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穿成了耽美文的女配。
眼前是渾身傷痕的苗疆少年,被關在囚籠裡奄奄一息。
帶著倒刺的藤條抽在他身上,鮮血淋漓。
看客們的目光肆無忌憚,汙言穢語不堪入耳。
我將他買走,為他治傷,把他送回家。
他隻小心地摩挲著我的手腕,滿臉受傷。
「阿蕪,不要我了嗎?」
「可是這裡的蠱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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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忘了,苗疆少年善蠱。
1
我走到這條街的最後一個角落時,找到了夏燭。
一排整齊的籠子裡全是和他一樣的異域美人。
他卻是最惹人注目的那個。
十六七歲的少年清瘦單薄,一身混著血痕的緋衣襯得冰肌玉骨,望著陌生的人群眸中卻隻有漠視。
「攝人心魄」,這是沈昭行救下夏燭後給出的評價。
救走夏燭,再利用他攻下苗疆,最後又將他據為己有。
這是日後夏燭一步步淪為沈昭行禁脔的開端。
也是這場悲劇的起點。
而現在,我要從源頭掐滅這朵黑暗之花。
每個籠子前都站滿了人,一旁的木牌上用中原文字明碼標價。
籠子裡面的人正被待價而沽。
有人正和老板講價,有人將手伸進籠子裡揩油。
我徑直走到夏燭面前,看他虛弱地縮在一角,身上的薄衣露出大半個布滿傷痕的胸膛。
「多少銀子?」
一臉絡腮胡的老板眯著小眼打量我,緩緩吐出。
「十兩。」
我握著錢袋的手一頓,不知該感嘆他便宜還是這個世道人命的不值錢。
老板伸出手笑呵呵接過銀子,從一疊賣身契中抽出他的那份遞給我。
邊打開鎖頭邊勸我:
「姑娘不若重新挑一個?這個脾氣烈得很。」
旁邊的看客捂著嘴笑,望著夏燭的目光更加肆無忌憚。
籠子裡一直闔著眼眸的少年也驀地望過來,不帶任何感情。
我這才注意到他有一雙漂亮的鳳眼,瞳色偏灰。
看過來的目光冰冷又絕望,很快便垂下了眼。
我搖頭:「我就要他。」
2
夏燭垂下的睫毛微微抖了一下,被老板拉了出來。
救下夏燭後,我將他帶到了我的翠玉軒。
一開始他還撐著不肯靠近我,後來卻越來越虛弱。
我摸著他越發滾燙的額頭,不禁擔心那個黑心老板是不是給他下了毒。
大夫把過脈後,一臉復雜地看著我。
「域外來的媚藥哪能這麼吃?」
又看著夏燭身上的傷痕和那一身薄衣,望著我的目光越來越不對勁。
我一愣,好半晌才反應過來。
「這……這該如何是好?」
一直安靜的少年忽然將頭埋進我小腹,睜著一雙氤氲著水汽的眸子看過來。
手腳還不自覺向我靠過來。
我低頭看了一眼,面紅耳赤地壓著他脖頸。
忙問一旁的大夫:「泡冷水?還是吃藥?」
「這個季節不好找冰塊啊……」
電視裡都是這麼演的,自然還有另一種……
隻是,他這個小身板。
我努力忽略隔著夏衣他溫熱的呼吸。
默念:使不得……使不得,我不是沈昭行那個變態。
大夫給我一個望著白痴的眼神。
「那藥除了陰陽調和別無他法……」
「連這個都不清楚,就敢下這麼大的量?」
我急得額頭都冒了汗,還得一邊壓著亂動的夏燭。
察覺到他的手往我腰間探過來,一下便跳了起來。
大夫被我嚇得往後縮了縮,忙喊著:「還有……還有辦法。」
我往夏燭懷裡塞了個枕頭,假裝沒看到大夫那一臉尷尬。
聽他接著道:「隻是得苦了小郎君,需要放點血。」
誠然,以夏燭如今的身子,放血不是上策。
可是,為了我們彼此的清白,就隻能犧牲他了。
3
被放血的夏燭反而平靜了下來。
我打來清水給他擦洗身上或大或小的傷。
看著那些一道疊一道的舊傷加新傷,完全沒了旖旎的心思。
察覺到頭頂的目光時,抬起頭抹了下眼角。
夏燭已經醒了,盡管虛弱,到底神志清醒了許多。
開口的聲音透著少年人的沙啞。
「你哭什麼?」
我扯起唇笑了笑:「沒哭,就是覺得你的傷肯定很疼。」
夏燭像被我傷到一般,扯過被子蓋在身上。
我明白過來,這些傷都是他試圖反抗的代價。
對他來說,是傷也是恥辱。
「你後悔救我了麼?」
我一怔,連忙搖頭。
「怎麼會?就是覺得那些傷你的人下手太重。」
「那你為什麼救我?」
少年抿著唇,渾身像扎滿了刺,眼裡卻有著微弱的光。
即使滿身傷痕,也盼望一點點溫暖。
我想了想:「因為我們都是被拋棄的人,都一樣地慘。」
「你放心,我會保護你的。」
救了你,也就救了我。
「那我要叫你主人嗎?」
眼皮跳了跳,我想起來他的賣身契在我這裡。
「不,我叫秦蕪,你叫我阿蕪就是。」
他默了一會兒:「秦蕪,阿蕪,中原皇帝也姓秦……」
……
夏燭徹底在這裡住下,身上的傷漸好。
我喜歡做吃食,他開始嚷著不合胃口,後來禁不住我的投喂。
都是些糖油混合物,沒過多久身上就長了肉。
等他反應過來時,已經戒不掉了。
我端著一盤糖醋排骨站著牆下,仰臉看著坐在牆頭的少年。
一頭茶色長發束在腦後,昳麗的俊臉上全是抗拒。
我勸說著:「夏燭,你試試,這次的糖不多。」
他搖了搖頭,額前的狼牙也跟著晃了晃。
「好阿蕪,你自己吃吧,我今日要看中原的晚霞。」
一陣微風劃過臉頰,祛除了盛夏的燥熱。
逆著光,我看見少年嘴角掛著的笑,還有眼裡藏不住的促狹。
嘗了塊盤裡的排骨,不禁眉開眼笑。
果然,是甜的。
4
夏燭問我,為什麼一個人住在這個院子。
我喝了口綠豆湯,絲絲苦味爬上舌尖。
「娘S後,爹娶了新夫人,有了弟弟妹妹,就把我安排到這裡住了。」
事實上,原主身嬌體弱,心思鬱結,早就撐不過去了。
也是在她S後,我才來到這裡。
他沉默下來,大概是也想到了自己的親人。
與原主很相似,夏燭雖是苗疆少主,卻過得並不快樂。
被人販子抓走,除卻兄長的算計,大抵還有劇情的推動。
隻有他被抓到中原,沈昭行將他救走,他們才有交集。
直到沈昭行讓他家破人亡,他恨上沈昭行,他們的糾葛越來越深。
可是,這強行扯到一起的緣分是建立在另一人的痛苦上的。
傷害過後自以為是的彌補是無法抹去那些傷痕的。
想到這裡,我問他:
「你想回家嗎?」
他挪開目光,許久沒說話,手卻不自覺握緊。
可能還沒想好吧。
不知該怎麼面對對自己痛下毒手的兄弟,蒙在鼓裡的父母……
夏燭最近開始神出鬼沒,天沒亮就出門,擦黑時才回家。
當他再一次嗫嚅著把破洞的長衫遞給我時,我終於忍不住問他:「你到底去幹嗎了?」
為什麼每日回來衣服都被刮破了洞?
他繼續支支吾吾,最後說是不小心摔的。
我拿過來,認命地縫著。
隻一再叮囑他小心陌生人,尤其是一個姓沈的男人。
這個小院是我花了心思才找到的,沈昭行應該沒那麼容易找到。
但是,我清楚有個人一直知道我的行蹤。
沒有我的同意,他也不會告訴沈昭行。
5
天剛亮,隔壁的房門就發出嘎吱一聲。
夏燭輕手輕腳地離開小院。
我悄悄跟了上去,越走越遠,最後進了深山。
路邊的朝露打湿了我身上的薄衫,我靠在樹後抹了把額角的汗。
卻在看到遠處夏燭的舉動時,驚得一身冷汗。
他屈起食指放在嘴邊吹了一聲口哨。
頓時草叢裡響起了窸窣聲,幾條碗口粗的黑蛇迅速往他的方向而去。
我睜大了眼睛,渾身僵硬。
看到那些蛇瞄準獵物一般,離他越來越近……
終於忍不住尖叫出聲。
黑蛇受到驚嚇,就要往我的方向衝來。
卻不知為何下一刻紛紛揚長而去。
夏燭跑著過來,扶住我癱軟的身體。
臉上滿是懊惱,俊臉都皺在了一起。
「阿蕪,你怕嗎?」
「我好不容易才找到這幾條。」
我眼前黑了黑,手心都是黏糊感。
他繼續解釋:「阿蕪,你別怕,我是馴蛇的好手。」
「有我在,它們不會傷害你。」
我緩了好一會兒,任他將我背著往回走。
有些不確定地問:「你剛才是想要它們咬你嗎?」
他笑了下,幾縷發絲讓我鼻尖發痒。
我忍不住打了個噴嚏,他加快了腳步。
「這麼早,你跟我出來幹嗎?」
「身上的衣服都湿了,別是著涼了吧?」
「這下好了,還被嚇著了……」
他絮絮叨叨地念了許久,我埋在他頸窩又睡了過去。
心想,真好,身體總算被我養好了。
夏燭跟我說他要回苗疆一趟時,我沒有半分驚訝。
隻叮囑他保重,不要輕易相信任何人。
他卻欲言又止:「你就沒有舍不得我麼?」
我揚了揚手中的賣身契:「你賣身契還在我這兒,肯定會回來的。」
結果,他又逗留了兩日,閉口不提回苗疆的事。
看著我給他準備行囊,吃食。
一把握住我的手,猶豫許久才開口:
「阿蕪,你一定要等我。」
我點頭:「我就在這兒,哪兒都不去。」
「那……那你有那什麼勞什子未婚夫麼?」
我不知道他從哪兒知道的這個詞。
笑了笑:「有呀,他叫沈昭行,是中原的將軍,你要離他遠一點,最好躲遠一些。」
夏燭頓時愣在原地,滿臉不可置信。
我想他可能真的很在意,嫩白的肌膚都變成了粉色,像個蜜桃,讓人想咬一口。
我也沒忍住,湊上去咬了一口。
他眸子閃了閃,眼裡又亮起了微光,輕輕將下巴靠在我肩上。
乞求一般:「阿蕪,你不能不要我。」
6
我再三向夏燭保證,我會等他,在他來之前絕不會跟所謂的未婚夫見面。
他沉默許久,滿是不舍地望著我。
天明時,他離開了。
在我枕邊留下了那枚狼牙,他曾經養的頭狼留給他的最後一件東西。
是護佑他長大的聖物,也是他最珍視的存在。
身後的腳步聲離開許久,我才睜開眼睛。
環視著這個我們一同住了幾個月的小院,心裡像空了一角。
院門忽然被人敲響,下一瞬便從外推開。
訓練有素的侍衛恭敬地退後,後面穿著錦衣華袍的少年笑著走向我。
「阿姐,想我沒?」
自顧自地往桌前掀袍一坐,便給自己倒了杯水。
侍女們有條不紊地擺出一盤又一盤雕花的朝食。
我看著滿滿一桌用玉盞裝著的食物,忍了忍。
「秦昧,你能不能有點邊界感?」
「大早上的折騰什麼?」
「真把自己當皇帝了麼?」
他握著玉著的手一頓,臉上詫異一瞬。
「阿姐,我雖然不是皇帝,可我是太子啊!」
我哽了哽,連他面前的水晶餃都不吸引我了。
畢竟是皇家出身,動起筷來他便不再開口。
舉手投足間甚是賞心悅目。
讓我不由又想起了此時正在趕路的夏燭。
直到耳邊傳來一聲嗤笑,秦昧放下了碗筷,支著下巴看向我。
眼角眉梢都是狡黠,配上那雙圓圓的眼睛,活脫脫一隻小狐狸。
「阿姐,要我派人幫你追回來麼?」
「現在應該還沒走遠。」
年紀不大,心思挺多。
「那倒不用,」我望著被侍衛圍得密不透風的小院,「你的眼線夠多的呀?」
他擺擺手,命人撤下膳食。
「我當然得看緊點,阿姐被那小子拐走怎麼辦?」
說著便斂了笑意,一臉穩重。
「母後派我來接你回宮。」
像是怕我拒絕,他接著補充。
「若是你不回,來的便是沈將軍了。」
7
我沒騙夏燭,沈昭行確實是我的未婚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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