我親爸看到我和楊叔站在一起,臉一下子黑了,不知又腦補了些什麼:「你每天就在幹這些不三不四的事兒?簡直不知廉恥!」
鹿泉趕緊上去挽住他的手,安慰道:「爸爸別生氣,別為姐姐氣壞了身子,她可不會照顧您。」
我看著這一副父慈女孝的場面,不禁笑出了聲。
再想到那個沉重的視頻,鹿泉真的很會裝,且令人齒冷。
不過有些事,急不得。
鹿泉轉過頭憤憤地看了我一眼:「有病!」然後又揮手叫來工作人員,「這裡什麼人都能放進來嗎?讓他們滾啊。」
工作人員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我,回答道:「許荔小姐是我們車行的至尊 VIP 客戶,當然可以進來。」
鹿泉不屑地笑了一聲:「至尊 VIP?我剛剛提了一臺保時捷,她能嗎?」
Advertisement
我樂了,開始陰陽怪氣:「Wow~保時捷耶~」
楊叔看我這副樣子,無奈地扶額:「我的大小姐,沒必要和這些人較勁兒。」
我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嗯,你說得對。那我前幾天預定的那款全球限量蘭博基尼到了嗎?」
「到了的,許小姐您請。」
鹿泉不可置信地叫出了聲:「什麼限量款,唬人的吧?我又不是買不起,我也定一輛!」
工作人員不卑不亢:「抱歉,鹿小姐,這臺車售價 5000 萬,且全球限量 3 輛,已經全部被預訂,您的希望大概是落空了。」
這下不隻是鹿泉,我那對冤種父母也目瞪口呆,他們的目光在我和楊叔身上打完轉轉,不知又想到什麼惡心的事,鄙夷地看了我一眼,但又不敢說話。
我就喜歡看他們想罵我又不敢罵我的樣子。
然後他們氣勢洶洶地離開了。
我捏著車鑰匙,看著他們無比兇悍的背影,頭一次覺得炫富這麼爽。
隻是心裡那股鬱氣總揮之不去,我決定自己動手查一查。
5
很快地就入秋了,氣溫下降很快,很多實驗植物都需要移到室內做進一步的恆溫培育。
其中有兩株非常珍貴,是我們團隊經歷了近五十次雜交失敗後才獲得的唯二希望。
從實驗區到京城市郊的路有點兒遙遠,這些嬌貴的小家伙的成活對我們而言是個巨大的挑戰。
因為怕發生意外,這次移株我親力親為,幾乎沒有讓任何人插手。
直到所有實驗品都成功地移植到京城市郊之後,我才松了一口氣,一顆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可我沒想到,就在我離開實驗田去寫實驗報告,就在這短短半個小時,意外發生了。
有人從圍牆上掉下來,砸毀了一小片田,別的倒好說,關鍵是那兩株獨苗苗都在那塊兒田裡。
獨苗苗正在搶救中,據可靠消息,成活率不足百分之二十。
聽到這個消息的我,心都涼了。
我過去時,始作俑者站在牆邊,低著頭,瑟縮著,像隻可憐的兔子。
旁邊有人遞給我一部相機,義憤填膺:「許隊,這裡面有您的私人照片,這個人看著就不像什麼好人,直接移交司法機關吧。」
一翻,果然,我最近這段時間的很多照片都在其中,不過多為偷拍,也沒有涉及特別的隱私。
我示意他們安靜,走近那個少年,讓他抬頭,他卻不肯,頭SS地、倔強地低著。
「你為什麼要偷拍我呢?」
他不回答,兩隻手不自覺地絞在一起。
嘖,真犟。
我換了個問題問他:「那,你為什麼要毀掉我的田呢?你知道那是我們多少人的心血嗎?」
他這次抬頭回答得很快,兩眼通紅:「我不是故意的!」
隨後又像意識到什麼一樣:「對不起。」
「對不起有用的話,要警察幹什麼?」我輕嗤一聲。
他的臉長得更紅了,張了張口,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許久,才憋出一句話:「我可以賠償的。」
我看了看他身上洗得發白的牛仔褲,還有那身印花都褪色了的白襯衫,還有那張看著就長期營養不良的臉,有點兒沉默。
怕是把你賣了也賠不起吧。
不過看這孩子也就十五六歲的樣子,而且那雙眼睛實在是清澈,看著不像壞人,我決定給他一次機會。
「這不是你說了算的。」
「這樣,我們賭一把,如果獨苗苗成活了,我就不報警,不過你也得把事情說清楚。如果沒成活,那對不起了,這裡所有人都需要一個交代。」
他怔愣半晌,點點頭。
我們一起等著最後的審判。
看得出來,他很焦灼,額間已經布滿了密密麻麻的汗,那雙清澈的眼睛也有些走神。
他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他悄悄地看了我一眼,沒有接。
與此同時,門外傳來了腳步聲。
6
我的隊友眼含熱淚地走進來:「隊長,活下來了一株!」
我松了口氣,有種劫後餘生的快感。
那個少年似乎也松了口氣,局促不安地站在一旁,偷偷地抬頭看我,又看看手機。
我朝他點點頭:「你接吧。」
他捏著拳頭,沉默半晌,打開了免提。
那邊是一個焦躁的女聲,聽起來還有點兒熟悉:「喂,照片呢?怎麼還沒發給我!」
少年艱澀地開口:「抱歉,我不打算拍了,定金我會退給你的。」
「你什麼意思啊!我缺你那點兒錢嗎?不能拍你早說啊,浪費我時間……」
少年緊緊地咬著嘴唇,沒有反駁。
唉,現在的小孩。
我從他手裡拿過手機:「你好,冒昧地問一下,你要我的照片幹嗎?」
那頭陷入了詭異的安靜,兩相對峙,過了很久,她把電話掛了。
我記下了號碼,換我的手機在微信搜索框加好友,出來的名片界面很是熟悉。
鹿泉。
我笑了,有時候不由得感嘆一下某些人的智商,實名作案 666。
不過看著也是很想我啊,我這才幾天不上學就急吼吼地找人來拍我。
放下手機,我輕輕地笑了一聲,說:「她是我妹妹。」
少年很驚詫,眼睛裡都是大大的問號。
我自顧自地繼續說:「她很恨我,我明明和她沒什麼關系,也和她家沒什麼關系,我不理解她的惡意。」
隨即勾唇:「不過,她玩不過我的。」
少年看著對這個事實無法接受,原地石化了很久。
我換了個話題,問他:「對了,你叫什麼?」
「蘇揚。」
「噢,蘇揚,你很缺錢嗎?」
他羞赧地低下頭,耳尖泛起一層紅色,好久才點了點頭,小聲地說:「媽媽生病了,我……我實在是沒辦法了,對不起。」
「不如在這兒幫我?」我脫口而出。
他的眼神亮了一下,又很快地黯淡下去:「我,我什麼都不會。」
我當然不會做爛好人,也不會養闲人,隻是湊巧過幾天要回市區交接一下星海,這段時間可能沒辦法回來。
至於那些重要的苗,還是團隊做的放心,不過那些邊緣幼苗,交給他也綽綽有餘。
「你可以在實驗田外圍幫忙灑一下營養液,做一下培育幼苗的基本工作,很簡單,一學就會的。」
這下他的眼睛真的亮了起來,裡面好像有星光閃爍:「我,我會努力的!」
看著那雙眼睛,我又不受控制地補充了一句:「你可以下課後來,晚上回家照顧媽媽,工資你自己定個數,我覺得可以就行。」
造孽啊,怎麼一看到小少年就降低底線,你這個該S的顏狗!
我在心裡狠狠地啐了自己一通。
不過事兒也就這麼定下來了,蘇揚的學習能力確實很強,而且有天賦,不過短短幾天,基礎能力已經學得差不多了,甚至隱隱地有更上一步的趨勢。
星海的交接準備工作到了尾聲,我也放心地離開了實驗基地。
7
再次回到星海校園,恍如隔世。
學生們的熱情總是消散得很快,一旦生活變得乏味,就總得出現新的事物來消磨時間。
惡意也是如此。
在我離開後,流言的主角成了徐璐——那個視頻裡被霸凌的女孩。
我走到月考排行榜前,聽著周圍人的竊竊私語。
「徐璐怎麼考倒數啦,她以前真抄襲啊?」
「這不是明擺著嗎,她那樣的成績好才怪。」
不知又說到了什麼,她們哄笑起來,笑得最大聲的是鹿泉的跟班向穎。
笑吧,這一切,計劃而已,考倒數隻是為了引出惡狼。
這一切,很快地就要結束了。
做完交接工作,天色已晚,我回到市區的小公寓。
徐璐果然在等我,她臉上青青紫紫的,身上也是,但笑得很放松。
看我皺眉,她急忙道:「今天她們打我的時候,我錄了音,也用你給我的微型攝像機錄了下來,拍到了鹿泉!」
「可你也不能讓她們打你這麼狠啊,不會躲嗎?」
她滿不在乎地擺擺手:「嗐,反正東西拿到了就是了。」
我眼神定了定:「明天,她們就會付出代價。」
「你也不用擔心學業問題,我會把你排進最好的班,也會保障你的人身安全。」
她倒是不好意思了:「謝謝,麻煩你了。」接著眼神亮亮地看著我,盈滿淚水,「我沒想過會有人幫我,如果你不來,我不知道我能堅持多久……」
我看著她幹淨的眼睛,終究沒能把「各取所需」四個字說出來,隻是朝她認真地點了點頭。
送走徐璐後,我把她拍的視頻和錄音、我曾下載的視頻,還有我搜集的其他受害者資料等打包發給了律師。
他答復很快,這些證據足夠證明這是校園暴力霸凌,開除綽綽有餘,且霸凌者已經成年,甚至可以判處刑事責任。
那麼多無辜的鮮血,終將形成淹沒的浪濤。
一夜無眠。
第二天,我直接通過校董事會下達了開除鹿泉等霸凌者的通知。
不出意料,全校一片哗然。
由於其中不乏成績好的學生被開除,且沒有公布原因,她們的家長和班主任們都強烈地要求見校方,要校方給出理由。
但聽說是校董事會的決定後,班主任們大多歇了氣,隻是很多家長依然要求一個公道。
我理解,畢竟可憐天下父母心。
不過,這僅僅隻是個開始。
第二天,我一進校園就看到了冤種父母領著其他家長在與學校老師交涉,嚷嚷著要一個公道。
我回了董事會辦公室,打電話讓老師放他們到這裡來。
透過單面玻璃,我清清楚楚地看到家長們堆在門口,嘴裡大聲地吵著,又不敢來敲門。
還是我那個親爸躊躇許久,這一回做了領頭羊。
他敲了敲門,大聲道:「校董您好,我們的孩子都很優秀,卻無緣無故地被開除,我希望能得到一個理由!」
外面的家長紛紛地應和著。
我坐在沙發上,冷眼旁觀。
見我遲遲不開門,他們果然急了:
「校董,請給我們一個交代!」
「你們怎麼能這樣對孩子們,你們配為人師嗎?」
「當初我們選擇星海真是瞎了眼!」
特別是我那個親爸,嘴裡罵些不幹不淨的東西,跟個鬥雞一樣。
我這才打開門:「Surprise?」
我親爸見我,有點兒詫異,但還是帶著家長們直接越過我走進辦公室,四處張望一圈兒才問我:「校董呢?」
我親媽也幫腔:「你這S丫頭,是不是耍我們呢?」
我直接撥通了董事會的電話,讓所有人在辦公室集合。
然後才漫不經心地回了一句:「別擔心,很快就來了。」
氣氛愈發焦灼,我覺得這群家長們的眼神都能撕了我。
終於,董事會所有人姍姍來遲。
為首的人一進來,就恭恭敬敬地衝我喊了一聲:「許董事長,早。」
其他人也跟著規規矩矩地打招呼。
我衝他們點頭,瞥過周圍一圈兒家長,一個個抖得跟篩糠一樣。
特別是我那對冤種父母,眼神經歷了迷茫,恍然,再迷茫……我看著都累。
我讓他們坐下,打開了背後的投屏。
「首先,我給你們交代。星海從來不做沒有證據的事。」
鹿泉領著一群學生實施霸凌的視頻開始播放,汙穢的話語、惡魔一樣的笑回蕩在整個辦公室。
已經有家長羞愧地低下了頭。
受害者被打了馬賽克的自白,一件一件的事,血淋淋地被展現在眾人面前。
更多的家長低下了頭。
……
等所有材料放完,還抬著頭的隻有寥寥幾人,其中就包括迷茫的冤種父母。
隻不過他們的關注點好像不太對。
我那個愚蠢的母親直接問了出來:「你是星海的董事長?」
我點點頭,不明就裡。
她突然變得激動起來,雙眼迸發出貪婪的光:「你是星海的董事長,那就可以讓泉泉留在星海了!還可以助力你爸的公司,這麼個學校值不少錢吧?」
我親爸坐在一旁,雖沒說話,但眼神已經暴露了他的想法。
字體大小
主題顔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