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友要我救他白月光

現在,他理所當然地,把視線轉向了陳生。


7


心中的絲線越纏越緊。


我看了眼時間,往常這個時候陳生肯定已經下班,現在大概就在廚房給我做飯。


可我心中卻有強烈的直覺,我打了一輛去市二院的車。


我覺得陳生不在家裡。


不在家裡又會在哪兒,似乎就不言而喻了。


我想起和陳生的戀愛經歷,翻來覆去都想不到,他到底能有什麼理由對我下手。


大一時,他在操場對我說,要和我一起走上手術臺,為更多的患者醫治,讓世界多一份幸福,少一份痛苦。


陳生和我學醫的目的一樣,信仰也是一樣的。


我們志同道合又相互吸引。


在一起的時候,明明不用誰開口,感情就已經水到渠成。


他卻開始用攢了一年的錢買了一枚 Dr 鑽戒,當著全校的面,在獲得校級獎的時候對我表白。


「沒有晚晴也就沒有現在的我,好的朋友會互相成就,可我還想與你互相扶持走完餘生。」


表白的話歷歷在目,全場的燈光照耀在坐在前排的我的身上,一路引領我走上臺,走向我心愛的男人。


整整八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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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學畢業到碩博連讀。


我和他幾乎成為全校智性戀的模範,連教過我們的老師都說我們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所以為什麼呢?


我想不通。


難道是他愛上別人了?


可是愛上其他人,又為什麼對我下手?


分手就好了呀。


難道我救治失敗的病人裡,有他的摯友親人?


到底是為什麼?


8


懷揣著說不清道不明的緊張心情,我一路往科任辦公室走去。


開門的隻有值班醫生王哥,他說陳生已經走了。


我剛剛松口氣,還沒來得及呼出去,院裡新來的小護士就從 VIP 病房的方向走過來。


見到我衝我頗為羨慕地笑。


「晚晴姐,陳生真是絕世好哥哥呀,對表妹都這麼好,你是不是特別幸福?」


「……」


「結婚了,一定要請我喝你們的喜酒,我給你們隨個大的!」


我禮貌性地點點頭,想起陳欣即將面臨的第二場手術。


心髒搭橋過後,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復位手術。


但表妹的心髒比較特殊,醫院裡可以做這個手術的也隻有我。


但現在我的手壞了,總歸要早點讓陳生做打算,讓他去想辦法求助一下其他高手。


我嘆口氣準備敲開房門,隔著門上窄窄的懸空玻璃,卻看到——


陳生躺在病床上,身上抱著一個身穿病服的女孩。


兩人正在激情擁吻。


是陳欣。


9


一瞬間,我感覺我的眼前都恍惚了。


我的男朋友,和她的表妹親在一起?


真的是表妹嗎?


「親愛的,我拿到職稱了,總算把許晚晴擠下去了……她真是難纏。」


「你放心,她現在對我們毫無用處了,很快我就可以和你結婚,給你一個家……」


陳生抱著陳欣深情款款地說著誓言。


我的手僵持在門把手上,半天都找不到力氣收回。


我好像也找不到自己的聲音,隻覺得頭暈目眩。


眉頭緊鎖間,病房門卻突然被打開,我的腳步不受控制似的踏進去,對上陳欣敵意的視線。


我還沒質問,陳欣也沒說話,反而是陳生先行一步惱羞成怒跳了腳。


「既然你看到了,也沒什麼好瞞的了,如果不是為了欣欣的手術,我早就和你提分手了……我根本不……」


我的耳邊嗡嗡作響,要不是我一直都比較情緒穩定,估摸現在已經站不住腳了。


面對跳梁小醜,最好的辦法就是冷眼旁觀,我壓下眼皮調整了一下呼吸,對他露出一個完全不在意的笑。


「你移情別戀隨你。想分手我也隨你,難道你以為在我這你很值錢嗎?」


「我隻問你,我右手的事,是不是你做的?」


陳生立刻跳了腳。


「和我有什麼關系!你的手是你自己倒霉!」


「是你佔著本該屬於我的位置,是老天開眼了,看到我的努力!」


陳生的火發得比誰都大,不知道在破防什麼。


可通過他的表情,我已經確定了幕後真正的策劃人。


「若不是欣欣的手術隻能你來做,你以為我會容忍你,騎在我頭上這麼久?」


沒理會陳生的惱羞成怒,我轉而看向了臉色蒼白卻氣焰高漲的陳欣。


「那你呢?這事和你有關系嗎?」


陳欣冷笑:


「關我什麼事!要不是你,陳生怎麼會和我分開,不被愛的才是第三者!你就是活該遭報應!」


10


看著眼前這對男女情真意切指責我的樣子,我隻覺得可悲。


八年的愛情長跑,原來就是個笑話。


我耗盡心力救回來的人,就是這樣對我的。


兩個我真心在意的人,現在竟然有臉指著我的鼻子,罵我插足了他們的感情?


真是可笑。


我沒說話,垂下眼睛去看我右手手腕猙獰的傷疤,突兀地笑起來。


陳欣的心髒位置太特殊了。


醫院其他主治醫生壓根不想也不敢接。


難度太大,風險極高。


就算是我這樣技術過硬的外科醫生,都需要格外小心。


但是當時的我有信心。


陳欣的手術是兩場,他們也知道。


但大約他們以為,第二場的復位手術如以往那般無甚難度,換個人也能做。


所以才會這麼有恃無恐吧。


可惜。


沒有人比我更熟悉她心髒的構造。


第一場手術隻是能暫時把她的情況穩定下來,而第二場手術沒人接的話……


她必死無疑。


因為風險太高,除了我,沒有其他醫生敢接下這個病人。


起碼,短期之內沒有。


11


「你最好燒香拜佛,祈禱我的手能好。」


我沒有理會陳生的破防獨角戲,對陳欣撂下忠告後轉身離開了病房。


我沒等太久,剛到樓下就撥通了陸洲河的電話。


我車上的行車記錄儀被人為刪除數據,我隻能找這位目擊證人去看他手裡的證據。


清晰的 LED 屏裡傳出的啪啪啪聲,清脆地在車內回響。


我笑了笑,倒也不意外。


現在這個社會,年輕小情侶玩得是花些。


身邊的陸洲河大概是不好意思,一連跳了好幾秒,直到陳生那張令人作嘔的臉出現,我才重新正眼看過去。


屏幕裡的他鬼鬼祟祟對著行車記錄儀搗鼓,多半就是在刪除證據。


沒等陸洲河反應,我首先截圖保存屏幕畫面,再用手機雙設備拍照,傳到手裡之後迅速傳錄平板 U 盤。


做完這一切的我道了聲謝打算下車,卻被身邊的男孩攔住。


「我送你回去吧,這麼晚了……」


我笑了笑。


「你還想送我啊?我以為你以後都不敢抬眼看我了。」


如果我沒有自作多情,這個小學弟大約是對我有些想法的。


但說到底,我對他也就是感激之情,沒有其他。


所以,我可以做到大大咧咧。


也期望著,讓他打消念頭。


自己打車回到家時天色已經徹底黑下來,剛打開門我就感覺不妙。


一股難聞的酒氣直往我臉上衝。


12


「這麼晚你去哪了?」


陳生醉醺醺地把我堵在玄關。


「這裡是我家,我想幾點回就幾點回,我勸你現在趕緊滾出去,不然我就報警了。」


我皺著眉頭橫起胳膊擋在自己和他之間,被難聞的味道燻得直反胃。


他愛喝酒,每次都是醉到不省人事,但是戀愛後為了我,已經極少喝。


「為什麼?你為什麼總是這麼強勢?明明現在我已經壓你一頭了,你為什麼還是不肯乖乖服我!」


哈?


一句話粉碎了我的三觀還不夠,陳生以力量優勢抓住了我的右胳膊,然後吻上了我手腕處那條難看的傷疤。


「晚晴,雖然我沒忘記她,但是在一起這麼久,你在我心裡也是有地位的,你就不能像其他女孩一樣,多服軟溫柔一點嗎?這世界本就該是男人的天下。」


人要和瘋狗鬥得找準時機,免得被咬死。


我強忍著惡心沒掙扎,另一隻手繞到身後的平櫃上,掌心一探摸到了一本有半冊新華字典那麼厚的解剖學學術書。


「你多討好一下我,識相點也是夠得著陳欣……」


我一把拿起我的解剖理論,呼在了陳生那張比城牆還厚的臉上。


緊跟著一腳踹去男人的胯下,眼看著被精準打擊的陳生捂著襠,罵罵咧咧退到門口,我手起書落,噼裡啪啦,砸得書頁飄飛,最後再一腳碾到他大腿上,反手把門甩上。


「啊!」


透過監控可以看到堅硬給力的門板哥把下頭男的鼻血都砸了出來。


簡單地出了一口惡氣,好戲也算是正式拉開帷幕。


是時候去看看這場好戲的關鍵人物了。


13


「你還有臉來!要不是你,我父親怎麼會死!你怎麼還不去死!」


我冷靜地坐在玻璃牆外面,手裡拿著座機電話,靜靜聽著江如海的咒罵。


要是早一段時間,面對這個讓我職業生涯毀於一旦的男人,我可能還會情緒激動,但現在我隻覺得可悲。


我託了人脈,幫我調查到了江如海的家庭情況,知道他的兒子目前也住在我們醫院。


「陳生是你兒子的主治醫生。」


江如海抬眼看著我,罵聲戛然而止。


「正常的縱隔惡性腫瘤,在確診後最長可以活四到五年不等,作為家屬,你們肯定希望小江存活的時間越長越好。」


「小江的惡性腫瘤,突破右側縱隔胸膜累及右肺上葉前段,操刀前需要評估溶栓適應證,最佳時間在六小時以內。小江病發後,因為住的地方偏僻,打車找車耽誤的三小時不算,還剩下三小時。但是那天,陳生正好又耽誤了三個小時,前後已經超過六個小時——適應證測試結果不準,也就意味著手術風險的提高。」


「切除腫瘤手術要打的麻醉需要測試,我看過小江的情況,他選的麻醉劑並不合適……我知道你家庭不容易,父親醫療事故後,你的精神狀態就不好,離異後,兒子是你唯一的精神支柱。」


我停頓了一下,目光沉靜地看著江如海愈發難看的臉色。


「陳生的手術一旦做失敗,您兒子立馬就要離開您了。但陳生看起來並不合適做這次手術吧,不過這也是您考慮好的,我無權幹涉。」


我不動聲色地暗示著江如海,選擇陳生是怎樣一個錯誤的選擇。


在男人嘴唇嚅動著想要說什麼的時候,恰到好處拿出了我的履歷。


「你可以看到我的履歷吧,二院外部宣傳的代言也是我。如果今天說的問題,我沒告訴自負自大的陳生,小江可就要死在他手底下了。」


「你這個毒婦!你怎麼會這麼惡毒!」


江如海抓著座機的手指用力到已然泛白,眼裡溢出一位父親無奈又令人憐憫的痛苦。


「三歲那年我抓周,所有人都以為我會抓住那把尤克裡裡,因為從小我就喜歡在音樂下律動,但我抓住了聽診器,因為我喜歡的,是人們鮮活跳動的心髒的頻率。」


「我努力一步步學著成為好醫生,初中開始,就研究疑難雜症直到大學。在你毀掉我的右手之前,我是二院著名的外科聖手,經我手救下的人大幾百。但現在我的手毀了,未來那麼多的病人就這麼被迫放棄了希望,我很羞愧,您知道嗎?」


我舉起右手,挽起袖子將醜陋的、顫抖的右手露出。


「我確實不是什麼好人,在你毀掉我的前程後,還想著以德報怨。因為我不隻是許晚晴,我還是一名醫生,所以我不會放棄任何一名患者,包括你的兒子。」


眼前的男人僅僅四十出頭的年紀,兩鬢就已斑白,眼底縱橫的紅血絲,是他為兒子奔波求醫卻慘遭利用的無聲絕望。


我沒有著急離開,隻是放溫和了眼神,默默注視著江如海。


半晌,他終於低聲開口。


「我和陳醫生交易的證據,放在我兒子病床下的匣子裡。」


我點點頭。


這就夠了,但是陳生那個人太過偏激。


為了小江考慮,我選擇把報警的事情延後。


14


「不做評估就操刀的話風險太大,以及是誰教你常見麻醉劑對所有患者都適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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