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之間沒什麼好說的。」我澀聲回答。
葉天陽輕笑一聲,神色帶著一點落寞,「你不會是不敢吧?」
他嗎他怎麼這麼了解我?
「別告訴我這麼久了你還對我情根深種,連和我一起吃頓飯都不好意思吧。」
這話說的可真絕情。
我扯了扯嘴角,「不至於,剛好我也餓了,那走吧。」
許筱筱感覺氣氛不對,一句話沒說跟著我走了。
也隻有她知道,我牽著她的那隻手手心全是冷汗。
Advertisement
吃飯過程中葉天陽還是提起了那個讓我社S的事,問我怎麼分手兩年了還記得看他空間。
我立刻反唇相譏問他怎麼分手兩年了你 id 還是那個。
「因為我還喜歡你啊。」葉天陽回答的毫不避諱,在夜色下聲音帶著些蠱惑的味道。
「哦,可是我不喜歡你了。」我鼓起勇氣毫不避諱的與他對視,「我隻是在刷空間的時候看見你在別人說說下的點贊,好奇點進去的。」
我不知道這些話有多少說服力,葉天陽看上去明顯不信。
他看了我一會兒見我絲毫不懼,終是敗下陣來,軟言軟語。
「我知道你心裡也有我對不對,小玖,我那天晚上看見之後就申請加你了,可是你一直沒同意。」
「我等了幾天之後好不容易翻到了許筱筱的微信,她也沒有把你的聯系方式給我。」
「然後我看見許筱筱的朋友圈,你們中午是在世貿吃的飯,剛好我也在這裡,就一直在停車場等你們了。」
「我們太久沒見了,我真的好想你,可我不敢貿然上前,隻能先跟著你們,最後不小心分神追尾。」
「對不起小玖,我還愛著你。」
多麼讓人心動的話,放在一年前,我必然淪陷。
「可是我不愛你了。」我心裡暗罵許筱筱什麼都發朋友圈,整的葉天陽好好一個人跟個尾隨跟蹤狂一樣。
「我沒有看見你的好友申請,因為那個小號我已經不上了,而你之後的行為完全可以構成窺探他人隱私的犯罪行為,葉天陽,你別讓我瞧不起你。」
葉天陽沉默了一會兒,許筱筱在旁邊看著我倆大氣也不敢出一個,隻能在桌子底下握了握我的手暗示我沒事。
我竭力克制著不去顫抖,不被洶湧的情緒淹沒。
我愛他嗎?或許我已經不愛了,但當初的愛意來的那麼熱烈,那麼刻骨銘心,又豈是簡簡單單的不愛了三個字能解決的,哪那麼容易徹底放下。
葉天陽說,分手的這兩年他拼命投身在工作上,他想等自己有足夠的實力了再來找我,最後又害怕來找我,害怕我已經不喜歡他了,不肯放下那點虛無的自尊心來主動找我,知道看見我消息的那一刻,他說他終究是輸了。
多麼可笑。
多少個對他日思夜想的夜晚我也是憑著那點微末的自尊心不肯去找他。
他和我一樣倔強,倔強的不肯吃回頭草。
也一樣的一接觸到這些事情就會深陷其中無法自拔。
其實我和他一樣,也想回到我們在一起時最快樂的時候,可我知道回不去了。
他最艱難的那段日子放棄了我,現在想起他那個時候說的那些話,依然讓我心痛不已。
不是不能一起解決,不是不能互相理解,是你放棄了我。
我一下子釋然了,臉上甚至帶了些笑,和他說,「我有喜歡的人了,如果你真的愛我,就別來打擾我了。」
說完這句話我便起身想走,許筱筱提著東西也準備跟我離開。
葉天陽的聲音在身後響起,越來越遠。
「你真的忘了嗎?我們一起規劃好的未來……」
是啊,我們兩年前一起規劃好的未來現在已經是觸手可及,可是我不愛他了,我的未來也也不會再有他。
許筱筱怕我難過,提出要去我家陪我睡,我沉默了一會兒點了點頭,情緒需要一個宣泄口,我很感激她依舊陪在我身邊。
我們並排躺在出租屋的小床上,許筱筱小心翼翼的問我,「真的想好了嗎?」
我嗯了一聲,半晌後澀然開口,「筱筱,我很羨慕你和陳楚然的愛情,但這個世界上並不是所有人都能和他一樣始終如一。」
「你們兩個在一起了七年,中間不是沒有過磕磕絆絆,可最後卻攜手邁了過去,但葉天陽呢?他在最艱難的時候放棄了我。」
許筱筱嘆了口氣,轉身抱住我,「可是我打小就認識你,還是第一次見你和一個人在一起能那麼快樂。」
「所以分手的時候,也會那麼痛苦。」
許筱筱的話讓我一時間有些恍然,喃喃自語後腦子裡又湧現出我和葉天陽的過往。
我們說好了一畢業就結婚,他信誓旦旦的保證能在這座城市扎根,給我一個隻有我們兩個人的家。
現在他做到了,單憑今天他開的那輛賓利,我就知道他在這個繁華之地已然有了棲身之所。
我們曾經規劃好的,一起打造一個家,一起出去旅行,一起養隻寵物,一起做很多很多事情。
他的每一句話,每一個承諾我都記得清清楚楚,到現在變成扎在我心底的一根刺,拔出來的時候勢必會牽扯著血肉。
可能是看我情緒不佳,許筱筱不再勸我,在我耳側柔聲細語,「睡吧小玖,別去想他了,我陪著你。」
我心裡一暖,回身抱住她,不知不覺的淚湿枕巾。
我在心裡暗暗做了決定,最後再為他,不,為我們曾經美好的過往掉一次眼淚,明天起來,就讓所有的,好的,壞的,不愉快的,全都過去。
闔眸躺好,出奇的一夜好眠。
許是葉天陽的出現讓我徹底想通了一些事情,第二天起床後我忽然覺得暢快了很多,隻是心裡不知道為什麼空落落的。
直到我被段平雲一個電話 call 到律所,看到任辛的那一刻,我的心底忽然就被填滿了。
雖然段平雲臨時接了一個交通肇事事後逃逸的案子,情況比較著急佔用了我和任辛美好的周日,可是能看見他我還是歡喜的。
然而我們倆的性子卻像是掉了個個,以前是他嬉皮笑臉,現在變成了我。
以前是我淡然自若,現在是他別扭的不願意多看我一眼。
可是不小心視線交錯,我還是看清了他眼底壓抑著的愛意。
嗚嗚,好甜。
段平雲彈了我一個腦瓜崩,把我從美好幻想裡叫醒,我撇了撇嘴專心聽她講案子。
令我意外的是段平雲這次居然是作為被告的辯護律師出庭,也就是說,她要維護那個肇事逃逸者的利益。
印象的中段律師不是那種會為了錢而滅失正義感的人,我疑惑的翻開卷宗,才發現了這個案子的特別之處。
這場交通肇事逃逸,被告和受害人是一對夫妻。
雙方是重組家庭,原告李立東,有一個早早出國的兒子李思遠,本來與這個案子沒有什麼關系,但現在因為原告被撞進了 ICU,兒子從國外趕了回來。
被告劉媛,也就是那個交通肇事逃逸的婦女,是原告的妻子,帶著一個 15 歲的女兒劉欣怡,女兒剛中考完。
被告在看守所對自己的犯罪事實供認不諱,最後陳情的時候另起一訴,指認原告李立東強奸她的女兒。
案發當天被告的女兒劉欣怡高燒不退,劉媛驅車趕往醫院,被李立東阻攔並辱罵,因為他有家暴的前科,劉媛心急女兒,心一橫撞了過去,然後送女兒進了醫院,沒有管倒在血泊裡的李立東。
涉案四個人的關系大抵如此,而我們作為劉媛的訴訟律師,供詞裡的真相還有待考究。
我和任辛跟著段平雲去見了看守所裡的劉媛。
那是個人到中年風韻猶存的女人。
周身氣質儒雅,看人的目光也很溫和,很難讓人聯想成一個S人犯。
可她在供詞裡卻親口承認了她想要S了她的丈夫。
這種案子我以前也經手過,案件中顯然劉媛和劉欣怡都是受害者,或許他們還會聯想到用正當防衛來做辯護,可真正懂點法律的人都知道,交通肇事逃逸,不管是因為什麼原因,都是交通肇事罪的加重情節,如果李立東活著還好,如果S了,就是七年以上。
至於李立東強奸劉欣怡一案,隻能另行起訴。
這是兩件事,法律要講規矩,要走程序。
我們能做的最多也就是在李立東活著的前提下幫劉媛減輕刑法,爭取壓到三年,然後幫劉媛和她的女兒討個公道,以故意傷害、強制猥褻和強奸罪起訴李立東。
強奸罪很難取證,故意傷害也沒有造成十分惡劣的嚴重效果,即使我們和段律師做了最大程度的努力,李立東也有可能量刑較輕。
除非案子有別的轉機,比如說劉欣怡 14 歲以下時,李立東是否與她強行發生關系,也是定罪的另一個標準。
這種案子一般都是公益訴訟案件,我還是第一次接觸。
這個社會的真正陰暗面,它不止存在於新聞和網絡,也存在在我身邊。
段平雲給劉媛說的大致情況與我所想的一般無二,接下來就是長時間的取證和調查。
這個案子對於我和段平雲、任辛來講隻是我們經手的無數案件中的一個,而對於受害人而言卻是伴隨一生的陰影。
安撫好劉媛的情緒,再次確認了供述的真實性後,我們去醫院看了劉欣怡和李立東。
劉欣怡情況不太好,高燒似乎是因為恐懼等心理問題,還在繼續治療,司法鑑定中心痕跡檢驗科的人已經徵得劉媛同意在劉欣怡身上取證,確實發現了李立東的 DNA 殘留。
隻等她清醒一些,就會有警察來訊問。
很多時候我覺得一件案子,為了知道事實的真相而逼著受害人一遍又一遍的回憶被傷害的過程是一件很殘酷的事情,可律法就是如此,如果不知道傷害程度又如何定罪量刑。
刑法論裡存疑時有利於被告的理論,更讓定罪成了一件困難的事情。
要讓壞人落網,要將其繩之以法,需要受害人的堅強和勇氣。
我們拿著相關證件去看李立東的時候,卻被他兒子擋在了病房外面。
李思遠顯然就是那種混跡於漂亮國硅谷的高精尖科技人才,白色襯衣西裝長褲,帶著一個金絲眼鏡框,眼神淡漠不讓我們進去。
段平雲冷聲道李立東涉嫌違法,就算我們不進病房,也必須知道他真正的傷情。
李思遠不當回事,眼睛裡滿是對我們的輕蔑和厭惡。
好巧不巧的我又在醫院看見了葉天陽,他是來探望李立東的。
我事後才知道,李立東就是他的頂頭上司,他的伯樂。
最後我們還是沒能在李思遠這裡討到好處,更不談問出什麼了,段平雲窩了一肚子火準備直接拿著相關證件去找醫生。
葉天陽和李思遠打了個招呼,這兩人顯然比較熟,李思遠身上的驕矜也收斂了些。
我想跟著段平雲離開,卻被後面趕來的葉天陽喊住,「小玖,出什麼事了你怎麼來醫院了?」
我加快腳步不想理他,段平雲卻駐足看了我一眼,問道:「你們認識?」
顯然她以為能在葉天陽身上找到突破口。
我點了點頭,葉天陽也追了上來,禮貌的遞給段平雲自己的名片,「段律師是嗎?我在律界雜志上見過您,一直很是欽慕。」
「我叫葉天陽,是宏遠集團總經理。」
宏遠集團就是李立東名下的企業,我沒想到葉天陽 25 歲就能有這麼高的職位,抿了抿唇,想必他和李立東關系不錯。
任辛在聽見葉天陽的名字後忽然拉了我一把,隱約有點把我護在身後的感覺。
然而這裡卻沒有他開口的機會,段平雲已經接下了葉天陽的名片,斟酌了一會兒道:「宏遠集團董事長李立東先生現在涉嫌強奸罪和故意傷害,我是原告的辯護律師,葉先生如果是知情者,還望不吝告知。」
兩年的時間我和他的差距徹底拉開,當我的頂頭上司段平雲喊他葉先生的時候。
段平雲簡單陳述了一下涉案情況,任辛和我對視了一眼,拉著我的手還沒有放開,我看見了他眼底的防備和危機感。
字體大小
主題顔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