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換完衣服出去,聽得姑娘嬌滴滴:「奴善撫琴。」
小六:「驛館有樂伎。」
姑娘退而求其次:「奴可在驛館打雜。」
小六:「驛館又不是我家開的。」
小六以後可能不好找媳婦……
我正聽得有趣,隔壁北狄來的那哥搖著羽扇踱過來,幸災樂禍:「發生了何事?」
這哥長得還行,就是欠欠的,自打我住進來各種給我顯擺:衣服是啥絲,褲子是啥線,扇子是誰畫的……愛啥啥,爺不關心……
看著門口的姑娘,故作瀟灑:「姑娘有何冤屈,隻管說來,我這兄弟最是憐香惜玉,定可為你做主。」
你在北狄也這樣說話?文绉绉酸溜溜的,怕是容易挨揍,來了天盛不過半年,學點好的行不……
姑娘眨巴著湿漉漉的眼睛抬起頭,「這位是北狄王子,宮裡頭的憐娘娘是他姑姑,王子殿下這衣服是天蠶絲鍍金的吧……」我摸摸北狄王子的衣服,朝姑娘點點頭,帶著小六逛街去了。
反正是抱大腿,誰的大腿不是抱,北狄王子,可為良配,小六一臉欽佩地看著我,浚爺甩得一手好鍋……
繼續去吃上回沒吃成的那八寶鴨,我被我娘潛移默化,對美食格外執著,八寶鴨剛端上來,一年輕婦人笑吟吟地進來:「小芽兒,可算逮著你了……」
宮外能這樣叫我的,也就傳說中叫和顏的比我娘還小幾歲的舅姥姥了,我站起來:「舅姥姥,一塊吃?」
「吃你的,我是專門來尋你的。」和顏舅姥姥拉開一把椅子坐下,笑著上上下下打量我一遍。
「我在京城開了一家皮貨棧,你娘有三成股份,每年有一兩萬銀子的分成。說是轉給你應酬用。」
小六呼吸重了一下,大妃這私房錢不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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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娘真是,怪不得我爹動不動半夜翻牆,這後路留得太多了。
我外祖母對和顏舅姥姥那是相當滿意:有計謀有眼光有魄力堪為當家主母。
我舅姥爺本來有一門親事,大將軍府落魄後退掉了,成了單身大齡男青年,後來跟北狄幹完仗,又回了京城,成了黃金單身大齡男青年,和顏舅姥姥來京城後在將軍府暫住過一陣,後來就成了我舅姥姥。
「聽說你跟人打了一架,搶了個姑娘……」舅姥姥滿臉興奮地看著我。
您聽岔了,我懶得從頭再解釋一遍,姑娘這會兒可能已經抱上北狄王子大腿了……
因著那一籮筐參我的折子,我皇帝舅舅給我塞太學去了,讓我務必安分守己別出幺蛾子,他不想聽御史老頭們叨叨……
關鍵我去了發現那發面包子公子哥也在,見了我分外眼紅,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我本著有矛盾盡早解決的原則,挑了個人少的時候,把發面公子哥拖到後院。
「你還想怎樣?」公子哥梗著脖子衝我嚷。
「你想想,我那日剛來京城,壓根不知道你那姑娘長啥樣,我搶啥搶?」再說了就爺這長相,還用得著搶?
發面公子哥不信,爺頭疼:「你打聽打聽那姑娘的去處就明白了。」北狄王子估計想隔應隔應爺,還真把姑娘留下了。
再說不通還跟爺胡攪蠻纏,爺給你扔溝裡去。
過了兩日,發面公子哥不紅著眼看我了,垂頭喪氣不吭聲,我拍拍他肩膀安慰:「咱倆被參了一本當街搶女人,結果便宜了別人。」
小六說我無時無刻不在給北狄王子甩鍋,我又拍拍發面公子哥:「兄弟,天涯何處無芳草,節哀吧……」
發面公子哥沒頭沒腦來一句:「連你都搶不過人家……」意興闌珊地走了……
後來翰林大學士家做了啥好吃的,面哥都給我往驛館送一份,眾人感嘆:這倆搶女人還搶出交情來了,多麼玄幻的世界……
有一搭沒一搭的,在太學也算混個臉熟,因著我那紈绔的名聲,除了面哥沒人招我,許是覺著我是邊境小國來的草包,不稀的搭理我。
一日課間昏昏欲睡,感覺旁邊坐了個人,也沒在意,面哥在後面捅我:「浚爺,浚爺……」
我不勝其煩,迷迷糊糊抬頭,面哥指著我旁邊,坐就坐唄,有啥大驚小怪的。
我漫不經心看了一眼:咦,長得挺順眼的。
面哥小聲嘟囔:「蘇公子啊……蘇公子啊……那是蘇公子啊……」
比見著姑娘還激動,面哥沒少跟我說他們太學的第一公子,蘇家公子蘇墨,驚才豔豔,多少春閨夢裡人……
能把太學這一身青不拉幾的衣服穿得飄飄如謫仙,也就這蘇家公子了,我扒拉一下睡皺的衣袖,換個方向接著睡……
然後就被一支筆敲醒了,耳邊傳來清淡的聲音:「先生來了……」
我……面哥……
我管蘇公子叫蘇嫡仙,面哥說:那是謫仙。
管呢,爺就喜歡叫蘇嫡仙。
自從蘇嫡仙坐在我旁邊後,睡覺這件事算是終結了,天天被敲也是很沒面子的,我還不能翻臉。我說不過蘇嫡仙,吵遍兄弟姐妹無敵手的我,說不過蘇嫡仙,又不能動手,這是我娘故交蘇子煜的獨子,說是奉父命來看著我……順便說說,他們家八寶鴨做的真地道……
有什麼詩會花會啥的,蘇嫡仙一定得帶著我,我為了睡了懶覺用小紅馬賄賂他都沒用,這小紅馬長這麼大,我可是不讓人碰的,哎,故交之子,浚爺克星……
一日花會,面哥揪了一朵大牡丹,跟我顯擺是名貴品種,那你摘它幹啥,面哥不在乎:「這我外祖母家的,給你瞧瞧。」
爺對花兒草兒的不感興趣,說不定蘇嫡仙好風雅感興趣,勾著花去給蘇嫡仙瞧,結果又被數落一頓,嘿,好心當成驢肝肺……
這一日過後不久,傳出來爺是個斷袖的名聲,小六說完,給爺氣笑了:爺一個大老爺們,咋就斷袖了。
小六從袖子裡掏啊掏,掏出一副小畫:「這是我從書店偷來的,已經是天價了……」
爺抖開一看:八角亭裡,我勾著花吊兒郎當的給蘇嫡仙看,蘇嫡仙一臉不鬱地看著我,背景是一大片一大片的花海……
畫得挺好,完全畫出了蘇嫡仙數落爺的神韻……
等等……我靠……斷袖……
我把畫一扔,心道:完了,這斷袖不比紈绔,我外祖母皇後舅媽肯定要問的,說不準還能聯想一下我不娶她侄女的事兒……為啥我不是在解釋就是在去解釋的路上……
蘇嫡仙仍舊坐我旁邊,就是不理我了。面哥爬在後面長籲短嘆:多可惜……
「給爺閉嘴。」
北狄王子那王八蛋現在見了爺都繞著走,你說氣人不氣人。
和顏舅姥姥說:「你小子不知道低調一些,那畫兒畫可真是好……」
我舅姥姥都知道了,我們家這家風,自由開放,是不是的不打緊,大不了挨頓揍。蘇嫡仙家是讀書人家,臉面比命看的重要,蘇嫡仙會不會被打死,我得去解釋解釋……
為了避嫌,帶上面哥。
蘇府門房看見我,一臉冷漠:「我家公子不在。」
面哥小聲:「不能啊。」
我拉他來到後牆角:「你望風,我進去看看,別真給打死了……」
面哥一臉激動地點頭……
堂堂浚爺,也得翻牆,爺很鬱悶,蘇嫡仙不在屋子裡,聽得院子裡撒掃的丫頭嘀咕祠堂,我一想,糟了,往蘇家祠堂跑。
爬牆上往裡看:蘇嫡仙跪得規規矩矩,蘇家老夫人舉著藤條:你是我們蘇家最有出息的,能不能跟那小子劃清界限?
「祖母,孫兒不能。」蘇嫡仙很幹脆,「若我真不理他,他斷袖的名聲就坐實了。」
「你聽聽外面都在傳些什麼,你前途不要了麼……」蘇老夫人痛心疾首,手中的藤條就揮了下來。
蘇嫡仙夠意思,我跳下牆進去:「蘇婆婆,都是……誤會,您聽我……」話沒說完,蘇老夫人手裡的藤條朝我扔過來:「你還敢來……」
聽我解釋,這老太太脾氣太暴躁,我隻好抱頭亂竄,又翻牆出去了。
我跟面哥蹲牆角商量這事咋整,面哥說:「要不你去逛個青樓?」
為了蘇嫡仙的名聲,逛就逛吧。我帶著面哥去了京城最大的青樓,叫了一溜姑娘,吃吃喝喝,大約去了半個月,面哥拉著我:「浚爺,實在吃不動了,我這體型……您自個去吧。」
我讓小六打聽了打聽,短袖的事兒沒啥風聲了,重新又說爺是個紈绔,這兩名聲無縫切換,爺也是無奈。
我外祖母過完六十大壽,我也該回去了,
「爺,您帶個這名聲回去,冤不冤。」小六不甘心,在羌國人見人愛的小王子,又是紈绔又是斷袖的,簡直不忍直視。
「爺在太學不是混得挺好的……」我後來怕再添個草包的名聲,在太學表現還算不錯。
在外祖母壽宴上,我瞧見許久不見的蘇嫡仙,遠遠跟他打了招呼。
後來蘇嫡仙一路官做至左相,如蘇老夫人所言,大有出息,面哥去了戶部,太學大部分學子都入仕,在對羌交流中,起了極大的積極作用。
後來聽說有人提議提高羌國入天盛貨物關稅,面哥沒同意:「這與天盛通商事宜,現在浚爺管著,不能不給我浚爺面子。」
後來有人提起羌國小王子是個斷袖的事兒,被一向謙和的左相一路搞回了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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