徹悟

我真的累了，不想再聽見他含情脈脈一遍又一遍地喊她的名字了。

過了很久，他才點點頭，轉身走了。

 

6

 

第二天早上起床時，齊淵竟然還沒走，做好早飯，在桌邊等我。

 

「醒了？過來吃早飯吧。」

 

我走過去，聞到雞蛋的味道，嘔吐感又湧上來，立刻轉臉想走。

 

齊淵拉住我，「這麼難受嗎？」

 

我抽回手，點點頭。

 

他頓了頓，用筷子給我夾了兩個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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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你說件事，明天我要出個長差，去英國，找個阿姨照顧你好不好？」

 

我沒什麼表情看著他，沉默了很久才問，

 

「去多久？」

 

「說不準。」

 

其實我還想問，去英國是為了梁媛嗎？因為當時梁媛拋下他去的就是英國。

 

可是後來想想，問了也沒什麼意義。

 

「不用了，我去跟李箐住就行。」

 

他看了我很久才說，「好。」

 

又說，「等我這次出完差回來，就徹底沒事了，以後一心一意陪著你。」

 

我笑了笑，搖搖頭，沒說話。

 

那天，李箐來接我的時候，齊淵剛走沒多久，我突然就想去驗證一下，我猜的是不是真的。

 

「你陪我去趟機場唄。」

 

「你腦子沒病吧？」李箐一臉不理解，「你都這樣了，他還能出差，我要是你，打不S他也得罵S他，你竟然還想去送他。」

 

「我就想去看看。」

 

看看齊淵在看過我這麼憔悴的狀態後，是不是還能心安理得地陪著梁媛去快活？

 

李箐拗不過我，帶我去了。

 

到那的時候，看見齊淵一個人排在檢票的隊伍裡，心裡還是不可抑制地有些欣喜。

 

或許他真的就是去英國出趟差，是我想多了呢。

 

可下一秒，李箐戳了戳我，

 

「跑過來那女的是誰啊？」

 

我才看到，有個女生剛跑到他身邊，不知道說了些什麼，齊淵笑笑，把她攬入懷，伸手護著她，生怕她被別人撞到。

 

小心翼翼的模樣像一把刀，直直地刺在我的心口，那股惡心的感覺又湧了上來，我拼命克制才沒吐出來。

 

「臥槽，那女的誰啊？」

 

「他初戀。」

 

「什麼玩意兒？」

 

李箐一臉茫然，反應了幾秒後，捋起袖子，準備上去搞S他。

 

我伸手拽住她，「回去吧。」

 

「你瘋了？」

 

「我不想跟他鬧了，回去吧。」

 

李箐看了我半響，無奈嘆了口氣，扶著我走了。

 

一路上我跟她說了我的打算。

 

她問，

 

「為什麼非等孩子生完才離？」

 

我低頭想了想說，

 

「懷孕期間有很多事，要產生很多費用，我又沒有工作，他是孩子的父親，理應負擔的，而且……也是在給我自己一點時間，準備好離開他。」

 

李箐點點頭，過了會兒又說，「婧婧，你別有任何心理壓力，孩子生出來，我給他當幹媽，我幫你養，他算個什麼東西，沒他還不行了！」

 

我笑著沒說話。

 

是啊，齊淵。

 

我也不是非你不可，沒你不行的。

 

你終於成功讓我放棄你了。

 

7

 

齊淵去了一個多月，期間也沒給我發過幾條短信，打過幾個電話。

 

他不聯系我，我也不會主動去聯系他，我們就這麼沒什麼溝通地就過完這一個多月，在李箐的精心照顧下，我的孕反也好了很多。

 

這天下午，我下樓散步，卻在單元門口看到齊淵。

 

他看見我了，立刻走過來扶我。

 

「怎麼突然回來了？還在這兒站著？」

 

「上午剛回來。」他有些無奈，「給你打電話你不接，問李箐她也不理我，我沒鑰匙又進不去。」

 

我遲鈍地點點頭，「哦。」

 

按道理來說，再次見到他，我應該是很憤怒或者是很委屈地問他，為什麼不聯系我。

 

可是沒有，什麼都沒有，心裡甚至沒什麼波動，更像是見到一個很久不見的朋友，還能和他闲聊兩句。

 

「這段時間怎麼樣？還難受嗎？」

 

我笑了笑，「還好。」

 

太久沒聊天了，我也不知道要跟他說什麼，我並不想跟他聊孩子，估計他也不想跟我聊他和梁媛在英國的事。

 

就這麼無言地走了很久，他突然拉住我的手。

 

「婧婧，我們回家吧，我來照顧你。」

 

我有些猶豫，一直住在李箐家其實也不合適，她很忙，晚上回來還要照顧我，她最近都瘦了。

 

權衡之下，我點了點頭，跟他回去了。

 

李箐知道後，打電話罵我有病，我隻笑笑說，

 

「快了，馬上就要生了，生完一切就都結束了。」

 

8

 

那天到家後，齊淵給我做了飯，他說，

 

「以後我就沒什麼事了，每天就在家好好照顧你，好不好？老婆。」

 

我有些聽不懂他話裡的意思。

 

難道他和梁媛又分手了？

 

再不然，他跟她出去過了一個月，突然發現其實心裡最愛的還是我，所以又想回到我們這個家了？

 

不過，無論是因為什麼，我都不需要了。

 

「不用，你忙你的就好，我自己可以照顧好自己。」

 

他走到身後抱我，手放在我的肚子上，輕輕摸了摸。

 

「該忙的都忙完了，現在你就是最重要的，老婆，我很想你。」

 

明明是句膩人的情話，我聽著卻一陣犯惡心。

 

晚上他還是睡的客房，我一個人躺在床上，摸不透他的心思，也猜不透他的意思。

 

我隻知道，晚了，不管他做什麼，都回不去了。

 

關於那一個月，我們都默契地閉口不提，隻是從英國回來後，齊淵變得非常黏我。

 

具體表現為，早上會幫我做好早餐再出門，中午會主動給我發視頻，問我吃了什麼，有沒有乖乖吃藥，晚上會學著網上的視頻，幫我抹妊娠油，做按摩，給我講故事，哄我睡覺。

 

我不讓他在主臥睡覺，他就自己把客廳的沙發推到主臥一邊，睡在那裡。

 

「這樣你半夜起來想幹什麼，我好照顧你。」

 

我推脫不掉，隻能任他去了。

 

這段時間，他下班都很早，在網上學了很多菜譜，每天變著法給我做營養餐，天天監督我上稱，看我的體重有沒有達標。

 

總之這段時間他對我史無前例的好。

 

有時候我看著他忙碌的背影，都有些恍惚。

 

他現在對我這樣，到底是因為愛我？還是覺得對不起我，想補償我？

 

我猜，後者居多吧。

 

畢竟他最愛的隻有梁媛。

 

最近，我晚上有時會睡不著，他就坐在床上給我按腳，一邊按，一邊跟我聊天。

 

「你還記不記得，當時訂婚的時候，我說婚戒要買那個帶鑽的，貴的，你就不，你就偏要買那個不帶鑽的，便宜的。」

 

他抬頭看看我，低下頭接著說，

 

「我知道你那時候擔心我沒錢，又不好明說才這樣。可我也想給你最好的，你那天氣得，在人家店裡就跟我吵起來了。」

 

他笑起來，俯身在我肚子上親了親，

 

「幸好最後還是買了那個貴的，當年求婚的時候我就想，我們就結這一次婚，一定要給你最好的。」

 

他說完抬頭看我，眼裡都是期待的光，我偏開頭不去看他，始終沒張口說話。

 

我一點兒也不喜歡他跟我回憶這些。

 

那時候越甜蜜，就顯得我這些年的付出越不值。

 

人真是奇怪得很。

 

如果他真的那麼懷念我們的過去，現在又為什麼要做這些事來傷害我？

 

後來，他講完了，我也想明白了。

 

那時候是三年前，是齊淵最愛趙婧的時候。

 

而現在是三年後，齊淵不再那麼愛趙婧，趙婧也不再需要他的愛。

 

9

 

這天，我在家闲得無聊，自己出去逛商場，逛到很晚才回家。

 

鑰匙剛拿出來，門就從裡面打開了，齊淵皺著眉看我。

 

我問，「不是說今天加班？」

 

「加完了。」

 

我點點頭，拎著東西進屋，他伸手接過去。

 

我低頭換鞋，他看見立馬蹲下去想幫我，我躲開他的手，自己換完去洗手，洗完回來坐在沙發上，拆今天剛買的東西。

 

「今天去哪玩了？」

 

他走過來坐在我旁邊。

 

「去了商場，給寶寶買了點東西，快生了，這些東西都得備著點。」

 

「自己去的嗎？」

 

我聳聳肩，有些無奈，「李箐很忙。」

 

「那怎麼不給我打電話？」

 

我頓了頓，「你也忙。」

 

他掰過我的肩膀，讓我跟他對視，「我說過了，我不忙，你給我打電話我都會接，為什麼不讓我跟你一起去？這不是我們兩個人的寶寶嗎？」

 

莫名其妙的。

 

為什麼突然這樣，我皺皺眉，推開他的手，繼續收拾東西。

 

被推開後，他又從後面抱住我，貼著我的耳朵，有些委屈，「老婆，如果我做了什麼讓你不開心的事，告訴我好嗎？不要對我愛答不理的，我有點害怕。」

 

原來，他也會因為我的冷淡感到害怕嗎？

 

那他這樣對我的時候，為什麼不想想我會不會害怕？

 

10

 

肚子越來越大了，齊淵不讓我自己出去散步，我一個人在家，雖說有點兒無聊，但也樂得自在。

 

沒事的時候，就把我和寶寶的衣服一件一件疊好放在一邊，把屬於我的東西一樣一樣都整理好，放在一個櫃子裡。

 

這樣走的時候，更方便也更快一些。

 

我媽給我打了電話，問我需不需要她過來照顧我，我說不用。

 

媽媽有了新的家庭，她要去照顧新的孩子，我不一樣，我可以照顧好自己。

 

這天，齊淵跟我說，他晚上要去參加一個活動，拉著我幫他選套衣服。

 

他拉開衣櫃，笑眯眯地問我，「老婆，想看我穿哪一套？」

 

齊淵的衣櫃並不小，分成兩格，一個放他常穿的，一個放他不常穿的。

 

我給他買的，常常被他放在那個不常穿的櫃子裡。

 

我問過很多遍為什麼不穿，他每次都說，因為怕弄壞了，想好好放著。

 

可是後來，偶然有一次聽見他和朋友說，

 

「她給我買的衣服我都不喜歡，她的審美跟我不一樣，我又沒法跟她說。」

 

我才知道，原來我給他買的，他都不喜歡。

 

「穿這件好不好？你給我買的。」

 

他拿的是我們兩周年紀念日那天，我送他的一套深灰色西裝。

 

其實我不太懂，我買的都是日常的色系，也沒什麼特別出格的樣式，到底有什麼不喜歡的？

 

到底是不喜歡我買的衣服，還是單純的不喜歡我呢？

 

我暗自嘆口氣，笑笑，「想穿哪件穿哪件吧，我眼光不太行，你自己選。」

 

說完，我掙開他的懷抱出去了。

 

沒過一會兒，他追出來，穿著我給他買的那套深灰色西裝，跪在我身前，手摸摸我的臉。

 

「婧婧眼光最好了，你買的衣服我都很喜歡，真的。」

 

我頓了頓，沒什麼起伏回了句，「嗯，喜歡就好。」

 

其實，什麼喜歡不喜歡的，

 

走到這一步，早就不重要了。

 

11

 

他出門時跟我說，很快就會回來，可那天已經凌晨 4 點了，他還是沒回來。

 

我費勁想起來上個廁所，很不幸，我被絆倒了。

 

大片的血從我身體流出來，劇烈的疼痛，讓我幾乎昏過去，我握著手機給緊急聯系人齊淵打電話，卻是無人接聽。

 

強撐著精神，我立馬又給 120 打了電話，給李箐發了消息。

 

最先來的是李箐，她嚇呆了，愣了一會兒，才撲倒過來，不敢碰我，哭得說不出話。

 

我看見她來了，徹底沒了力氣，將昏不昏之際，看見地板上有個東西閃得晃眼，原來是齊淵又忘了戴的結婚戒指。

 

齊淵還是來了，在我快進手術室的時候，我疼得看不清他的臉，卻看清了他系錯行的紐扣和脖子上的一抹紅痕，也聞到了他外套上那個熟悉的香水味。

 

手術時醫生問要不要人進來陪我，我搖搖頭說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