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師姐一把攥住了我的手腕。
她說:「師妹,大師兄重傷,腿要保不住了,你快跟我走!」
慌亂之間,她甚至都沒有看見我額上的雪蓮印記。
急急忙忙拉著我上了她的飛行法器。
我沒有反抗。
見證大師兄的慘狀,這種熱鬧,我可不願錯過。
我的那縷青絲當真發揮了大用處。
聽說他們和其他門派弟子一起除妖,本來除得好好的。
不知為何,那些妖獸瘋了一樣開始圍攻大師兄。
大家合力才把他從妖獸群裡搶了出來。
可是大師兄腿上被咬了數口,幾乎隻剩了骨架。
腿就要保不住了。
我聽到這裡,幾乎抑制不住臉上的笑容。
挺好的,這也算是以肉還肉了。
而且,這次可編造不了什麼「幻術救師妹」的理由了。
下了飛行法器,二師姐急忙扯著我的來到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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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師兄的傷太重,她也顧不得委婉了。
言語直白:「小師妹,你快救救師兄!」
我看了看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大師兄。
心中暢快不已。
下一瞬,一把甩開她的手。
當著各宗門修士的面,我疑問道。
「救?雲楚師姐,我修為低微?亦不通醫術?該怎麼救?」
15
周圍的修士跟著議論紛紛。
「雲楚,你也太胡鬧了!」
「我還以為你當真有什麼法子呢?這下林兄的腿是徹底保不住了!」
「是啊,雲楚,你這千裡迢迢回去一趟,不叫你師傅來,叫你師妹來做什麼?」
二師姐愣了一瞬,沒想到我會拒絕。
周圍的議論讓她臉燒得通紅。
可她又不好直接說出我是一株堪稱活死人肉白骨的肉蓮。
隻要剜下一塊肉,就能保住師兄的腿。
她跺了跺腳,咒罵我道。
「小雪!師兄平時待你那麼好!你怎能見死不救?
「你難道忘了這些年的養育之恩?忘了我們對你的好了嗎?
「你已經害了三師弟了!還要再害了大師兄嗎?」
我岿然不動,氣勢如虹。
淡淡回道。
「所以,師姐,我該怎麼救師兄呢?」
我今天勢必要將他們凌劍宗的骯髒心思,全部抖落出來。
不為別的,隻為毀了這幾個偽君子最看重的聲名。
二師姐終於察覺到我的不對勁。
想不通平時愚蠢天真的蠢貨,為什麼突然不聽話了。
她氣得嘴唇發顫,卻說不出話來。
正在關鍵時刻,林柯,他終於醒了。
這前後兩輩子,我還是頭一次看見他這麼驚慌失措的表情。
他應該是第一次感覺到斷肢的痛苦吧!
為了防止亂動,他被幾個修士團團按住,手腳卻止不住地顫抖,掙扎得滿頭是汗。
他悽慘又絕望地喊著:「疼,好疼,好疼啊……」
在看見我的那一刻,眼裡忽然迸發出希望的光芒,向我伸出手。
他喊道:「阿雪!阿雪!快救救我!救救師兄!」
我勾了勾嘴角,問道。
「師兄,你糊塗了吧,我哪裡救得了你哪?」
16
疼痛不斷放大他求生的欲望,連虛偽的道德也被壓縮掉。
他說:「阿雪,你剜一雙眼睛,剜一雙眼睛給我,好不好?」
周圍的修士全都變了臉色。
二師姐默默往後退了退。
人群中傳出一聲質疑:「剜眼睛作甚?」
林柯並不回他,隻一味求我。
「阿雪,我待你不薄!你救救我!救救師兄!哪怕是一塊肉也行!」
可見我立在一旁,似笑非笑。
並沒有為他剜眼睛的意思時。
他的語氣愈發暴躁,慢慢由乞求轉為憤怒,幾乎到了不管不顧的地步。
「阿雪!你一株萬年雪蓮!不過剜些血肉就能保住我的腿!為什麼不肯?你為什麼不肯!
「反正你都能長回來的呀!」
他目光陰鸷,形容癲狂。
被殘廢的恐懼逼瘋了。
周圍的修士紛紛退後,露出厭惡的神色。
人群中再次傳來聲音。
「他瘋了吧?怎能叫他人為他剜肉治傷?」
「若人家願意也就罷了,人家不願,他竟還想逼人家剜眼剜肉!凌劍宗的大弟子,怎麼如此不堪!」
「就算能再長回來,剜肉再生,何等痛苦危險,他卻如此輕慢!」
我抬了抬眼,看來修士也並非全是些道貌岸然之輩。
他們聲音不小,像是故意傳到大師兄耳邊一樣。
他氣急敗壞。
「阿雪,你難道要恩將仇報嗎?」
我目光如炬,言辭犀利,一字一句質問。
「師兄,剜肉再生,難道我就不會疼嗎?
「難道就因為我長得回來,我就要削骨刮肉供養你們嗎?
「還有,究竟是誰恩將仇報?十幾年前我為什麼會出現在凌劍宗,你都忘了嗎?」
林柯大驚失色,雙眼赤紅。
秘密被揭露,真相被發現,他的心虛根本就掩蓋不住。
對著那些修士,不停地喊著:「滾!你們都滾!」
那些修士亦不想再待,紛紛離去。
我並不打算讓他立刻死掉,但我還想再逗弄逗弄他。
將他人玩弄於股掌之間,果然有意思啊。
可有個少年修士湊了過來。
聲音稚嫩純粹:「這位漂亮姐姐,你要不要先和我們出來?」
17
我眸光一閃,落在這個小少年身上。
上輩子,大師兄也是這麼一副模樣,騙了我許多年。
才剛剛暴露了我雪蓮靈體的身份。
就有其他修士迫不及待了嗎?
良久。
我淺淺笑了一聲,回道。
「好啊!」
大師兄攔不了我,隻能無能狂怒。
二師姐顧著自己的顏面,也不肯出手攔我。
我迤迤然跟著那少年修士出去。
呵,外面果然還有他的其他幾個同伴等在那裡。
他們想怎樣誘騙我呢?
我捻了捻指尖,化出一朵霜花,邊緣如利刃般,頃刻便能取人性命。
那帶頭的青年修士徐徐開口。
「不知姑娘芳名?」
我斂了斂眸子,隨意說道。
「沒什麼正經名字,叫我雪蓮就好。」
那青年修士愣了一下,又恢復如常,解釋道。
「雪蓮姑娘,剛剛冒昧請你前來,是怕你那師兄師姐商量不成,對你動手。
「若是我們邀你一同出來,他們便要顧忌著我們,不敢肆意傷人。」
我挑挑眉:「然後呢?」
他摸了摸腦袋,透出幾分憨傻。
「沒有然後了。」
剛邀請我的那個小少年忽然高聲說道:「有的有的!」
我又捻了捻那霜花。
他眼睛很亮,人也跳脫,積極地補充道。
「漂亮姐姐!你那兩個師兄師姐,都不是什麼好東西!你還是離他們遠點!你這麼漂亮,又這麼厲害,可不要被他們欺負了!」
我捻霜花的手指一頓。
又是良久。
我輕輕應了一聲:「好。」
他和那個青年修士便向我拱手告別。
說說笑笑離開了。
我在原地站了好久,他們也沒有折返。
他們似乎,真的隻把我當作一個普通修士。
一個同他們一樣的——雪蓮姑娘。
18
我折返回客棧。
本想再看看我這瘋了的師兄。
不想他傷成那樣。
二師姐還是帶他上路了。
估計是想找師傅試一試吧?
許是走得匆忙,那把我送給大師兄的匕首,竟然落下了。
我看著這把上輩子割了我無數刀的匕首,忽然有了個好主意。
上輩子他用此刀在我身上取樂,這輩子我也合該試試!
二師姐拖著傷重的大師兄,必然走不快。
我隻略略抄了些近路。
便在前路上攔住了他倆。
二師姐氣喘籲籲,卻格外警惕。
「你想做什麼!」
我把玩著那把泛著冷光的匕首,天真地說著。
「師姐,我們玩個遊戲吧?」
她知道真相敗露,我的封印解開了。
不敢和我硬來,隻一味拖著師兄躲避。
可憐師兄還昏迷著,兩條腿都還在滲血呢!
我實在不忍。
冰霜帶著匕首,直直削了過去。
將那兩條腿齊根斬斷。
哦,至於他的第三條腿有沒有事?那我是不知道的!
大師兄慘叫了一聲。
疼醒了過來,看見自己空空蕩蕩的下半身,又暈了過去。
腿是徹底沒了。
二師姐目眦欲裂,帶著他跑了。
之後幾天。
她還試圖帶著大師兄回去。
可惜她打不過我。
連累著大師兄又沒了兩隻耳朵。
便再沒動靜了。
隻是最後一次,大師兄似乎有些奇怪,他明明恨毒了我,卻意味不明地朝我笑了笑。
他說:「阿雪,我會回來的。」
我將那把匕首摔在他面前,不置可否。
他咬了咬牙,眼底的佔有欲一寸寸侵佔理智。
19
我悠然自得地回到宗門。
等了好幾天。
終於等到師傅出關,可這九尾的效應似乎和他想的並不一樣。
他滿身膿瘡,止不住地痒。
他撓了又撓,身上處處都是血痕和膿水。
看見我回來,他眼睛一亮。
「阿雪,阿雪!快過來幫為師撓一撓,為師好痒!」
哦,他還不知道我做的事呢!
那我可得再為他添一把火。
「師傅,大師兄和二師姐記恨你拿了三師兄的九尾。
「怕有朝一日,您也會對他們下手。
「於是給您下了毒!」
我又假惺惺地補充說。
「可我知道,您不是這樣的人吶!」
他本就痒得煩躁,此刻終於維持不住平日裡虛偽的清正。
「什麼?孽徒!」
他雙目赤紅,隱隱有走火入魔之態。
「阿雪,那兩個孽徒在哪裡?」
我假裝抹了抹眼淚,回答道。
「師傅,他們叛逃了。」
他怒氣上頭,氣血翻湧,那毒發作得更加厲害。
他隻覺得鑽心地痒。
終於忍不住,拿劍開始刮自己的皮、肉,直到骨頭。
可也隻是略微舒服舒服。
就止不住再撓、再刮。
這樣下去,他會死的。
於是到這一刻,他又想起了我——他養了許多年的肉蓮。
他盡力把聲音放得和緩,輕聲招呼我過去。
「阿雪,阿雪,過來。
「給我咬一口,給為師咬一口好不好?
「為師知道,你是為師最聽話的徒兒,是不是?」
我看著他,面露嘲諷。
「師傅不是最寵愛我的嗎?
「不是說會保護我一輩子嗎?
「十幾年前,我還在雪山上救過師傅一命呢?師傅難道是要恩將仇報?」
他痒得瘋了,臉上的貪婪和欲望幾乎壓抑不住。
聽到最後一句。
他撓痒的指甲頓了一下。
眼神猛地落在我身上,威壓撲面而來。
他壓低聲音。
「你知道了?」
不是疑問,是肯定。
過了一會兒,忽然從胸腔深處傳來一陣尖銳的笑聲。
他猛地又抬高聲音。
「你知道了也好!
「省得我還要天天哄騙你這個蠢貨!」
說罷,他瘋了似的向我撲過來。
20
我立在那裡並不動彈。
之前客棧外的那個少年修士,臨走前送了我一隻傳音紙鶴。
我姑且相信了他一次。
回宗門之前,我讓他幫我遍邀仙門百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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