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三日後便是盧昭的行刑之期了。
而他師父那邊,還沒有音訊。
雖說經過半年的暗中運作,盧昭手裡已經有了一個不小的勢力。
然而狗皇帝畢竟手握著整個大嶽國的兵力。
我們謀劃的事能否成功,尚未可知。
若失敗了……
不用說,我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隻是在那之前,我特別想見一見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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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在這世上,除了盧昭,蓮兒就是我最親的人了。
「包疙瘩,答應我,晚間送飯時,一定帶蓮兒來見我,好嗎?」
我的語氣近乎哀求。
可包疙瘩還是沒有答話,仍舊低頭擺飯。
今日的飯,比之前每一次都豐盛得多。
包疙瘩始終低著頭,似乎在刻意躲避我的目光。
我察覺到了不尋常,求助地看向盧昭。
盧昭會意,盯了包疙瘩一會兒,猛然伸出手,點向他的一段手臂。
「嘶!」
包疙瘩吃痛,手裡的盤子沒拿穩,失手掉了下去。
我看得很清楚,盧昭根本就沒用力。
包疙瘩不該有那麼大的反應,除非……
盧昭拉過包疙瘩的胳膊,掀開袖子一看。
一大片青紫赫然在目。
「包疙瘩,你受傷了?」
面對盧昭的詢問,包疙瘩先是搖頭。
「沒事!昨日不小心跌到溝裡了!」
盧昭嚴肅道:「不對!這傷不像是摔的,定是被人打的!」
包疙瘩一直緊繃著的臉,瞬間垮了下來。
他蹲在地上,眼淚止不住地流。
「蓮兒……蓮兒她……被抓走了!」
「被誰抓的?」我和盧昭同時問出口。
包疙瘩卻又不答了。
哭了一會兒,盧昭用袖子擦去眼淚,並從懷裡掏出兩張銀票,整齊地擺在我面前。
「這是之前放在我那裡的銀票,這些日子為打點看守,花了不少,隻剩下四十兩,您自己收著吧!」
說著,他跪下對我和盧昭磕了個頭。
「戰王,戰王妃,小的晚間就不來送飯了,還望擔待!小的告辭!」
說完,包疙瘩起身,扭頭便向外走。
我忙起身道:
「包疙瘩,你幹什麼去!別做傻事!」
包疙瘩停住腳步,憤恨道:
「沒有蓮兒,我一個人活著也無趣,不如跟他拼了!」
說完,他大步流星地走了,隻留給我和盧昭,一個決絕的背影。
46
我心中難受極了。
張環在外面緊鑼密鼓地張羅著起兵的事,此刻怕是根本不在京城。
我和盧昭陷在牢裡,如同飛鷹被剪去了雙翅,自身尚且難保,又該如何去救蓮兒呢?
苦思冥想了半天,我無力地趴在盧昭懷裡。
隻嘆世間實苦,蒼天不護。
不多時,牢門外響起了腳步聲。
「呵!好一對苦命鴛鴦呀!」
這聲音如此熟悉。
我不看便知是穆嫣。
「不知這次賢德妃過來,又有何事啊?」
「當然是來看看你們有多慘啊!」
穆嫣的語氣裡滿是得意。
有兩個太監搬過太師椅來,又有兩個宮女過來幫忙提起裙擺,穆嫣這才裝模作樣地坐下。
這時我才發現,她也懷了身孕。
看那肚子大小,似乎跟我的月份差不多。
我不禁懷疑她此次的意圖,莫非是來炫耀肚子的?
可是有必要嗎?誰在乎呢?
扭頭看向盧昭,他的眼中毫無波瀾。
穆嫣靠著牢門坐著,身側站著兩個侍衛。
再不像上次那樣靠得那麼近了。
或許還是怕盧昭突然怒起傷她吧!
覺得這次安全了,穆嫣又一次抬高了氣焰。
「盧昭哥哥,看見了嗎?嫣兒懷了龍子了,皇上說,待他出世,便立刻封為太子!」
見盧昭無視她,她又看向我,「哼!看來他們沒有騙我,你額頭上的疤果然沒了!不過那又怎樣?同樣是女人,我生的就可以做太子,而你生的,卻要做沒爹的野孩子!是不是你前世作惡太多了,老天在懲罰你……啊!」
忽地一道風影閃過,穆嫣額上多了一道血痕。
不等她反應過來,盧昭輕甩衣袖。
又一道風影閃過,穆嫣額上又多一道血痕。
兩痕相交,形成了一個叉。
「啊!疼S我了!」
穆嫣捂著臉,對旁邊的侍衛罵道,「你們是S人啊!看著他打我,都不攔著?」
兩侍衛聽了,忙拎著長劍上前,想對付盧昭。
隻是還沒走兩步,就被盧昭一掌風甩在地上。
盧昭冷言:
「某些人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幾次三番地來挑戰我的底線。
「她自己不怕S也就罷了,難道就不怕肚子裡的孩子有什麼閃失嗎?」
「盧昭,你何時恢復的內力?我要告訴皇上去!」
原本還不可一世的穆嫣,此刻再次變得緊張起來。
她緊張地捂住肚子,快速站起身,逃出牢門。
剛一出牢門,她就命人上鎖。
「傳下去,從今日起,一天隻送一次飯。本妃要讓盧昭,餓著肚子上斷頭臺!」
兩個侍衛被關在牢裡,嚇得腿直哆嗦,跪著求道:
「娘娘,小的還在牢裡呢!求您等小的出去了,再上鎖!」
「呸!兩個廢物!還說是大內高手呢!竟連一個階下之囚都對付不了!本宮讓你們S!」
兩侍衛見求穆嫣不成,又轉頭去求盧昭。
「戰王大人,小的方才也是奉命行事!還請大人不要S我們!」
盧昭朝他們臉上掃了一眼,厭惡道:
「涕泗橫流,甚是惡心!站遠些,莫要髒了我這地!」
47
兩侍衛哆哆嗦嗦地來到牢門邊,貼著牢門站著,一動也不敢動。
「窩囊廢!」
穆嫣氣得大罵而走,卻迎面撞見一行人。
是狗皇帝和王天師等人。
看清來人,穆嫣身子一歪,倒在狗皇帝懷裡。
狗皇帝心疼道:
「嫣兒!讓你受苦了!朕馬上就教訓盧昭!」
說著,他從身後的侍衛手裡接過一條鋼鞭,滿臉恨意地看向盧昭。
一旁的王天師道:
「無量天尊!請陛下三思!盧昭在百姓中頗有些威望!明日行刑之時,身上不可有傷!這方顯出陛下乃仁義之君!」
狗皇帝卻道:
「剝去衣服,隻把鋼鞭抽在他身上。待明日換上新的囚服,什麼傷也看不到。」
「陛下果然英明!」
穆嫣豎起大拇指,一臉崇拜地看向狗皇帝。
「還有!他身邊那個賤女人對臣妾不敬,陛下也不要放過她!」
狗皇帝點頭:「就依愛妃!」
王天師連忙阻攔:「陛下不可!這女子懷有身孕,傷不得啊!」
狗皇帝笑道:
「天師莫急!朕隻叫人夾她手指,傷不了肚子!」
「可是陛下!」
「天師莫要贅言!朕自有分寸!來呀!上夾刑!」
一陣開鎖聲響起。
牢門再次被打開。
被關在裡面的兩個侍衛,逃也似的跑出來。
狗皇帝照他們的頭就是兩鋼鞭:「廢物!拖出去斬了!」
兩侍衛直接昏了過去,被人像拖S豬一樣地拉走。
狗皇帝提著鋼鞭走進牢房。
盧昭周身內力迸發,氣勢全開。
「隆康帝,我勸你不要上前!」
狗皇帝不以為意,回頭看了一眼王天師。
「天師!看你的了!」
王天師點頭,從懷裡掏出一張符紙。
咬破食指,他以手作筆,以血為墨,速寫一通,之後口念咒語。
不一時,隻覺盧昭渾身僵硬,動彈不得。
48
我原本一直在盧昭懷裡趴著,此刻覺察到了異常,忙坐起身去喊他。
卻見盧昭整個人都被定住,隻有眼珠子能動。
我喊他,他是有意識的,但無法給出回應。
狗皇帝兩手一拍,贊了王天師一句,便向我和盧昭走近。
「盧昭啊盧昭!朕原以為你還有些骨氣,定不會碰這醜女。不想你不僅碰了,還動了真情。真是不明白,為她一個醜女,你值得嗎?」
狗皇帝來到我近前,一腳踹在我肩上。
我被仰面踹倒。
他進來時,我趴在盧昭懷裡,後來坐起時也是側對著他。
唯有此刻,我才與狗皇帝四目相對。
狗皇帝看清我的臉,轟然一驚。
「你!你這額上原不是疤痕嗎?怎會?怎會變成了鳳凰花?」
穆嫣一直沒走,就想等著看我受夾刑。
此刻見狗皇帝如此失態,便著急地跑過去,催道:
「陛下!瘢痕變胎記,聞所未聞,此女必是妖孽!快給她上刑吧!上完刑得趕緊回宮去!臣妾這肚子有些不舒服!」
穆嫣嬌滴滴的聲音,在牢裡回蕩。
然而狗皇帝卻沒有立刻回應。
他用手輕拍著自己的腦門,眉頭緊皺,目光向上,像是陷入了回憶中。
「陛下!你聽見了嗎?臣妾肚子不舒服!」
穆嫣急得去搖狗皇帝的胳膊。
狗皇帝一伸手拉住她的手臂,吼道:
「不要吵!讓朕好好想想!」
穆嫣被這一喝,差點咬到舌頭。
倒也安靜下來。
「穆家嫡女有鳳命,娶者必登九五尊。陰年陰月陰時降,當頭一簇鳳凰花。」
狗皇帝緊盯著我的臉,反復念出這兩句話。
當念到第三遍時,他扭頭看了眼穆嫣,陷入迷茫:
「夢裡那道士念的,到底是穆家還是木家?
「『一簇鳳凰花』,到底是真花還是胎記?
「朕,應該不會選錯人吧?」
49
聽到狗皇帝說的話,穆嫣一頭霧水。
她用極小的聲音說道:
「陛下,您的話,臣妾怎麼聽不懂啊?」
狗皇帝並不理他,而是指著我,轉頭問後面的劉公公。
「她的來歷,你都清楚嗎?」
劉公公躊躇著上前,躬身道:
「回皇上,她是當初賢德妃娘娘引薦入宮的,想必娘娘知道得清楚!」
「哦?還有這事?」
狗皇帝看向穆嫣,眼神由方才的迷茫,變成了審視。
「賢德妃,說說吧!這女子什麼來歷?」
穆嫣被看得發毛,硬著頭皮答道:
「臣妾……也不是太清楚!」
狗皇帝聽了,怒極反笑。
「好啊!朕的皇宮,倒成了菜市場了,什麼來歷不明的人都敢往裡面塞!」
劉公公嚇得跪在地上,渾身發抖。
穆嫣沒有跪下,但臉色很不好。
「哎呀!臣妾的肚子好難受,臣妾的頭好暈!」
說著,她身子一歪,倒在狗皇帝身上。
狗皇帝連忙雙手接住她。
穆嫣緊閉著雙眼,牙關緊咬。
狗皇帝原本在氣頭上,但見到這一幕,還是著了慌。
「愛妃!愛妃!」
狗皇帝喊了數聲,穆嫣始終緊閉雙眼,沒有回應。
狗皇帝急了,忙將穆嫣打橫抱起,吩咐左右道:
「朕的孩子不能有事!快!起駕回宮!」
「皇上!」
王天師走上前,指著我道,「那這女子該如何處置?」
狗皇帝道:
「先帶回你那兒去!記住,好生照看!她和她肚子裡的孩子,都不能有事!待朕安頓好了賢德妃,再去你那裡見她!」
狗皇帝說完就抱著穆嫣走了。
身後跟著的一幫子人,也跟著離開。
「皇上放心,老道做事,您盡管放心!」
王天師看向狗皇帝離開的方向,高聲允諾。
之後,他轉身看向我。
昏黃的老眼,像是淬了毒一般,散發著貪婪的綠光。
我下意識地向後退去。
「老道,你要幹什麼?」
「穆芍!該上路了!」
說完,王天師拂塵一揚,口中默念咒語。
我緊緊地抱住盧昭。
他的眼神中滿是憂色,想要努力掙脫身上的束縛,卻無論如何也動不了。
忽地,我眼前一黑,沒了意識。
50
不知道睡了多久,我才醒過來。
眼前的景色完全變了樣。
這是一個陌生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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