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流世子爺和青梅竹馬賭氣,娶了我。
成婚三年,他們曖昧不清。
她生辰時他月下醉酒,她為他執筆作畫。
全京城都說,我不過是顧裴司為了氣心上人的妓子替身。
他怕我為此在意,常常把頭抵在我頸間輕哄:
「你乖一點,再讓讓她。」
直到後來,我意外懷孕,瞞著他吃下滑胎藥。
他氣得心疼,兇狠地質問我,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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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平靜回答:「我很乖,不會讓她吃醋的。」
乖到追他的那幾年,我也不要了。
1
全京城都知道,我挾恩圖報。
仗著和季蘇言八分相似的臉,讓顧裴司娶我。
而他的心上人在他最狼狽的時候,為了不惹上麻煩,轉身就另嫁他人。
所有人都以為他會失控搶婚時,偏偏在那天迎娶我這個妓子進門。
還安安穩穩過了三年。
於是,所有人又都說,顧裴司隻是賭氣把我當成替身。
等正主回來,他就會不要我了。
清晨起來時,酸疼的腰正被顧裴司仔仔細細地揉。
「還疼嗎?」
顧裴司的聲音還留著沙啞,嘴角噙笑,顯得懶洋洋的:「我叫下人備了溫水。」
驕矜世子爺開始沾染人間煙火,給我洗手做羹湯,甘心守在我身邊哄我的喜怒哀樂。
我們在無數日夜溫存。
顧裴司似乎,是愛我的。
直到顧裴司起身看著我,忽然道:「她主動同人和離了。」
我愣住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他口中的「她」是誰。
季蘇言同人和離的消息還沒傳出,顧裴司就第一個得知了。
這麼長時間,我以為他早就不在乎了。
他說:「我該去看看她。」
正逢下人點燃燻香,伴隨著陽光刺眼。
讓人頭暈目眩。
「嗯……」
我恍惚了半秒,才艱難地把「懷有身孕」的幾個字咽下,臨時變成一句詢問:
「那……需要我陪你一起去嗎?」
顧裴司靜靜盯著我,唇角似笑非笑:
「想去,就跟著過去吧。」
我突然有點好奇。
顧裴司要是知道他想去見季蘇言的這天,我正好查出有身孕。
他會怎麼想呢?
2
和季蘇言再次有交集那日,正是我的生辰。
她聲名狼藉。
從前顧裴司落難,她避如蛇蠍,見他好起來就上趕子找上門來。
誰都看得出來她的心思。
顧裴司自然也不例外。
顧裴司帶我入宮參加宮宴時,正遇上季蘇言被幾個世家貴女刁難。
「也不知道當初顧世子看上你什麼了,這般忘恩負義,又是小門小戶,現在隻怕你做人小妾都沒人要吧。」
季蘇言看到他,踉跄著往前走了一步。
似是難堪,又掩蓋般咬牙側開了頭。
同僚起哄笑道:「顧世子準備英雄救美嗎?」
顧裴司看都沒看過去,滿眼溫柔替我挽過鬢發:
「家中已有賢妻美眷,再說下去,我家娘子準要回家同我吃醋鬧脾氣了。」
可隻有我感受得出,他的手指僵硬。
他還是心疼了。
周圍看過來都是豔羨的目光。
「都說顧世子和自家夫人琴瑟和鳴,果然傳言不虛。」
季蘇言在暗處怨毒地盯著我,轉眼又滿是淚花。
顧裴司垂著頭,面色冷凝,手背青筋凸起。
貴女們更是肆無忌憚,更有幾個紈绔子弟已經圍了過來:
「你一個已嫁的婦人,既然顧世子都不肯要你,還不如便宜我們。」
「沒準我們高興了,還能把你納進後宅,做個清闲的侍妾。」
季蘇言含著淚水拼命搖頭,柔柔弱弱地往後躲著:
「我已有心上人,我不會和你們走的,就算他一輩子討厭我,我也會默默喜歡他!」
顧裴司眼眶微紅,轉頭緊緊盯著淚眼蒙眬的小人兒。
季蘇言不過一句話,他卻已經動搖了。
終於在那幾個紈绔子弟將人半推半拉準備帶走時,顧裴司驟然暴起。
我心裡恐慌,攥緊了他的手,私心不想讓他過去。
顧裴司垂下薄薄的眼皮盯著我:「溫灼,你以為你是誰?」
我愣了愣,輕輕松開了手。
這時季蘇言哭得梨花帶雨,撲進他的懷中:「顧哥哥,我好想你!
「我當初有種種苦衷,不求你原諒,隻希望你能知道我並非有意拋下你……」
季蘇言所言種種,牽強至極。
可顧裴司不但將她帶上馬車,還在宮宴大張旗鼓地護著。
擺明了要親自為她撐腰。
我被扔在原地。
有貴女瞥了一眼我,餘氣未消,忍不住陰陽怪氣地嗤笑:
「要麼說季蘇言好本事。
「即使背刺過人,還嫁為人婦,仍能三言兩語就比得過顧世子與正牌夫人朝夕相處的那三年。」
有人居高臨下地附和:「我看是妓子低賤,還不要臉貪圖榮華富貴,主動做人家替身。
「不久後某些人的主母之位就該被逼下位了吧——」
我從不在乎主母之位,也不在乎什麼所謂榮華富貴。
那些東西早在我一曲紅绡不知數時,通通看了個遍。
我唯一想要,隻是顧裴司。
可他,卻從未屬於過我。
我看著馬車遠去,然後靜靜轉身。
她錯了。
不是顧裴司逼我退位,現在是我自己想走了。
3
很難得,我夢到了顧裴司的少年時。
十五歲的顧裴司意氣風發,能夠為了季蘇言一句話跑到最高的樓宇上摘花舞劍。
引得萬人空巷。
引得青樓的姐妹們都擠在窗口去看。
我不能免俗,也仰頭靜靜注視他。
顧裴司那時候可真好看啊。
一襲紅衣,身姿挺拔,旋身揮劍之時,桃花眼永遠帶著一彎深情笑意,自是鮮衣怒馬少年郎。
他家世顯赫,是人人稱贊的金玉風流,好像誰都配不上似的。
可偏偏,這樣的人已有個愛慘了的心上人。
我恨恨地想。
以後我有錢贖身出去,也要收養一個這樣好看的小郎君!
可和顧裴司第一次相遇時,我並不體面。
臺下醉酒的恩客糾纏。
我絕望掙扎:「花魁向來賣藝不賣身!」
可恩客啐了句賤人,就用了S力要把我拽走。
接著那人被踹翻了幾個跟頭。
顧裴司嘴角噙笑:「哎呀呀,本世子倒要好好瞧一瞧是誰這般不要臉皮。」
待人跑走,他才展扇回頭,愣了一下,竟有些手足無措:
「咦?姑娘,別哭啊,好像是我欺負你似的。」
我哭得更兇了。
心裡惦記的,卻都是他眼角眉梢的好春光。
白璧買歌笑,一醉輕王侯。
現在想來,他幫我,也不過是我和季蘇言那張八分相似的臉。
再遇見,是他昏倒在血泊裡。
滿身汙濁,狼狽到極點。
他家裡被奸人誣陷下獄,一時失勢。
他平時又太過張揚招惹不少仇家。
其中就有當初強拽我下臺的侍郎將。
他將顧裴司綁在馬上,在長街拖了一路。
所有人看向顧裴司眼神,心疼的,不屑的,幸災樂禍的,都帶上了一絲微妙。
所有人都默默看著,生怕惹上這樣一個麻煩。
哪怕是和他相愛的小青梅都避之不及。
我卻不管不顧地衝了出去。
在馬前跪下,用一夜,換了顧裴司的一命。
事後我忍痛趴在床前,小心翼翼碰了碰他的鼻梁,言笑晏晏:
「小郎君,你是我的了。」
他昏迷不醒,閉眼沒動靜。
我指腹要碰到他的唇瓣時,他猛地握住我的手腕,意識不清地喚了一聲「阿言」。
4
我不喜歡他把我認錯。
在他醒來以後,我鄭重其事道:「我叫溫灼,溫其如玉的溫,灼灼其華的灼。」
我阿娘給我取的。
她人好,命不好。
被賣給賭徒,賭徒又把我送進這裡。
顧裴司看了我良久,啞聲嘆了一句:「傻姑娘!」
我確實傻。
那時竟還掰著手指算計我何時贖身,何時有錢帶他一同去江南小院。
我要養他一輩子。
可後來,他家中沉冤昭雪,父親卻病S獄中。
顧裴司在床上蜷縮抱著我,隱忍哽咽,默默流淚了一整夜。
他被人接走時,也帶走了我。
他眼角紅紅的,滿是疲憊:「溫灼,這是我欠你的。」
所以,他娶我,隻是為了報恩。
在季蘇言嫁人時,顧裴司當天用八抬大轎將我迎進了門。
洞房花燭夜,我認真看他:
「顧裴司,你不能負我,不然我一定跑得遠遠的,讓你再也找不見。」
顧裴司撫上我的唇角,眉眼含笑,卻什麼都沒說。
似是嘆了一聲「阿言。」
許是聽錯,他俯身而來,情深意濃時低聲誘哄:
「小娘子,給我生個孩子吧。」
5
睡意蒙眬時,身後貼上一副炙熱的身體。
顧裴司埋頭在我的頸側,將我摁在懷中:「你怎麼一言不發就離開了?」
我糊裡糊塗地回復:「我等了你好久。」
「什麼?」
他忘了今天是我生辰,也忘了這是我們成婚的第三年。
他曾許諾陪我好好過的。
可他現在身上帶著季蘇言的香氣,深夜才回。
顧裴司見我不說話,又靠近了一些,溫厚的胸膛貼緊了我的脊背。
頭一次,我感覺如此反感。
他沉默半晌,突然說:「我想把阿言接進府來。」
「如果我不讓呢?」
他皺眉:「溫灼,你懂事些。」
我以為他會有那麼丁點喜歡我。
如今看,我和顧裴司甚至說不上有情。
隻是他菩薩低眉,倦怠捎帶了我一眼。
我便忘卻天上人間,偷來這三年時光。
可我,突然也沒那麼想要了。
我低下頭:「好啊,那就把她帶進來吧。」
顧裴司似是松了一口氣。
他抱得我更緊了,喃喃般眷戀笑道:「小娘子,我的小娘子……」
我掙脫不開,隻能在他懷裡淺淺睡去。
隔日,我收拾好東西,卻被告知顧裴司一早就去了季蘇言那裡。
簡直……迫不及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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