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制不住的時候,我極力的令自己恢復理智,呼吸緊促道,「姐,現在還不行。」
她勾起嘴角,聲音戲謔,越來越輕,「嗯,我現在也是有心無力,太困了,等我醒來……」
話說到最後,她睡著了。
她太累了,眼睛閉著,長睫垂下,遮了所有疲倦。
屋內燈光暈黃,映在她的臉上,淺淡美好。
她的面部輪廓美麗,鼻子像秀挺的山巒,眉毛是水墨一般,表情松懈,賞心悅目,像一幅畫。
我看了她許久,心裡湧出的那些問題像澎湃潮湧的海,明明已經達到岸邊,又退潮而去。
燈關了,我坐在屋裡,給許彥俊打了電話。
「你到底還有什麼瞞著我的?現在不說,回去我打死你。」
許彥俊先是詫異,最後連連求饒,「蘊川,你冷靜啊,也沒什麼事,就是你上大學那會,放假回家我們一起去打籃球,我趁你不注意又拿著你的手機給我姐發了條信息。」
「說了什麼?」
「我說……姐姐談戀愛嗎?讓我做你男朋友吧,年齡不是問題,我雖然比你小,,但是我一定會好好愛你,娶你是我從小的夢想。」
「……」
我已經說不清對許彥俊是什麼樣的無語了,揉了揉跳動的眉心,哭笑不得,「你這該死的,你到底想幹嗎!」
8
許彥俊期期艾艾道:「一開始確實是我姐幹涉我談戀愛,我想報復她,後來是捉摸不透我姐這個人,想試探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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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小到大追她的人挺多,她一個都沒看上,一心撲在學術上,我和我媽都懷疑她不喜歡男人。
「按道理來說,你長得又好看,她以前誇你老實來著,用你的手機給她告白,她沒道理不回復。
「我就是覺得奇怪,當面給她說,她也不搭理,我還挺絕望的,連你都勾搭不動,看來她真的有問題了。
「大學那次是我最後一次試探她,我當時不知道你剛談了女朋友,心裡還想著萬一你們倆真成了,還挺讓人興奮,結果是空歡喜一場,我姐那個變態,真的是不近男色……」
許彥俊還在喋喋不休,他哪裡知道,大一那年,我莫名其妙地收到許姍姍發來的一條信息,依舊是簡單的四個字,「學校地址」。
一頭霧水一臉懵逼,我試探性地問:「什麼?」
她又發來,「地址發我。」
我遲疑時,信息又來了,「快點,別磨嘰。」
於是我趕忙將我學校的地址發給了她。
原來,後來她去了我的學校,在宿舍樓下等了我一下午。
那時我去幹嗎了?
我想起醫院診室裡,她咬牙切齒的聲音:「沒錯,我是要報復你,我許姍姍長這麼大,從沒被男人耍過,你倒是好樣的,將我耍得團團轉。
「我這輩子就掏出過一次真心,結果你玩我,我恨不得殺了你。」
一切似乎都很明了,我向她「告白」,她要了學校地址,下定決心向我奔赴而來。
結果發現我有了女朋友,出去約會了。
她以為我在耍她,臨走之前,還踹了我們宿舍樓下的垃圾桶。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
許姍姍睡著的時候,我出了房門,結果意外地在門口看到了葉蕾。
她似乎在等我,正愣怔著出神。
看到我,她自嘲地笑了一聲,長發微亂,眼底有深深的悲色,「蘊川,我失去你了是嗎?」
我沉默了下,道:「你早就失去我了。」
她搖了搖頭,「不,我一直以為還有機會,我沒同意跟你分手,我以為你總有一天會想明白,回到我身邊。」
「回到你身邊?你現在的男朋友算什麼?又是玩玩?」
葉蕾忍不住眼淚直流,「你不懂,蘊川,你根本不知道我有多愛你,我不明白為什麼我們就走到了這一步?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可是你卻離我越來越遠。
「我一直在等你回來,你沒動靜,我就想跟別人談戀愛刺激你,可是你把我微信刪了,我當時仍不覺得自己失去了你,我知道顧琛和趙琪琪結婚,你一定會來,我一直盼著這天。
「你不知道見到你的時候,我心裡有多緊張,這次你回來了,我是沒打算讓你離開的,直到我看到了你不是一個人。
「蘊川,你從來沒告訴過我,你身邊有這樣一個人,如果我早知道,一定不會放手讓你離開……」
葉蕾哭了,肩膀輕顫,脆弱無力。
我說:「葉蕾你錯了,其實在你心裡,一直都覺得你高我一等,我身邊有沒有這樣一個人並不重要,如果因為她的出現,才能讓你對我高看一眼,懂得珍惜,那麼這樣的感情我寧可不要。」
「不是這樣的,蘊川,我從沒有覺得我高你一等。」
葉蕾仰頭看我,眼睛紅透,「是我後來昏了頭,我總是在強迫你做不喜歡的事,明明我們離幸福隻差一步,我恨你不夠努力,我錯了,我忘了我們在一起的初衷。」
她臉上有淚劃過,「蘊川,你回到我身邊好不好?我發誓再也不逼你,我一定好好愛你,我們重新來過。」
我搖了搖頭,「葉蕾,我從沒後悔大學時遇到你,因為那時候我們在一起是那麼快樂,可是後來我們不快樂了,我所有的熱情和對你的愛,都在畢業後的那一年,被現實碾磨得一幹二淨。葉蕾,後來的我們,已經走散了。」
我說完,轉身想要回房,她突然上前,一把抓住我的胳膊,「蘊川,求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不能沒有你,我受不了。」
我皺了眉頭,一點點地將衣服抽離了她的手,轉身進了房間,鎖了門。
在我踏上來杭州的路時,不是沒期待過與她重逢的。
與她相戀那三年,是我不可舍棄的人生,我們曾經那麼那麼好,我想著再次見面,如果還能握手言歡,也是一種美談。
可惜,她始終是高高在上的那個,等我回頭,等她救贖。
其實我一直沒變,變的是她。
滿腔心事,情緒萬千,直到躺在許姍姍身邊,突然覺得一切變得不那麼重要,我也很累,睡了一覺。
從杭州返程的時候,路上開了五個小時。
車子駛入市區,已經是晚上十點。
路上簡單吃了點,此刻也不覺得餓,但許姍姍還是讓我將車停在了一家便利店。
她要買一些吃食,我跟著進去挑了幾樣。
結賬的時候發現她站在我旁邊,又隨手從貨架上拿了個正方形的小盒子,放在了一起。
意識到那是什麼,我的臉頓時紅了。
她故作鎮定,神色如常地拉著我的手,出了便利店。
最後車子停在了她在醫院附近買的公寓旁邊。
下車的時候,我仍是懵的,任由她拉著手,上了電梯,進了房間。
從來都是這樣,就像那場痔瘡手術,她一句「走吧」,我就乖乖地進了手術室。
如今她拉著我的手,我又變成了言聽計從的鹌鹑一般。
她拿了衣服去洗澡,見我一直看著她,忍不住笑道:「一起洗?」
我嚇了一跳,趕忙轉過身去。
她哼了一聲,「出息,又不是沒見過。」
我的臉直接紅到了耳根,自然而然地想到了十二歲那年,推開衛生間,看到的那一番場景。
然後鼻子一熱,流鼻血了。
我「啊」了一聲,趕忙找紙。
結果等她洗完澡,穿著睡裙出來,看到的是我坐在客廳,鼻子裡塞了衛生紙,昂著頭。
許姍姍上前,直接坐在了我腿上,我驚呼一聲。
她取下了我鼻子裡塞的衛生紙,哭笑不得,「流鼻血了?」
我嗡著鼻子「嗯」了一聲,目光觸及到她吊帶睡裙下若隱若現的身材,以及身上散發出的香味,鼻子又熱乎乎的了。
最後是一番手忙腳亂,她從家裡藥箱找出藥棉花,沾了雲南白藥粉,給我進行壓迫止血。
等我也洗完澡出來,看到房間燈光昏暗,她已經在臥室躺下睡著了。
心裡松了口氣。
她把我換下來的衣服給洗了,我身上隻圍了條浴巾,還是不太好意思面對她的。
她睡了,我卻血氣方剛的睡不著,於是拿出了手機,躺在客廳的沙發上刷起了抖音。
刷著刷著,眼皮也開始打瞌睡,什麼時候被她叫醒的都不知道。
「蘊川,別在沙發上睡,會感冒的。」
意識清醒時,我已經被她拉著,躺在了臥室的床上。
我的臉很熱,心裡緊張的厲害,將頭埋在她脖頸,小心的抱著她:「姐姐,你來真的嗎?」
她溫柔的笑了:「當然,開弓沒有回頭箭。」
那晚事後我失眠了,反反復復,腦子裡都是從杭州回來的路上,她一句一句講給我聽的話——
「蘊川,我們結婚吧,我已經三十了,你不能再消耗我的誠意了,雖說感情這事是你情我願,可是你這邊開局對我就是不公平的。
「你和彥俊織了好大一張網,我扎進去十幾年,如果最後得不到你,我真的會瘋掉。
「我一直恨你是個渣,也恨自己被一個臭小子耍得團團轉,更恨自己即便這樣還是放不下,可笑的是真相大白的時候,我卻寧願自己曾經被你玩弄,那樣至少證明我對你而言不是一個路人,結果你心裡從來就沒有我。
「我念了你十幾年,你全然不知,我付出了自己全部的感情和心意,投在你身上就像沉入海底,連一個浪花都不曾有過,蘊川,你現在隻有兩條路可選,跟我結婚,或者,殺了我。」
那些話很霸道,細想之下其實我也是受害者,許姍姍將責任劃分到我身上,算是胡攪蠻纏了。
我紅著耳根據理力爭的時候,她看了我一眼,握住了我的手,「你當然是有責任的,你從小就會引誘我,乖巧地叫我姐姐,叫得我心亂如麻,心裡都是你。」
9
第二天是個大晴天,睡到了自然醒。
醒來後神清氣爽,屋裡就我一個人。
穿衣服時餘光一瞥,不經意看到床頭那個正方形的小盒子。
是新的,沒拆封。
我直接懵了,昨晚竟然把它忘了。
當下心裡一緊,走出去看到許姍姍正在廚房做飯。
天然氣上的油鍋嗞嗞作響,煎蛋香味飄散,電飯煲鍋蓋是打開的,白粥咕嘟咕嘟地冒著氣泡。
桌上還有煮好的玉米,三明治,溫熱的牛奶。
很詫異,那雙握著手術刀的手,竟然還會做飯。
許姍姍回頭看到了我,衝我一笑,廚房煙火氣,被她渲染出幾分風月旖旎。
「醒了?你睡得好嗎?」
我一愣,有些不好意思,「很好,你呢?」
「不太好,腿酸。」
「啊。」
回想起昨晚的瘋狂,我直接面紅心跳,整個人都燒了起來。
姐姐一本正經的撩,實在招架不住。
但回過神來,我有些心虛道::「就是,那個東西,昨晚我忘用了。」
她反應了一下,知道我什麼意思後,笑了:「沒事。」
「需要吃藥嗎?」
「為什麼要吃?你難道不打算娶我?」
「不是,你昨天買了它,我以為……」
「順手拿的,給你提個醒而已,讓你做一下心理準備。」
我,一時竟無言以對。
許姍姍給我煎了個愛心荷包蛋。
她還挺滿意,「第一次做,形狀不錯,趕緊吃,吃完回家拿戶口本。」
結婚的事是她路上提的,看樣子根本沒打算讓我選。
但我心裡十分忐忑,「姐,慢慢來吧,這種事怎麼也要從長計議。」
「嗯?吊著我的時間不夠長?」
她眼睛一眯,眸子漆黑,似笑非笑。
沒錯,是令我心慌慌的那種表情,我瞬間就慫了,「可是,家裡還都不知道……」
「這些都不需要你操心,你隻要現在去拿證件,跟我去一趟民政局就可以了。」
稀裡糊塗的,我就被拐去領了個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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