娶紈絝

老爹一下恍然大悟,開心得臉上笑得全是褶子,從此沉迷給我攢聘禮,要讓我娶個最好看的。


6


我滿意地看著蕭追頭上的蓋頭,這幅鴛鴦戲水是老爹選的,是他給我攢的最後一件聘禮。


蕭追的腳步有點落寞,可還是跟著我的牽引拜完了天地和老爹的牌位,我沒讓蕭芸坐在母親位,畢竟以後是自己相公了,老爹說自己娶的人要自己疼,拜妹妹這種事還是算了,以後我跟他各論各的。


等進了新房,蕭芸不在,昏黃的燭光下,我挑下他的蓋頭,他的臉上終於有了一點氣惱:「我知道我是入贅,可一定要將儀式辦得這麼男女顛倒嗎?還是在我妹妹眼皮子底下。」


我坐在床邊道:「我家處事最公平,今日你蓋了蓋頭,以後養家的重任就是我的,你隻管管好家裡就行。」


他看著我的眼神好像更氣了,破罐子破摔道:「好好好,反正到了哪裡我都是最沒用的那個,那今晚的洞房花燭你自己來吧!」


我看著他修長的身體喉頭動了動,趙阿奶給的那本冊子白日裡我已經仔細翻過了,生孩子的雄心早攢了一籮筐,既然他也不反對,那還等什麼。


將人撲倒,我低頭聞了聞,是很清爽的味道,一手挑落床紗,一手去剝礙事的衣服,身下的人終於有了反應掙扎起來,可惜我們打獵的就是力氣最多,三兩下他就軟在了我的唇舌裡。


洞房的滋味很好,就像山林裡蜂巢上割下來的蜜,很甜很蕩漾。


蕭追大約也是滿意的,起碼第二天是他早起做了早食,雖然粥有點糊了,但總歸是個好的開始。


7


新婚第五天,我交代他們不要出門,拿起弓箭進了深山。


因為相貌的關系,老爹不喜歡人群,自從我發現自己力氣格外大、很適合拉弓箭起,家裡主要就是我在賺錢,所以我做主把家安在了山裡。


老爹最後那幾年,我讓他過得很安心,其實我跟他都沒什麼遺憾,畢竟我遇見他的時候,他就老了。


他走的時候是個午後,正貓冬的時節,晚食給他蒸了臘肉,配了點小酒,吃飽喝足坐在爐火旁正暖著,就再沒睜開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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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病無痛的,是福氣,就是太沒預兆了,偶爾看著隻剩我一個人的房子有點想他。


現在家裡又填滿了人,有活氣了就得有糧食,我的存銀大半給了蕭家,得趕緊在大雪封山前存夠過冬的東西。


人說靠山吃山,村裡人也不是傻的,外圍的野兔野雞總是最快被獵絕,要想找好的野物,還得進深山。


想著他們包裹裡那薄薄幾件衣服,再想到今年棉花的價格,這次我又進得更深了點,運氣不錯,碰上了隻傻狍子。


狍子肉最是鹹香,也賣得上價錢,就是回頭的時候運氣不好,碰上了隻狼,搭弓挽箭,我戒備地看著它,尋住時機上了樹,還是被它蹭了一爪子。


到家的時候,蕭芸本來獻寶一樣跑出來迎接我,說她哥把飯蒸糊了,還是她搶救回來的,可看見我胳膊上的血痕,跟變臉一樣,金豆子說掉就掉。


「你、你這是怎麼弄的,二哥,二哥你快出來,你媳婦兒受傷了。」


我不讓她叫我嫂子,她就叫我二哥媳婦兒,蕭追聽見叫喊,手裡還拿著碗就跑了出來,看見我的傷,一句話不說,悶頭就往門外走。


好一會兒,才帶著一把草藥走進來嘟囔道:「你說你養家,還以為是個多厲害的,結果才一天就掛了彩,真有出息。」


邊說邊把我扯進房間,脫了外衣給我上藥。


我看著那些草藥問道:「你懂醫術?」


做獵戶哪有不受傷的,金瘡藥太貴,我囫囵認了幾種止血的藥草,恰好都在他採回來的裡面。


他的臉瞬間垮了下去:「不會,那種會丟蕭家臉的東西我不會,行了吧。」


這幾天我們都在研究生孩子,他對我親近了不少,一下發火,我摸不著頭腦地望著他,他也意識到失態,丟了句他再去打點水就出去了。


8


「二哥媳婦兒,你不能跟他提學醫的。」


房門外,蕭芸那個小腦袋伸了進來,一臉緊張地對我交代道,然後像倒豆子一樣,把她二哥的老底倒了個幹淨。


原來我這個美人相公,還是個出了名的紈绔。


「我們蕭家是清流世家,大哥更是五歲開蒙,十七歲就中了進士,偏二哥是個清新脫俗的,書讀不下去幾句,就愛搗鼓草藥。」


「他十二歲那年想偷偷拜太醫院的院正為師,我娘打折了三根棍子,打得他臥床了大半年才算消了他的心思。」


「可他真不是讀書的材料,去年都十八了,連個童生都考不上,娘看中的閨秀一個也不肯嫁給他,二伯母還天天編排他是個在家吃幹飯的米蟲,被有些討厭鬼傳得滿京城都是。」


我不解地問:「你娘為什麼打他,會醫術不是很了不起嗎?」


村裡太窮,連赤腳大夫都留不住,我懂點草藥都能讓村長阿爺對我客氣幾分。


小姑娘撓了撓頭:「京城跟這裡不一樣,學醫雖然也能當官吧,但那是伺候人的,我也說不好,娘說那屬於匠,在讀書人眼裡是不入流的。」


我忍不住嗤了一聲:「可如果當初他學了,起碼你家不用賣了你們去請大夫,你說你娘後悔嗎?」


蕭芸眼裡包了淚:「我娘也不想賣我們的,我告訴你這些是想讓你跟二哥好好過,你怎麼欺負人呢。」


說著,抹著眼淚也被我氣跑了,她跑太快,站在門口偷聽的蕭追沒來得及走,視線就跟我撞了個滿懷。


他頓了頓,才梗著聲問我:「沈秀,你真的覺得學醫很了不起嗎?」


我指了指胳膊上的傷:「你看,它都不流血了,這還不夠了不起嗎?」


9


從那天起蕭追有點不一樣了,從前我跟他說洗衣做飯這些家務都歸他,他做得不情不願,可現在都貼著心在安排,不管我什麼時辰打獵回來,總有一口熱食等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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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下的時間,他就全耗在家附近的山裡,採所有他認識的草藥,炮制好,裝在袋子裡存著,蕭芸問他在幹什麼,他嘴硬地說:「她要死了就沒人賺錢了,不得給她備著點藥以防萬一啊。」


我好笑地搖了搖頭,我相公哪裡都挺好,就是嘴長得硬了一點。


有一日我去城裡賣野味的時候,看藥實在囤得太多了,就順手帶了一包去藥鋪,若能賣出去,也算多個營生。


藥鋪的掌櫃見到那包藥卻眼睛都亮了起來,主動追問道:「小娘子是懂藥理嗎?家裡可還有炮制得這般成色的藥材,我們藥鋪全都收。」


我疑惑地問道:「最近藥材很緊缺嗎?劉大夫不做了?」


孟城地處偏僻,氣候惡劣,不然也不會淪為流放之地,所以它人口也少,幾年前有個姓劉的太醫家族流放過來,一座城的藥便夠用了。


這是所有流放村不成文的規定,有賺錢才能的,比如刺繡,很多官家小姐手藝都不錯,她們的繡品就會被官府包辦,拿到其他城去賣,以換取流放的日子好過一點,但若被發現私下交易,那就沒有好果子吃了。


像太醫,更是能救命的本事,通常來一個,人就被縣太爺承包了,手藝則是被最有背景的藥鋪攬過去。


掌櫃嘆了口氣:「可不說呢,他老人家運氣好被召回,下個月就要回京了,咱這地方,勢單力薄,太醫這種搶手貨,下一次輪到我們城還不知道什麼時候。」


我點了點頭,大昭東西南北都有流放的地方,太醫這種緊俏的,也是要靠搶的。


可看掌櫃對藥材的滿意程度,說不定這是蕭追的機會,我伸出五根手指:「家裡還有五包這樣的藥材,您要的話後期我們還能接著做,就是不知道這價格怎麼定?」


掌櫃驚喜地看著我,略一思忖道:「這樣,我們按藥材來,常見的我按十五文一斤收,少見一點的二十文,再珍稀的,到時候看情況論價,如何?」


草藥的珍稀程度怎麼分我是不知道,但帶來的那一包卻扎扎實實換了一百文錢,趕得上兩隻野兔的價格,糙米四文一斤,能買我們三個人半個月的口糧。


回去的時候,除了棉花棉布,我還順手給蕭芸帶了幾朵頭花,十二三歲的小姑娘,俏一點好看。


她開心地跟我說謝謝,我指了指蕭追:「連你二哥一起謝吧,他的藥也賣出去了,以後家裡多個進項,我才舍得給你買幾朵。」


蕭追面上一喜:「真的賣出去了,我也能賺錢了?」


我把一百文遞給他:「拿著吧,第一次賺的錢,做個紀念。」


我賺到第一個銅錢的時候也很開心,老爹幫我串起,一直掛在脖子裡。


蕭追精挑細選了一枚他覺得長得最好看的,把剩下的推回給我:「打獵太危險了,以後我來養家吧。」


我笑了笑:「你以為採藥就不要進山啊,咱家是我踩了好久才找到的一塊安全地方,除了周圍你們哪兒也不許去,被狼叼了我可找不回來。」


很天真的話,卻足夠暖人的心。


10


蕭追還要說,蕭芸卻先開了口:「這頭花真好看,好想給大姐姐一朵,二哥,你說娘不會再賣大姐姐了吧?」


蕭追的眼神暗了暗,轉問我:「我想回去看看她們,行嗎?」


相處這些時日,我已經知道蕭家的大概情況,他們是被他驚才絕豔的大哥帶累得流放的,蕭家有三房人,他們是大房,家裡四個孩子,隻有那個大姐姐是妾生的。


富貴的時候蕭大夫人待她並不苛刻,蕭芸還是跟在她身後長大的,可落難了,她就成了最容易被放棄的那個。


大部分人的骨肉天性如此,雖殘忍,也是尋常。


蕭追和蕭芸總記掛著,我卻不願讓他們回去,蕭大夫人臨走前看我的眼神讓人覺得不安,好像我是個強盜,她總有一天要把被搶的拿回去。


我含糊道:「山裡出去不方便,我替你們跑一趟,再捎些銀錢過去。」


蕭芸覷了覷我的臉色,把頭花遞給我道:「那你把這個帶給大姐姐,她最愛姚黃色了。」


蕭追也看了我一眼,不大開心地拎著我的箭去了院子。


等我追出去,他正在耐心地給我打磨箭頭,邊磨邊抱怨道:「我就算入贅,又不是賣給你家了,回個家都不許,那放我出去賺錢總行吧,你是真把我當女子了嗎?」


「女子怎麼了,我十二歲就開始養家了,我們家可沒這種歧視誰的傳統,以前不知道你的本事,你讓我再想想穩妥的辦法,你跑不快,進山採藥太危險了。」


他抬頭打量了我半晌,判斷我的話是真是假,然後突然眯著眼睛問道:「沈秀,你當初為什麼來我家買我?十兩銀子對普通老百姓來說可不便宜。」


我笑著摸了摸他的臉:「因為你美啊,相公,家裡雖然沒鏡子,但我可以打盆水給你照照。」


他臉唰地一下紅了,打掉我的手道:「不害臊!」


又想到什麼緊張地說:「你去見見我娘就行了,其他人,尤其是男人就別見了,眼皮子這麼淺,再被別人給迷住了,就你賺的那點,可養不起第二個了。」


「吶,箭頭給你磨好了,箭利了射獵物也把握大一點,保命的東西都不上心,還要我天天檢查。」


絮絮叨叨的,真像老爹還在的時候。


11


我給蕭家帶了一大塊豬板油,油渣可以解饞,豬油也能讓她們冬天更好過一點。


蕭追他二伯母咽著口水,一刻也沒耽誤地拎去了灶上,蕭芸她大姐姐也還在,任勞任怨地做著活計,看著我給的頭花紅了眼睛。


等她們走了,我才把錢推給蕭大夫人道:「這是蕭追炮制草藥賺的,他頭一次賺錢,自然該拿來孝敬親生母親。」


「炮制草藥」這四個字,我咬得格外重,想讓她為從前生出一點悔意。


她隻是感慨地摸了摸錢袋,就目光鋒利地看著我說:「沈姑娘如此心疼追兒,想來日後有了什麼變化,也不會叫他為難。」


我的心一下沉了下去,那種不安再次翻湧上來,尤其在看到蕭追他大哥以後。


那是個想收斂鋒芒都收不住的人,他比蕭追還漂亮,但看見他的人第一眼卻絕不會想到漂亮這個詞,而隻會覺得危險。


蕭大夫人看見他出現,眼神慌亂了下,不贊同地說道:「策兒,何苦讓她見你,反正隻是一段露水姻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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