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喜公主

「家裡人可同意?」這是與外族通婚,他家大王當初是政治需要,不一樣。


大漢不好意思:「原先是不同意的……現在同意了,風鈴兒是我見過的,最聰明最善良的姑娘……」


「哦,也最好看……」


錦姑姑扶額:絕配。


卓瑪笑:「你對人家不好,本公主可繞不了你……」


大漢紅著臉咧著嘴走了。


「嫂嫂,我大哥最近感覺總黑臉……」


你大哥有一種無法言說的痛,還不肯吃大腰子,我拍拍卓瑪的手「「興許遇上不順心的,過兩天就好了。」


晚上熬了羊蠍子湯,叮囑廚房千萬別放枸杞,羌王容易撂蹄子,哦不,容易翻臉,這傷經動骨的,要養些日子。


又悄悄找小陳醫官問巫醫那兒有沒有五石散啊大仙丹啊之類的,我怕羌王病急亂投醫,那些玩意治腎虛短期效果快,吃多了容易廢。


小陳醫官搖頭:「沒有。」又補充一句:「可能有功效差不多的……」


我煩躁,羌王這廝諱疾忌醫,怎生是好?突然發現天盛那幫御史老頭的好,我父皇要敢吃大仙丹,老頭們就敢撞柱子。


思來想去,找了素絹,抄了首詩給羌王:


春日宴,綠酒一杯歌一遍;


再拜陳三願:一願郎君千歲,二願妾身常健,三願如同梁上燕,歲歲常相見。


找了個錦盒放進去,讓錦姑姑連著羊蠍子湯一塊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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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一定要保重身體,不要胡搞瞎搞。


錦姑姑手裡提著湯,懷裡揣著詩去了。覺得自己看著長大的公主最近腦子實在跑偏,見了羌王也有些尷尬:「大妃聽說您傷了手腕,日日叫廚房做骨頭湯,怕您喝膩了,今兒換成了羊蠍子……」


看著羌王臉色略有和緩,放下小錦盒回去了。


第二天聽說羌王早朝的時候臉不黑了,整個人如沐春風,驚掉一眾大漢的下巴。


一臉春風?完了,羌王還是吃了大仙丹,正憂心忡忡,有宮人來說:阿雲朵夫人要生了……


生孩子要緊,大仙丹回來再說,等我喊了小陳醫官趕過去,一進院門,傳來一聲嘹亮的哭聲,這孩子是個急脾氣……


羌王極歡喜,重賞了宮人……


我回來又翻翻嫁妝,找了一個鑲著和田玉的金項圈送過去,小桃子在一邊說:「大妃帶來的項圈送得差不多了,回來尋了好樣子讓工匠再做些……」


怕是用不著了,大王……腎虛……


晚上羌王來看我,我覺得此刻的羌王需要更多關愛,讓小廚房做了不少好吃的,也不跟他鬧變扭了。


羌王看著我忍不住低聲問:「你是怎麼覺得本王……腎虛?」


你怎麼知道我知道……


羌王漂一眼桌上的爆炒腰花:「它本質還是個腰子……」


我臉紅,這個腰子我實在想不出來還能咋做。


「聞喜。」羌王環了我的腰,「你這個沒心沒肺的女人,笑吟吟看著人給本王送女人……本王有些生氣……」羌王本來大約等我頓悟,結果發現我在另一條路上狂奔,隻好現身點化……


難不成我哭唧唧?你還不一巴掌給我扇飛了,接著我突然明了:不是腎虛。我特麼自己腦補出一出大戲,我是個憨憨。


最最重要的是:羌王這廝在意我,這可……太好了,大狼狗變小奶狗……


我想起來之前繡的荷包,滿目溫柔地給羌王系在腰間,退後半步笑著問:「好不好看。」


「好看。」


從此以後,我便與你站在一處,同擔風雨,共享繁華。


次年春,羌國大妃生下一子。此後數十年,天盛與羌國經濟文化交流密切,兩族開始通婚,世代保持著友好關系。


 


番外


我叫拓撥浚,還有個不怎麼願意提起的小名:小芽兒。


我還沒出生的時候,我娘在邊境互市開了間叫鳥鳴澗的大酒樓,做天盛和羌國有名的吃食,有小籠包烤羊腿釀丸子八寶鴨啥的。


酒樓名字不重要,反正我娘起名一向隨心所欲,重要的是酒樓跑堂的是十個漂亮姐姐,所以我娘酒樓生意十分火爆。


據說這十個漂亮姐姐是北狄大王送的,後來這些姐姐出嫁了,娘親還特意去信問北狄王漂亮小姐姐還有沒有,酒樓跑堂空缺了,把北狄王氣得吹胡子瞪眼。


為什麼提到這間酒樓呢,因為它為我日後成為一個紈绔立下了汗馬功勞。


我是紈绔這事兒是天盛的那幫御史老頭說的,我承認我長得好看了些,錢多了些,愛玩了些,哪裡紈绔了。


我小時候,家裡幾個姨總愛捏我的臉:「小芽兒長得如此好看,讓人愛不釋手……」我娘這文化普及工作做得不到位,成語用得隨心所欲。


家裡兄弟姐妹也多一些,小時候沒少幹架,輸少贏多。一方面,他們沒少吃我娘的零食;另一方面,我師傅的確厲害,他們後來打不過我了。據說當年我姑喜歡我師傅,我師傅沒幹,後來聽說我師傅看上了我娘,嘿,這都什麼事……


我十五歲的時候,北狄送了個王子去天盛進行為期兩年的友好學習交流,彼時,我八舅舅已經當了皇帝,君臨天下。我哥要去,我娘大手一揮:「小芽兒去吧,去看看你外祖母,舅姥爺舅姥姥,皇帝舅舅……」


我隻好收拾收拾帶著我的小紅馬去天盛了。我沒出生時,我娘一直覺得我是個女孩子,搞了這麼個漂亮的馬給我,據說我八舅舅後來知道了,特別想看看傳說中的汗血寶馬,我娘找人畫了副畫給送回去了……


我娘十五歲的時候和親,我十五歲的時候做質子,嘿,娘兩這命……


我一路溜達著朝天盛國都去了,路過郓城看了劉老將軍,娘說見了劉老將軍要執晚輩禮,恭恭敬敬的,沒有劉老將軍在邊關斡旋,未必有我的逍遙日子。


又溜達了半年,我娘來信:小芽兒,ṭű⁵你再墨跡下去就該回來了。


我一想也是,快馬加鞭直奔都城,進城的時候是個中午,挺餓的,就打算先吃飽了再去見我皇帝舅舅,反正也晚了大半年,不著急。


我這人吃飯有個毛病,喜歡清淨,想起出門的時候我娘說低調些,找了個豪華大酒樓包了一層,吃到一半,樓下上來幾個人,穿得光鮮亮麗,跟花孔雀似的,伙計在旁邊唯唯諾諾不敢攔,完了就開始說爺霸道。


爺自己掏錢吃飯,怎麼就霸道了?說爺霸道爺忍了,說爺是沒見過世面的土包子傻孢子,爺忍了,可說爺比女人還漂亮爺就不樂意了,一招手讓小六全扔出去了……


伙計哭唧唧:爺,那些人得罪不起,您趕緊走吧……


飯還沒吃完,走哪兒去?


我娘一直說京城的八寶鴨做得極地道,爺得嘗嘗,爺的八寶鴨剛端上來,又衝進來一群人,嚷嚷著要給爺點顏色看看,爺就想吃個鴨子,結果莫名其妙幹了一架,京城這地界真是邪門……


等爺打贏了,一回頭,掌櫃伙計爬了一地哭唧唧:爺,趕緊走,飯錢不要了……


小六給了飯錢,順便打聽了皇宮的方向……


我皇帝舅舅還是挺熱情的,問我吃沒吃飯,怎麼說呢吃了半頓,說起我娘,皇帝舅舅紅了眼眶:朕已經多年未見小十一了。


我娘挺好的,一統了我爹的後宮,就是偶爾惆悵一下:回不了娘家。


我皇帝舅舅可能對我熱情得太早了,以至於第二天收到一筐參我的折子,有些懵:這孩子來了不過一天……


當時我從宮裡出來,天色已晚,便去了最熱鬧的寶華街,小六非得搞個孫悟空的糖人,爺在旁邊笑他,哪成想對面萬花樓裡衝出來一姑娘,抱著爺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淚,爺被拉扯得走不了,也不好一腳將人踢開,有失風度,緊接著又衝出來一個長得跟發面包子似的公子哥,也拉扯爺,嚷嚷著姑娘是他先看上的,寶ŧü⁵華街本來就人多,有熱鬧看,人就更多了,爺被擠得出不去。


結果第二天就莫名其妙被參了一本,說爺當街和翰林大學士的兒子搶女人,明明是翰林大學士那個不成器的兒子長得差點事,關爺啥事……


於是,一天,那幫御史老頭送了爺一個紈绔子弟的稱號,好在天高爹娘遠,爺也不怎麼在乎。


可能我做了嫻太妃的外祖母不怎麼愛聽,一大清早給我叫進宮來,也不說話,默默喝了兩盞茶,悠悠開口:「你幹了啥?」


幹啥都是被動的,吃飯被動幹了一架,逛街被動來了個姑娘,關鍵這姑娘現在還在驛館門口坐著,說要為奴為婢報答我,愁人。


「打架這事兒,贏了就行。」外祖母突然興致勃勃:「小芽兒,姑娘長得好看嗎?」


我自小在宮裡長大,羌國雖小,它也有個宮啊,宮裡多美女,看得多了,也就習慣了。除非美得驚天地泣鬼神的,否則真沒啥感覺。再說了好不好看的,與我何幹。


外祖母又看看我的臉:「還是算了,翰林大學士家那個沒啥眼光的……」


關鍵,那姑娘怎麼辦?在羌國我還能給她找個酒樓跑堂的差事,可現在不是不在羌國麼。


正要出去,碰上來給外祖母送雞湯的皇後舅媽,皇後舅媽比前朝那位出自世家大族的皇後娘娘過得好,我舅估計吸取之前皇子互毆的教訓,很是看重大表哥,皇後舅媽很舒心。


可這也不是非要給人做媒的理由,您闲著可以賞賞花吃吃茶,再不濟操心操心前赴後繼想爬龍床的小姑娘們,委實不必給我做媒的。


「小芽兒,我娘家有個侄女,太妃見過,與你同歲,品行端方,可為良配。」


我……我娘也有這愛好……


關鍵你看,我是個紈绔,不能白瞎了人家姑娘,溫先生說得對,凡事皆有利弊,我這名聲還是有用的……


最好再往驛館放那麼十個八個姑娘,把紈绔這名聲坐實了,大約就沒人給我做媒了。


小六說:您這樣做也各有利弊,回去容易挨揍……


「我不說你不說……哦,這是我娘娘家……」


我外祖母和我皇後舅媽這對婆媳很有趣,一個時時避嫌,一個處處恭敬,我外祖母在自己宮裡搞了間房子種蘑菇,我皇後舅媽隔三岔五虛寒溫暖,堪稱古今婆媳典範……


回到驛館門口,那姑娘還在,小六一抬下巴:「您不用找十個八個了,這一個往這兒一擱,足夠了。」


小六最近甚合我意,我欣慰地拍拍他肩膀。甩著馬鞭湊近姑娘:「你在這兒坐兩天,爺給你一筆銀子,回家去。」


姑娘抽抽搭搭:「奴沒有家人,無處可去……」


商量半天,姑娘咋都不行,非得訛上爺,爺不奉陪了。小六感嘆:翰林大學士家兒子眼光果然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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