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房擇夫

8


蘇琛深吸口氣,對著我再次開口:「清雲,我不相信他說的。」


 


「我這些時日天天都在做一個夢,那個夢裡你為我生了一個孩子,是我沒能好好保護你們母子。」


 


「那是因為……」


 


他看了眼張恆臨,咽下未說完的話。


 


最終留下一句:「清雲,你相信我。這一次我會給你你想要的。」


 


我透過張恆臨的肩頭,望向蘇琛離去的背影,久久沒有回神。


 


我腦中思緒雜亂,張恆臨轉身看著我:「我還要在伯府逗留一段時間,待我離去之時,你願意和我走嗎?」


 


我恍惚地看著他,又是這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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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張了張口,想要把我上輩子在心底翻來覆去的一句話說出來。


 


可我的嘴上就像粘上了膠水,說不出話。


 


張恆臨嘆息一聲,輕觸了下我的額頭。


 


「你啊你,這麼多年還是沒變。」


 


「小時候就把心裡想的都放在臉上,現在都快二十的人了,竟然還是這樣。」


 


「這樣的你,我怎麼放心把你放在這種人家裡?」


 


聽著張恆臨的話,我眼前清明了點,也把張恆臨深藏眼底的情愫看了個透徹。


 


他嘴角又掛上了暖陽般的笑容:「我不在乎你和蘇琛的過往,我尋你尋了許久了。」


 


「你能給我個機會嗎?」


 


重生以來,我的惶恐不安此刻好似找到一個宣泄口,我在張恆臨懷裡哭得不能自己。


 


顛來倒去的說著我願意,我想跟你走。


 


張恆臨把我抱在懷裡,一遍遍極有耐心地安撫我,我們二人站了不知道多久,久到我的腿腳都有了麻木的感覺。


 


9


 


我回到自己的房間,心裡還甜的冒泡。


 


原來張恆臨小時候來過我出生的那個小鄉村。


 


原來他是那個小公子。


 


以前我也有個美好的家庭,爹娘感情好,他們隻有我一個孩子,非常疼愛我。


 


有一天,我和小伙伴去河邊抓魚,看到一個衣著華麗的小公子。


 


小伙伴都說他不是我們這種鄉下人能惹得起的,紛紛繞路而行。


 


可我卻被他身上悲涼的氣息所吸引。


 


我想要讓他開懷的笑,像我一樣。


 


我想要把我所有的愉快和幸福都傳遞給他。


 


他離開鄉村的時候,與我約定會再來找我。


 


可天災突發,一場水災,帶走了我的爹娘。


 


我被人牙子一路帶到京城,途中受了數不清的苦。


 


我來到伯府的時候,才剛滿十三歲。我遇到了一身貴氣的蘇琛,我常常偷偷地想,小公子長大後會不會也是這樣?


 


是什麼時候,蘇琛替代了我記憶中的小公子?


 


上輩子小公子如約來找我了,他的笑容從來沒有變過,而我卻眼瞎耳盲。


 


我嘆了口氣,看著銅鏡中的自己。


 


白皙小巧的臉上,一雙紅腫的眼睛格外明顯。


 


大宅子裡藏不住什麼秘密。


 


張恆臨和蘇琛因為我起爭執的事情,馬上就被傳到了後院。


 


劉氏派來個小丫鬟:「夫人說想見你。」


 


張恆臨又外出了,我沒了辦法,隻能跟在丫鬟身後來到後院的一處涼亭。


 


10


 


「奴婢清雲見過夫人。」


 


「抬起頭來我看看。」


 


我屏住呼吸看向她。


 


劉氏還是那個驕縱自傲的神情,她隨意看了我一眼,端起茶盞喝了口茶。


 


昨天傷到的膝蓋,跪在堅硬的青石板上時間久了,傷口透著湿潤。


 


等她吃了兩塊糕點,喝了半盞茶後,總算開口道:「長得是挺標致,比那個楚雲強多了。」


 


「既然夫君喜歡你,那麼本夫人就提你為妾吧。從今往後好好伺候夫君,可知道?」


 


我搖了下頭,強自冷靜道:「承蒙夫人厚愛,可奴婢、奴婢已經是張公子的人了。」


 


劉氏喲的一聲:「想不到夫君放在心尖尖上的人,早已經抱了別人的大腿。」


 


「罷了罷了,既然如此,我也不勉強你。起來吧。」


 


我松了口氣,叩首謝恩。


 


我撐著地面站起時,蘇琛一陣風跑進了涼亭。


 


他第一眼就看到我裙子上的血跡,再看到地上的兩抹殷紅,他衝我揮了下手,我便走了。


 


身後傳來劉氏帶著撒嬌的怨懟聲:「怕我傷了你的小美人?我就讓她跪了一會兒,那血跡可不關我的事啊。」


 


「還有,人家早就是張公子的人了,你就別惦記了。你要是喜歡這種模樣的,我為你好好搜尋就是了。」


 


因為膝蓋疼痛,我走的緩慢了些,我剛走到前院,蘇琛就追來了。


 


他把我拉到濃密的樹叢後,雙眼泛著亮光:「那一夜就是你,不是楚雲對不對?」


 


「你和張恆臨什麼都沒發生是不是?」


 


然後他壓低了聲音:「你也重生了對吧?」


 


11


 


心中的猜測得到印證,我更加冷靜。


 


「少爺,你在說什麼?奴婢聽不懂。」


 


蘇琛好脾氣道:「好好好。我知道你對我心中有怨有恨。」


 


「上一世我受制於劉氏,這一世我已經提前接近了二皇子,你記得吧?他將來就是太子。」


 


「你放心,等我成為太子的近臣,劉氏也就不算什麼了。到時候我讓你做平妻,你再等等我可好?」


 


我推了他一把,就要逃走。


 


蘇琛反應過來急忙抓住我,他把我緊緊抱在懷裡,快速道:「你以為張恆臨是個什麼好東西?他從到了京城開始,就一直和三皇子頻繁接觸。」


 


「他心中的野心不比我少,我還查到他父親的S有蹊蹺。」


 


「你可別被他利用了!」


 


我回到張恆臨的院子時,他已經回來,見到我傷口裂開,不顧旁人的眼光,把我抱到他的房裡,為我再次上藥。


 


我低聲問道:「我們如今沒名沒分,大庭廣眾之下,你這樣對我是不是不太好?」


 


他的手一頓:「你怎麼了?蘇琛亦或是劉氏,和你說什麼了?」


 


我看著他的眼睛,遲疑道:「阿臨,你來京城是真的來找我嗎?」


 


張恆臨哼笑一聲,曲起兩根修長的手指,蹭了下我的臉頰。


 


「是啊,當然是為了來找你。」


 


12


 


我望著他的笑顏,我有什麼值得他利用?


 


就算他來京城還有著別的目的,但我還是想要相信他,想要相信我的小公子。


 


我衝他笑得眼睛彎彎,他回以一笑。


 


「等到了合適的時機,我會把所有的事情告訴你。」


 


「別人說的話,你都不要信。明白嗎?」


 


我點點頭,眼神堅定。


 


「明白。」


 


自此後,張恆臨出門,我就待在院中哪都不去。


 


無論蘇琛找什麼法子來叫我,我都置之不理。


 


可有一次,我的信念出現了裂縫。


 


張恆臨被三皇子做媒,女方是侯府的嫡女。


 


他一連許多時日沒再回府。


 


蘇琛知道他不在,大喇喇地闖進院裡,擋在我面前。


 


「你現在看到了吧?他和我有什麼兩樣?」


 


「你對他來說也就是一個下人,他對你的甜言蜜語都是隨口說的。」


 


「你以為你們從前的那點子情分真的重要?重要的過他的前程?」


 


「我和你有著一世的夫妻情分,我們才是真的知根知底。」


 


張恆臨的聲音突然出現在院子裡:「我說過多少次,蘇兄不要來我的院子,更不要騷擾我的人!」


 


蘇琛回頭諷笑:「你將來的妻子是個眼裡容不得沙子的,你就不要帶著清雲過去受苦了。」


 


我不知道他們二人又爭執了什麼,腦子裡亂哄哄的,什麼都聽不進去。


 


張恆臨握住我的雙肩,沉聲道:「蕊蕊,我說過的話,你還記得嗎?」


 


13


 


蕊蕊這個名字好久遠,是我爹給我起的小名。


 


我嘴角勉強勾起一抹笑:「我記得。」


 


張恆臨回來拿了點東西,又急匆匆地出門。


 


我看著藍天白雲,摩挲著荷包上的飛鷹。


 


我找到劉氏,求她把我的賣身契還給我,我想要離開伯府。


 


劉氏仿佛聽了個天大的笑話,並不同意。


 


我對她說道:「公子如果不再需要依靠劉家,那麼夫人也就不再重要。」


 


「現在公子滿心眼裡都是我,如果我想要與夫人爭一爭,並不是沒有希望。畢竟男人的心才是最終要的,不是嗎?」


 


說著我點點頭:「對,夫人大可以現在就S了我。但現在的你肯定不敢吧?因為你已經感受到你越來越無法掌控少爺了。」


 


我捏著賣身契,手上的冷汗已經洇湿了薄薄的紙張,我急忙把它貼身放在胸口。


 


「多謝夫人,就此拜別。」


 


我對劉氏是有恨的,可我知道一個小小的丫鬟,並不能對她做什麼。


 


現在重要的是,離開伯府,做個自由人。


 


我從伯府,從京城消失了。


 


我回到家鄉,當年被水淹的村莊,已經煥然一新。


 


我買了套小宅子,就此住下。


 


周圍村民知道我寡居的身份,見我還年輕,不斷熱情的給我介紹對象。


 


當得知我暫時沒有想法時,也並不勉強。


 


隻得吩咐家裡的年輕小子多來幫我做些重活。


 


我感念他們的恩情,盡力教導村裡姑娘家的繡活。


 


日子過得倒也踏實滿足。


 


14


 


半年後,我正在家裡和面,對著幫我添柴火的高大漢子笑道:「虎哥,今天是個好日子,待會兒吃完飯再走吧?」


 


漢子爽朗笑道:「好,聽你的。」


 


莊稼漢皮膚黝黑,可五官卻非常端正好看。


 


宅子的門沒有關,有個人站在院子中良久,看著說笑的男女,皺眉開口:「蕊蕊。」


 


我下意識抬頭,驚訝道:「阿臨?」


 


虎哥聽到動靜,站起身在張恆臨和我之間來回掃視,猶豫道:「小蕊,這人是?」


 


我忙介紹道:「虎哥,他……他是我幼時的朋友,叫阿臨。」


 


張恆臨握緊手中的佩劍,S氣騰騰走向我們,虎哥把我擋在身後,沉聲道:「你要做什麼?」


 


張恆臨冷笑一聲:「我要做什麼,還輪不到你管。」


 


他一把推開虎哥,常年勞作的體格在張恆臨面前就如同紙片人,輕而易舉就被他揮倒在地。


 


我正要去扶他,被張恆臨拽住手臂就走。


 


虎哥急忙爬起來,喊道:「小蕊!」


 


「沒事沒事,他找我有點事,虎哥你幫我把面揉了吧。」


 


我和張恆臨沉默地回到屋裡,張恆臨深吸口氣把佩劍放在一旁桌上。


 


這柄劍我認識,上一世他說是個令人尊敬的人贈予他的,不知是不是那位侯爺?


 


現在可能已經是嶽丈了吧。


 


15


 


張恆臨抬起我的下巴,面容冷峻,眼中好似含著炙熱的感情。


 


「我是不是說過,讓你等我?」


 


「嗯?」


 


我被他略帶沙啞的聲音和強烈的氣息環繞,頭皮發麻。但還是輕聲回應:「說過。但我不想等了。」


 


「小時候,你說會來找我,你沒有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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