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星睡了我七年,他說他膩了。
戰爭結束後,他不再需要我的疏導,於是迫不及待地拋開我,向他的小青梅求婚。
我不得不接受白塔為我指定的婚約者。
後來他忘記我們已經分手,整天痴痴呆呆地站在我家樓下掉淚。
而我隻是拉上窗簾,免得他驚擾我女兒的美夢。
1
岑星求婚時,並沒有瞞著我。
他的朋友們在人最多的廣場圍成一圈,把他和他的小青梅圍在中間,我一出基地門口就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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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星向小青梅單膝下跪,為她獻上藍玫瑰與星鑽勳章。
那塊勳章是我和他一起出生入S才得到的,是白塔最高榮譽。
籤署和平協議後,哨兵們不需要再上戰場,生活歸於平淡。
他們急需這樣的情節來刺激他們的多巴胺。
英偉不凡的戰鬥英雄,象徵美好願景的純潔少女。
兩人擁吻的畫面能讓戰爭落下圓滿的句號。
所有人都在高喊:「嫁給他!嫁給他!」
然而在氣氛最熱烈的那一刻,岑星的精神體——雪隼,從他的背部飛出來,落到了不遠處的我肩上。
岑星這時候才發現我。
人群沉默了。
因為他們都知道,我跟岑星在一起七年,上周還睡在同一張床上。
2
我是向導,岑星是 S 級哨兵。
我們的匹配率是 80%。
在戰時,這意味著我能用疏導能力快速修復岑星受到的精神損害,讓他毫無顧忌地投入戰鬥。
在非戰時,這沒什麼意義。
七年裡,我們結伴上過最危險的戰場,身體也早已結合無數次。
我以為我們是互相選擇了對方,但沒想到岑星把這一切都當成了任務。
確定不需要再戰鬥之後,他幹脆利落地申請和我解除配對。
「為什麼?」
「膩了。」
「還有呢?」
「我們沒有標記。」
向導和哨兵進行標記後,匹配率會達到 100%,疏導效率也會得到最大增幅。
與此同時,他們也會終身綁定,成為彼此無法分割的唯一。
不管遇到多兇險的情況,岑星都沒有跟我進行到那一步。
他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膩的呢?
我忽然覺得很累。
我說:「好。」
他很意外,也如釋重負。
他簡短地感謝我七年以來的照顧,然後告知我他另有個青梅竹馬的心上人,接著背上他早就已經收拾好的背包,從家門口走了出去。
同居七年,他的東西居然一個包就能帶走。
原來早有痕跡。
3
「恭喜。」
我率先打破沉默,帶著雪隼走進人群。
小青梅從周圍人的態度中感受到什麼,緊張地抓住了岑星的衣袖。
岑星把小青梅護到身後,發出眼神警告。
雖然我並不具備傷害他們的能力,但這代表了他的態度。
我無意糾纏,在禮貌距離站定:「你們很般配。」
「你是?」
「我是岑星大校的向導,你可以叫我杜畫錦。」
小青梅面色一僵。
她想起來了。
我跟岑星一起被授勳,他是戰鬥英雄,我也是,人人都知道我們的事跡。
而……向導會用什麼方式為哨兵進行疏導,這幾乎是常識。
岑星趕忙向她解釋:「你知道的,哨兵在戰鬥中很容易感知過載,不及時疏導就會暴走。這都是任務需要……」
小青梅的眼圈紅了起來:「那……那你們……」
我回答:「隻是同事。」
岑星可能覺得我過於識相,表情有些怔愣。
周圍的人大多訕訕,也有人附和出聲。
「是啊是啊,隻是同事。」
「以前哨兵向導的配對都是白塔根據等級和匹配度確定下來的。」
「現在也不用打仗,我們該向著自己了。」
……
原來他們是這麼看的。
也對。
他們是岑星的朋友,他們的態度其實就是岑星的態度。
我抬起手,讓雪隼飛回岑星的肩膀。
小青梅站在岑星身旁,被雪隼嚇了一跳,反射性地抬手遮擋自己。
雪隼歪過頭,蹭了蹭她的手背。
她臉上的驚懼消散,歡喜雀躍地問岑星:「這是什麼?」
岑星不由自主地勾起嘴角,輕聲細語地回答:「精神體,哨兵和向導才有的,它是我精神的具象化。」
他溫柔得讓我驚訝。
我們在一起的七年裡,他矜持、冷漠、聲音永遠不帶溫度,甚至有些拒人於千裡之外,哪怕在做那種事的時候表情也是淡淡的,像個按部就班的機器人。
我以為他本性如此。
現在看來,他可能隻對我這樣吧……
小青梅臉紅了,因為雪隼跟她很親近。
氣氛漸好,我再待著有些不太合適。
「我還有事,就不打攪你們了。」
走了不到十步,岑星叫住了我:「杜畫錦。」
我回頭看他。
他攬著小青梅的肩膀,鄭重其事地對我說:「藍茜希望得到你的祝福。」
啊,原來她叫藍茜啊……
我朝他們微笑。
「祝你們白首偕老,永結同心。」
4
岑星求婚成功,上了報紙。
這件事有利於戰後哨兵融入普通人群,所以被當成了宣傳典型。
報紙上架時,我已經坐上了前往 A 區的汽車。
原本岑星解除跟我的綁定,我可以前往向導所,當個維護哨兵們日常狀態的普通向導。
但我是極為稀有的 S 級,還是唯一跟任何哨兵匹配率都能達到 60% 以上的向導,基地不會讓我搭檔的位置空缺。
我不得不接受白塔的指定,去見新的配對者。
哦,現在不叫配對者,叫未婚夫。
我的未婚夫是古辛伯爵之子,聽說也是個 S 級,就是性子不著調,從來沒有學習過哨兵技能,也從來沒有上過戰場。
哨兵們偷偷把他叫做 S 級的廢物。
我讓汽車停在莊園門口,剛下車,就聽到了裡頭傳出來的吵鬧聲。
一陣腥風卷著殘枝落葉襲向我。
我警覺地後退,就看到有個白影在周圍人的驚呼中嘭咚一聲摔在我身前,背部著地。
那人摔得動彈不得,我能看到他被樹枝刮破的米色宮廷袖襯衫、凌亂的金發,以及因為疼痛蜷縮在一起的修長四肢。
出於向導的職業習慣,我上前半步,試圖查看他的傷勢。
但那人在我接觸之前就飛快地抬起頭。
我看到一雙比湖水更為湛藍的雙眸,像洋娃娃般精致的面龐,和……
嘴角的羽毛以及鮮血。
眼前的美貌青年咬著隻S鳥,一骨碌爬起身,直勾勾地望著我。
我心下警鈴大作,剛想後退,他忽然松開嘴裡的鳥,四肢並用向我撲過來。
天旋地轉中,我被他按倒在地。
他的手指掐住了我的脖頸,歪著腦袋,像在觀賞獵物。
我注意到他的體溫偏高,瞳孔也已經半擴散。
鮮血順著他下顎滑落,滴在我蒼白的臉上。
「杜大校!疏導!」
奔過來的管家大聲提醒我。
反應過來青年在混亂狀態,我迅速伸手,捧住他的臉,放出信息素。
我的精神體——白錦蛇,從我的袖口爬出,順著我的手臂攀沿而上,朝青年吐信。
建立連接,伸出精神觸手,入侵青年的精神圖景。
我仿佛看到了一片燃燒著的黑色荒原。
管家和女佣們在我身旁屏息等待,生怕驚擾到我。
但變故還是產生了,青年迅速豎立起屏障,我的精神力無法突破。
不能再進一步,那就隻好……
我當機立斷地圈住青年的脖子,仰頭吻上青年帶著血跡的嘴唇。
5
親吻。
我祈禱這種程度的身體疏導能起到作用。
當然再進一步會更有效率,但在人前也隻能做這麼多了。
青年一動不動地接受我的安撫,我能感受到他的狀態逐漸趨於穩定。
我正想撤開,一隻大手按住我的後腦勺。青年反客為主,開始索取我的唇舌。
他半眯著雙眼,睫毛微微抖動,湖面般的瞳子裡染上一層迷蒙的水霧。
大事不妙,我跟他的匹配率好像很高。
陌生的火花從我脊背小簇炸開,一路炸到了後腦勺。
熱度上升,暗流湧動。
我猝不及防地被誘發了結合熱狀態。
緊接著他松開了我。
我看到那層水霧迅速凝成淚滴,順著他美麗的臉頰滾落。
「我把小鳥咬S了。」他失神地自言自語。
我沒想到他恢復後是這樣的反應,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
女佣們七手八腳地將我從地上扶起,我按著胸口,暗自平復躁動。
倒是管家松了口氣,伸手攙扶他:「萊昂少爺。」
他啜泣:「我以為自己是隻貓。」
我覺醒得比較早,九歲就進了白塔,周圍都是雷厲風行的軍人,從沒見過這種嬌嬌軟軟的……呃,哨兵。
管家習以為常地拿手帕替萊昂擦幹淨臉。
「讓您見笑了。」
我搖頭表示不會。
等萊昂站直,我才發現他比我高出大半個頭。
這怎麼也得一米九以上了吧。
再看他肩寬腿長,從衣服的破損處露出的肌肉結實有力,跟他溫室花朵般的氣質似乎並不相稱。
萊昂這時才注意到我,依然神色恍惚。
「你……」
「你好。我是杜畫錦,是你的未婚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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