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將打包的烤肉塞到冰箱,回過頭面無表情看著他。
他好像突然變得不了解我了。
我喜歡將所有的事情安排得井然有序,如果貿然被打亂某一項計劃,我會生氣,會煩躁。
更何況這並不是不可抗力的緣故。
「所以,我也要請假是嗎?
「在你心裡,你的工作是工作,我的工作就不是工作嗎?」
他眼裡閃過懊惱:「抱歉,我會根據你的休息日請假。」
「不必了。」我回,「你既然不重視,拍不拍都一樣。」
回房間前我神色凝重瞄了他一眼,道:「這個婚姻,你自己想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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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不直接分手,為什麼還願意再給他一次機會。
因為我的人生計劃裡處處都是他的身影。
原本我是打算領了結婚證之後將他和聞則喜的事情攤開了說的,我了解他,這件事情開誠布公後,我相信他會撇去曾經的旖旎情愫。
直到我看到他和聞則喜一起出現在北川。
A 市郊區夜晚的空氣格外清新,趙風望站在我身邊,聲音輕得風輕輕一吹就能散開:「所以,為什麼決定分開呢?你覺得他是故意去北川探望他曾經的暗戀對象?」
我搖搖頭,回頭看著他笑了:「因為上天偏愛我。
「時光郵局寄回來的照片,學校公眾號顯眼的標題,還有前工作曾經運營賬號的照片,一切的一切,你不覺得太巧了嗎?」
我看著他,神採奕奕,一切陰霾在和封樾吵了幾架後已然散開:
「再加上今天晚上,我開著車出來,想著我能克服自己開車時候的厭煩情緒,可我克服不了,你不知道,載你過來這一路上我的心情是多麼糟糕。
「不喜歡開車就是不喜歡開車,目前我還沒遇到什麼人什麼事能讓我開車的時候不煩躁的。可想而知,封樾當時選擇開車送聞則喜去機場,那一刻,喜悅戰勝了厭煩。
「所以……」
趙風望順著我的話:「所以……」
「所以,凡事發生皆有利於我。」我道,「上天偏愛我,它在告訴我,不要等到幾十年後,封樾快要老S的時候,心裡還在想著如果當初勇敢一點追逐所愛,會不會一切就不一樣了。
「雖說身S之後一切都是浮雲,但我一想到他有這樣的心思,就咽不下這口氣。」
趙風望是我偶然認識的圍棋棋手,世界亞軍。
我們相識於一家店主十分任性的書店。
十元錢一個月的會員,所有的書免費看,店內空調非常給力,裝潢和氛圍也讓我很喜歡。
但有一點,所有書堅決不外賣也不外借,想看書就隻能在店內看。
現如今這個浮躁的社會,能安靜坐在書店裡看書的少之又少,再加上這家店的位置十分隱蔽,更加無人問津。
我知道它還是因為自己喜歡到處淘書,發現這家書店有許多絕版書籍後,我頓時覺得我當初花了一千多在網上淘了一套零售價二十塊錢的雜志傻之又傻。
晚風吹夠,我準備送趙風望回去的時候,他晃了晃自己的手機:「恐怕還要等一小會兒。
「不喜歡開車的話,找代駕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希望你不要怪我多管闲事。」
和趙風望聊天十分舒服,他能輕而易舉跟我的思想同頻,並且說出來的話都是我愛聽的。
就比如——
封樾從北川回來那天是周六,他拖著行李箱來到我家門口,樓道昏暗的光線也掩蓋不了他的疲憊。
我想著他的公寓許久沒有打掃,現在回去不管是自己打掃還是叫人打掃都要花費時間,一時心軟讓他進了家門。
進門後他愣在玄關處的空當,我說:「不用換鞋,直接進吧。」
鞋架上早已沒有了他的痕跡。
「你是直接睡覺還是吃點東西再睡?」我問他。
他高大的身影杵在客廳正中央,身邊的行李箱顯得他風塵僕僕:「你給我判了S刑,至少告訴我原因。」
我沒有瞞他,將我發現他曾經暗戀聞則喜並且如今還對她念念不忘直接說出來。
說實在的,我對他曾經有喜歡的人並不生氣,更何況聞則喜是個非常優秀的女性,如果他沒有既要也要的話,我隻會覺得他很有眼光。
「我承認,」他聽了我的話,面無表情,「這件事是我做錯了。
「在她演講結束之後我和她也斷了聯系,支援北川隻是碰巧遇到。
「我和她都屬於事業上升期,這個時候的援助對我和她之後評職稱都有幫助,你應該能想得到。」
「我想得到,」我毫不意外地說,「我也相信你去北川隻是為了救援,而不是為了去見她。
「你也了解我,我信命,上天讓我看到那條推送,或許就是告訴我,你們緣分未斷,我和你注定是過客。」
「我和她不存在緣分未斷,林蔚,她已經結婚了,丈夫是警察,她還有個女兒,領養的,她過得很幸福。」
我愣住,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他:「她都結婚了你還單相思?你也太不道德了。」
「所以,你的那些以為,隻是烏龍。」封樾反駁我,「瞞著你去見她,還留著十年前那張照片,是我不對,我跟你道歉。
「翻篇好嗎?」
他懇求的語氣讓我心軟了一瞬。
但我這個人是一頭倔驢,做了的決定很少做出更改,哪怕是錯的。
我們那天爆發了從未有過的爭吵。
地震黃金救援七十二小時,七十二小時沒有好好休息,還要想著情感上的糟糕事,回來之後再面對我這樣的倔驢,是個人都會生氣。
他說:「林蔚,我們年紀都不小了,不是二十歲的時候喜歡就談不喜歡就分開。」
他又說:「你選擇和我結婚,本是因為現實,你覺得我既要也要,那你呢?
「你根本不會戀愛,你隻是選擇自己順心的結婚對象,這個結婚對象最好能夠對你有用,你在選擇我的時候摻雜了那麼多的利益關系,我們倆確定關系後我有多麼包容你你看得到,為什麼,為什麼就不能包容我這一次?」
他像是要把在我這兒受到的委屈全部討回去。
我看著他仿佛泄了氣的皮球一般的神情,沒有半分心疼與憐憫,隻覺得憤怒和可笑。
「那你倒說說,我怎麼利用你獲得利益?」
他抿唇不語。
我知道他指的是什麼,除了打工社畜,我還兼職小說作者。
在認識他之後,我纏著他詢問關於神經外科的知識寫了本關於醫療職場的 IP 長篇,成功出版並且賣出影視版權,版權費分到我手裡接近百萬。
這事兒我之前也做過,我的前男友是談判顧問,我也利用過前男友的專業知識賣過 IP 賺得影視版權,並且沒有對封樾隱瞞。
「你心底覺得,我找男朋友就是為了寫小說賣版權,就是為了掙錢,你們隻不過是我掙版權費中的一環?
「真可笑啊封樾,隻要我給出足夠的利益,有的是形形色色的職場精英給我做寫作顧問,我能寫出職場文,我能出版,我能賣影視,是因為我有商業眼光,我有能力。
「為了那點專業知識和職場經驗去做情感騙子,我不屑。
「是,我是現實,我選擇你是因為你家世好你學歷高你外在條件優秀,要不然我憑什麼選擇你?還是你覺得,像我這樣家世一般學歷一般工作一般配不上這樣優秀的你?」
一鼓作氣將腦子裡的話全部說出來,我看著他越來越慘白的臉色,那點僅存的情意也消失殆盡:「真是不好意思啊,我覺得我很好,我配得上任何人。」
我摔門而去。
離家好幾公裡遠之後突然醒悟,那是我的房子。
失算了。
我是在遊戲城被趙風望撿到的,彼時我正在抓娃娃。
當你心情不好的時候,全世界都不會為你讓路。
花在娃娃幣上的錢越來越多,卻怎麼也抓不到,氣得我想將機器踹翻。
趙風望從我放遊戲幣的籃子裡捏出三枚幣,在我旁邊操縱起機器來:「下棋的時候要靜心,抓娃娃也一樣。」
他將我一直沒抓到的草莓熊遞給我:「你看起來狀態很不好,需要我做你的傾訴對象嗎?」
作為一個 i 人,遇到事都是自己消化的,我很少會跟別人傾訴。
但那天,我還是跟著趙風望來到了一處夜景不錯的地方。
趙風望說話的時候,若是話語裡帶點哲學或者人生道理,總愛拿圍棋舉例。
恰巧我很早以前構思了一本男主是圍棋棋手的小說,隻不過因為自己在圍棋上鈍感力十足才一直擱置,知道趙風望也是那時候在網上找圍棋比賽視頻觀看的時候有的印象。
或許趙風望能彌補我關於這本書缺少的靈感。
有時候很討厭這樣的自己,越是心浮氣躁雜亂無章的時候越要理智。
「我愛冷暴力,我有話不說,我在戀人這個角色中有無數的缺點,我都承認。」我看著遠處的月光,語氣倔強,「他試圖用我的缺點去狡辯他犯的錯,我難以理解。」
趙風望抬眸望月,圓月散發的柔和光亮灑在他面龐上,將他的輪廓勾勒得清清楚楚:「玫瑰的皮刺也是它美麗的一部分,即使會扎傷人。」
5
兩個人在感情中應該多磨合、互相包容。
這才是兩個人搭伙過日子的態度。
我知道、我了解,可我還是很喜歡趙風望的這句話。
希望在戀愛關系中擁有一種女王姿態,這樣的我或許隻適合單身。
與封樾的第二次爭吵,是周五下班後,在公司附近,他企圖通過聞則喜勸我回頭。
他說,在他和聞則喜回 A 市後的第一次見面,他就坦白了自己即將結婚的事情。
雙方都有家庭的人每一次見面都是克己復禮,沒有任何逾矩。
在我身上看到的隻有心煩意亂後,他有些病急亂投醫似的抓住我的手腕,雙眼充血可怖:「小蔚,如果你還不信我,我可以讓則喜姐親自跟你說。」
這句話像是火星子點燃了炸藥包,我一把推開他,帶著無法理解的眼神看向他:「什麼叫讓她跟我解釋?跟她有什麼關系啊封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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