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願人長久 - 第3章

 


「那你怎麼回來啦?」


「管家傳信給五爺的時候我也在。」


 


「提到你倆每日在沭衣坊洗冬衣,我就借著回城送信兒來看看你們。」


 


說著小心地為我上藥。


 


鳳俏見到子悠像見到家人般,委屈的眼淚一顆接一顆。


 


「五爺怎麼還不回來?」


 


「他怎麼舍得把夫人留在這個虎穴裡。」


 


子悠一邊塗,一邊輕輕吹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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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來太晚了。」


 


「很疼吧?」


 


自小受過那麼多苦,可從沒有人問我疼不疼。


 


「我沒事,你們在南靖還算順利嗎?」


 


子悠低頭幽聲說:


 


「五爺後日就要回了,不過沒派人提前傳信給這邊。」


 


「估摸著是想給那廝驚喜吧。」


 


「畢竟,在南靖那麼忙,還買了好些寶貝給她。」


 


我聽聞如此,便不再做聲。


 


鳳俏看穿了我的心思。


 


「夫人,沒事的。」


 


「等五爺回來了,我們也去逛街買東西。」


 


我早就不是那個幾個小玩意就能哄開心的小姑娘了。


 


愛一個人風雨兼程,那甜我得過,那苦我也受過。


 


10


 


隔日天氣真好,瓦藍瓦藍的。


 


風也沒有前幾日那麼烈了。


 


鳳俏拉著臉從偏堂回來時,一臉的不開心。


 


「又怎麼啦?」


 


我耐著性子詢問。


 


鳳俏的嘴巴翹得老高。


 


「還不是那人又要作妖。」


 


「點名要夫人你去買城西鋪子的糖糕給她吃。」


 


「天冷又遠,我看她就是故意的。」


 


這樣的小事我早已不會掛心。


 


剛好也能出去透透氣。


 


換上大氅便出發了。


 


城西果然還是煙火氣更濃些,沿街小販的生意各個都很熱鬧。


 


突然鳳俏猛扯著我的手。


 


「夫人你看!」


 


「那個畫上的人好像你!」


 


我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了過去。


 


微風中一副畫卷赫然在目。


 


畫中女子靜立牡丹花叢,卻豔壓群芳。


 


確實跟我很像。


 


但是那是白彩虹。


 


因為畫中女子提籃的手臂上有一個跟白彩虹一模一樣的紅色胎記。


 


我站在畫攤前良久。


 


「這位姑娘可是要買畫嗎?」


 


攤主是個素面書生。


 


我笑意盈盈。


 


「你這畫中女子真是美得驚為天人。」


 


他見我如此,激動地拉住我的手。


 


「你可曾見過她嗎?」


 


「還記得在什麼地方嗎?」


 


鳳俏一把扒拉下他的手,他方才感到自己有些失禮。


 


我看他這樣緊張,便循循善誘。


 


「人我是見過,可不知道是不是你要找的姑娘。」


 


他眼神裡瞬間多了些光。


 


「她叫青蓮,與我自幼相識。」


 


「那年我進京趕考前為她畫的這幅畫像。」


 


「她說等我高中,便跟我成親。」


 


「可我回來時,街坊都說她早已更名換姓找人嫁了。」


 


「姑娘你真的見過她嗎?」


 


這也是個為愛受困的苦命人。


 


我張望發現周身無人,便透漏給他白彩虹受傷的消息。


 


並囑咐明日巳時可以來侯府,我找個機會讓他們見一面。


 


書生高興地眼含熱淚,目送我們離開。


 


這世道,應該讓有情人終成眷屬才是。


 


你說呢?


 


白彩虹。


 


11


 


第二天一大早鳳俏便告訴我那書生天不亮就在府門外候著了。


 


可我硬是要他等到了時辰才放進了府門。


 


不歷盡千辛萬苦怎麼會珍惜呢。


 


孫醫正剛從臥房出來,微笑向我點頭。


 


這幾日全靠他開方調劑,白彩虹整日熱得渾身汗涔涔。


 


寒冬臘月整個人熱得連薄衫都掛不住,靠在椅邊吃著冰酥酪。


 


書生進門的時候,她臉上的驚訝藏都藏不住。


 


一塊酥酪不偏不倚掉在了胸前。


 


「你怎麼找到這裡來的?」


 


她連忙起身,卻掉了披在肩上的大氅。


 


露出了手臂上那塊醒目的紅色胎記。


 


「青蓮,我找你找的好苦。」


 


「你這腿是怎麼了?」


 


 說完扶上了白彩虹的手。


 


白彩虹的臉上有些掛不住。


 


眼裡竟然露出了我從未見過的委屈淚光。


 


現在這勾心鬥角的日子,誰過得舒坦呢?


 


他們過去應該也是甜過的吧。


 


不然怎麼老情人相見,還沒多言就兩眼淚汪汪呢?


 


「這裡怕是隔牆有耳,二位要不移步後院墨香齋。」


 


白彩虹掃了我一眼,又看了看書生。


 


我接著說:「我隻是去買糖糕的時候遇到,看那畫眼熟。」


 


「他說是你舊友,我便帶來了。」


 


說完便垂首不再做聲。


 


她剛想彎腰拾起地上的外套,書生便搶在了前面。


 


小心仔細地為她穿好。認真拂去耳邊扯亂的鬢發。


 


墨香齋平時除了五爺,鮮少有人過來。


 


連下人打掃都是要五爺欽定好時間。


 


倆人放心到了墨香齋,我便要離去。


 


剛要退身,便被白彩虹叫住。


 


「衛櫻,這畫你可熟悉?」


 


我順著她的目光看到了那副翠柳下我娘撫琴的畫。


 


我漫不經心地回應她:「熟悉,怎麼會不熟悉呢。」


 


「這不就是五爺最愛的人嗎?」


 


「他心裡隻有你,連你的畫像都要供起來。」


 


說著裝作吃醋的樣子別過頭去。


 


「這不是她。」


 


書生看了良久,走過去仔細地撫摸著卷軸。


 


「這根本不是她。」


 


「青蓮手上的紅色印記那麼明顯,這畫上根本沒有。」


 


「而且撫琴的姿勢也不像,她最不喜歡這些。」


 


說完從背著的包袱中掏出他為白彩虹畫的那幅畫。


 


「這才是你。」


 


白彩虹氣得發抖,一瘸一拐地走到那桌邊。


 


我怕她氣盛撕了那幅畫,趕忙搶在她前面。


 


「可能是他找人畫的,沒畫仔細吧。」


 


邊說邊麻利地卷起畫軸。


 


書生可是個沒眼力的人。


 


「那可不是,這靖鼎侯不會是愛而不得,然後一直在找替身?」


 


「不然你們兩個怎麼都會這麼像畫中人?」


 


連這麼個愚鈍的書生都看穿了五爺的心思,而我卻被蒙蔽了這麼多年。


 


「夠了!」


 


「我要的是他全部的寵愛。」


 


「我怎麼可以做別人的替身!」


 


白彩虹捂著腦袋,大哭了起來。


 


書生心疼地擦著她的眼淚。


 


白彩虹哭得力不可支,輕輕靠上了他的肩頭。


 


書生的手小心而又試探地輕拍著她的背。


 


一個驕傲慣了的人,哪受過這種氣。


 


眼見在這房裡已是多餘。


 


我微微欠身退出了房,替他們關好了門。


 


在院中的柿樹下,泡了壺上好的茶。


 


五爺進府時,一眾下人各個神色慌張。


 


五爺神秘兮兮地提著一隻綠色鸚鵡推開了白彩虹的房門


 


尋不得人,才來了後院。


 


見我守在此處泡茶,便站定問道:「你怎麼在這泡茶?」


 


我立馬起身裝作慌張的樣子,看了看墨香齋,又低下頭。


 


五爺聰明,瞬間明白了我的意思。


 


大踏步的上前,推開了墨香齋的門。


 


婆娑淚眼的兩人,遲遲沒松開的手,還有白彩虹那胸前化了流下來的酥酪。


 


五爺被眼前的場景氣得怒發衝冠。


 


我抬手叫上了一起跟來的鳳俏。


 


「咱們回吧。」


 


「剩下的事就不歸咱們管了。」


 


12


 


那夜,整個侯府無人入睡。


 


五爺氣盛把賞給白彩虹的東西砸得稀巴爛。


 


書生也被他打了二十大板拖出去丟在了府門口。


 


聽下人說天快亮時,他不顧瘸腿未愈的白彩虹,硬是強強要了她一遍又一遍。


 


這場三人的追逐,白彩虹也輸了。


 


輸給了畫上的人。


 


最愛和唯一,她統統都不要。


 


她要全部。


 


可是要得越多就會輸得越徹底。


 


管家前來傳話要我去陪五爺用早飯的時候,白彩虹已經負氣離開了這個家。


 


我款步走至正堂,撿起落在地上的和離書。


 


可笑的是,書角隻有白彩虹一個人的名字。


 


看來她比我瀟灑,她不要這個負心漢了。


 


我漫不經心將和離書放在桌上,坐下大口大口地喝著白粥。


 


「她走了,倒是合了你的意。」


 


五爺把筷子摔在桌子上。


 


我連眼睛都沒抬,喝完了最後一勺。


 


仔細擦了擦嘴巴。


 


「五爺,這侯府終歸是屬於您的。」


 


「誰走誰留哪能輪得到我來做主。」


 


「您要是沒什麼事,我先回房撫琴了。」


 


「您不是最愛聽我撫琴嗎?」


 


不等他回答,便自顧自起身回了。


 


讓他在意的不是誰走誰留。


 


是對這段感情的控制權。


 


一旦失控,他就發瘋。


 


他心亂如麻,哪有心思聽我撫琴。


 


我隻不過是故意添亂罷了。


 


13


 


侯府沒有了白彩虹,難得幾分清淨。


 


五爺整日在冷清的後院回廊來回踱步。


 


終於到了下元節。


 


天快黑時,子悠帶著甜湯找到了我。


 


「五爺邀你今晚去七水河夜遊。」


 


我搖頭。


 


「他還是這樣傲慢。」


 


「連邀我出遊都不肯親自來。」


 


「那你如果不想去,我就幫你找理由搪塞他。」


 


我看著總是暗中幫我的子悠,咧開嘴笑得安心。


 


「那你告訴他在七水河畔等我吧。」


 


沒過多久就見鳳俏像一直回來捎信兒的小燕子。


 


「夫人!夫人!」


 


「你知道嗎?五爺在七水河畔的怡樓包了最大的廂房。」


 


「現在下人們都去西市的花坊取花了,聽說等下隻要夫人您能看到的地方,都要擺滿鮮花呢!」


 


她高興地竹筒倒豆子一般,我都插不上嘴。


 


我放下手裡擦拭過的石榴。


 


抬頭問道:「那五爺開心嗎?」


 


她激動地拉起我的手。


 


「開心!五爺今天好像還特意打扮了一番,可神氣了。」


 


「等上估計這靖康所有的老百姓都要擠在七水河畔羨慕你們二人了。」


 


我滿意地點點頭。


 


「那你先去怡樓跟著布置吧,我稍後就到。」


 


鳳俏離去後,我便換了一身素服,把那幾個石榴塞進包袱裡。


 


到後院翻身上馬,朝著橫山寺的方向奔去。


 


與身後的熱鬧紛繁漸行漸遠。


 


橫山寺供奉著我娘的牌位。


 


今天過節了,我帶著她愛吃的石榴來看看她。


 


為她誦了一整晚的經。


 


天快亮的時候我才回侯府。


 


勒馬停駐門口時發現整個個侯府燈火通明,一點聲音都沒有。


 


剛踏進府門就被守在門口的鳳俏和子悠叫住了。


 


「夫人您去哪裡了?」


 


「您可終於回來了。五爺在七水河等了您一晚,現在整個靖康的人都在笑話他。」


 


「五爺現在在您臥房喝酒,一言不發可嚇人了。」


 


我轉身攔住他們二人。


 


看著倆人熬得充血的眼睛。


 


「好,我知道了。」


 


「你們兩個都回去休息吧。」


 


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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