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膽子問他你跟太子妃是不是兩情相悅,如果不是,那我豈不是摸了老虎尾巴,坐等被扭斷脖子。
我說:「太子妃很好,上次進宮還送了我她親自繡的手帕。」
四王爺便翻身看我,目光灼灼,我結巴地問他:「你,你不會是想要吧?」
這可不行。
雖然四王爺跟我一樣從小寄人籬下,喜歡的人還變成了自己皇嫂,任哪個小姑娘聽了都要抹淚心疼。但這是太子妃的手帕,她親自繡的,這張帕子在我手裡不奇怪,可要是出現在了四王爺手裡,那真是有口說不清了。
「我困了。」
這個借口找的我都覺得生硬,好在四王爺沒得寸進尺提什麼把帕子給我一睹解相思這種瘋話,隻是靜靜地看了我一會,轉身睡去了。
我本以為這件事就此掀過,從此風平浪靜。結果第二天一早,四王爺身上帶著露水在外面回來的,手裡還拿著一個花環。
女子往往有比男人更警惕精準的直覺。
我見到那個花環第一眼就心生不妙拔腿就跑,無奈腿短人又慫,四王爺一聲站住就讓我乖乖站好。
果然,他支開下人對我說:「你隻當幫我一回。」
我連連擺手:「不行,你瘋了,如果被太子知道你跟太子妃都得完蛋。」
我沒好意思帶上自己。
8
四王爺看著我,他那雙眼睛真的太好看,導致輕輕皺眉,露出些委屈可憐的樣子我就心軟得不行。
「這隻是一個花環,普普通通的花環,她不會想到是我親手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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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無法反駁,這花環除了配色醜一點外毫無異樣,隻是我忽然想到,我不能說這花環是四王爺編的,那太子妃自然會認為是我編的。
我才沒有這麼差的品味,傳出去丟我們蜀國臉。
我還是接過了花環,並且見四王爺明顯開心起來的神色後,大膽問他:「太子妃對你……」
四王爺剛揚起的笑乍然停住,我忙道:「我沒別的意思,我就是問問,你不用回答。」
但四王爺在太子妃的問題上有令我震驚的寬容,他居然回答了我。
「她入宮後,就真的隻是我皇嫂了。」四王爺垂眼,聲音含糊,「入宮前的一切她都放棄了。」
完蛋了!
這兩個人之間的感情糾纏比我看的話本還要
揪人心。
擔心花環蔫掉,吃過早飯後我就匆匆趕往皇宮。平日裡我要先去皇後那裡請安,這次例外,我太想把花環早點送到太子妃手裡,所以直奔東宮而去。
然而命運總是喜歡跟我開玩笑,我拿著花環笑嘻嘻喊著嫂嫂跑進中宮時,跟太子撞了個正著。
太子一身雍容華貴,仿佛春風細雨,他沒有指責我不懂禮數,反而很貼心地替我找臺階:「弟妹手裡的花環好漂亮,是在宮外採的花吧?」
我看見太子的臉心虛地要命,他對我笑得越春風和煦我越想找條地縫鑽進去。
「回太子殿下,這花的確是在宮外採的。」
太子微笑說:「月兒跟你一樣,更喜歡宮外的花。」
我見太子還要繼續話家常,手心直冒冷汗,盡管我一再對自己強調,我隻是像往常一樣進宮,隻是手裡拿了個花環。
「不知道弟妹這花在哪裡採的,本宮也去採些來給太子妃。」
我幹笑著,盡力維護著自己表情穩定,斟酌措辭說:「京郊外的草坡有很多野花,很多宮裡都沒有。」
太子點頭,終於肯放過我,「本宮知道了。」
太子要去施工現場,我胡亂地在衣裙上摸了把手心冷汗,花環不知何時被我攥塌一塊,還掉了幾片花瓣。
我一句話都沒有多說,將花環塞給不知所以的太子妃後逃命一樣去了中宮請安。大概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到了中宮,年長的大宮女將我攔在殿外說皇後娘娘身子不適,喝了安神湯藥後睡下了。
我一下子沒地方可去,無聊地這裡晃晃那裡逛逛。
四王爺跟太子妃是有緣分的,比如無論是誰都能在我最需要有人站出來替我解圍的時候出現。
太子妃差人來尋我,請我去演武場。
到了演武場,太子妃一身勁裝,長發高高束起,氣勢絲毫不輸四王爺。
她見我過來,笑著來拉我的手,問我要不要射箭玩。
我擺手拒絕,在蜀國公主不允許學習這些,長這麼大我連馬都沒有騎過呢。
太子妃當我害羞怕出醜,安慰說:「我小時候學射箭氣走好幾個師傅,最後還是祖父手把手教我,我才學會了射箭。」
太子妃給我選了把輕巧的弓,親自給我演示怎麼拉弓怎麼瞄準怎麼發力。我學著她的樣子,笨手笨腳地拉開弓,我二人一同放箭。
結果令我尷尬,無地自容。
我的箭穩穩妥妥落在腳邊,而太子妃的差一點就命中紅心。
身邊侍衛奴才都拍手叫好,誇贊太子妃風姿不輸當年。
9
我摸摸鼻子,悄悄撿起腳邊的箭,大腦飛速運轉試圖馬上找到一個逃走的理由。
「晚兒,失敗後方能成功。大遼皇室無論是皇子還是公主皆擅長騎射,日後舉行宴會大家也會比試箭藝馬術助興,你總要學會的。」
太子妃一段話把我架到了火上,我心裡不願再學,卻明白太子妃字字在理。我隻好重新拿出一支箭,太子妃在旁糾正我錯誤的站姿錯誤的用力部位。
以前我總羨慕太子妃心思敏銳,滴水不漏,盼望著自己也能變成這樣的人。
可我現在不想了。
我不想在這種時候敏感地察覺到太子妃對我弱小臂力的差異以及周圍人低頭下的偷笑,上午天氣一點也不熱,可我覺得熱極了,太陽烤得我臉紅脖子粗,額頭上的汗珠流到眼睛裡十分難受,我用力眨眼,瞄準紅心射出一箭。
箭沒有落到腳邊,箭脫靶了。
我順勢抹了一把汗,不等太子妃開口我便抱著她胳膊,像往常一樣撒嬌道:「好嫂嫂,真不怪我,這把弓太沉了,日頭也毒,我都睜不開眼睛。」
太子妃無奈道:「你慣會找借口。」
我裝作聽不見,岔開話題道:「上次我走得急沒看成宮中新編的舞蹈,不如今日去看吧。」我拉著太子妃向外走,「母後也該睡醒了,我們一起去吧。」
太子妃卻一把拉住我,皺起眉頭。
我看見這種眼神心裡一顫,抱著太子妃胳膊的手也收回來,心想自己難道又說錯話了。
太子妃說道:「晚兒,你年紀小不懂這些,但一定要時刻記著,在宮裡你不能隻記住母後的喜好。」
我看著太子妃的眼睛,不知為何解釋的話怎麼也說不出口,其實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哪句話說錯了,但我還是一句句應道:「我知道了,謝謝嫂嫂,日後我一定謹言慎行。」
太子妃跟太子一樣是溫柔的人,她看我快要掉眼淚,嘆口氣,命人拿來我那把小弓,低聲道:「前幾日陛下在宮外帶回個農家女,不知用了什麼手段哄得陛下對她言聽計從,母後因為這事與陛下發了脾氣。」
我半知半解地點頭。
太子妃又道:「你方才要看的舞蹈靈感來自田間農作,母後正在氣頭上,你這不是自找苦吃嗎?」
我連聲感謝太子妃,太子妃道:「你要是真想謝我就把弓拿回去好好練,別丟我這個當師傅的臉。」
我拍胸脯跟太子妃保證下次再進宮時一定叫她眼前一亮,太子妃看穿我的意圖,狡黠道:「也對,我教得哪有四弟教的好。」
我看著她,又想起早晨四王爺給我的那個花環,猶豫後還是開口問道:「嫂嫂,我早上給你的花環呢?」
太子妃回答:「在房間裡。」
我哦了聲,說那就好,太子妃沒聽清,問我說什麼?
我回答道:「我剛才說,嫂嫂這樣漂亮,戴上那花環就像神仙下凡一樣。」
我踩著黃昏回到府上,下人說四王爺早早地就回來了,還叫廚房準備了一桌好菜等我回來。
我隻覺得疲憊,不想見四王爺。
哪想到他竟然親自出門迎接我,見我手中拿弓還貼心地要替我拿。
10
我懶得去揣摩他那點百轉千回的感情,直接將弓給了他,隨口編了個在宮裡已經吃過的理由,喚來彩雲扶我回房了。
太子妃是什麼意思呢?那把弓是回應還是拒絕?我自然想不透,因為那是隻屬於四王爺跟太子妃之間的默契。
我不禁可憐起自己,在蜀國時為了長姐跟周先生嫁來大遼,到了大遼,又成了四王爺跟太子妃的鵲橋。
我從此很少去宮裡,皇後太子妃幾次邀約後見我百般推辭,略有不高興,我隻好又搬出四王爺當借口。
話本看多了,你儂我儂的橋段張口就來,我險些自己都要相信四王爺真的愛我想要時時刻刻看到我。
不再進宮,也見不到夫君,我這日子活的又舒坦又無聊。彩雲建議我道:「不如公主養隻貓啊狗的,或者去釣釣魚也好。」
釣魚?
我皺眉看向她,不知道彩雲是在哪裡看出我身上有釣魚的潛質。
「公主,我以前在三皇子宮裡服侍,三皇子最愛釣魚,說修身養性又能打發時間。」
我想起三皇子,他生母是粗鄙的宮人,隻因父皇醉酒才有了一夜春恩。三皇子資質普通,相貌一般,在眾皇子中的地位跟我在公主們中差不多,無人問津無人理會。
反正也闲來無事,我吩咐管家替我準備好一切用具,挑了個陽光明媚的下午準備出門釣魚。
隻是這場面未免太隆重,我是去釣魚,不是去遊街。我喚來管家,叫他撤走這些排成兩隊的奴才婢女。管家態度強硬,說可以撤走服侍的人,但是府裡護衛必須隨行保護王妃安全。
我真想衝到管家面前衝他喊自己會水,鴨子淹死我都不可能淹死的那種。
可我不能,我要時時刻刻維持作為王妃的氣度跟端莊,否則傳出去又會被人說蜀國公主如何如何。
「罷了,那你叫幾個手腳厲害的跟著我。」
到了湖邊我見不到別人,想必是管家提前清過場。我本也就是圖個開心,釣魚流程動作正確與否與我而言都是次要。
彩雲在一旁陪我說話,她小聲問我:「公主,您嫁來大遼已經半年,肚子怎麼還沒有動靜啊?」
我下意識看向離我百步外的侍衛,耳根通紅,訓斥彩雲道:「在外面不許胡說。」
彩雲才不怕我,她吃準了我是個心軟的,有時候私下裡我們玩鬧,竟說不出我更像主子還是她給更像主子。
「公主別怪奴婢多嘴,在大遼公主您除了四王爺並無依靠,隻有早早生下孩子,公主後半生才能安心無憂。」
彩雲真切的目光讓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這些道理我都懂,隻是這孩子不是我想生就能生的。我跟四王爺最近的距離也隻是躺在一張床上,睡夢裡他幾乎要勒死我樣抱著我罷了。
彩雲見我不說話面露憂愁,繼續勸我:「四王爺現在正是年輕力壯的年紀,公主您多拉著王爺在您房中住幾晚,孩子肯定很快就有了。」
我臉臊紅,哎呀一聲去捂彩雲的嘴,這平日見了四王爺哆哆嗦嗦話都說不利索,背地裡怎麼像換了個人敢這樣說話。
「這不是王爺在我房中多留宿幾晚就能解決的問題。」我挑了個婉轉點的說法,畢竟不能把四王爺壓根沒碰我的真相說出去。
彩雲聽不懂,疑惑地看我,我安慰她道:「隨緣吧,隨緣。」
「我知道了!」彩雲捂嘴驚呼,聲音引來侍衛注意,問我可有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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