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鸞 - 第3章

 


「殷阿鸞,你去S!」


我反手將刀刃刺穿她的肩膀,狠狠一擲,將她釘在樹幹上。


 


殷紅順著樹幹紋路蜿蜒而下。


 


屋內傳來嬰兒悽厲的號哭聲。


 


我調轉視線。


 


陶心宜驚懼落淚:


 


「不要傷害我的孩子——」


 


就在此時,皇宮傳出喪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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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權奪位成功了。


 


他就要回來了。


 


我攥緊手中刀柄。


 


阿茶催促我:「小姐,我們得走了!」


 


是啊。


 


眼下還不是最好的時機。


 


我深吸一口氣,壓下翻滾的心緒。


 


將氣若遊絲的老太妃撈上來。


 


「轉告你兒子,衛女殷若,不日便來向他索命!」


 


12


 


離開慶國時,我和阿茶還帶走了一個人。


 


霍權忙於穩住朝局和處理他府中的爛攤子,派出圍堵我的人馬並不十分精銳。


 


我們順利返回衛國。


 


第二日便接到陶心宜的女兒夭折的消息。


 


陶心宜經受不住打擊,不願承認這是她濫用秘藥懷子的結果。


 


將這一切歸咎到我身上,瘋狂撺掇霍權發兵攻打衛國。


 


霍權如她所願,率軍親徵。


 


兩軍對壘,他直言為我而來:


 


「朕來接朕的皇後回家。」


 


最終衛國不敵,撤軍三十裡。


 


軍中流言漸起,說我是禍水,要我父親的副將陳升把我交出去。


 


我不願他為難,主動走出了城門。


 


霍權下馬,朝我奔來。


 


他抱住我的一瞬間,我將匕首刺入他的胸膛。


 


眼淚也自我眼眶滾落。


 


我語帶哽咽:「霍權,我恨你!」


 


他抬手止住身後暴動的將領和士兵,一字一頓:


 


「誰敢上前,朕就S誰。」


 


天子之言,無人敢逆。


 


四周安靜下來。


 


他扯掉甲胄下的一截龍袍,一邊細細擦幹淨我指間的鮮血,一邊輕聲回應著我剛才的話。


 


他說:「我知道。


 


「對不起,阿鸞,我害你家破人亡、故國不容,可我亦是不得已。」


 


他蒼白著面色,毫不在意胸前的匕首,隻細細和我說著他幼時如何被欺凌,母親對他如何嚴苛,後來又是如何在奪嫡中落敗,被母親拋棄,流落衛國。


 


在他即將凍斃於風雪中時,是我給他披了一件大氅:


 


「世間根本無人在意我的生S,隻有阿鸞,隻有你。」


 


他捧著我的雙手,給我呵氣:


 


「別哭,阿鸞,我們重新開始,我會給你一個家。」


 


13


 


霍權將我帶回慶國,大軍也隨之撤退。


 


眼下他剛剛登基,朝局不穩,與衛國交戰隻會徒增憂患。


 


做出率軍親徵的姿態,也不過是想施加壓力讓衛國將我交出。


 


而今他心願得償,連被醫官包扎傷口時,眼中都是帶著笑的。


 


陶心宜卻恨得幾乎要發狂。


 


我住進慶國皇宮的第一日,她便帶人衝進了我的宮殿:


 


「你S了我哥哥,還害S我的女兒,殷若,你怎麼還有臉回來!」


 


「不是你千方百計撺掇霍權出兵的嗎?」


 


「我那是——」


 


她那是想讓我S。


 


卻根本沒料到霍權會以皇後的身份將我迎回。


 


「你來了也好,我正有些無聊。」


 


我放下魚食,命宮人將弓箭取來。


 


陶心宜被推搡著綁在了箭靶上。


 


「放肆!本宮是皇後!」


 


宮人充耳不聞,綁她的動作更利落了。


 


陶心宜住進皇宮以來,便以正宮自居,時常虐打宮人泄憤。


 


宮人們起初也都敬畏。


 


然立後聖旨卻遲遲不下。


 


如今霍權以皇後的身份將我迎回,陶心宜卻連最低等的封號都沒有,兩邊孰輕孰重,宮人們自然分得清楚。


 


我選了盤中最大的一顆葡萄放在她頭頂。


 


「你……你想做什麼!」


 


黑巾覆眼,我拉弓如滿月:


 


「現在你知道我想做什麼了。」


 


宮人堵了她的嘴,陶心宜連驚叫都發不出來。


 


錚——錚——錚——


 


三箭之後,她毫發未傷,隻是華美的裙擺湿了大半。


 


圍觀的宮人們忍不住捂嘴發笑。


 


陶心宜面如S灰。


 


我扯去黑巾,朝陶心宜帶來的侍從抬了抬下巴:


 


「還不快將你們主子扔下湖洗洗。」


 


他們將頭埋得更低,卻是無人敢動。


 


我隻好親自動手。


 


陶心宜泡在冰冷的湖水中,唇色瞬間青紫。


 


我站在岸邊,拿了根最長的竿子拍打湖面。


 


宮人們有樣學樣,我接過暖手爐,平靜地看著陶心宜在湖中狼狽躲避。


 


霍權不知什麼時候站到了我身後。


 


他問:「好玩嗎?」


 


我搖搖頭:「隻她一人,沒甚意思。」


 


於是,霍權召來一大批人。


 


14


 


我一一看過去,都是熟面孔。


 


都是那日宴會,拿著魚竿以我取樂的人。


 


還有將我推入湖中的那對母子。


 


他們在霍權寒涼的目光注視下,自發自覺地跳入湖中。


 


偌大的冬日冰湖,轉眼成了一鍋沸騰的水。


 


落下去的竿子密不透風,他們避無可避,隻能顫抖著哀聲哭求:


 


「求皇後娘娘恕罪——


 


「饒命啊!皇後娘娘……」


 


我靜靜聽著,臉上沒什麼表情。


 


霍權緊了緊我的狐狸毛披風:「仔細別著涼。」


 


最後是已經成為太後的老太妃周氏命人趕來,才終止了這場鬧劇。


 


陶心宜大病一場,太後趁霍權早朝借機朝我發難。


 


「跪下!」


 


她歪歪斜斜地倚在榻上,狠毒地盯著我。


 


我緩步上前,彎腰拂過她的滿頭金玉。


 


「不知昔日純懿太後,是何等風姿?」


 


她視純懿為此生勁敵。


 


聽到這個封號,金玉映襯下的蒼老面容更顯枯敗。


 


周氏咳聲不止,被我刺激得說不出話來。


 


「既想東施效顰,便好好觀摩一番。」


 


我挽了挽袖子,將純懿太後的畫像掛在她床頭:


 


「大膽賤婦!你竟敢對哀家如此不敬,就不怕——」


 


我用力打落她的手指,脆響驚了滿殿宮人。


 


他們紛紛垂下眼,無一人上前阻攔。


 


「怕什麼?」


 


霍權對我有愧,對她有怨。


 


整個後宮都看得分明。


 


隻有周氏,掩耳盜鈴,自欺欺人。


 


霍權散朝後,急急朝這裡趕來。


 


見我完好無損,才松了口氣。


 


簡單關心了兩句周氏的身體,便要帶我離開這裡:


 


「此女心機深沉,S之才能除後患,權兒——


 


「阿鸞是我的妻子,是慶國皇後!」


 


周氏更急,伸手欲抓住霍權衣袖,卻落了個空,直直摔下床榻。


 


「太後娘娘——」


 


聽到宮女驚呼,霍權也隻頓了頓腳步。


 


他握緊我的手,始終沒有回頭。


 


15


 


周氏的病更重了。


 


陶心宜自盡未遂,傷到腦袋,成了一個傻子。


 


所有跳進冰湖裡的人,如今都纏綿病榻,高熱不退。


 


朝野內外都在傳,說我是「禍國妖婦」。


 


霍權對此充耳不聞,一心準備我的封後大典。


 


「你就不怕因我失了你這來之不易的江山?」


 


「不會失的。」


 


他笑著說,所有霍氏皇族能繼承大統的人, 都已被他秘密處S。


 


除了他,再無他人。


 


他親吻著我的手指,滿目柔情:


 


「我會給阿鸞一個空前絕後的封後大典。」


 


「好。」


 


不過就算沒有他的精心準備,這場封後大典也會空前絕後。


 


因為在這場典禮上, 皇帝會S。


 


16


 


阿茶等人衝進慶國皇宮的時候,告祭天地的九十九階我剛登到一半。


 


我頓住腳步,看向霍權:


 


「就走到這裡吧。」


 


大臣們高呼著「護駕」, 卻無一人上前。


 


因為他們的妻妾子女還躺在家中的病榻上。


 


花瓣被雜亂的腳步碾碎,紅綢也掉在地上。


 


樂師們踩著鍾鼓琴瑟逃命。


 


刺耳的錚然聲中, 霍權自嘲般地垂下眼:


 


「連你也想要我S嗎?」


 


我拔下頭頂的鳳釵,扔在地上:


 


「早在初遇的那個風雪夜, 我就該讓你S!」


 


霍權痛極一般看向我:


 


「我隻是不想被踐踏、被拋棄,不想自己的生S被他人掌控, 我有什麼錯?


 


「騙你喝下失憶藥, 是不想你在我身邊時那麼痛苦, 我愛你啊, 阿鸞, 我有什麼錯?」


 


他說世事難兩全,他已經盡力了。


 


「那我們的女兒有錯嗎?


 


「我的父兄有錯嗎?


 


「為你的陰謀野心付出生命的兩國士兵和子民有錯嗎!」


 


我聲嘶力竭, 恨意刻骨。


 


真正的惡人從不覺得自己是惡人。


 


因為他們做出的所有行為都符合自己那一套邏輯準則。


 


在他們的視角看來,自己總是有許多的被虧欠和不得已。


 


罷了。


 


反正我要的也不是霍權的悔恨。


 


「負隅頑抗者, S!」


 


場面很快亂作一團。


 


起初他還很從容無懼。


 


直到看見他那S而復生的病弱皇兄, 霍堯。


 


這便是我和阿茶離開慶國那日, 帶走的那人。


 


霍堯的存在,證明了霍權的得位不正。


 


勢去如山倒。


 


他散著頭發,滿身是血地跌坐在階前, 痴痴地望著我:


 


「阿鸞,你如今,可還對我有一分真心?」


 


國仇家恨在前,他竟還有心思談論真心。


 


我聽得想笑,卻不知該如何答他。


 


我想了想, 讓阿茶將周氏帶了過來。


 


我拉開弓箭,箭矢在他們之間遊移:


 


「用你一命, 換你兒子一命,如何?」


 


周氏沒有猶豫,撲過去擋在霍權身前。


 


「好!」


 


她說「好」。


 


譏諷的笑意僵在霍權嘴角。


 


他以為自己聽錯了。


 


「你瞧,這次她沒有拋棄你,但你們母子永遠沒有重歸於好的機會了。」


 


我松開手指。


 


箭矢瞬間穿透周氏的咽喉。


 


「阿娘——」


 


霍權悲泣欲絕。


 


我扯開一抹殘忍的笑意:


 


「此情此景,若我問你一句真心, 你如何答我?」


 


霍權抱著他娘的屍體, 再也說不出話。


 


我抬手合上周氏大睜的雙目。


 


「你覺得好,我卻覺得不好。」


 


霍權必S。


 


17


 


封後大典的最後, 以一場大雪結尾。


 


凜冽的風雪夜,九十九階下縮著一個單薄破爛的人影。


 


宮燈明明滅滅,寒意刺骨。


 


卻再不會等來一個替他披上大氅的姑娘。


 


凍斃於風雪。


 


這是霍權本該有的結局。


 


翌日放晴。


 


我站在閣樓上,看了一會兒那處空前絕後的冰雕盛景。


 


走下閣樓,霍堯正在等我。


 


按照先前約定, 他如數歸還了衛國失地。


 


兩國正式止戰。


 


我也扛起了父兄從前肩上的職責:


 


「希望不會再起兵戈。」


 


他咳了好一會兒才搖頭苦笑:「有你殷若鎮守衛國邊境,等闲不敢進犯。」


 


但願如此。


 


皇宮外,我翻身上馬。


 


陳升帶人來迎:


 


「末將來接殷將軍歸家!」


 


真好。


 


我要回家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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