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頌

吵架後,周嶼森晾了我整整一個月。


 


我跑去求和,卻聽到他的兄弟們在調侃:


 


「森哥牛逼,竟然把到了新晉小花趙挽月。」


 


「所以,他跟言家那丫頭分手了?」


 


「不然呢,萊昂納多·周可不是白叫的,過了 25 歲的女人對於咱們森哥來說就是大白菜。」


 


後知後覺的我這才知道,原來自己就是那棵大白菜。


 


1


 


姜柔去洗手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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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樓梯下等她,不想剛好撞到周嶼森和他的那幫狐朋狗友。


 


並將他們的談話內容聽得一清二楚:


 


「森哥牛逼,竟然把到了新晉小花趙挽月。」


 


「所以,你跟言頌分手了?」


 


須臾,那個矜貴慵懶的聲音響起:


 


「膩了。」


 


有人吃吃調笑:


 


「你舍得?言家那丫頭別的不說,長得可一點也不比趙挽月差,至少挺對我的胃口。」


 


「不然呢,萊昂納多·周可不是白叫的,過了 25 歲的女人對於周嶼森來說就是大白菜。」


 


「言頌可把你當她的命,分手了叫她怎麼活。」


 


「哈哈哈,要不要打個賭,不出三天,她就要哭著喊著到咱森哥面前來了。」


 


「我賭兩天。」


 


「是不是真的,是我就下注。」


 


周嶼森的語氣透著一抹不耐:


 


「行了,我跟言頌是玩完了,你們遇到她的話都給我擋著點,她應該也就知道怎麼回事了。」


 


2


 


不得不說,這幫人拿捏我挺到位。


 


今天晚上,我的確是來跟周嶼森求和的。


 


一個月前,我們倆爭吵了幾句,導致整整一個月,他都沒有理過我。


 


我好像已經習慣了。


 


周嶼森是個拿捏情緒的高手,每次我們吵架,他最擅長的方式便是冷戰。


 


偏生我又很沒出息,每次都是主動求和的那個。


 


姜柔恨鐵不成鋼地罵了我無數次:


 


「言頌,你這輩子是沒見過男人嗎?還是他周嶼森上輩子救過你的命?」


 


饒是如此,可每次一看到我因為戀情受阻,心煩焦慮的時候,她又會無可奈何地出手幫我。


 


今晚就是如此。


 


上次吵架過後,周嶼森去了國外,整整一個月都沒搭理我。


 


容家晚宴,原本我是沒有請帖的。


 


知道周嶼森一定會出現在這裡,姜柔毅然決然地帶我過來了。


 


隻是,我沒有料到會遇見這麼一出。


 


原來在周嶼森眼中,我早就成了 25 歲的大白菜。


 


3


 


那幫人走遠後,姜柔從洗手間出來,看到失魂落魄的我,一時間有些奇怪:


 


「怎麼了?」


 


我恍恍惚惚地抬起頭,半晌才反應過來:


 


「沒,沒事。」


 


她眼神狐疑,最後沒說什麼,隻是道:


 


「周嶼森好像來了,走,我帶你去找他。」


 


想起剛才那些人說的話,我的腳步突然頓住:


 


「要不,我還是先回去吧。」


 


「回去幹嗎?來都來了,找個機會兩個人好好聊一下,別愁眉苦臉的了……姐姐我可受不了你這副苦大仇深的模樣,像是跟誰都有仇似的。靠,什麼情況?周嶼森旁邊那女的是誰?」


 


姜柔一驚一乍的聲音響起,我循著她的視線望過去。


 


客廳中央,一個身著白色簡約長裙、容貌昳麗的女孩兒,嬌嬌俏俏地站在周嶼森旁邊,二人十指緊扣,曖昧異常。


 


「你跟周嶼森分手了?」


 


姜柔轉過頭,表情嚴肅地問我。


 


分手?


 


我回想了一下上次二人吵架的畫面。


 


其實,那根本算不上吵架,最多是爭執,但周嶼森並沒有對我說「分手」這兩個字。


 


我們交往三年,這樣的情況時有發生,每次都是以我主動舉白旗而結束。


 


見我沒說話,姜柔憤憤道:


 


「沒有分手,那就是劈腿了,周嶼森這廝也太沒品了吧?」


 


「姜柔,我先回去了。」


 


「你不去找他問清楚?」


 


看著不遠處的男人低頭望向旁邊女生時,那溫柔又寵溺的眉眼,我意識到自己去了也是自取其辱。


 


雖然很多時候我的確很卑微,但不至於輕賤到這個地步。


 


「不去了,今天晚上謝謝你。」


 


我轉身要走。


 


「喲,這不是言頌嗎?來找咱們森哥?」


 


戲謔的聲音響起,說話的人正是周嶼森的狐朋狗友之一。


 


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那麼大嗓門,要給我難堪,話音剛落,不少人朝這邊望過來。


 


和周嶼森對視的那一剎那,我看到他剛剛還柔情似水的表情,因為我的出現瞬間籠罩上了一層陰霾。


 


他眸光晦暗,眉頭緊蹙。


 


我的心突然就沉了下去,像是墜入深不可測的深淵。


 


「關你什麼事?她來找我的,不行啊?」


 


姜柔脾氣向來很直,毫不客氣地回懟。


 


緊接著,她又故意挽上我的胳膊,落落大方地走到周嶼森面前:


 


「咦,這不是周大公子嗎?旁邊這位看起來也不像你女朋友啊。唉,現在這什麼世道,奸夫淫婦都能這麼大剌剌出來丟人現眼,真是世風日下啊!」


 


趙挽月愣愣看著我們,眼底很快泛紅。


 


周嶼森臉色微變,瞳孔中已經染上冷意,語氣凜冽:


 


「言頌,你非得這樣?」


 


奇怪,又不是我說的。


 


他不能拿姜柔怎麼樣,卻一直對我手拿把掐。


 


我平靜地看著他:「非得怎樣?」


 


「非得鬧這麼難看,就不能好聚好散?」


 


「可以。」


 


我沒想到自己能回答得這麼幹脆。


 


或許,是早就已經感覺到周嶼森不再愛我了。


 


在每次鬧完別扭,我抵不過內心抓耳撓腮似的折磨,可憐巴巴來找他,他卻總是一副愛理不理的表情的時候。


 


在周夫人逼著他去相親,他沒辦法拒絕,瞞著我跟世家千金吃飯的時候。


 


在聽到他說「膩了」那兩個字的時候。


 


當然,或許從一開始,他就沒那麼喜歡我。


 


我直接明了的回答反而讓周嶼森臉上生出一抹諷刺,他冷嗤一聲:


 


「這可是你說的,別到時候又哭哭啼啼、尋S覓活地來求我。」


 


「哈,周嶼森,你真把你自己當成香饽饽了?你怕是不知道你的那些兄弟們私底下有多舔言頌吧?他們倒是巴不得撬你牆腳。」


 


姜柔故意在一旁刺激他。


 


周嶼森的表情更難看了:


 


「自作多情是種病,建議多查查。」


 


兩人正在唇槍舌劍……


 


「挽月來啦?」


 


我循聲望去,從樓梯上走下來兩位打扮得珠光寶氣的婦人,眉眼間有些相似,隻不過一位稍顯年長,另一位看起來年輕一些。


 


原本有些喧囂的客廳瞬間安靜不少。


 


年輕些的婦人是容氏國際的董事長夫人——梁吟霜,也是今晚這場宴會的主人。


 


至於那位年長些、剛剛說話的婦人則是周嶼森的母親——梁吟秋。


 


二人是一母同胞的親姐妹。


 


「梁阿姨。」


 


趙挽月十分乖巧地走上前,與對方打招呼。


 


周嶼森的母親臉上綻放出我從未見過的親切笑容,笑成了一朵花兒:


 


「挽月,什麼時候來的?阿姨可等你好久了。」


 


「我們也剛到不久。」


 


「是嗎?阿姨跟你介紹一下,這位是容氏國際的董事夫人,嶼森的小姨,當然,也是你將來的小姨。」


 


趙挽月臉上驀地升起一抹紅暈,嬌羞回道:


 


「容夫人好。」


 


對方微微頷首。


 


「這個趙挽月來頭倒是不小,她爺爺居然是大華藥業的創始人,難怪周嶼森他媽臉都要笑爛了。」姜柔在我耳邊嘀咕道。


 


「你不是不認識她嗎?」


 


「我剛百度的。」


 


周嶼森的母親向來如此,在我家破產前,我相信她亦是真心把我當他們家兒媳的。


 


「我想先回去了。」


 


姜柔點點頭:「也好,我陪你一起。」


 


「不用,容家晚宴來的人定然很多,姜伯父讓你來這種場所歷練也是為你好,我叫個網約車就可以了。」


 


「可是……」


 


「真的沒關系,我很好,不用擔心我。」


 


我朝姜柔扯出一絲笑容,轉身就要走。


 


「言頌,你也在這兒?」


 


周嶼森母親的聲音在背後響起,我蹙了一下眉,這下不得不打招呼了。


 


我轉身站定:


 


「梁阿姨,好久不見。」


 


「還真是好久不見。」對方斜睨我一眼,笑意清淺,「見到長輩也不打招呼,阿姨還以為你不認識我了。」


 


我垂了垂眸,臉色不變:


 


「不好意思,剛剛沒有看見。」


 


「你這是跟誰一起來的?難不成你也收到了請帖?」


 


她的言下之意非常明顯,就是等著看我的笑話。


 


「周夫人,言頌跟我一起來的,有問題嗎?」


 


姜柔看不下去了。


 


周嶼森母親笑笑,語氣涼涼:


 


「當然沒問題,我還以為言頌來找咱們嶼森的。年輕人談戀愛分個手很正常,千萬別鑽牛角尖,鬧出笑話來可就不好了。」


 


身邊傳來嘲諷的笑聲,周圍無一不是在等著看我熱鬧的。


 


對方似乎並沒有打算放過我:


 


「還有,女孩子要矜持一點,可千萬不能沒臉沒皮地成天追在男人後面跑,那樣就不值錢了。」


 


眼看著姜柔又要發飆,我正要攔住她——


 


「行了,姐,別說了。」


 


說話的是容夫人,她看著我,表情很是和藹:


 


「你就是言頌?跟你母親倒是很像,天生的美人坯子。說起來,我和你母親還是同學,她最近還好嗎?」


 


沒想到容夫人會主動問起媽媽,我有些意外,趕緊回道:


 


「她挺好的,謝謝您的關心。」


 


對方又問了幾句,我一一作答。


 


周嶼森他媽的臉色有些難看,憤憤然地瞪了我一會兒,一臉倨傲地挽著趙挽月走了。


 


周嶼森面無表情地看看我,同樣也走了。


 


痴纏了整整三年,這段感情終究是無疾而終。


 


從來沒有想過在真正結束的這一剎那,我的內心竟然如此平靜。


 


4


 


從容家走出來,外面正在下雨。


 


許是天氣不好的緣故,我在手機上叫了一輛網約車,卻遲遲未到。


 


看來隻能走下山了。


 


幸好出門的時候拿了一柄折疊傘,不至於在這刮風又下雨的天氣裡讓我淋成狗。


 


想想還真是挺犯賤的。


 


上趕著來這兒挨了周嶼森他媽的一頓罵。


 


我兀自想著,沒注意到對面突然駛過來一輛跑車。


 


等我反應過來時,已經晚了。


 


輪胎急劇摩擦地面發出尖銳刺耳的聲音,我心下一慌。


 


然後就跌倒了。


 


一陣劇痛傳來,瞬間,膝蓋血流如注。


 


我的心情更糟了,簡直跌落谷底。


 


不知道自己這是招誰惹誰了。


 


有兩個人從車上走下來,車燈太過刺眼,導致我看不清來的是誰。


 


「美女,你沒事吧?」


 


一道聲音在我頭上響起。


 


男的,聽聲音應該很年輕。


 


我疼得直吸氣:「腿都要斷了,你覺得呢?」


 


對方好像笑了一下,語氣戲謔:


 


「容少爺,這下你麻煩了,把人小姑娘的腿都撞斷了。」


 


竟然叫我小姑娘。


 


我一時有些感慨。


 


畢竟一個小時前,自己還是周嶼森眼裡的大白菜。


 


然而,等到那人在旁邊蹲下來,我又抑鬱了。


 


這人一看就比我小,十之八九還是個大學生。


 


他還好意思叫別人小姑娘?


 


現在的學生都這麼有禮貌的嗎?


 


「嘖,傷得真不輕,怎麼辦,容少爺?」


 


兩次被 cue,那位尊貴的容少爺終於蹲下來。


 


好巧不巧,竟然還是認識的。


 


我早該想到的,能出現在這裡、又姓容的年輕人有幾個?


 


真是人倒霉了喝涼水都塞牙。


 


盡管心裡面早已開始 MMP,我卻一丁點也不敢表現出來,反而十分卑微地跟對方打招呼:


 


「容少爺,這麼巧?」


 


另外那個男生有些意外,扭頭問道:


 


「認識的?」


 


5


 


其實我跟容瑾見面的次數並不多,加起來不超過三次。


 


他是周嶼森的表弟。


 


我對這位容少爺的印象隻有三個,有錢、長得帥、脾氣有點差。


 


就連周嶼森都挺怵他。


 


沒辦法,人家太會投胎了,家裡太有錢了,又是獨生子。


 


周家雖然也有錢,但跟容家一比,就完全不夠看了。


 


我有點後悔剛才跟他打招呼,沒準人家早就不記得我了。


 


真是夠丟臉的。


 


他該不會以為我是主動跟他套近乎吧?


 


就在我胡思亂想之間,容瑾表情平淡地「嗯」了一聲。


 


謝天謝地,他還記得我。


 


「喲,那還真是夠巧的。容少,要不你帶這位姑娘去醫院看看,膝蓋摔破了,萬一留疤可就不好了。」


 


這個男生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道。


 


我隻覺得頭皮一麻。


 


讓容家這位太子爺送我去醫院,我怕不得折壽十年?


 


我下意識就要拒絕:「那個……其實我也不是很嚴重。」


 


「你自己走上去吧,我送她去醫院。」


 


「嗯……啊?」


 


男生顯然沒有料到容小少爺會這麼說。


 


不光他沒料到,我也沒料到,一臉驚恐地望著對面。


 


「你說真的?」


 


小哥問出了我想問的。


 


「你覺得呢?」


 


容瑾睨他一眼,語氣依舊很平淡,但卻不像開玩笑。


 


男生愣了愣,突然反應過來似的,唇角勾出一道會心的微笑:


 


「行,姐姐,要不要我扶你上車。」


 


「不用,不用,謝謝。」


 


我忙不迭拒絕,強撐著站起來。


 


一隻手臂突然扶住了我。


 


我側過頭,容小少爺那張清冷俊美的臉近在咫尺。


 


眼眶深邃,睫毛濃密,鼻梁高挺,皮膚是冷玉般的白色。


 


長得真好看。


 


我正感慨著——


 


「站穩了?」


 


清冽慵懶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思緒瞬間被收回。


 


「嗯,謝謝。」


 


「上車。」對方又道。


 


難道他真的要送我去醫院?


 


我很清楚,膝蓋上的傷也就看著挺嚇人,實際上沒那麼嚴重,最多破了一層皮。


 


「容少爺,其實真的不用去醫院……」


 


我話還沒說完,就看見對方微微蹙起眉頭,眸中明顯劃過一絲不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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