徹悟

拿到產檢單的時候,一時不知道該不該高興。


 


高興的是,結婚三年終於有了屬於我們的孩子。


 


不高興的是,齊淵出軌了。


 


就在昨晚,和他的初戀。


 


1


 


狹窄的廁所裡,我看著產檢單發了很久的呆,手機亮起,打開一看,是齊淵,上面隻有草草兩句話。


 


「今天加班。」


 


「你先睡,勿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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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加班。


 


我撇撇嘴,想把懷孕報告發給齊淵,卻手滑點進微博,頂部彈出一條新消息。


 


是齊淵的大學同學陳晨。


 


「歡迎回家。」


 


配圖是齊淵和梁媛在機場相擁的照片。


 


他還是去了,


 


在我百般不願意的情況下。


 


天徹底暗了,外面的雨越下越大,我走出醫院,坐在門口的石階上,盯著這條微博怔愣許久。


 


我知道,陳晨是故意的,她知道我能看到,她就是在告訴我,梁媛回來了,我該讓位了。


 


我看了會兒,想給她點個贊,卻被提醒內容已被刪除。


 


又是這樣,讓我看到,再刪掉。


 


如果問她為什麼,她就說不是故意的,隻是在分享生活而已。


 


這樣的手段,記不清多少次了。


 


真沒意思。


 


2


 


我和齊淵是相親認識的,現在已經結婚三年了,三年裡相敬如賓,互幫互助,在外人眼裡也是一段佳話。


 


可現在一切都被打破了,因為梁媛回來了。


 


他告訴我,他在加班,可我卻從陳晨的微博裡,看到他和梁媛在機場相擁的照片。


 


按照常理,我應該和他大吵一架,然後離婚。


 


可偏偏在這個時候,我懷孕了。


 


想到這兒,我深深嘆了口氣,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肚子裡多了個生命,有種前所未有的疲憊。


 


那晚齊淵一夜未歸,手機也從無人接聽,到已經關機,我坐在沙發上等了一夜,天亮起來的時候,終於收到他的消息。


 


老公:手機沒電了,才看到,馬上就回家。


 


指尖在屏幕上停留很久,最終還是什麼也沒回復,繼續坐在沙發上,糾結到底要不要告訴齊淵我懷孕了。


 


齊淵是在中午吃飯的時候回來的,一臉倦意,大衣上還沾著不熟悉的香水味。


 


他進屋洗了手,坐到我對面,伸手摸摸我的頭。


 


「中午就吃這個?」


 


我向後躲了躲,餘光瞥到他空蕩的左手。


 


「戒指呢?」


 


「......忘在車裡了。」


 


是忘在車裡了?


 


還是忘在梁媛家裡了?


 


我沒說話,心裡亂成一團。


 


「別不開心了,下次一定戴著。」


 


他捏捏我的臉,便進屋洗澡去了。


 


放在茶幾上的手機突然亮起來,我湊過去看,果然是梁媛的消息。


 


阿媛:阿淵,你今早走得太急,戒指落下了。


 


過了一會兒,又發了一條。


 


阿媛:昨天謝謝你來接我,也謝謝你願意留下來陪我,阿淵,這些年,我很想你。


 


我知道梁媛是在我們婚後的某次朋友聚會上,他的朋友喝醉了,無意中提到這個名字。


 


「齊淵,你說你他媽那時候為了梁媛要S要活的,現在還不是跟趙婧結婚了。」


 


我坐在旁邊聽得發愣,問了句,「梁媛是誰?」


 


他朋友醉得不省人事,但話卻說得清晰可辨。


 


「是你老公的初戀,大學裡S追了三年才追上,結果人家畢業要出國,一腳就把他踹了,他當時還要S要活的......」


 


我才知道,原來齊淵還有一個白月光。


 


第二天,我向他提起,他抱著我,一臉懊悔。


 


「對不起老婆,這些人喝多了就會說胡話,我早就忘了,多少年前的事了,我現在隻愛你。」


 


那時候,他滿眼都是我,


 


所以我信了。


 


可結果呢,


 


他給梁媛的備注是阿媛,給我的備注卻是趙婧。


 


梁媛可以親密地喊他阿淵,而我卻隻能和其他人一樣,喊他的名字。


 


心裡漫上一陣酸痛,眼淚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滴下來的,一滴一滴,沒完沒了。


 


我看著手機,沒由來的不甘心。


 


憑什麼?


 


憑什麼她回來了,我就要退步?


 


我擦幹淚,刪掉消息,摸了摸肚子,下定決心。


 


我向來不是什麼慷慨大度的人,不懂得忍讓,我的永遠都隻能是我的,誰也搶不走。


 


齊淵從浴室出來,坐在我身邊。


 


我轉臉看他,笑笑,


 


「齊淵,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我懷孕了。」


 


他擦頭發的手猛地頓住,微微睜大眼睛看我,嘴巴也張開了,我也不知道他是高興還是驚訝。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伸出一隻手,輕輕地放在我的肚子上摸了摸,嘴角微微勾起,自顧自地嘟囔著。


 


「懷孕了啊。」


 


「是啊,馬上就要有屬於我們的孩子了,你開心嗎?」


 


「開心。」


 


他點點頭,又好像是在問自己般地說了句,「怎麼會不開心呢?」


 


那天他一直是笑著的,可是很奇怪,我就是感受不到半分他的喜悅。


 


第六感不會騙人,


 


所以,齊淵,知道我懷孕了,是真的開心嗎?


 


3


 


戒指在第二天他下班的時候又回到了他的手上,我知道他們又見面了。


 


我晃晃他的手,「齊淵,以後你早點回來陪我好不好?」


 


齊淵猶豫了一會兒,還是點了點頭。


 


那天後,他確實每天都回來的比往常早一些,很少會在外面應酬,也很少會出差了,就安安穩穩地陪在我身邊。


 


這是好事。


 


如果齊淵以後能再也不見梁媛,那我也能把這件事當做婚姻中的小插曲,過去了就過去了。


 


可哪能呢?


 


我在他心裡的位置怎麼可能抵得過梁媛?


 


這天凌晨,我睡得正深,被一陣震動聲吵醒,剛睜開眼,耳邊就傳來淅淅索索的聲音。


 


齊淵走到廁所接了電話。


 


我躺在床上,聽不真切。


 


但我也聽到了電話那頭是一個女生在哭泣,電話這頭是齊淵在溫聲哄著。


 


「阿媛......阿媛......」


 


我望著天花板,聽他一遍一遍地喚她的名字,心好像被人緊緊攥住了一般,悶疼得有些喘不過氣。


 


電話的最後,他似乎妥協了,嘆口氣說了句好。


 


下一秒,門被打開,我趕忙擦擦淚,閉上眼,繼續裝睡。


 


他站在床前看我,替我掖了掖被子,轉身開始穿衣服,準備離開。


 


黑夜裡,我注視著他急促的背影,突然很後悔,為什麼要告訴他這件事?為什麼不趁早離婚?為什麼要這樣傷害自己?


 


「咔噠。」


 


他還是出門了。


 


在這晚的凌晨,去見他的心上人。


 


4


 


第二天中午也不見齊淵回來,可他昨天才答應,今天要陪我去醫院做檢查。


 


實在沒辦法,我給閨蜜李箐打電話,讓她陪我去。


 


「齊淵呢?」


 


「他忙。」


 


李箐翻了個白眼,「忙個屁,忙得連老婆產檢都陪不了了?」


 


我笑了笑,沒說話。


 


做完了檢查,齊淵的電話才打來,我盯著電話直至對面掛斷。


 


心裡很亂,我需要自己想想。


 


李箐走後,我一個人坐在小區的長椅上發呆。


 


齊淵給我打了很多電話,都被掛斷了,他又給我發微信,我煩得不行,索性關機了。


 


正值下午,小區裡有很多玩耍的孩童,我看了一會兒,又低頭看了看肚子。


 


醫生說,他發育得很好,還給我看了他的照片,雖然我看不懂,但我覺得這一定是個很可愛的孩子。


 


我是想留下他的。


 


那以後怎麼辦呢?


 


如果像我一樣,一出生就沒有爸爸,他會開心嗎?


 


一個人在長椅上坐到傍晚,冷氣漫上來時,終於決定好了。


 


生完吧,等生完孩子就離。


 


想明白後,我松了口氣,提起包回家了。


 


剛進門,就被齊淵拉住,語氣有些嚴厲。


 


「怎麼一直不接電話?我問李箐她也不理我,這樣很危險,以後不要不接我電話,行不行?」


 


我眨眨眼,抽出手,默默換了鞋。


 


「不會有危險的。」


 


齊淵擰著眉嘆口氣,張開雙手想抱抱我,我側身躲開,進廁所洗手去了。


 


他跟在我身後進來,「對不起啊,老婆,昨天晚上公司突然有事,所以......」


 


我點點頭,什麼也沒說。


 


「查得怎麼樣?」


 


「一切都好。」


 


他笑起來,「那就好,晚上有什麼想吃的嗎?老公給你做。」


 


「我在外面吃過了,你吃吧,我有點累了,先休息了。」


 


躺了沒多久,齊淵也上了床。


 


從背後輕輕地抱住我,小聲跟我道歉。


 


「這次是我不好,下不為例。」


 


我拉開他的手,背過身去,睡了。


 


下次?


 


沒有下次了,齊淵。


 


5


 


前期的時候我孕反很嚴重,幾乎到了聞到味道就想吐的地步,整個人的情緒也不太穩定。


 


可那段日子的齊淵卻突然忙了起來,三天兩頭的不回家,偶爾回來也是很晚才回。


 


好幾次我趴在馬桶上吐得精神都有些崩潰的時候,旁邊連給我遞張紙的人都沒有。


 


一開始我也以為是公司出了什麼問題,後來我才知道,不是的,是因為梁媛。


 


我朋友看到了,他們一起去了酒店,一起去了電影院,一起去了咖啡館,一起去了很多地方。


 


直到那時,我才慢慢認清,其實齊淵也在等吧,等我生完後就跟我提離婚。


 


這天他凌晨回來的時候,我正趴在馬桶上幹嘔,那一整天我都沒吃進什麼東西,可就是想吐,吐又吐不出來。


 


喉嚨和食道的灼燒感磨得我睡也睡不著,隻能幹坐在馬桶旁,面無表情地一邊掉眼淚一邊繼續吐。


 


他第一次見到我這樣,頓時變得慌亂起來。


 


「怎麼了?」


 


我轉臉看他,頓了幾秒,才撐著地站起來,搖搖頭說,「沒事,我先睡了。」


 


走過他旁邊時,他伸手拉住我。


 


「是不是不舒服?」


 


「對不起,我最近太忙了。」


 


「怎麼還瘦了?」


 


我沒說話,錯開他回房了。


 


沒過多久他也跟進來,手裡拿著杯熱水,放在我床頭,替我扯了扯被子。


 


我睜開眼看他,「齊淵,你去客房住吧。」


 


他明顯呆住了,「為什麼?」


 


「你在這兒我睡得不舒服。」


 


這是實話,他總是半夜回來,每次回來,我都會被他吵醒,要不就是半夜跟梁媛打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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