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眼看我,眼眸深邃,欲言又止。
我站在那裡,眼神竟然慌亂得不敢看他。
此刻的他對我有種碾壓性的壓迫感。
他靠在車前,勾唇一笑:「幹嗎這副表情啊?」
「你剛才在張翼面前說的話是真的嗎?」
「當然不是了,就是看他不爽。當初傷你心的是他,憑啥當作什麼事都沒發生的樣子?」
我點頭:「那是最好。」
「放心好了,你該不會以為我送你回來是對你餘情未了吧?」
他笑著聳肩,眼神瞟過我的臉,似乎要捕捉我臉上微妙的情緒。
「那當然不會,年少的感情畢竟是不懂事,現在都二十好幾了,該成熟了。」
樊一航斂起了唇邊的笑:「是啊,該成熟了,所以你現在喜歡張翼那款?」
「還管這麼寬?」
「也是,我就不該管,那祝你幸福啊。」
我懶得理他,轉身走進樓道,頭也沒回。
回到房間探出頭,才看到他發動車子離開。
過去的事就過去吧,我總該往前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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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過年這些天,我爸也把奶奶接來了。
這下倒好,她老人家闲不住,開始張羅著給我找對象相親。
「你說你也老大不小了,之前一直在北京拼搏,也沒談好一個。這次你回家,奶奶讓人給你好好找一個。」
「我不想相親。」
「相親沒什麼不好的,知根知底,你表姐也是相親結婚的,男方的條件特別好,婚後對你表姐也疼愛。」
奶奶說著,從衣櫃裡拿出一個文件袋,裡面是一沓照片和個人信息。
搞得跟面試似的。
「你看,你自己挑,覺得還不錯的,就去見見。」
「我不去。」
奶奶悠悠看了我一眼:「你是還沒忘記一航吧?」
「誰說的!我倆沒可能了。」
畢竟曾經傷他這麼深,我是沒臉吃回頭草了。
「我不信。」
在奶奶不相信的目光中,我舉雙手投降:「我去,我去相親還不行?」
當我坐在約定的餐廳裡,看著對面上下掃視我的相親男時,開始如坐針毡。
「邊幸,果然是你。」
「你是?」
他扶了扶眼鏡,顯得很興奮:「我們是高中校友,你可能不知道我,但我知道你,你當初追張翼可是無人不知。」
我尷尬地喝了一口水,彎起嘴角:「都是過去的事了,誰沒年輕的時候呢,對吧?」
「但我還是好奇,你那麼喜歡張翼,為什麼後來和樊一航在一起?」
見我沒回答,他接著補了一句:「都要出來相親了,還藏著掖著呢?剛被張翼拒絕就和樊一航在一起了,誰知道你是不是朝三暮四的女人。」
我氣笑了:「我想起來了,你是隔壁班的周旺吧?高三模擬考作弊被抓,在國旗下念檢討書的是你吧?」
「你!邊幸,怪不得張翼不要你,你知不知道張翼在男生宿舍是怎麼說你的?他說你這樣的貨色,送給他都不要。也就樊一航這舔狗把你當寶了,誰稀罕?」
我原本隻覺得可笑,內心波瀾不驚,我管他說過什麼,不重要。
但當他說到樊一航時,我握著水杯的手驟然握緊。
看到周旺一臉恥笑,我抬起手,水杯裡的水就潑到了他的臉上。
「臥槽!邊幸你他媽有病吧?!」
周旺一邊抽出紙巾擦臉,一邊站起身來就要衝過來扇我。
但我身側突然閃出一個人影,下一秒周旺就被摁回了座位。
周旺剛要發飆,抬眼看到來人,怔住了:「張翼?」
「再讓我聽到你造謠,你就會收到我的律師函。」
周旺連忙笑道:「都是同學何必這麼認真呢?我和她開玩笑的。」
張翼回頭看我:「沒事吧?」
「沒事。」
周旺眼看氣氛不對,忙說有事先走了。
我看向張翼,他似乎看到了我眼裡的疑惑,側身解釋:
「我和朋友剛好在你隔壁桌談事情,聽到他說你,我就忍不住插手了。抱歉。」
「沒事,你不收拾他我也會收拾他的。那你們繼續談事,我先走了。」
張翼連忙到隔壁座拿起椅子上的西裝外套追了上來。
「我送你。是老同學就別拒絕,OK?」
算了,老同學而已,沒必要搞得還在意當年的事一樣。
張翼到底是跟以前不一樣了,以前他多說一句話都算稀奇。
而今天的他,仿佛有說不完的話,以及……舉手投足間都那麼淡然熟練。
就連他單手轉方向盤時,右手搭在副駕駛上的動作都那麼完美。
按理說他這樣的男人應該很受歡迎吧,但不是我的菜了。
車在小區門口停下,我側頭看他剛要道謝,就被他一把握住左手。
「邊幸,我……」
我對他突然握住我的手感到驚訝而排斥,急忙將手從他手裡抽出。
「你幹嗎?」
「你還不知道嗎?我是為你才從美國回來的。這些年我一直在看你的朋友圈,我很喜歡你努力上進的樣子。」
我笑了:「朋友圈都是給別人看的,當然都是光鮮亮麗的一面了。私底下我擺爛又佛系,平日裡能躺著絕不坐著,還喜歡吃巨辣油膩的垃圾食品。」
張翼凝神看著我,突然笑出了聲:「你還是那麼可愛。」
我沒話說了,推開車門走了下去。
張翼從駕駛座上下來,將他的圍巾遞給我:「天冷,你先圍著,別感冒了。」
「不用了,幾步路就到家了。」
我抬眼,餘光看到了站在不遠處的熟悉身影。
心跳突然漏了半拍,我側頭看向站在我家路燈下的樊一航。
冷風中他的身姿依舊挺拔,他手裡還提著兩大袋香腸。
他衝我們揚起嘴角笑著,而他的眼眸,分明藏著淡淡的嘲諷和悲傷。
10
我看著樊一航,讓張翼先走。
張翼點頭:「我知道,有些人你要早些拒絕徹底才會死心。先走了,回見。」
不知為什麼,我以為我不在意了。
但看到樊一航受傷的神情,我的心髒還是驟然抽疼。
我朝他走過去,試圖用輕松的語氣緩和一下兩人之間的氣氛。
「喲,樊老板怎麼有空過來呀?」
他提起手中的袋子,淡淡地說道:「奶奶讓我給你送點香腸過來。」
「替我謝謝奶奶。」
話題到這,空氣突然安靜了。
我不敢抬頭看他,但我也知道他的眼神正在直勾勾地看著我。
「郎才女貌的,挺登對啊。」
?
我抬頭:「你在說什麼?」
樊一航輕笑一聲:「還裝呢?都單獨出去約會了,什麼時候結婚啊?記得給我送請帖啊。」
你知道那種感覺嗎?
就是你原本對一個人是有愧疚,並且想解釋的。
但他有點陰陽怪氣,或者表現得滿臉不在意的時候,心裡的愧疚又變成了愛咋咋地。
「行啊,我結婚一定給你寄請帖,紅包不夠厚就別來了。」
「呵呵,真有你的邊幸。我樊一航什麼時候對你小氣過?」
他把兩大袋香腸塞我手裡,裹緊大衣朝路邊走去。
似乎確實是這樣,從和他做同桌開始有交集以來,我的抽屜總是零食不斷。
我甚至連筆記本和筆都不需要自己買。
當我提著兩袋香腸回家時,我媽聞著味兒就來了。
「我就知道是樊記香腸!一航拿給你的吧?我今兒去檔口排隊都沒買到。」
「咱能不能別吃樊記香腸了,這樣跟他老是牽扯不清。」
「怎麼就牽扯不清了,你倆的事都多久之前了,是你自己放不下吧。現在樊一航不也在談別的對象了嗎?」
我怔在原地:「他談對象了?」
我媽邊切開香腸,邊點頭:「是啊,我今天去店裡,看到有個小姑娘和他挺親密的。聽人說,是新談的對象,隔壁烤鴨店老板的女兒,挺登對的。」
怪不得那麼瀟灑說要讓我寄請帖給他呢,原來是早就心有所屬了。
罷了罷了,都分開這麼久了,也都到了適婚年紀,人家談對象也很正常。
我把香腸的錢給樊一航轉了過去,沒等他回復消息,就把他刪除了。
畢竟已經有了結婚對象,我總不能不懂事吧。
還是少來往比較好。
11
隔天一大早我就被我媽從床上薅了起來。
「你奶奶過兩天就要辦壽宴了,說要在樊記飯店宴請朋友呢,你趕緊去聯系一下樊一航,看看有沒有合適的宴廳。」
我深深地嘆了口氣,看著站在我床邊的我媽,以及站在房間門邊探進來看我的我奶奶。
「咱換家飯店行不行?市內好的飯店那麼多……奶奶,榮華大酒店的飯菜就很可口,我上次同學會就在那吃的,您要不……」
我奶奶站在門邊擺手:「我年紀大了,吃啥都沒味兒,就愛樊記香腸那一口,嘖嘖,香啊。」
「您這麼大歲數了,吃這麼油膩的不好。」
奶奶兩眼一瞪,雙手叉腰:「我都這麼大歲數了,半隻身子都踏入棺材裡了,就吃點想吃的怎麼了?萬一哪天我遭遇不測……」
我扶額,又來了……這招苦肉計一出來我隻能繳械投降。
即便這老太太現在健步如飛,比我還矯健。
「好好好,你們贏了,我這就去聯系樊一航。」
沒想到打臉來得如此之快。
當我給他發送好友申請的時候,我覺得我就是馬戲團裡的小醜、路邊淋雨的小狗。
但,好友申請被拒了。
哈,意料之中。
12
我隻能去樊一航的飯店裡堵他。
遠遠地看到他,正忙著和送貨來的人清點貨品。
我衝他露出標準的八顆牙微笑:「一航,在忙呢?」
他抬眼看到我,臉上立刻黑了,迅速籤字讓送貨的人幫忙一起把貨品搬進去。
我不是沒有眼力見的人,立刻衝過去接過他手裡的箱子。
「我幫你,這種粗活還是我來吧。」
樊一航沒松手,我們兩個就僵持著託著那箱啤酒。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我:「你這女人的心思可真難猜,剛刪了我好友,又來獻殷勤,什麼意思?」
「誤刪,誤刪。都是誤會,這不一早發現把你誤刪了,就立刻加回來了嘛。」
樊一航託著箱子往前走,說道:「有事說事。」
「我奶奶想在你們飯店辦壽宴,不知道你們這邊有沒有合適的宴廳。」
樊一航將那箱啤酒放好,回頭衝我笑得無奈:「明白了,這是有求於我才加回我的吧?邊幸,你能不能別這麼實際?」
「那不是因為你談了對象,我覺得我們之間應該有點邊界感嗎?」
「你在說什麼?」
樊一航認真了,朝我逼近一步:「說清楚。」
我低頭:「就,隔壁烤鴨店老板的女兒。」
他剛想說什麼,倉庫門就被人從外推開。
一個扎著麻花辮的可愛女生衝了進來,看到樊一航,立刻眼裡閃著崇拜的光。
「一航哥!我爸讓你過去吃午飯呢,今天有你最喜歡的紅燒魚哦!」
樊一航垂眸看了我一眼,我聳肩:「那你先忙,我奶奶壽宴的事就交給你啦,到時候給你封紅包。」
走過那女生身邊時,我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
她真可愛真漂亮啊,像當年的我一樣純真,眼睛很大,眼裡全是他。
13
奶奶壽宴那天,來了很多人,但樊一航都張羅得井井有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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