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員助攻

他哭著求我:「手術的錢我給你出,別走好不好?」


我那時候強大的自尊心在作祟,要命的貧富差距,是我埋在心底裡的逆鱗。


我想變得更好,好到能與他比肩,那也許心底裡的自卑就會被抹平了。


我笑著安撫他:「我隻是出去工作了,又不是分手了。我們可以每天打視頻,放假我就回來看你。」


但事實是,我高估了自己。


當不分白天黑夜的加班侵蝕了我的生活,我根本分不出心來維系我們之間的感情。


在他一次次的信息我都沒有能及時回復的時候,他崩潰了。


「邊幸你能不能別忽冷忽熱的,你別折磨我了。」


「我隻是累了,我很忙的,你能不能理解一下?」


「理解?你看看你上次給我打視頻是什麼時候了?」


我坐在辦公室裡,看著電腦郵箱裡剛被駁回的方案,頭很痛,心裡也很煩。


「我是真的忙,你先睡吧,已經一點了,我們有事明天再說。」


電話那頭傳來他的冷笑聲:「你是外面有人了吧?」


我們之間陷入了短暫的沉浸,我心裡有一根弦繃掉了。


「樊一航你有病吧?」


「邊幸你想分手就直說,我他媽也不是舔狗,天天舔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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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啊,那分吧。」


我掛了電話,看著落地窗外繁華的北京夜景,泣不成聲。


分手的第二天,我就收到了樊一航之前在家裡給我寄的快遞。


整整一大箱的樊記香腸,全都是挑的半肥瘦的好肉做的,隻因我無意說了句想念香腸的味道了。


那一箱香腸,我一根都沒敢吃,全都送給了同事。


我怕吃一口,就忍不住回頭找他。


但我卻不能改變當時忙碌的現狀,這對他是不公平的,隻能加深他的內耗。


久而久之,我們就這麼分開了。


我們的分開沒有誤會,沒有第三者。


分手的原因不過是因一件小事爆發的激烈情緒。


我們很像,一樣嘴硬,一樣自尊心強。


說了分開後,誰都沒再出現在誰的生活裡。


每次過年回家的同學聚會,我也從來不去,怕見到他。


我們的緣分,似乎已經消耗殆盡了。


4


今年的同學聚會,餘菲好說歹說,一定要我去。


「你不去就不好玩了,你還不知道吧?張翼從國外回來了。」


聽到張翼這個名字,我緩了一會才回過神來。


那可是我曾經暗戀的男神呀。


樊一航還因為這事兒醋意大發。


青春懵懂的時候,分不清喜歡和好感,偷偷將對張翼的喜歡寫進了日記本裡。


後來被同班的調皮男生偷看日記本,把我的秘密公之於眾。


所有人都在笑我不自量力,我在講臺擦掉黑板上惡意的塗鴉,咬著牙忍住淚。


樊一航黑著臉走到我身側,將校服蓋在我頭上,攬著我的肩將我帶走。


我依舊記得他沉穩的聲音停留在我的耳畔:「沒事,有我呢。」


旁邊傳來調皮男生的譏笑:「樊一航,邊幸喜歡的是張翼,你還擱這做舔狗呢?」


「我去你媽的!」


下一秒,我肩上的手松開,樊一航衝了出去,和那個男生扭打成一團。


整齊的課桌嚴重移位,桌上的教科書和練習冊散落一地。


我嚇得上前去拉住樊一航:「別打了!」


他氣紅了眼,為了讓那些嘴欠的男生閉嘴,打得右手小指骨折。


而我暗戀的張翼,端正地坐在教室的角落,塞著耳塞,認真地做著英語聽力。


仿佛這一切都與他無關。


我覺得自己像個小醜,哭得抬不起頭。


樊一航嘆了口氣,把剛買的奶茶塞我抽屜。


「別哭了,張翼他不值得,你喜歡我吧,我什麼都給你買。」


我看著他真摯而熱烈的眼神,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比我更像小醜的,是樊一航。(笑)


他治愈了我低谷時期的所有不快樂。


可以說和他在一起,我從沒後悔過。


「同學聚會我就不去了。」


餘菲很不解:「為什麼?當年你不是喜歡張翼嗎?」


「都多少年前的老黃歷了,就別翻了吧。」


「你就不想把握機會?張翼可是妥妥的高富帥,據說這次回我們市裡,是要任職一家上市公司的高管。」


「沒興趣。」


掛了電話,我內心再也不起波瀾了。


對張翼的喜歡,早就在他那天放學將我攔下說出那句話時,就沒了。


他將我攔下,面無表情地看著我:「邊幸,我知道你喜歡我。可我要出國留學了,我們不可能在一起,死心吧。」


我抬眼看他,笑了:「誰喜歡你了,我喜歡的是樊一航。」


5


同學聚會那天,我和我媽在逛超市,餘菲又給我打了電話。


「你必須得幫我,今晚宋老師也過來了,你知道他老人家幫了我很多,你幫我去買兩瓶酒來,我待會送給他。」


沒等我答應,餘菲就把要買的酒的品牌發到我手機上。


「你一定得幫我,我現在走不開,這酒隻有城西的酒莊才有賣,你幫我跑一趟唄。」


我看了我媽一眼,我媽無所謂地聳肩:「有事你就去,我待會自己回家就好了。」


我隻好跑去城西給餘菲買了她要的酒,在包廂外打電話叫餘菲出來,可她的電話一直打不通。


這時包廂的門被人從裡拉開,張翼先是一愣,隨後有些驚喜地看著我:「邊幸?你變化好大,真是女大十八變,快認不出你來了。」


我尷尬地笑笑,將酒遞給他:「你可以幫我拿給餘菲嗎?」


「來都來了,就進來一起聚聚,餘菲她在敬宋老師酒呢。」


我被張翼拽著手腕拉進了包廂,頓時包廂裡所有人都回頭看我倆,發出曖昧的笑聲。


「哇,果然隻有張翼才能把邊幸請過來呀。」


「是啊,以前邊幸從來都不參加我們的聚會的。」


我瞟了一眼坐在桌邊的樊一航,他的臉比他面前那盤湖南臭豆腐還黑還臭。


6


餘菲見到我,立刻將我拉了過去,讓我坐下一起。


她在我耳邊輕笑道:「今晚張翼可是一直在提你呢,說你怎麼沒來。」


「哦。」


我喝了一口椰汁,看向樊一航。


張翼舉著兩杯酒走了過來,站在我跟前:「邊幸,這杯酒我敬你,算是向你道個歉,年少的時候我不懂事,說了一些不該說的話,見諒。」


「她酒精過敏。」


樊一航接過張翼手裡的酒杯,仰頭一飲而盡。


怔在原地的不隻是張翼,還有剛才還在歡笑交談的同班同學。


氣氛有些尷尬,我急忙轉移視線去敬了宋老師一杯。


聚會結束的時候,餘菲已經醉得七葷八素的,她的男朋友過來接的她。


張翼和其他同學站在飯店門口寒暄,看到我之後朝我走來,笑得完美而紳士。


「邊幸,我送你。」


他說著,掏出車鑰匙一摁,停在前邊的勞斯萊斯車燈亮了起來。


其他同學都「哇嗚」起來,紛紛說道:「張總,也送我回家唄。」


「對啊,我可沒坐過這麼貴的車呢。」


張翼扯著唇角笑道:「你們大老爺們的,自己打車,讓我今晚做回護花使者唄。」


「行行行,給你們獨處的機會,有空了一起喝酒啊。」


看著同學們戲謔的目光,我尷尬極了,真的。


「不用了,我騎共享單車回去就好。」


「天這麼冷,騎什麼單車啊,我送你回去沒事的。」


「不用。」


他垂眸看我,突然笑了:「你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呢?」


我氣笑了:「真沒有。」


「那你為什麼……」


樊一航從身後出現,將我和張翼硬生生拉開距離,一臉不屑。


「哪有那麼多為什麼,她不喜歡你行不行?」


張翼也不是好惹的人,面不改色:「你倆都分了,好馬不吃回頭草,對吧,樊一航?」


樊一航看著他,還是很欠的樣子,但語氣卻很堅定:


「我還偏要吃。」


7


天啊,為什麼要讓我站在這裡?


張翼整理了一下西裝外套:「你想吃沒有用,關鍵要看邊幸願不願意。」


樊一航回頭看我:「你想坐誰的車回去?」


我想要立刻原地消失,這樣的修羅場我是一點都處理不了啊。


「我騎共享單車就好了,不遠。」


我逃也似的離開了這個修羅場,還好飯店門口停了很多共享單車。


隨便掃碼一輛單車,我就猛地踩著腳踏板逃離這裡。


飯店離市區還有段路程,這段路程的路燈比較暗,我有點後悔剛才的嘴硬了。


身後突然傳來一束明亮的光,照亮了我前方的道路。


我回頭,樊一航的車不遠不近地跟在後面,車燈明亮。


他從駕駛座探出頭來看我,笑容如同夜空的煙花般燦爛。


「這麼喜歡騎車我陪你啊,我跟在後面送你到家。」


我心裡一暖,他還記得那件事吧。


高三那年,有一天下了晚自習,我和樊一航騎車回家。


樊一航原本都會送我到家樓下再走。


可那天在路口遇到了樊奶奶,剛從老家的車下來,提了很多重物。


我就讓樊一航直接幫奶奶提東西回去了。


樊一航不放心地看著我:「你自己真的可以?」


「沒事的,拐個彎就到家了。」


可就是這一個拐彎,我遇到了變態。


他在路邊脫下褲子,衝我做一些很惡心的動作。


我直接嚇哭了。


回到家樊一航就給我打電話,聽出了我聲音不對勁。


「你哭了?發生什麼事了?」


「沒,就……嗚嗚嗚嗚嗚……」


他幾乎隻用了不到十分鍾就衝到了我家樓下。


「下來,我在你家樓下。」


他給我帶來了我最愛的奶茶和蛋糕,抱著我坐在路燈下的長椅,低聲哄了我好久。


「我以後再也不會讓你獨自回家了,我發誓。」


從那以後,他每天放學都會騎車送我回家。


必須看到我站在房間的窗臺朝他揮手之後,才跨上自行車離開。


燈光下,我的影子被拉長。


他照顧著我那卑微的自尊,從不用高高在上的樣子嘲諷我的嘴硬。


我要騎車,他便開著車跟在身後。


他的車燈照亮的不僅是我前方的路,還有我荒蕪的心。


8


我在我家樓下停好車,回頭看他。


「謝了。」


很想好好謝謝他,但溫柔的話卻哽在了喉,變成了客套生硬的道謝。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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