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涵

 


昏昏沉沉的腦袋在這一瞬間清醒。


我掛斷了於立冬的電話。


 


給汽車銷售發了條微信後繼續睡覺。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的房門被敲得震天響。


 


「千羽涵,你什麼意思?


 


「我人都到 4S 店了,結果銷售問我全款還是分期?


 


「那輛車是你說要送給我的,你送我的東西不該是你來付錢嗎?


 


「你知不知道,我剛才在店裡多沒面子,那狗眼看人低的銷售還笑話我是軟飯硬吃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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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你才是詭計多端的女人,故意讓我出醜,以此來挽回我的心,別以為這樣就能讓我對你臣服。


 


「我告訴你,莫欺中年窮,我,於立冬總出人頭地之日,到時候我要你跪在我面前求我原諒你。」


 


物業給我打電話的時候。


 


我已經到機場接我弟弟。


 


在物業給我發來的視頻中。


 


我的房門前堆積著雜亂無章的垃圾。


 


腐敗的食物、爛掉的果蔬、發霉的廁紙,還有未處理的動物內髒……


 


單從視頻上看已經能聞到令人作嘔的氣味了。


 


我告訴物業:「報警吧!」


 


我們老實人雖然不惹事,但也怕事。


 


幸好我不住在那裡。


 


於立冬所知道的住處隻是我眾多房產中的其中一套罷了。


 


哪個有錢人天天住同一套房子的。


 


弟弟從旁邊探出個腦袋,看清我手機裡的視頻後。


 


他「嘁」了一聲:「還出人頭地,我看是人落頭地,這於立冬活得還不如蟑螂呢,蟑螂至少還有妹子為它尖叫。」


 


弟弟說要安撫我。


 


於是剛賺了一大筆錢的他帶我去房產中心又購置了一套新房。


 


分手後,我拿下一套房。


 


當然了,前男友也成功拿下一套房——他的破防。


 


於立冬還沒走出小區便被物業攔下。


 


物業報了警。


 


於立冬被罰了款。


 


雙向奔赴在這一刻形成閉環。


 


在民警和物業的監督下,於立冬黑著臉清掃垃圾。


 


除了把我的房門口恢復原狀,還要賠償我的損失。


 


不止如此,鄰居把於立冬故意在我家門口丟垃圾的監控視頻和被迫清理垃圾的視頻都發到網上。


 


高清,打碼。


 


但碼了勝似沒碼。


 


於立冬小火了一把。


 


鄰居轉發上了熱榜的視頻到小區業主群。


 


素質業主,在線噴麥:


 


【he tui,狗東西,真沒素質。】


 


11


 


垃圾門事件發生後,新晉網紅於立冬走到哪裡都是被指指點點的對象。


 


投資商默契撤資。


 


合作商紛紛解約。


 


於立冬公司的資金鏈斷裂,連員工的工資都發不出來。


 


他不再高喊「莫欺中年窮」的勵志口號,而是觍著逼臉上門求我。


 


於立冬站在我面前,昔日的傲慢和盲目的自信蕩然無存。


 


他低垂著頭,語氣近乎哀求:


 


「涵涵,之前的事都是我的錯,我不該為了親情不顧及你的感受,是我沒有平衡好家庭和你之間的主次關系。


 


「我已經說服我媽接受你了,我保證她不會再惡意針對你了。


 


「你的病,你的殘疾,我都不在乎,你能不能給我個機會,讓我補償你,照顧你。」


 


我好奇地問:「先說說怎麼個補償法?」


 


於立冬從口袋裡掏出一枚銀戒指,單膝跪在我面前,深情表白:


 


「我愛你,涵涵,嫁給我吧!」


 


確定叫補償?而不是報復?


 


我雙手環胸,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你可想清楚了,嫁給你,我肯定是幸福一生,但你一定是S路一條。」


 


於立冬的聽力識別系統似乎出了問題。


 


耳朵裡隻聽得見「嫁給你」這三個字。


 


他激動地把戒指套在我的手上。


 


「涵涵,既然你答應了我的求婚,我們就該更進一步了。


 


「為了你,我時時刻刻都把戶口本帶在身上,你現在也回去拿戶口本,我們馬上去民政局領證。


 


「我知道我以前沒堅定地站在你這邊,可我現在真的需要你的幫忙,我的公司面臨破產,我需要資金……來重組。


 


「夫妻本是一體,我的就是你的,你拿自己的錢出來拯救你的公司,救救我,也救救我們的未來,好嗎?」


 


我輕笑一聲:「你要多少錢?」


 


於立冬的眼裡滿是期待:「兩千萬,隻要有兩千萬,我們就能渡過難關。」


 


我「嘖」了一聲:「就這點?」


 


於立冬眼裡的欣喜愈發濃鬱。


 


「還是之前的卡,你馬上打給我,我急著用。」


 


我推開門,拿出玄關處正好直播的手機,對著鏡頭說:


 


「家人們,看見了嗎?分手的前任突然對你甜言蜜語,哄你開心,準沒好事!」


 


於立冬傻眼了:「你在幹嘛?直播嗎?」


 


我跳轉鏡頭,把手機攝像頭對準於立冬的臉:


 


「姐妹們,看清這張臉……」


 


於立冬無法接受自己的期待落空,也無法忍受自己被人當傻子一樣戲弄。


 


他猛地伸出手,搶過我的手機後,用力一摔。


 


手機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重重地刷在地上,屏幕瞬間炸裂。


 


我緩緩蹲下身子,撿起地上摔碎的手機。


 


看著已然黑屏的手機,我冷冷地看了於立冬一眼。


 


「於立冬,你可能不知道,這手機是用來保護你的。」


 


我猛地一步踏出,迅速逼近於立冬。


 


他似乎並未意識到將要發生的事,嘴裡罵罵咧咧,唾沫星子差點噴到我的臉上:


 


「CNMLGB,你這個賤貨,敢戲弄我……」


 


我微笑著將一記重拳狠狠地擊向他的腹部。


 


「嗷!」


 


於立冬痛得彎下腰,滿臉錯愕。


 


「你敢打我?」


 


我沒說話,反手給了他一個響亮的耳光,以示回應。


 


「啪」的一聲脆響。


 


於立冬的臉上多了一個鮮紅的掌印。


 


「你這個潑婦,有本事再打我一下試試。」


 


我垂眸思考這句話的內在含義:「你小子是不是爽到了?」


 


於立冬氣得差點嘔血:「你,我,我要告你故意傷害!」


 


我的動作稍微停頓了一下:


 


「也行。


 


「醫藥費從你欠我的錢裡扣。


 


「你爽了,也該輪到我爽了。」


 


我笑著把於立冬拉進門。


 


多年練拳的成效在這一刻發揮到了極致。


 


我們從沙發到地板,從地板到廚房,從廚房到浴室。


 


家裡的每一個角落都留下拳頭和肉體碰撞的聲音。


 


最後,於立冬爬著離開我的房子。


 


「你這個瘋子,我早晚弄S你!」


 


我拿了一張紙巾,優雅地擦著額頭的細汗。


 


於立冬卻條件反射性地縮脖子:「我,我不會放過你的。」


 


我倚在門框上,看著他狼狽不堪的樣子,心中的怒火稍微平息了一些。


 


「親愛噠,我等著你哦,下次我還要在上面。」


 


於立冬剛爬走。


 


鄰居家的房門打開,兩個腦袋從門裡探出。


 


「一個多小時了,可算是結束了。」


 


「年輕就是好啊!完事了都得爬著走。」


 


12


 


我的解悶玩具於立冬好久沒來取悅我了。


 


我無聊得有些想他。


 


於是向眼線打聽他的動態。


 


「也沒什麼大事,就是於總的妹妹今天來公司送文件,他們兩個人是一塊走的。


 


「對了,於總今天有飯局,就在繁城酒店,他還特意讓我訂了 VVIP888 包間,招待大客戶。」


 


我抬手摸了摸耳垂:「哪個妹妹?」


 


「我聽於總叫她楠楠。」


 


聽到這個名字,我敏銳地察覺到不對勁。


 


我火速換好衣服,拿著車鑰匙出門。


 


在路上的時候,我接到楠楠的電話。


 


「涵涵姐,我好像有點不對勁,你能不能來接我?」


 


我的呼吸猛地收緊:「你找個地方躲一下,我馬上來找你。」


 


「你幹嘛,滾開,別碰我……」


 


電話被掛斷,楠楠的聲音消散在耳邊。


 


我的怒氣在胸中翻湧,仿佛一股灼熱的巖漿在胸膛裡滾動。


 


我把油門踩到底。


 


到達酒店,我翻身下車,把鑰匙丟給服務員就往樓上走。


 


預想中的場景並沒有發生。


 


我趕到包間的時候,一眼便看到呆坐在門口發呆的楠楠。


 


我上前抱住她,查看她身上是否有傷。


 


「他欺負你了嗎?」


 


楠楠搖了搖頭,隨後又點了點頭。


 


我急得不行。


 


楠楠有些難為情地開口:「那個大老板說我跟個豆芽菜一樣,提不起興趣,他還說表哥那類型才是他的菜。」


 


我憋不住笑:「所以,他把你趕出來了?」


 


「對,像拎小雞仔一樣把我丟出來了。」


 


我坐在楠楠身邊,憋笑的身體抖成篩糠。


 


「不行了,這種事不能隻有我一個開心。」


 


我反手在病友群裡發了條消息並附帶定位。


 


【帶薪吃瓜,來不來?


 


【時薪五十,外加一杯蜜雪冰城,來ṭü₎不來?」


 


病友紛紛響應。


 


【小雪喚我,總得來的。】


 


【對,我也是看在小雪的面子上。】


 


【我不一樣,我單純愛吃瓜。】


 


二十分鍾後,我的病友從四面八方趕到繁城酒店。


 


烏泱泱的人群佔據了整條走廊。


 


我直接包下一整層房間。


 


「拍賣前排吃瓜位,起拍價 1 塊,加價不設上限,價高者得。」


 


「我出 1.1。」


 


「那我出 1.2。」


 


「一百萬!」


 


人群中自動讓出一條道。


 


喊價一百萬是體形豐腴的中年婦人喜姐。


 


我火速掏出收款碼。


 


喜姐爽快地轉了賬。


 


我把門口的位置讓給喜姐。


 


喜姐貼在房門上,聽著裡頭的動靜,時不時地「嘿嘿」大笑。


 


「嘿嘿,我就這點愛好。」


 


約莫過了半小時,裡頭停止了動作。


 


幾分鍾後,一臉餍足的王總打開了房門。


 


他瞪大了眼睛,仿佛眼球都要從眼眶中跳出來一般。


 


「老,老婆?」


 


喜姐整個人僵在門口,仿佛正在經歷一場前所未有的震撼。


 


「我倒要看看是哪個狐狸精又勾到你了。」


 


話音剛落,於立冬挺著殘敗的身體出現在門口。


 


畫面足足靜止了十幾秒。


 


喜姐尖叫了一聲,一腳踹向王總。


 


王總毫無防備地往後退了幾步,砸在於立冬的身上。


 


喜姐一個彈射起步,經歷了零點幾秒的滯空後,準確無誤地砸到了交疊在一起的兩人身上。


 


房間裡傳來骨頭斷裂的聲音,還有某人虛弱的求救聲。


 


我拉著楠楠擠出人群。


 


「聽話,怪髒的,咱不看,等你成年了,姐姐帶你去夜店看男模。」


 


我和楠楠還未走出酒店,便被人攔住了去路。


 


來人是滿頭銀發的中年女人,皮膚松弛,臉上布滿細密的皺紋,像極了幹涸的土地。


 


她拉著楠楠的手,聲嘶力竭地喊著:「嘉寶,你是我的嘉寶嗎?」


 


看著眼前相貌和自己極為相似的女人,楠楠呆愣地站在原地,任由女人拉起她的衣袖。


 


楠楠的手臂上有個牙印。


 


女人朝著不遠處大聲喊道:「老公,她是嘉寶,她就是我們的嘉寶啊!」


 


13


 


我帶著楠楠和許氏夫婦去了醫院,做了親子鑑定。


 


經過幾個小時的漫長等待。


 


楠楠確實是他們被拐賣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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