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婚第七年,駱馳的事業終於小有所成。
公司需要一個投標名額,追求過他三年的小助理玩笑道:
「安顏姐跟那家集團 CEO 愛而不得的白月光有八分相似,要不,讓安顏姐去試試唄!」
她是公司裡唯一知曉我們關系的人,心思昭然若揭。
駱馳不置可否,看著她,神色縱容。
我笑著點頭:「好啊,我去!」
隻是駱馳,我和投標資格,你要一起失去了。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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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顏姐,學長為了幫我擋酒醉得一塌糊塗,你方便的話,買些解酒藥送過來吧。」
駱馳的學妹兼實習助理安雨發消息過來的時候,我剛吞下一粒布洛芬。
痛經的感覺實在難受。
她發了個定位,說明了包間位置,附上一張照片。
駱馳滿臉酡紅,枕在她的雙膝間。
冷峻的側臉因為醉意顯得十分乖巧。
「我一動他就抱著我不讓我走,安顏姐你快來管管他呀!」
措辭飽含無奈。
如果她不是公司裡唯一知道我和駱馳結了婚的人。
如果她不是追了駱馳三年的大學學妹。
我不會看到文字背後隱藏的炫耀嘴臉。
手機上,駱母幾分鍾前發來的消息我還沒回復:
「顏顏,你記得讓阿馳少喝點酒。周末回來,媽給你們包餃子。」
「好。」
我嘆口氣,認命地從床上爬起來。
每走一步,腰都酸得要命。
等車的時候,天已經淅淅瀝瀝地下起小雨。
我懶得回去拿傘。
中途冒雨買了藥,趕到包間,我仍氣喘籲籲:
「阿馳,我買了解酒藥……」
推開門,暖熱的氣息襲來。
話還沒說完。
駱馳已經扶著安雨的肩從她身上爬起來,正襟危坐。
他從聽到「阿馳」兩個字起就緊緊皺著眉頭。
此時以責問的態度打斷我:
「誰讓你來的?」
2.
氣氛驟然凝滯。
一群人都向我看過來,打量著我這個不速之客。
當然,也有人悄悄地看安雨的臉色。
安雨是我和駱馳的直系學妹,最近剛進入公司。
雖然隻是他身邊的實習助理,卻因為二人自然而然的親密氛圍被人私底下叫做「老板娘」。
對此,我隱晦地表示過不滿。
駱馳說:「安雨能力不錯,又是你我都熟識的學妹,你怎麼會在意那些流言蜚語?我要真喜歡她,她追了我三年。」
言外之意,還有我什麼事?
「她怎麼會來?」
「她不是從來不參與團建嗎?」
「最近裁員,她上趕著討好駱總來了吧,真掃興。」
有人竊竊私語。
我提著藥的手緊了緊。
委屈難以抑制地湧上心頭。
在他面無表情的神色下,「阿馳」兩個字被我吞回肚子裡。
我改口說:
「駱總,我聽說你醉得厲害,正好我在附近,就買了解酒藥過來……」
「聽誰說的?誰讓你來的!」
駱馳重復了一遍問題,冷冷地審視著我。
看來他哪怕是醉了,也始終記得不能暴露我倆的關系。
畢竟隱婚也是他提的。
理由是怕不利輿論影響公司發展。
小腹疼痛加劇。
我近乎佝偻著腰,不知道說什麼,也沒力氣再說話。
「學長你這是什麼話呀?是我喊安顏姐過來給你送藥的。公司團建我一個實習助理都能來,安顏姐可是老前輩呢,還來不得嗎?」
安雨輕輕捶了他一下,氣鼓鼓的樣子似乎在為我謀不平。
駱馳的神色這才有所緩和:「原來是你,多謝你的解酒藥。」
轉向我,又是一副領導體恤員工的語氣:
「身體不舒服就在家好好休息。」
這種關懷引起了同事的抱怨:
「演得真像,扒著門不進來就是不舒服了?」
隻有我看見了他眼中的警告。
關門前,安雨掩飾不住得意的眼神遙遙遞過來。
3.
她一定很開心吧。
因為又可以陪在駱馳身邊,做他貼心的解語花。
之前發生這種事我都會跟駱馳大鬧一場。
他有自己的原則,認定我公私不分,始終難以理解我為什麼這樣介意安雨的存在。
吵架後,駱馳會率先離開,提議彼此冷靜一段時間。
然後無論多晚,他都會出門去公司休息室住。
第二天兩人在公司碰見,他也會先一步挪開眼神。
我不主動道歉。
他就會持續這種冷暴力的姿態直到我扛不住為止。
「學長學長,那個項目的申報材料我終於成功提交啦!你昨晚還抽空指導我,都沒休息好,真的辛苦你了學長。這是我給你帶的早餐……安顏姐?」
往往這個時候,安雨就會出現在他身邊,以一種天真活潑的學妹形象,和他寸步不離。
可他從來不覺得有什麼問題。
最後都會以他冷處理,我道歉告終。
隻是這次,我不會鬧了。
外面雨下得大了些。回到家,雨已經停了。
剛才淋了雨,我痛得蜷縮成一團。
等到半夜。
他回來了。
駱馳洗漱完才坐到我身旁,濃厚的酒味消散了很多。
溫熱的大手隔著睡裙輕輕揉著我的小腹,他沉聲問我:「還痛嗎?」
我不說話。
他嘆了口氣,順勢躺下,把我抱進懷裡,兩個人擠在沙發上。
「安顏,我今天讓你不舒服了是嗎?但公司裡的人都在 你不該一聲不吭地來。至於我和安雨,你真的沒必要多想。」
「對,因為她追過你三年。如果你喜歡她,早沒有我的事了。」
我打斷他,先他一步重復了他不知道說了多少次的說辭。
駱馳身體僵了一下,無奈地哄我:
「寧安顏,你冷靜點,別這麼陰陽怪氣。」
「我陰陽怪氣?」小腹一陣痙攣,我掙脫了他的手,忍著痛坐起來,「這不是你最喜歡說的話嗎?我表示贊成也不行?」
不用照鏡子,我都能猜到自己的臉色有多慘白。
他語調變冷:
「我才喝了很多酒,最近公司事也一堆。我很累,你作為妻子最基礎的信任和關懷呢?」
喝了很多酒?為誰喝的?
為我嗎?
4.
「給不了!所以駱馳,我們彼此冷靜一段時間吧。」
這是我第一次先說出這幾個字。
即使身體很難受,心情卻莫名舒暢起來。
他愣了一會兒,揉著太陽穴起身,語調變冷:「你到底什麼時候能鬧夠,安顏——」
「沒鬧,我們離婚,我可以現在就搬出去。」
「離婚?」
駱馳重復一遍這兩個字,表情有些崩裂。
「別無理取鬧了。」
他攥著我的手不讓我走,「安顏,你明明知道媽最近身體不好,提這種話是想故意刺激她嗎?你是在威脅我嗎?」
我從小到大沒見過自己的親生父母。
駱母曾經是我的資助人。
後來我跟駱馳在一起了,她更是拿我當親生女兒疼愛。
想到她脆弱得受不得半點刺激的心髒,我最終還是妥協了。
「駱馳,我可以跟你一起假裝恩愛夫妻,但這婚,非離不可。」
我起身,進次臥,鎖門,一氣呵成。
次臥陽光不好,沒有除湿。
但躺在床上,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輕松。
過了一會兒,駱馳來敲門,語調沉沉:
「安顏,別鬧脾氣。」
敲了很久,我沒開門。
他臨走前給我發了條消息:
「寧安顏,你知道我脾氣不好,我對你夠忍讓了,適可而止。」
5.
接下來幾天,駱馳都沒回家。
應該是又住在公司的休息室去了。
衣食住行的每個細節都明晃晃地彰顯著安雨的影子。
從她每天發不完的動態就看得出來。
「他心情不好,好在我會調酒,陪他喝了一晚,也許會讓他開心一點。」
「第一次買男士內衣,導購問我尺碼,嬌羞/嬌羞/我怎麼會知道?又不是給老公買。」
「他做菜很好吃,不過他說了,主要是我會買,買的菜都是他會做的,這難道就是相處久了的默契?得意/」
下面的評論一水的祝福,讓她趕緊抱得美男歸。
甚至還有不少員工戲稱她為未來老板娘。
對此,我權當沒看見。
直到安雨艾特了我:「安顏姐,你是最了解我的,大家好像誤會了,你幫我解釋一下吖!」
我正忙手上的策劃案,隨手回了個:「祝福!」
駱馳沒等到我的道歉和服軟。
我回復的下一秒,給她的所有動態都點了贊。
八卦鬧得沸沸揚揚。
我沒空理這些。
因為公司最近很忙。
S 市最大的源安集團拋出了一個項目,如果能拿下,不止利益可觀,公司上市都不在話下。
但目前階段,公司連競標的資格都沒有。
公司開會後。
駱馳請公司所有骨幹去酒店吃飯,也包括我。
安雨坐在他身邊,時不時跟他耳語。
他側耳去聽她說話,在她放聲大笑的時候也忍不住牽起嘴角。
周圍的人無不露出八卦萬分的神情。
席間提到源安集團。
安雨突然說起我的名字:
「安顏姐,你都不知道你跟源安的 CEO 路榆多有緣分!」
我跟路榆能有什麼聯系?
安雨說得我莫名其妙。
「我有個神通廣大的朋友,扒出來了他白月光的照片,」安雨站起來,給眾人一一展示,那張照片上的人跟我確實很像。
像到我都有些驚訝。
「你跟路榆的白月光長得有八分相似,要是你去勾引勾引他,沒準兒咱們公司就能被邀請投標了!」
她衝我眨眨眼。
「啊,小雨糊塗啊!寧安顏這幹癟的身材,蒙上臉分不出前後,還能去勾引別人?」
坐在安雨身邊的銷售部經理說完,引起一片笑聲。
在銷售部,我業務一向是排行第一。
他們從來都覺得,我是用不正當的手段談的客戶。
私底下那些齷齪的流言我都知道。
也不在意。
可令我心寒的是,駱馳始終不發一言。
甚至近乎寵溺地看著安雨。
有了他的鼓勵,安雨更加張羅得歡快,舉起手機給眾人看她收到的小道消息,「你們說巧不巧?路榆正好也在這兒呢。」
好半天,才假裝惶恐地向我道歉:
「安顏姐,不好意思,我也隻是開個玩笑而已。」
「玩不起真掃興!」
「這就破防了?人小雨也是實話實說啊。」
……
一群人自以為小聲地竊竊私語。
我心裡發梗,喝了好幾杯酒,脫口而出:「好啊,我去,在哪個包間?」
駱馳掀起眼皮,看了我一眼,表情很冷。
6
「行了,別說些有的沒的了。」
他出聲制止了這個玩笑的後續發展。
我本以為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然而在酒店門口,包括我在內的一群人正撞上一個人從裡面出來的場景。
噴泉區域,酒店的服務人員拉開一輛豪車的後座車門,微微躬身。
而路過我們,朝著車走去的那個男人正是路榆。
那張頻頻在各大財經雜志出現的面孔,在場的人幾乎都認識。
「安顏姐,你不是說要試試嗎?」
安雨小聲喊我。
眾人皆看向我。
這次,駱馳以一種施舍的口吻替我解圍:「別讓她丟人現眼了。」
由於醉酒,我走路已經有些頭重腳輕。
安雨的笑和他投來的那種「還不謝謝我」的眼神扎得我眼睛生疼。
「試就試。」
下一秒。
迎著眾人詫異的表情,我硬著頭皮追了上去。
「路總您好,打擾了。」
路榆聽到我的話驚訝地回頭:
「您是?」
7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在看到我臉的那一瞬間,他表情變得有幾分恍惚。
車裡的司機是個魁梧壯漢,一秒下車,攔在我和他之間。
他伸手示意司機回去。
溫聲詢問我有什麼事情。
那張臉近看帥得很有衝擊力,我有些失神。
加上冷風一吹,酒精能發揮的餘熱似乎盡數消失。
此刻我才有了實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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