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再像往常那樣早晚總想黏著陳輝,也沒了任何跟他分享學習生活的欲望。
他偶爾會主動給我打電話或約我出去吃飯。
我不是稱和舍友吃過了,就說研究種植課題忙。
察覺到我越來越冷淡敷衍,陳輝終於生氣了。
「佳佳,你還在因為我沒發帖通報方玲而跟我生氣對不對?」
我沒吭聲。
想聽聽他憋了那麼久,一旦情緒爆發,究竟會說出什麼樣的狗屁言論來。
12
「你從小就是這樣,什麼事都要爭到贏為止。
「可你想過沒有,等以後進入社會,誰還會無止境地遷就你?
「方玲你打也打了罵也罵了,學分我也替你恢復了,你還要揪住這點小事不放斤斤計較。
「你難道就不能大度一點,非要看別人因你愧疚而死才開心嗎?」
這滿滿的道德綁架氣息,還真是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最近我都還沒空出手找他算賬呢,他倒是替人家先著急上了。
還愧疚而死?
她要真愧疚,怎麼沒見她把我那幾件香奈兒還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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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輝,拜託你腦漿搖勻了再跟我說話!
「這件事從頭到尾誰是加害者誰是受害者你搞清楚了嗎?方玲跟你說什麼了讓你這樣指責我?」
陳輝電話裡頓了頓,下一秒直接破防:
「她能跟我說什麼?!她又不像你凡事爭強好勝睚眦必報,我隻是……」
「你隻是心猿意馬了。」
我毫不客氣地打斷他,一針見血地點出他的心思:「你隻是從沒碰見過像方玲那麼可憐又如此媚男的人!」
「你的大男子氣概ŧûₜ在她捧你臭腳的時候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滿足,所以才覺得我尖銳又不懂事!」
說到這我語氣嘲諷:「陳輝,二食堂的飯好吃嗎?」
陳輝登時惱羞成怒:「於佳你什麼意思?」
「你憑什麼這麼說方玲?又憑什麼懷疑我……
「就憑你在二食堂那棵樹下把吃過的口香糖送到方玲嘴裡!
「怎麼?還需要我說得更明白一點嗎?!」
想到前天晚上路過二食堂看到的畫面。
我偽裝許久的淡定終於在這一刻悉數崩塌,不想再給陳輝留任何體面。
13
被我揭穿,陳輝語氣一下慌亂起來:「佳佳你、你都知道了……」
「陳輝,我們分手吧。」
拖泥帶水不是我的風格,我咬著下唇,終究還是開了口。
電話那頭沉默良久。
一道如釋重負的喟嘆過後,他聲音清冷:「那就分吧。」
掛斷電話,我將他所有的聯系方式拉黑。
那一刻眼淚肆無忌憚流下。
要說不傷心是假的,畢竟是我全心全意陪伴過、喜歡過那麼多年的人,我無法做到冷靜割離。
撞見兩人吃口香糖那晚,我整個人如遭雷擊,惡心到無以復加。
直到方玲回來。
看到她小心翼翼將吃過的口香糖用錫紙包起來,第二天再翻出來送到嘴裡細細品味。
仿佛那是神的恩賜。
我才知道,陳輝不是脾氣好才遷就我。
隻是他從沒遇到過把他當皇上供起來的女人。
他一旦嘗到了絕對強勢的甜頭,像我這樣有脾氣的人就變成了犀利的鬼怪。
媽媽說過,看一個男人品行如何,不是看他心情好的時候做了什麼,而是得看他心情不好時做了什麼。
因為盛怒之下,人往往會做出一些超出理智範圍的事。
那時對方的表現,才是他的下限。
陳輝的下限我看到了,確定不是自己能接受的。
可我也不會就這麼算了。
他們是怎麼惡心我的,我也要通通惡心回來才行。
正如陳輝所說。
我就是那麼爭強好勝,睚眦必報。
當晚。
我在校外酒店開了間套房,並告訴曉瞳和枝枝今晚不回寢室睡,睡酒店。
兩人興衝衝跑到酒店跟我會合,還帶了我愛吃的炸串和奶茶。
「怎麼說,你終於舍得下手了?」
曉瞳搓著手很興奮,枝枝眼裡也帶著期盼。
我嘿嘿一笑:「還記得大一那會兒,樓上學姐的實驗課題跑我們寢室來了嗎?」
曉瞳嘴角抽抽,枝ṭŭ₆枝抖了一下。
「……還是你狠。」
14
其實我們三個裡面。
枝枝性格最好,曉瞳是個炮仗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
而我才是最壞的陰暗逼。
當初樓上的那個學姐已經大四,她的實驗課題已經升級成為畢設——
一隻毛茸茸巴掌大,無聊會出去溜達,餓了會回家的巴西黑絲絨蜘蛛「卡卡」。
方玲不是大白天也喜歡裸著嗎,誰知道卡卡會溜達到哪去。
第二天一覺醒來。
校園貼吧炸了。
不光校園貼吧,整個女生樓都炸了。
原本卡卡隻是半夜順著我在窗臺放的餌料到宿舍裡瞎溜達。
方玲平時就不注重床鋪衛生,那張床營養那麼豐富,卡卡自然要光顧一下。
結果某人就被嚇醒了。
因為她沒有買燈,隻能在黑暗中上演各種瘋狂打戲,在她拍打的過程中,卡卡肚子下那幫崽破殼了。
一群小蜘蛛在宿舍滿牆亂爬,方玲被嚇得裸著跑到隔壁宿舍求救。
一聽說我們宿舍滿是蜘蛛,隔壁宿舍也瘋了。
各種堵門關窗的陣仗以致整層樓都炸了。
樓上學姐不明就裡,聽到動靜還發消息過來跟我道歉。
說卡卡老毛病又犯了,她還痛失了好多的蜘蛛幼崽,畢設不完美了。
為此我深表諒解並遺憾,說隻要孩子回去了就好。
方玲不是傻子。
我們仨一沒回寢室她就見了鬼,自然會往我們身上想。
我知道她會報復回來。
但沒想到報復來得那麼快。
緊跟著那篇女生宿舍驚現蜘蛛大軍的帖子後面,一篇方玲發的關於校園霸凌的帖子飆升上來。
帖子裡寫我和曉瞳、枝枝看不起她是農村出來的,經常在言語上嘲諷霸凌她。
除此之外。
一些我們曾經發生過的小摩擦也被她掐頭去尾,跨過事實隻著重說她自己委屈的那部分。
最勁爆的是文中附帶一段音頻。
內容是她用燒水壺煮內褲那晚,我罵她的那些話的混剪。
「霸凌你又怎麼樣……你蠢……滾出我們宿舍……」
還說我逼她喝廁所的水。
「你喝啊……ṭū́⁻幹幹淨淨的,你怎麼不喝?」
結合我扭她胳膊導致皮膚淤青的圖片,一下挑起眾多家裡來自農村學生的怒火,紛紛要討伐我們三個替方玲討回公道。
尤其是我。
我家祖宗十八代都被問候到位了。
15
曉瞳看完那篇帖子,差點背過氣去。
「什麼叫作我往她床上潑糞水?明明是她想在宿舍沤肥我才那麼一說的好吧?隻是一說!」
枝枝也被倒反天罡說用方玲的毛巾擦腳而無語至極。
「可惡,她竟然會錄音構陷我們!」
「怎麼辦?難道我們就這麼任她胡說八道下去嗎?」
方玲會錄音的確是我始料未及的。
不得不說不明真相的流言蜚語的殺傷力真的很大。
我思忖片刻:「要不我就先以失竊報警吧,我那些衣服她一直沒還回來。」
「加上之前你的那些護膚品,應該足夠立重案了。」
這事就算上報學校,也隻是我們和方玲扯頭花,搞不好校方為了面子還會捂嘴。
報警才是唯一的出路。
也是我當前能想到唯一的辦法。
枝枝沉默良久,忽然開口:「她不傻,那些衣服她肯定塞回你櫃子或者處理了。」
「況且又不是隻她有錄音,我也有。
「還是從她住進來到現在的,都有。」
我和曉瞳:???
!!!
嘿嘿嘿……
枝枝心思比較細膩。
從方玲一住進來就表現得像個精分開始,枝枝便有種莫名的危機感。
於是她悄悄安了個攝像頭對準自己的床和書櫃。
如今我們有了有力的反擊證據,反倒不急了。
翻開監控歷史記錄,把相關視頻轉成音頻剪輯好後,我們便靜靜等著事態發酵。
沒到中午。
輔導員的電話火急火燎地打過來,讓我們趕緊回學校。
說這事被學生發到網上,已經引發輿論熱議,給學校帶來了不好的影響。
校長都親自出面了。
等我們進到校長辦公室的時候,除了校領導和輔導員,方玲跟陳輝都在。
陳輝看著我的眼神滿是失望。
而方玲正淚如雨下,字字如泣地跟校長痛陳我們的劣跡。
16
「難道我從農村出來的,就不配有尊嚴了嗎?
「她們憑什麼這麼對我?
「她們家裡有錢就了不起,就可以隨意踐ţŭ²踏侮辱我的自尊嗎?」
聽到如此慷慨激昂振振有詞的演說,我忍不住鼓了鼓掌。
瞥見我,方玲目光有些躲閃。
再看到陳輝向她投來鼓勵的眼神後,她下巴又抬了抬正氣凜然地瞪著我。
像是篤定我們拿她沒辦法似的。
「難道我說得不對嗎?
「在那個宿舍,我一點人權都沒有!隻是我沒想到,自己的一再退讓竟使你們變本加厲,居然放蜘蛛咬我!!」
說著說著,她再次聲淚俱下。
校長這時也嚴肅地看了過來,聲音不帶一絲溫度:「剛剛是方玲同學說的,你們這邊又是什麼說法?」
領導這話問得有水準。
貌似也沒偏向誰,這就好辦多了。
「校長,我們昨晚是開房間打遊戲去了,蜘蛛什麼的還真不知道,不過樓上寢室學姐的畢設就是蜘蛛,可能偷跑下來了吧。
「再者,我們需要辯解的地方太多,怕一時辯不明白,也整理了一份音頻作為證據。
「來,曉瞳,recording!」
方玲聞言臉色白了幾分,但很快又恢復。
我不由心下疑惑。
她到底哪來的自信?
「我在廁所放了個桶,回頭你們大小便都給我攢起來……
「你們城裡人就是矯情……
「都怪你們……男人將來要養家,我們女人就得好好伺候著……
「用一下你毛巾怎麼了……大不了我的毛巾也給你擦腳好了……
「你的遊泳卡充了錢不用就是資源浪費啊……再說誰沒在泳池裡尿過啊……
「不就拿水壺煮下內褲嗎……反正經過高溫消毒都幹幹淨淨的……」
隨著一段段錄音播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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