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死戀愛腦,但我外婆是湘西的

外婆又於心不忍了。


她說:「如今可是個頂好的時代哩,犯不著學那些。」


所以哪怕如今我表現得這麼窩囊,外婆也隻能默默蹲在一旁生悶氣。


「等就等吧,看看屎上能不能開出花來。」


話糙理不糙。


起碼江易確實是一坨屎。


他買通了遊輪的負責人,讓對方息事寧人。


鈔能力下,保潔阿姨當即就來幫我們打掃房間,該換的換,該洗的洗。


末了還有功夫勸我:「小姑娘,你男朋友年輕有為,咱能忍就忍一忍啊。」


「再說了,你們年輕人本來就愛玩,別人真的就是跟你開個玩笑。」


我差點聽吐了。


這還不算最膈應的。


雙胞胎作為頭部網紅,粉絲基數比我這新人大得多。


她們在網上那樣一播,我的名聲跨圈臭了。


跟風湊熱鬧的、對家故意買來的,都跑到我的社交賬號上狂歡。


點開後臺,全是辱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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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發澄清,卻發現自己的直播間登不上去了。


「江易,你什麼意思?」我衝到餐廳,把手機砸在正和淼淼有說有笑的江易臉上。


「啊!衛瀾你發什麼瘋?」淼淼心疼地幫江易揉鼻子,「別理這個潑婦,晦氣。」


我不理她,隻死死盯著江易:「你這樣做,是想絕了我的後路?我哪裡對不起你?」


江易眼神中出現了短暫的愧疚:「小瀾,淼淼是公司的王牌,作為商人,我們肯定不能壞了她的名聲。」


「所以你就任由她們傷害我?」我的眼淚不爭氣地往下流。


「網友都是魚的記憶,過了這個風頭,我會補償你的。」


江易伸手想要給我擦眼淚,在他即將觸碰到我的瞬間,我突然感到了極為強烈的惡心。


啪——


我揮開了他:「分手吧。」


江易怔了怔:「別鬧了,小瀾,你現在的情況隻有我能處理,你跟我鬧脾氣是很不成熟的。」


我深深看了他一眼:「江易,你要搞清楚,我不是跟你商量,而是在通知你。」


「我,衛瀾,湘西衛氏女,不要你了!」


直到我轉身離開,江易都不相信我是真的死心了。


就像是故意要懲罰我似的,他放任雙胞胎姐妹更進一步地攻擊我和外婆。


她們甚至又一次開了直播。


【粉絲寶寶們都來看,這一老一小就是典型的煞星面相。】


【三白眼,屍青臉,尤其這小的,兔耳貓腮,陰謀鬼怪。】


【她們還會竊人氣運,誰跟她們靠近,誰就得倒霉。】


我看到視頻中未經處理的外婆樣貌,趕緊給特殊任務中心的舅舅打了個電話。


那邊速度很快,不到一分鍾就封了雙胞胎的直播間。


她們轉頭又@了我的賬號:【陰溝裡的臭老鼠,今晚要小心水鬼敲門哦。】


我冷笑一聲,扭頭對小老太說:「外婆,拆線吧!」


小老太利落地一掀袖子:「娘西匹的!早就想淦死他們了!」


6.


長甲勾過繁復的刺繡,咿咿呀呀的吟唱從外婆的唇齒裡流出。


一根長長的絲線自袖間甩下,落地時變成了一隻黑色甲蟲。


蟲子抖了抖翅膀,不多久,好多黑色的小點從四面八方爬來。


那是一支由南方大蟑螂組成的蟲子軍隊。


它們在我的眼皮底下齊齊整整地爬向隔壁,從門縫窗縫裡鑽了進去。


外婆攏了攏袖子,笑得和藹客氣:「妮子,除了被窩和行李箱,還要鑽哪裡?」


「水杯、浴缸、泳池,還有——化妝品。」


外婆嘿嘿一樂,朝我比了個 OK。


晚飯過後,江易又來敲我的門。


「衛瀾,開門,我們聊一聊。」


外婆緊盯著我,好像隻要我敢過去,她就會一巴掌把我呼暈。


我摁住蠢蠢欲動的心髒,小聲和外婆打商量:「……要不我去看看他想說什麼,萬一有事呢?」


外婆開始挽袖口。


我縮了縮脖子:「不開不開我不開。」


江易敲了一會兒就消停了,信息提示音隨之響起:【你是到哪裡舉報的?】


淼淼焱焱作為平臺頭部,該打通的路子早就打通了,哪兒能說封就封。


江易這是來質問我的。


我的心變得拔涼。


【造謠生事,還故意曝光素人長相,你們敢做,我有什麼不敢舉報的?】


江易的語氣變得冷硬:【衛瀾,你太不懂事了,能為我考慮一下嗎?】


外婆一把奪走我的手機,熟練地語音輸入:「考考考,我烤你小鳥,那點肉都不夠我老太婆塞牙縫的!」


外婆這一段話把江易給幹傻了。


他沉默了很久,最終留下一句:「你別後悔。」


外婆望向我:「妮子,別怪外婆,那種男人,不值錢。」


我抹一把眼淚:「外婆做得對……」


外婆撞了我一下:「罵出來,罵出來才解氣。」


我心一橫:「x 細臉大,要啥沒啥,他算個 JB!」


外婆的法子奏效了。


隨著我的暴躁怒罵,壓在心底的那口濁氣終於散了出去。


我如釋重負,整個人都輕松下來。


「外婆,我們看戲去。」


7.


淼淼和焱焱都是玩咖,不到十一點不回屋。


我踩著時間,等那邊傳來尖銳的叫喊,趕忙抓起手機跑了過去。


「我天,怎麼會有這麼多的蟑螂?」


我點開視頻錄制,將她們屋內的慘狀記錄下來。


「哎呀,淼淼,那不是你三千塊一條的內褲嗎?蟑螂好喜歡哦。」


「焱焱,蟑螂爬你腿上去了……啊,還在往上爬,你趕緊打呀,別讓它再鑽了。」


淼淼一邊撲打蟑螂,一邊怒氣衝衝地瞪我:「滾!」


我委屈巴巴地說:「別誤會,我是過來幫忙的。」


「我信你個屁!」


「別激動別激動,小心蟑螂跑你嘴裡去。」


「你少騙人!蟑螂又不會飛——」


語音未了,一隻足有半個巴掌大的蟑螂直衝淼淼的嘴。


而她恰好又在說話,隻聽咔嚓一聲,半截蟲屍掉了下來。


這一瞬間,世界都靜了。


「啊啊啊啊!!」


焱焱撲到桌上抓起水杯塞給淼淼:「漱口,趕緊!」


淼淼看都沒看,仰頭就灌。


咕咚。


手機鏡頭下,她的臉唰地變得慘白。


「嘔——」


一隻黑色的東西從她嘴裡吐了出來。


「啊啊啊啊!」


又是一陣人仰馬翻。


我心滿意足地收起手機:「關於你們誣陷我的事,請你們自己去網上做個澄清並道歉,要不然,我會讓這個視頻鋪滿全網。」


「你敢!」淼淼一邊幹嘔,一邊還要衝我吼。


有外婆在,我可不怕她。


「考慮清楚啊,你們隻有不到十個小時。」


我本來以為,她們肯定會找江易過來威脅我。


我都已經做好接招準備了。


結果一直等到凌晨一點,江易都沒有出現。


我不覺得他們會咽下這口氣,所以睡得並不安穩。


凌晨三點,門上忽然響起三記不輕不重的叩擊。


不同於尋常的敲門,這聲音遲鈍且僵硬,緊隨其後,還有指甲刮過門板的抓撓聲。


換成其他人,這時候肯定要被嚇尿。


可這對於我來說,卻熟悉得宛若家常便飯。


我無奈地喊醒外婆:「外婆,您老是不是又把我外公帶出來了?」


外婆和外公感情好,外公去世以後,外婆出門總愛帶著外公。


起初我們都不知道,直到那次神農架之旅,我媽抓到了翻窗回來的外公。


外婆解釋道:「老頭子白天出不去,就隻能晚上去溜達溜達唄,你們既然知道了,那以後就不用翻窗啦,敲門就行。」


就這樣,我連續聽了幾年的指甲撓門。


這次出門,因為考慮到隻有我一個人,不好給外公打掩護,我再三說過不能帶的。


外婆從床上坐起來:「不應該啊,你外公在床下躺著呢。」


8.


我的嘴角抽了抽,趴到地上往床底下一看。


真好,又見熟悉的黑色裹屍袋,頭部正中繡著的那隻綠毛龜代表了外公獨一無二的身份。


我仰面看向外婆:「既然外公在這兒,那敲門的是誰?您還帶了其他人嗎?」


外婆訕訕地看了我一眼。


我頓覺大事不好。


「外婆,您不會是……」


「妮子,聽說你這回要帶我來遊江,你曾祖父曾祖母也想來看看,這可是咱們的龍脈呢。」


我感覺自己的聲音在發顫:「所以,除了外公,您把我曾祖也帶上了。」


「呃,不止……」


我抽氣:「您給我個痛快吧。」


「咱祠堂牌位上的,都來湊熱鬧啦。」


「他……他們現在……在哪裡?」


這可是遊輪,不像岸上那樣有躲藏的地方。


外婆兩眼望天:「白天我讓他們躲到空房間的床底下,晚上就掛在船外面。」


我連滾帶爬地撲到窗邊,探了大半個身子出去,終於在靠近船尾的不起眼處,看見了數個像倒掛蝙蝠一樣的黑色袋子。


失戀的痛苦在這一瞬間的驚悚之下蕩然無存。


我現在滿心想的就是千萬別被其他人撞見了我的這群祖宗們!


外婆蹲在我背後:「妮子,外面好像沒人了。」


我一怔,好像從外婆醒來以後,撓門聲就不見了。


我馬上就想到了那對雙胞胎。


「肯定是那倆姐妹的把戲,」我冷笑道,「以為這樣就能嚇著我了?也不看看我背後是誰!」


外婆打了個呵欠:「妮子,睡覺去,我讓你外公守門。」


有外公在,我睡得心安理得。


第二天早上,我是被急劇的敲門聲給吵醒的。


門外,淼淼和焱焱一臉忿忿地瞪著我:「衛瀾,早說了你跟你外婆招陰氣,你們還反咬一口舉報我們,你看看,這是什麼?」


雪白的門板上,赫然是一排鮮紅的血手印。


那手印不大,看著像小孩子的。


遊輪服務員勉強笑了笑:「這、這可能是哪個小朋友在惡作劇吧?」


「誰家小孩會大半夜過來拍血手印?」


有人用手指沾了點血漬湊鼻子上一聞:「啊!是血!是真的血!」


服務員嚇得噤了聲。


「淼姐,這一行你可是高手,快說說這東西到底是什麼?」


「鬼嬰啊,」淼淼陰森森地衝我笑,「從河裡爬出來討債的。」


「討、討誰的債啊?」


「這就要問問被敲門的人幹過什麼缺德事了,比如說墮胎什麼的。」


淼淼的指向性太明顯,眾人的視線一下子全挪到了我身上。


我算是明白了,她這是準備用玄學人設給我潑髒水呢!


江易義正言辭道:「衛瀾,你趕緊說實話,要不然淼淼沒法幫你。」


我說:「沒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讓他來找我唄。」


江易又把手搭在我肩膀上:「小瀾,我不想看到你出事。」


我眼前一晃,心髒跟著撲撲跳。


這該死的戀愛腦!


9.


外婆的長指甲搭住我的手腕,一股尖銳的刺痛讓我神智一清。


我躲開江易:「用不著,我肯定比你活得久。」


江易臉色一沉:「這船上不止你一個,你自己生活不檢點,還想禍害別人嗎?」


看著他這幅虛偽的樣子,我忽然覺得自己以前真是瞎了眼。


「呀,我知道了,」淼淼驚懼地指著我,「我房間的那些蟑螂,就是鬼嬰招來的。」


「他以為衛瀾還住在 622,所以都衝那兒去了。」


「我提議把衛瀾先關起來,免得殃及無辜。」


眾人的視線沉甸甸地向我和外婆砸來。


外婆推開我,就地一坐,拿出她年輕時唱山歌的氣勢開嚎:


「喲喂——天老爺欸——這裡有人喪盡天良,連我這麼個老婆子都不肯放過,要搞非法監禁嘞——」


遊輪經理可不像江易淼淼這些人那麼大膽,他好說歹說,把人暫時給安撫住了。


雙胞胎姐妹態度堅決:「反正我拒絕跟她倆住一個樓層,你讓她們搬船尾內艙房去。」


另一間套房的客人跟著表態:「我們也拒絕。」


遊輪經理很為難地跟我打商量:「要不我們各退一步?」


船尾晃動幅度大,我外婆肯定受不了。


我正想拒絕,外婆卻先一步拉住了我的手。


「妮子,人家經理也難做,咱不跟這種人一般見識。」


雙胞胎炸了:「死老太婆,你說清楚,哪種人?」


外婆不屑地掃過去:


「老祖宗說心中有溝壑,你倆的溝都拿來藏蒜泥小龍蝦。」


江易動了動嘴唇似乎想說什麼。


外婆往他褲襠一瞟:「金針菇配小龍蝦,挺好。」


10.


船尾的內艙房逼仄又狹窄,連扇窗戶都沒有,床也緊巴巴的小得可憐。


我狐疑道:「外婆,你為什麼要答應換房間?」


「因為我善良。」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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