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該解釋一下嗎?」
我一愣:「解釋什麼?」
「你為何懂醫?」
盧昭定定地看著我,長而直的睫毛猶如根根長劍,直刺我的內心。
「我隻知道,皇帝恨我入骨,斷不會派個普通宮女,安插在我身邊!」
我心懷坦蕩,無懼他的審視。
笑著迎向他的目光,我問:
「王爺說笑了!奴才哪裡會什麼醫術?不過是恰好知道蝕骨散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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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無所謂了!反正我也要S了,你是誰,我都不在乎!」
對於我的回答,盧昭顯然不信。
牢門再次被打開,這一次進來的不是包疙瘩,而是另外一個牢頭。
這人肥頭大耳,鼓著腮,一副不高興的模樣,遠不似包疙瘩和善。
「飯來了!」
肥頭大耳將手裡的食盒往我腳邊一放,就轉身離開了。
一天沒吃東西,我肚子正餓得咕咕叫呢!
我快速起身將食盒拎到盧昭身邊,蹲下身去打開食盒。
誰知映入眼簾的,是一堆殘羹冷炙。
半條吃剩的紅燒鯽魚尾巴,兩塊硬邦邦的饅頭,還有一盤大雜燴,裡面混了土豆絲、西紅柿和藕片等物,顯然是把幾盤剩菜倒在一個盤子裡形成的。
也不知道是皇上刻意叫人送來這樣的飯菜,還是牢頭自己偷吃了新鮮的,把剩菜送進來應付的。
「王爺,您吃嗎?」
我手裡拿著饅頭,面上有些猶豫。
盧昭畢竟是世家子弟,怎麼會忍受如此侮辱?
卻見盧昭伸手接了饅頭,張嘴便咬下一大口。
我用筷子夾了塊魚肉,送到他嘴邊。
他張口便吃了。
他吃得快,吃相卻不難看。
我默默等著他吃飽,自己才開始吃。
不吃不知道,這一吃,才發覺那饅頭硬得刮嗓子。
魚肉和菜還有一股餿味。
不過我還是慢慢吃完了。
我是過慣了苦日子的。
盧昭都能吃,我又怎會挑剔?
10
在牢裡過的第一夜,我沒有睡覺。
盧昭一入夜便開始發燒,說胡話。
我扒著牢門,喊外面的看守。
「王爺發燒了!快請大夫來!」
我喊了五遍,門外才懶洋洋一句:
「嚷嚷什麼!不就是發燒嘛!叫什麼大夫?」
這句話之後,任我嗓子都喊啞了,外面也再無回應。
盧昭的身子開始抽搐,嘴裡不斷呼喊:
「兄弟們!我盧昭沒用,救不了你們!」
以我的經驗,他這樣燒下去,必有性命之憂。
我在牢裡尋來尋去,實在找不到用來降溫的東西。
別無他法,我隻好把盧昭拖進紅帳裡面。
然後心一橫,解開了他的衣服,之後又解開了我自己的。
11
隆冬時節,我赤著身,凍得瑟瑟發抖。
等身子涼得差不多了,我就整個人趴在盧昭身上。
待身子暖和些了,我再起來挨凍。
凍得涼了些,我再趴他身上。
如此反復折騰了一夜,天明時,盧昭身上終於不燙了。
清晨第一縷陽光照入牢內,盧昭悠悠轉醒。
高興得我幾乎與他臉貼臉。
「戰王,你醒了?」
盧昭的臉一下變得緋紅。
「嗯?臉怎麼又紅了,莫非又起燒了?」
我下意識去摸他的額頭。
盧昭的臉更紅了,神情有些扭捏。
「你……你可以從我身上下來嗎?」
「噢噢!」
我才意識到自己還趴在人家身上。
快速起身,我背過身去穿衣服。
待轉過身時,盧昭也穿好了,表情恢復清冷。
「昨晚……謝了!」
我剛想客氣幾句。
他又說道:
「別高興太早,我謝你,不代表我信你!」
客氣話被生生堵了回來,我咂巴了兩下嘴,選擇了沉默。
12
牢裡沒盆也沒水,無法洗漱。
早飯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來。
我在稻草堆上坐了一會兒,實在無聊得緊。
「王爺!小的幫您梳頭吧?」
不等盧昭同意,我就蹲在了他的背後。
沒有梳子,我就用手。
五指穿過他的發縫,細細理順每一根發絲。
沒有冠戴,我撕下一塊青色裡衣,給他挽了發髻。
昨日吃得不多,肚裡早就餓了。
等了半天,沒有送飯的,卻來了劉公公。
這個老閹人,進來便鑽進紅帳查看。
摸索了半天,他斜著眼看我。
「怎麼沒落紅啊?」
見我沉默,他用手指猛點我的額頭。
「小木勺,可抓點緊啊!皇上那裡可等消息呢!」
「是!劉公公!
「劉公公慢走!」
我畢恭畢敬,目送劉公公離開牢房。
偷眼看盧昭。
他坐在那裡,嚴眉肅目,好似一尊佛,寶相十分莊嚴。
我實在下不去手啊!
看來皇上這消息,可有得等了!
13
別看牢房的飯難吃,你想吃還吃不到。
都日上三竿了,牢門外靜悄悄的,沒有人送飯的意思。
我捂著餓扁的肚子,去問門口的守衛。
守衛瞪我一眼。
「劉公公說了!沒圓房,不給吃飯!」
我灰溜溜回到原地坐下。
無事可做,我看著地面發呆。
忽然面前出現一隻老鼠,我眼前一亮,撲了過去。
老鼠東蹿西蹿,我東撲西撲。
老鼠是個鐵憨憨,它往哪兒鑽不好,偏偏往盧昭腳邊鑽。
我跟著也沒剎住,撲倒在了盧昭懷裡。
我清楚地聽到一陣悶哼。
「啊對不起!對不起戰王!都是那隻老鼠的錯,我馬上就抓住它謝罪!」
盧昭的嘴角似乎抽動了一下。
但我可顧不得這個。
眼看著老鼠已經跑到一個洞口邊,我急得爬起來追,不料剛站起就被盧昭一隻手按在地上。
14
我一愣。
「戰王,您為什……」
「別動!」
盧昭拔下我頭上的簪子。
一抬手,簪子飛了出去。
接著就聽老鼠一聲慘叫,當場趴下不動了。
盧昭這才把手從我背上拿開。
身體恢復自由,我忙去查看那隻老鼠。
那簪子正中老鼠囟門,入口處連一滴血都沒有。
顯然是盧昭手法太快,傷口處的血都來不及流。
「戰王果然是戰王!這身手果然厲害!」
我回身給盧昭豎了個大拇指。
我的本意明明是稱贊他,誰知他聽了突然變了臉。
「這裡沒有戰王,隻有階下囚!」
盧昭把頭轉向牆壁,再一次「老僧入定」。
我識趣地閉嘴。
拿著老鼠鑽進紅帳內,我把簪子一拔,老鼠頭上的血滋滋直冒。
我把這血都滴到了稻草上。
又用手使勁壓了壓,做成剛有人在上面做過的痕跡。
做完這一切,我將S老鼠藏好,便去喊守衛。
守衛不敢怠慢,連忙去報告。
傍晚時分,劉公公又來了。
看到稻草上的血跡,他滿意地衝我點頭。
「小木勺!你果然沒讓咱家失望!」
說罷,他又看了盧昭一眼。
「嘖嘖!想不到,曾經不可一世,威風凜凜的戰王,如今也敵不過女人的胯!
「竟連醜女都要,哈哈哈哈!
「哎呀不說了,咱家得馬上把這個好消息,告訴皇上去!」
見劉公公又要離開,我狗腿地湊上去。
「劉公公,我這房也圓了,您看這飯食……」
「好說!一會兒就送來,等著吧!」
劉公公笑著把拂塵往肩頭一甩,大搖大擺地走了。
15
劉公公沒騙我。
飯果然沒多久就來了。
我打開來看,還挺豐盛。
一盤燒雞、一盤紅燒肉、一盤青菜、一壺酒,還有兩大碗米飯。
我撕下一塊裡衣,用一點點酒打湿,並用湿布給自己和盧昭都擦了擦手。
之後,我撕下一大塊雞腿,遞給盧昭。
盧昭沒接。
我把雞腿在他面前晃了晃。
「戰王,吃吧,很香的!」
盧昭接下雞腿,眼神復雜。
「宮裡那幫人都是人精,你今日騙了他們,日後一旦被發現,可沒好果子吃!」
我給自己撕了塊雞翅膀,放在嘴裡啃了起來。
「沒有就沒有唄!隻要現在有的吃就行!」
盧昭看我一眼,愣了一會兒,之後也吃了起來。
兩個飢餓的人,食量還是可以的。
不到一炷香工夫,食盒就空了,隻剩下那壺酒。
我用那酒給盧昭全身傷口擦了一遍。
盧昭照例沒有哼哼一句。
果然是個響當當的漢子。
我心中佩服,面上便自然流露出贊賞的目光。
盧昭被這目光看得不自在,又將頭轉到一邊。
有了燒酒的幫助,盧昭夜裡雖然也發燒,到底比之前輕一些。
但我知道,隻有燒酒是不夠的,必須有上好的治傷藥。
16
第四日,包疙瘩又來了。
這次不是來上藥,而是送飯。
「治傷藥不用送了,以後送飯這個活兒,就由小的來了!」
包疙瘩一臉興奮,好似送飯是個頂好的差事。
「小的跟頭兒說了,要是還派我送藥,我就辭了差事,帶媳婦兒回鄉下去!」
包疙瘩一邊從食盒裡往外拿吃食,一邊看向牢門。
見無人注意,他從懷裡掏出一個小瓷瓶,迅速塞到我手裡。
「這是小的媳婦兒去藥房買的,專治跌打損傷,王妃拿去給王爺用吧!」
包疙瘩的嗓音壓得極低。
由於害怕被發現,他的聲音裡帶著些顫抖。
我道了謝,背過身,悄悄檢查那瓷瓶裡的藥。
雖炮制得粗糙些,但肯定是治傷的藥。
我心下便對包疙瘩多了一分信任。
於是我決定賭一把。
吃完飯以後,包疙瘩收拾了碗筷要走。
我叫住他,盡量壓低聲音道:
「三裡街的回生堂你可認識?」
包疙瘩雖不解但點頭。
「我有件東西藏在那附近了,你可願幫我去取?」
包疙瘩想了想,又點了下頭。
我道:
「那你仔細聽好了!回生堂往東,有一排房屋。
「左手第三間第五塊紅磚後面,有一個小瓷壇,裡面有一百兩銀子。
「你去拿出來,從裡面拿出二十兩銀子買上好的金創藥,趁送飯時送過來。剩餘的八十兩,全歸你!
「可記住了?」
「嗯?嗯!」
包疙瘩被我說得直愣愣的,半天才點了點頭。
我怕他記不住,又把藏銀子的地方又說了一遍,並囑咐道:
「快去吧!記住別被人發現了!」
包疙瘩一聽,拎著食盒就走了。
看著包疙瘩的背影,我有些期待又有些擔心。
旁邊盧昭來了一句:
「你就不怕他把銀子全昧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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