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小的昨晚走夜路摔了胳膊,提不了食盒,就讓家裡的小弟幫忙拎來了!還請官爺通融通融!」
說罷,一陣哗啦啦的銅板聲傳來。
這必是包疙瘩在塞錢了。
看守拿了銀子,果然不言語,開了牢門。
兩隻胳膊上都纏著白布的包疙瘩一伸腿跨了進來。
我立刻起身上前,關切道:
「包疙瘩,你受傷了?可要緊?」
「哎呀!摔得可疼了,聽大夫說我胳膊都斷了!可得有一陣兒提不了食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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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疙瘩說得很大聲,語氣中滿是抱怨。
但他臉上卻是笑的,而且笑得很燦爛。
我被他這反常舉動弄糊塗了,轉頭看向盧昭。
盧昭卻不糊塗,無聲示意我看向包疙瘩身後。
我照做了,才看到包疙瘩身後跟著一個人。
包疙瘩將身子側過一邊,整個亮出身後那人。
「小弟,快來見過戰王和戰王妃!」
那人乖巧地放下食盒,小碎步走到我和盧昭面前,脆聲道:
「小的見過戰王、戰王妃!」
我看清她的臉,瞬間張大了嘴巴。
蓮兒!是鍾蓮兒!
26
我瞬間明白一切。
包疙瘩摔傷胳膊,需要人幫忙拎食盒,其實是假的。
他就是想找個正當的理由,把蓮兒帶進來。
我眼含熱淚,嘴裡卻大聲道:
「免禮!」
這是說與門外看守聽的。
接著,我與蓮兒抱在一起,兩個人頭抵頭,無聲哭泣。
包疙瘩想要相勸,被盧昭抬手攔住了。
兩人就在一邊默默等著,任由我和蓮兒哭。
一會兒,我強忍住哭,伸手擦去蓮兒眼角的淚。
「不哭!三年了,咱們兩個還活著,該高興!」
蓮兒聞言點頭,深吸幾口氣,平復下情緒。
她拉住我的手,用極低的聲音說道:
「三年未見,蓮兒有太多問題想問姐姐。但是時間倉促,我知道得長話短說。此刻蓮兒最想問的是,姐姐額上那好看的鳳凰花胎記怎麼沒了?變成了這麼大的疤?」
蓮兒輕撫我額上的疤痕,一臉心疼。
「鳳凰花胎記?」
盧昭原本的沉穩被蓮兒的話擊碎,他撓著自己的頭看向我。
「莫非你就是三年前那個,在塞外採藥的紅衣女孩?」
27
我一下愣住,定定地看向盧昭。
他竟然是記得我的?
以前無數次幻想過,若他認出我,我會說些什麼。
我其實有很多話要說的。
可是此時,我語塞了,僵住了,像一塊木頭。
蓮兒見我這個樣子,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小聲道:
「穆芍姐姐!王爺問你呢!快說話呀!」
我一臉茫然地看著她:
「說……說什麼?」
「說你仰慕他!說你費盡千辛萬苦來京城找他!說你一直想跟王爺說的話呀?」
蓮兒越說越激動,沒注意聲音抬高了些。
包疙瘩嚇得連忙對她噓聲。
「媳婦兒!王爺王妃如今整日在一處,什麼話不能講?飯快涼了,要不咱們先走,晚飯時再過來?」
經過這一提醒,蓮兒才反應過來。
「噢對對!穆芍姐姐,我忘了你與戰王已經是夫妻了!嗐!枉我還在這兒瞎擔心!我和包疙瘩先走了!你們聊!我晚上再來看你!」
小夫妻走了,牢裡瞬間安靜。
我臉上發紅,平生第二回這麼害羞。
第一次是初見盧昭時。
此刻,我把頭垂得很低,快到胸膛上了。
隻聽鐵鏈碰撞之聲傳來,盧昭站了起來。
我一驚,也忙站起。
「你身上有傷!不宜活動!」
話剛落,我就被擁入懷中。
盧昭那寬闊溫暖的胸膛,緊貼著我的臉。
我被這溫暖燻得暈頭轉向,隻在耳邊隱約聽到一句低喃:
「這一次!我不會再讓你丟了!」
28
這命運,真不知道該怎麼說!
原來三年前,盧昭也在找我。
他在西北邊塞到處打聽我的下落。
而我,卻陰錯陽差,遠赴京城去尋他。
真是造化弄人。
晚飯時,照舊是包疙瘩帶著蓮兒過來。
盧昭撕下一塊裡衣,咬破手指,用血在裡衣上寫了幾個字。
他將帶血的布遞給包疙瘩。
「出了京城,向南十裡,有一個土地廟!你將此血書塞在佛像底座,大咳三聲之後,便自行離去!」
見盧昭神情鄭重,包疙瘩不敢怠慢,接了血書貼身放好,帶著蓮兒走了。
夜裡,我正睡得迷迷糊糊,隱約聽到一陣對話。
「王爺!您知道嗎?那狗皇帝準備割地求和了……若是再不行動,就晚了!」
「……張環,如今我的話還有分量嗎?」
「有!有!三山五寨的好漢,都受過您的恩惠!隻要您一句話,他們赴湯蹈火,在所不惜!」
「好!張環,你去聯絡他們吧!我要阻止狗皇帝!」
「王爺!您終於想通了?」
「嗯!想通了!」
「王爺您之前說,您已看透這世間炎涼,不願苟活於世。而如今卻……」
「如今我找到了她,便……」
「她?屬下懂了,她是鳳凰花女孩!原來王爺您已經找到她了!嘿嘿!真好!屬下先告退了!」
一陣腳步聲,想是那叫張環的漢子已經去了。
我緩緩睜眼,發現盧昭正在看著我。
雙目炯炯,如繁星般璀璨。
他輕輕撫摸我的臉,喉結輕滾。
「有你在身邊……真好!」
29
互相傾不盡離別意,惹人厭的人卻又來了。
穆嫣單手拎著一隻小食盒,邁著小碎步走進來,臉上帶著蜜糖般的笑。
「盧昭哥哥!你受苦了!」
穆嫣將小食盒放在地上,蹲身打開。
裡面是兩樣精致小菜,一壺酒。
穆嫣將吃食擺在桌子上,一副熟絡熱情模樣。
「盧昭哥哥,這是嫣兒親手做的,都是你最愛吃的,快來嘗嘗!」
盧昭連看也不看她一眼,道:
「我不吃,你有話便說。」
穆嫣一聽此言,眼圈一紅,頃刻間滴下淚來。
「盧昭哥哥!嫣兒錯了!你原諒嫣兒好不好?」
「要我原諒你,除非讓那些S去的將士們再活過來!」
「盧昭哥哥,就別說氣話了,人S哪能復生?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跟皇上求了情,他答應免你一S,隻要你……」
說到這裡,穆嫣停頓了一下。
她看了看盧昭的臉色,見他臉上沒什麼波瀾,便又道:
「隻要你寫下認罪書,並且前往弘日國都城,跪在囚車上遊街十日,便可……」
不等穆嫣說完,盧昭早已氣得青筋暴起,整個人陷入一種癲狂狀態。
他站起身,用盡全力嘶吼:
「滾!給我滾!」
30
弘日國,是我大嶽國的S敵。
數百年來,弘日國屢次進犯我大嶽邊境,搶走糧食、布匹,搶走S害邊境百姓,難以計數。
盧昭守衛邊境多年,為的就是對抗弘日國。
而穆嫣的意思,竟是想讓盧昭去敵國下跪遊街?
這簡直是奇恥大辱。
看著盧昭生如此大的氣,我心裡無比擔憂。
因為我之前發現,盧昭的身體裡,被灌入了一種秘藥。
這秘藥SS地壓制住了他的內力。
不用說,肯定是那些人為了抓他,故意下的藥。
這幾日,我已刺了他幾處要穴,替他一點一點逼出秘藥。
如此約莫三個月,盧昭就能恢復如常。
若此時盧昭情緒激動之下,強行衝破秘藥的壓制,則會十分兇險。
一個不小心,他可能會因經脈盡斷而S。
盧昭的情緒劇烈波動,周身的鐵鏈,因著他渾身肌肉的抖動而發出陣陣撞擊聲。
我慌忙站起身,用盡全力,抱住盧昭。
「阿昭!冷靜點!阿昭,冷靜點!咱們不要生氣,好不好?」
31
我溫存軟語,苦苦哀求。
盧昭聽了我的話,慢慢找回理智,情緒一點一點地穩定下來。
須臾,他強忍住怒火,咬牙對穆嫣道:「滾!」
方才盧昭暴怒的樣子,著實可怕。
即便囂張跋扈如穆嫣,也被嚇得後退到牢門邊。
那裡距離遠些,盧昭身上有五條鐵鏈束縛,是夠不到她的。
此刻見盧昭冷靜下來,穆嫣又大著膽子走到近前。
「盧昭哥哥,嫣兒可是為你好!你想想,是尊嚴重要,還是命重要啊?」
眼看盧昭又要被激怒,我著急地說道:
「你別說了行嗎?你這樣會再次激怒他的!」
「賤婢!我在同盧昭哥哥說話,哪有你插嘴的份兒!」
穆嫣拿眼睛瞪著我,同時伸出手就要扇我。
隻是手掌還未落下,就被盧昭用鐵鏈擋了回去。
雖然沒有內力,盧昭的招式和力氣都還在。
他這一擋,正中穆嫣腕骨。
「當」的一聲,疼得穆嫣當場喊娘。
她蹲在地上,低著頭,帶著粗重的鼻息聲緩了半天。
再次抬頭,她的臉上已全是淚痕。
「盧昭哥哥!你竟然為了這個賤婢打我?」
盧昭冷言:
「她不是賤婢,她是我盧昭的妻子!」
「為什麼?」
「幾天前皇上才賜的婚,你沒聽說嗎?」
「我不是問這個!我是問你為什麼不肯接受我,卻願意接受她!」
穆嫣猛地站起身,哭叫聲響徹牢房。
她的情緒非常激動,整個身子都是顫抖的。
這個情形,倒是把我和盧昭看愣了。
32
穆嫣吼叫完了,又摸起自己的臉,一臉陶醉。
「想我穆嫣,太師之女,容貌絕倫,求娶我的男子,不知道有多少!就連皇上都對我頻獻殷勤!」
說到這裡,她手指盧昭,聲音陡然抬高。
「隻有你!盧昭!整日隻知道練武功、學兵法!何曾正眼看過我一眼!」
盧昭冷笑:
「枉我一直把你當親妹妹看待,你就因為這一件事,害我如斯?」
穆嫣叫道:
「當然不止這一件!更讓我生氣的是,你盧昭心裡還藏著別的女人!
「三年前,我的小廝打聽到,你到處尋找一個鳳凰花女孩。
「當小廝把這話告訴我的時候,你知道我有多生氣嗎?」
穆嫣說到此處,眉毛一揚,笑了起來。
「但是上天待我不薄!讓我在京城見到了這個女孩!」
穆嫣指著我,看著盧昭。
「你不是惦記她的鳳凰花胎記嗎?我就給她毀了!
「怎麼樣?她這額上的疤好看吧?
「你不是想找她嗎?我就把她藏進深宮裡,讓她幹最低賤的活,還每天找人監視她。
「我要讓你一輩子都找不到她!」
「可是!」穆嫣笑著笑著,又哭了。
「可是這賤婢到底有什麼魔力?竟讓皇上從幾千宮女中挑中她,賜婚予你!我不服!我好恨!」
穆嫣在牢裡盡情發泄情緒。
那狀態,幾近忘我。
忽然,背後一陣清脆的掌聲,把她嚇得一哆嗦。
她捂住胸口,轉過身,驚魂未定地看向牢門處。
「是誰在鼓掌,給本妃出來!」
「是朕!」
我與盧昭也是一愣,齊齊看向牢門處。
不一會兒,果然看到一抹明黃。
皇上踱著步,拍著雙手,姿態悠闲。
而那臉上的表情,卻十分難看。
「沒想到朕的愛妃和戰王之間,還有這段故事呢!真是精彩絕倫!
「愛妃,你不是一直說,盧昭對你舊情難忘嗎?
「怎麼朕倒覺得,明明是你對他舊情難忘呢?」
33
「皇上!您誤會了!聽臣妾解釋!臣妾心裡,隻有皇上一個人!」
穆嫣嚇得臉色如白紙,她跪行到皇上面前,哭得梨花帶雨。
皇上卻沒有像上次那樣抱起她。
而是轉頭看向身後的劉公公:
「派人送賢德妃回宮去,禁足一月!」
劉公公趕忙領命。
穆嫣一步三回頭,見皇上態度堅決,沒有轉圜餘地,隻得哭哭啼啼地走了。
皇上卻沒有走的意思,他SS地盯著盧昭。
眼眸裡滿是怨毒。
「來呀!拿鋼鞭來,朕要親自行刑!」
站他身後的侍衛,小跑著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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