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爹爹跪在地上求了又求,一口咬定之知道他是西陵人,旁的一概不知。
我為了不打草驚蛇,隻得暫時放他一馬。
「今日我問過你的事情,不許讓旁人知道,要不然……」
白爹爹縮了縮脖子:「知道知道……」
我失魂落魄地在街上走。
腦子裡一時是沈狸的話,一時是我娘爹的S,又懷疑秦昭的來歷。
他屋裡的吃穿用度,還有那些個家丁護院,哪件都不是凡品。
尋常人家別說用了,見都是沒見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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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那樣的人,怎麼會贅給我?
還有我後腰的刺青。
沈狸說是東夏皇族的圖騰,嫡系子孫才有。
可我,不是尋常商賈之女嗎?
難道,我不是?
頭疼好痛……
恍惚間,我瞥見一抹熟悉的身影在前方一閃而過。
好熟悉的身影。
我頓時眸色一緊。
「那是……娘親?!!」
可我娘親,不是四年前就和爹爹一起得急症去世了嗎?
我急忙追了上去。
前面那人似乎覺察到了我在追她,跑得飛快。
我卻不依不饒,直至追到城郊一處廢棄染坊,那人無路可退,才停下腳步。
「站住!」
我大喝一聲。
「不許動!」
那人立在那不動,猶豫半晌,才轉過身來。
面紗下,竟然真的是我朝思暮想的娘親的臉。
「娘!真的是您?」
我一陣激動,撲過去抓住她的手。
感覺到她的指尖在顫抖,我才意識到,這人可能不是我娘親。
「你到底是誰?」
那人看著我,面露難色。
半晌才跪拜在地。
「屬下參見殿下!」
我皺眉:「殿下?什麼殿下?你在亂喊什麼?」
那人道:「殿下是前景和太女之女,太祖女帝之孫,如今的女帝,是您的親姑母……」
她的話,讓我渾身一震,隻覺腦子一片眩暈,有些搖搖欲墜。
東夏立國,到如今不過數十年。
景和太女名叫上官景和,是太祖上官鳳鳴微末之時和嫡夫蕭氏所出。
年幼時便隨太祖徵戰四方,為人敦和良善,深得朝臣和百姓的擁護。
東夏建國後,長女上官景和被立為皇太女,行監國大權。
無人敢動搖她儲君的地位。
奈何天妒英才,太女年過三十便英年早逝,太祖皇帝白發人送黑發人。
太祖悲痛欲絕,愛屋及烏,將尚在襁褓中的皇太女之女立為皇太孫,待日後繼承大統。
然而,天不假年。
皇太孫兩歲那年,太祖病危,英王謀逆。
劍指雲京,兵困皇都。
逼得太祖皇帝不得不下詔,改立英王為儲。
後來太祖於行宮溘然長逝,英王繼位。
先太女的兒女妻妾悉數被囚,秘密處S,景和太女一脈,就此斷絕……
眼前這人,是我母親的心腹大將,姓許。
「當年,英王謀逆,臣等受太女夫之命,拼S護住小皇太孫您,才S出京城。」
「為掩人耳目,臣和下屬假扮夫妻,以殿下的娘爹自居,將殿下撫養成人。」
「四年前,天闕府的探子查到雲都來,臣為恐牽累殿下,不得已假S……」
「這些年,臣等都在暗中保護殿下,聯絡您母親的舊部,為殿下的復興大業做準備。」
聽到許將軍這話,我樂了。
原來,我不僅身份是假的,娘和爹也都是假的。
許零……啊不,上官零。
我這一生,身世飄零,本就是孤零零一個人。
「那秦昭呢?他是什麼人?」
許將軍道:「他乃是北周的昭華郡王,北周女帝的長子。」
「您和郡王的婚事,乃是先太女在世時和北周女帝親自定下的。」
「呵……知道了。」
原來秦昭嫁給我,也不是真的喜歡我。
也是,我這樣的人,身世、來歷、名字,全是假的,一個假人,誰會真心愛我?
那日,我一個人在街上喝了很多酒。
翻牆闖入秦昭的院子。
我想問問他。
他堂堂北周長郡王,為什麼要履行婚約,贅給我一個落魄皇太孫。
卻看到秦昭和一個人在打架???
一鞭一劍打在一起,S得風雲變色,百花凋零。
竟是平日裡千嬌百媚,沒個正形的沈狸。
11
「識相的,馬上帶著你的人滾出雲都城,妻主仁厚,我卻不是好惹的,若讓我知道你有什麼壞心思,別怪我不客氣。」
「喲喲喲,郡王爺好兇啊!還真是護妻心切,叫人感動。」
「我真的很好奇,許零那個草包,究竟給你們灌了什麼迷魂湯,你們一個個地放著正事不做,在這陪她玩過家家的遊戲。」
我:「……」
還真是,男人心海底針。
逢場做戲的時候,一口一個妻主、娘子,現在叫人家草包。
沈狸此言一出,馬上挨了一鞭子。
「許零是我妻主,要打要罵,也隻能是我,你算什麼東西?」
「西陵王的一條狗罷了,也配和她相提並論?」
「什麼狗,我可是西方的狼族!~~~」
去你爹的狼族……
我家親親秦昭還是護著我的。
不過,聽他這話,是覺得我的確是個草包嗎?
秦昭和沈狸在正院裡打打打,互相問候。
秦昭多年來精心培育的奇花異草,一棵都不剩。
兩人勢均力敵,難分伯仲。
好幾次,劍氣和鞭勢都要打到我的臉上了,又堪堪掠了過去。
好半晌,沈狸忽然停手,朝我藏身的地方開口道:「出來吧,都看了這麼久了。」
我心裡咯噔一下,難道,他們早就發現我了?
正要出去,就見我前面不遠處忽然站起來一個人,竟是黎錦。
我心中大緊,他們一個西陵狼子,一個北周郡王,黎錦不過是個尋常男子。
落在他們手裡,恐怕兇多吉少。
就聽沈狸揶揄地笑道:「二郎君,啊不,還是該稱呼你東夏天闕府的司空大人,東夏女帝的娈寵?」
黎錦面色冷然地走了出去。
「少狼主的手真是長,都伸到我們東夏來了。」
「不過,陛下和太孫之間的事,是我們東夏的家務事,就不勞你們西陵人費心了吧。」
聽著他們的對話,我一時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
我這小院,還真是臥虎藏龍。
我這個妻主是假的也就罷了,他們這些郎君也是都是假的。
若我們這些年,隻是逢場作戲,也算是個相宜的結局。
隻可惜,我付出過真心……
不知不覺之間,我已經淚流滿面。
全然不顧他們說了些什麼。
不知道過了多久,眼前的人都不見了,唯餘黎錦一人。
他將手伸向我:「娘子,出來吧。」
音色柔和,一如往昔,我卻覺得遍體生寒。
我拍開他的手:「孤苦無依?身世飄零?」
「黎錦,我沒想到你也騙我。」
「你真是我姑姑的娈寵?你是來抓我回去的?還是來S我的?」
「既如此,又何必費盡心思演戲?」
「還是說,你們看著我好騙,都來逗我玩?」
黎錦抿了抿唇,沒有反駁。
「陛下到底是你姑姑,當年的事情,也是情勢所迫。」
我嗤笑:「第一次聽說,造反謀逆,屠戮血親,也是情勢所迫。」
黎錦道:「你還小,很多事情你不懂。」
我怒道:「夠了!我是不懂,我真的不懂你們!」
轉身向前跑去,黎錦想來追我,被我喝止。
「別跟著我!」
我躲坐在屋頂上,一個人,偷偷哭。
隻覺天地蒼茫,竟無一處可以容身之地。
恍恍惚惚間,隻覺一個巨大的黑影掠過頭頂,在圓月下顯出一個猙獰的輪廓。
竟是一頭毛色灰白的……狼???
下一秒,那狼便朝著我撲了過來,狼爪將我按在身下,狼口朝著我的脖子湊了過來。
我驚呼一聲,心說這下S定了。
等了一會兒,意料之中的疼痛並沒有傳來,反倒是臉頰上,像是被粗粝的砂紙打磨一般,刮得生疼。
覺察過來,竟然是那狼,在舔我的眼淚???
見我詫異地愣在那,沈狸的笑聲從身後傳來。
「別哭了。」
聽說西陵王室以狼為圖騰。
我還以為,少狼主,隻是個雅稱。
沒想到,他還真有狼……
「沈狸?還是該叫你……沈「狼」???」
沈狸一拳頭敲在我的腦袋上。
「沈狸是我本名。」
我:「哦……」
然後抱膝而坐,自嘲一笑。
「原來你也知道我躲在那,何必裝模作樣,演戲給我看。」
沈狸道:「我還以為你們東夏人喜歡這樣呢。」
「有事不當面說,都藏著說。」
「我……」
我真想給他邦邦兩拳。
但想到他和秦昭打鬥的場景,又默默把手收了回去。
算了,我那書院學的三腳貓功夫,打不過他的。
更何況,他還帶著隻狼。
我問沈狸:「秦昭和黎錦在我身邊,多多少少有些牽連,你呢?你又是幹嗎的?」
「還有,你的狼會不會咬我?」
沈狸掃了我一眼,在我身旁坐下,身子後仰。
「好問題。」
「我的狼會不會咬你,我不知道,我肯定會咬你。」
說罷,湊過來,在我臉頰上咬了一口!
「糯嘰嘰!」
我:「……」
12
沈狸說,他之所以來東夏,接近我,目的是為了當年西陵王室留下的一份藏寶圖。
當年西陵和東夏兩國交戰,藏寶圖被我母親景和太女所得。
後來英王造反,藏寶圖下落不明。
有傳言,寶圖在我身上。
所以他才找到我。
蓄意勾引,耍那麼多花招,也不過是想窺探我腰間刺青,確認我的身份罷了。
我聞言,狠狠皺眉。
「那你,偷看我洗澡不就好了?」
沈狸咂吧了一下嘴:「說得也是!」
我說:「許將軍把我從宮裡帶出來的時候,我才兩歲。」
「我什麼都不知道,你賴著我也沒用。」
沈狸嗤笑道:「早猜到了!」
忽然又道:「我要回西陵了,要不你跟我一塊兒走吧?」
「等我S了老狼主,我就是新的狼主了。」
「我們西陵跟你們東夏不一樣,是我們男人當家做主。」
「我封你做大王妃!」
「怎麼樣,你隻給我做三郎君,我卻給你當大王妃,我是不是很大方?」
我:「???」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老狼主,不是他父親嗎?
好好好,又是一個大孝子。
我說:「你走吧,要是被黎錦知道,你就走不了了。」
天闕府曾是我母親的親衛府,如今是被權臣把持,人人聞之色變的女帝鷹犬爪牙。
那位傳聞中的大司空,身份神秘,手段殘忍,這些年來黨同伐異,羅織罪名,陷害忠良,手染鮮血無數。
若黎錦真是那人,不僅我走不了,沈狸這條小命也堪憂。
聽到我的話,沈狸卻十分不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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