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我聽出了這語氣裡的關心和擔憂,便笑著反問:
「怕又怎樣,反正也沒別的法子,不是嗎?」
盧昭不再言語。
我又笑問:
「王爺難道不問小的為何有銀子藏在外邊,王爺不擔心小的是皇上安插的人了?」
良久,盧昭才無奈似的翹起嘴角。
「怕又怎樣,反正也沒別的法子,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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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著他那雖然疲憊但仍見俊朗的臉,一時呆住了。
自進了牢房,這還是我第一次見他笑。
盧昭見我一直盯著他,臉上莫名有些潮紅,又轉過臉去。
包疙瘩去了一天,再來送飯時,果然帶了一包治傷藥。
怕被發現,他把藥包藏在了衣服裡。
好在天寒,衣服穿得多。
包疙瘩進出多了,門口守衛查得松些。
我接過藥包,打開一看,發現裡面不止有上好的治傷藥,還有一張八十兩的銀票。
「王妃,這些銀子太顯眼,小的就都換成了銀票,您快收著吧!」包疙瘩道。
「包疙瘩!昨日不是告訴你,剩下的八十兩銀子歸你嗎?」
我把銀票遞給包疙瘩。
「這是給你的跑腿費,你得收著!」
包疙瘩忙著擺飯,並不接那銀票。
「俺媳婦說,替貴人辦事,是俺們的福分,不能收銀子!」
18
那八十兩銀子,包疙瘩就是不願意收。
最後我說:
「你拿著這八十兩,去買一副銀針,剩下的你替我收著,或日常打點看守,或幫我買東西送進來,總比放在我手裡的強!」
包疙瘩低頭想了想,似乎覺得我說得有理,便接過銀票,仔細貼身放好。
盧昭問包疙瘩,他的妻子是誰,是否認識自己。
包疙瘩不是搖頭,就是發呆,最後隻說:
「您是俺媳婦兒恩人的恩人,就是俺的恩人!俺要替媳婦兒報答您!」
見他不願意多說,盧昭便不再問,安靜吃飯。
我正要去吃,忽然被一盤包子,吸引了注意力。
這盤包子形狀像蓮花,顏色也像,整一個惟妙惟肖。
包疙瘩見我盯著這盤包子發呆,笑道:
「這是我妻子做的蓮花肉包,她家祖傳的手藝,很好吃的,王妃快嘗嘗!」
我拿起包子咬上一口。
真正的薄皮大餡,我第一口就吃到了肉。
嘗到肉餡味道的時候,我的眼淚也跟著下來了。
盧昭察覺到我的不同,停下吃飯的動作,擔憂地看向我。
「怎麼,不合你胃口?」
包疙瘩這才看到我在哭,慌得手足無措。
「可是這包子不合王妃胃口?」
我顧不得去擦眼淚,反問道:
「你的妻子,可是叫鍾蓮兒?」
包疙瘩一聽,驚得下巴都快掉了。
「您是咋知道的?」
「你還沒回答我呢!你的妻子是不是鍾蓮兒?三年前,被拐子拐到京城的鍾蓮兒?」
更加震驚的包疙瘩,用力點了點頭。
得到包疙瘩的肯定,我的淚水不僅沒有止住,反而流得更兇了。
「我知道,我就知道!這包子的味道,絕對是蓮兒沒錯!蓮兒還活著,真是太好了!」
19
我一會兒哭一會兒笑,把旁邊的兩個大男人,弄得一頭霧水。
正當我要解釋時,牢門外傳來了聲響。
「盧昭哥哥,嫣兒來看你了!」
這聲音嬌滴滴的,柔膩膩的,聽起來有些耳熟。
包疙瘩見來了人,忙拎起食盒,也等不及收盤子,貼著牆走了。
我正疑惑是誰來了,就見一個年輕的粉衣女子,飄飄然走了進來。
待看清這女子真面目,我原本的好心情,瞬間消失。
我認得她,她叫穆嫣,太師穆宵獨女,最是飛揚跋扈。
當年初來京城時,我就在她手上吃過大虧。
其實我額頭上的疤就是拜她所賜。
半月前,穆嫣剛剛被抬進宮,冊封賢德妃。
她進來看了我一眼,似乎沒有認出我來,但臉上立刻現出一副鄙夷的神情。
我SS地看著她,一不準備行禮,二不準備打招呼。
「哼!沒有規矩!」
穆嫣白了我一眼,越過我,徑直走到盧昭跟前。
「盧昭哥哥,你受苦了!嗚嗚嗚……」
穆嫣蹲下身,拿起手帕點了點眼角。
眉頭微蹙,粉肩微顫,好一個我見猶憐。
在宮裡時,我聽旁邊宮女闲聊過。
穆嫣與盧昭是青梅竹馬,且有婚約。
隻是不知道為何,戰王突然鋃鐺入獄,而穆嫣卻進宮成了妃子。
也有傳言說,是皇上看上了穆嫣,故意從盧昭手裡搶的。
穆嫣哭了半天,盧昭的臉上始終毫無表情。
穆嫣不S心,抱住盧昭的胳膊,撒嬌似的搖晃起來。
「盧昭哥哥,你怎麼不理嫣兒了,你理一理嫣兒啊?
「你是不是還生嫣兒的氣呢?嫣兒也不想嫁給皇上,都是爹爹逼嫣兒的!
「嫣兒最想嫁的是盧昭哥哥你啊!嗚嗚嗚……」
面對穆嫣的哭訴,盧昭始終無動於衷。
聽到穆嫣最後一句,他冷笑一聲,道:
「偷走我手上的虎符,害S那麼多忠心耿耿的將士們,也是你爹逼的?」
20
面對盧昭的質問,穆嫣一時語塞,哭聲戛然而止。
盧昭一甩胳膊,想將穆嫣甩開。
誰知穆嫣像狗皮膏藥一樣,SS地抱住盧昭。
就在這時,牢門外有人高聲:
「皇上駕到!」
穆嫣一聽這聲,連忙松開了手,同時身子歪在地上。
那動作,好像是被盧昭推倒的一樣。
待那身穿明黃色龍袍的男人走近,穆嫣趴在地上向他伸出手臂。
「皇——上——」
這一聲嬌喘微微,讓我一個女子都渾身起了雞皮疙瘩。
「愛——妃——」
皇上快步走過來,攙起穆嫣,一臉心疼。
「是誰把你推倒的?」
「沒!沒有誰!是臣妾自己摔倒的!」
穆嫣說這話時,眼睛看了盧昭兩下。
我心裡直呼「好家伙」!
這演技不去唱戲可惜了!
皇上聞言大怒。
「傳朕口諭,盧昭不敬皇妃,就地問斬!」
21
皇上的話語剛落,就見劉公公從牢門外小跑進來。
「陛下!請三思!」
劉公公跑到皇上身邊,小聲說了幾句。
聲音雖小,牢房也不太大,我都聽在了耳朵裡。
劉公公說的是:
「陛下!王天師叮囑過,盧昭此刻還不能S啊!」
王天師,我在洗衣時聽旁邊宮女們聊過。
他是一個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道士。
皇上極信任他。
經過劉公公提醒,皇上似乎想起什麼,冷冷地瞥了盧昭一眼。
「S罪可免,活罪難逃!來呀!給朕抽他一百鋼鞭!」
一百鋼鞭!
我驚得手腳顫抖,立刻跪地求情。
「陛下!戰王身上已經沒有一塊好肉了!再打鋼鞭的話,會要他的命的!」
我的話,沒有激起皇上任何動容,反而引起他的厭惡。
「賤婢!給朕掌嘴二十!」
皇上一發話,劉公公立馬上前,扇了我二十個嘴巴子。
扇完了我,劉公公又拿鞭子去抽盧昭。
一下又一下,皮開肉綻的聲音。
生生打了一百下才停止。
皇上饒有興致地看著盧昭受刑。
蕭嫣則靠在皇上懷裡,一副不敢看的神情。
看完行刑,皇上心滿意足地抱著蕭嫣走了。
一群人跟著散去,牢房裡隻剩下我和盧昭。
看著渾身是血、奄奄一息,卻努力不喊出一句求饒的盧昭,我低聲詛咒。
「天可憐見!讓這些惡人,舌頭上長釘,腳底下流膿,不得好S!」
盧昭聽見我的詛咒,嘴裡難得發出一聲冷笑。
「要是詛咒有用的話,這些人不知道S了多少回了!」
22
新傷加舊傷,盧昭的身上可以說是血肉模糊。
我一邊給他抹藥,一邊自己偷偷抹眼淚。
盡管極力壓低聲音,可我的抽泣聲依舊被盧昭聽見了。
「很疼吧?」
盧昭伸出食指,指了指我的臉。
經過那二十下掌摑,我臉上的皮硬邦邦、火辣辣的,想必已經腫成豬頭了。
但我搖頭。
「我沒你疼!」
盧昭卻笑了。
「這算什麼!我盧昭常年打仗,什麼傷沒受過?」
盧昭從懷裡拿出一條手絹,輕輕擦拭我嘴角的血。
擦了一會兒,他突然停下來,緊緊地捏起拳頭。
那手絹仿佛犯了彌天大罪,激起盧昭滿腹恨意。
他的拳頭因為太過用力而顫抖起來。
過了很久,他將拳頭展開,原本四四方方的手絹,已被他的內力震得粉碎。
待心中的怒氣發泄完了,盧昭看向我,滿眼歉意。
「對不起!是我連累了你。」
23
似乎一塊兒挨打可以使人親近。
從那日以後,盧昭對我,已不似初見時那麼冷漠。
心情好時,他會給我講塞外的見聞,軍旅中的趣事。
每當這時,他又恢復了神採飛揚,正如當年我見到的那樣。
而我,也講起了自己在塞外生活的趣事,兒時的時光真的很快活。
聽到這些,盧昭驚奇地問:
「你是在西北邊塞長大的?」
我一怔。
莫非他認出我來了?
盡管內心如小鹿亂撞,我依舊盡力保持臉上的鎮定。
「是的!」
我點頭。
本以為他會繼續追問什麼,我緊張地搓著手。
誰知他隻是感嘆一句「西北邊塞真是個好地方」,便陷入了自己的回憶中。
我:「……」
看來當年的我,沒給他留下任何特別的印象。
24
一百鋼鞭,換作常人早就當場氣絕了。
也就是盧昭身體底子好,不然絕對撐不過去。
不過受刑當晚,他照例發了高燒。
好在有包疙瘩幫忙買的藥,我也不至於束手無策。
又是不眠不休的一夜。
我熬到次日凌晨,見盧昭慢慢轉醒,眸子恢復清明,這才松下一口氣。
盧昭醒來第一句話就是催我睡覺。
我搖頭。
「不是我跟你客氣,隻是我一向白日裡睡不著,再困也睡不著。」
「你是怕皇帝再對我用刑吧?」
盧昭一下說中我的心事。
說實話,我的確是怕。
皇上是出了名的喜怒無常,誰也不知道他今日會不會又過來撒氣。
盧昭:「你放心!他每隔五天才會讓人鞭打我一次。這才第二天!」
我:「!」
每隔五天……一次鞭刑!
這是什麼非人的折磨?
難怪盧昭身上會新傷摞舊傷!
25
見我又要傷心,盧昭一抬手點了我的昏睡穴。
這一覺天昏地暗。
再次醒來時,我正躺在盧昭身側,頭枕在他的胳膊上。
我連忙爬起來,雙手去揉他的手臂。
「對不起!手臂麻了吧!我給你揉揉!」
盧昭嘴裡雖說是無妨,卻眉頭皺著,想必是手臂麻得厲害。
我一面用力揉搓,一面輕聲抱怨。
「手臂麻了怎麼也不把我弄醒,或者把我推到一邊也好啊!你這才受過傷,萬一因此造成血瘀,可就麻煩了!」
盧昭抿著嘴不說話,嘴角微微上翹,靜靜地聽我絮叨。
我揉了半天,直到雙手酸得不行,這才停下來喘口氣。
牢門外一陣腳步聲。
我抬頭看向牢窗,紅日已升至中天。
不知不覺已是午飯時候了。
包疙瘩一天送兩次飯,一次在中午,一次在晚間。
我肚裡正餓,心中想著包疙瘩會送什麼好吃的。
就聽包疙瘩一邊走,一邊對看守說話,語氣滿是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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