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宮記

 


所以在皇帝壽宴這天,我看到了我最想看到的東西-安和的禮物。


在看到安和的壽禮之前,皇帝整個人都顯得格外煩躁。


 


他格外討厭秋老虎,這段時日正是身子不爽利的時候。


 


可是等到那被蒙著厚重布匹的鐵籠被送上來的時候,他還是微微坐直身體,目不轉睛看著御花園中央。


 


「這是安和的壽禮?」他語氣有些許復雜。


 


「難為她了,剛到禹州就要想著朕,送了些什麼?」


 


我哄著他:「陛下若是好奇,不如就去親自將那布揭開?」


 


皇上聞言一笑,似乎起了興致,幾步走上前,大手一揮,將那蓋布掀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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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的鐵籠展現真容,那裡面竟然是一條栩栩如生的龍。


 


那龍在揭開幕布的瞬間發出瑩瑩光亮,一時間甚至壓過了周圍燈火的光。


 


在場的人無不驚呼出聲。


 


「這!這是真龍顯形?」


 


一個太監驚呼著跪下,接著所有宮人都跪下,一個接一個不停朝著那個方向磕頭。


 


就連皇上也難以移開視線,SS盯著前方。


 


「這是安和發現的,說是祥瑞,想要獻給父皇,親自參與了開採,足足弄了八十多天,才緊趕慢趕從禹州運過來的。」


 


皇上龍顏大悅。


 


當即想要賞賜安和,卻發現人不在身邊。


 


他身邊的太監勸了他兩句,皇帝這才遺憾作罷。


 


隻是我知道,第二天上朝的時候,安和的賞賜絕對不會太少。


 


可是我沒想到,竟然連我都有「賞賜。」


 


14


 


對上前來找我侍寢的皇上,我難免有些慌亂。


 


「陛下今日不去珍妃那邊嗎?」


 


宮女為他脫下衣衫,皇帝將我的手拉住,賭氣一般:「朕往日也沒怎麼去過。」


 


話音剛落,就牽著我的手往榻上走。


 


「一年前朕就說春宵一刻值千金的。」


 


話語被淹沒。


 


這一晚我過得難免煎熬。


 


這男人我不想碰他,也不想被他碰。


 


可是既然已經發生,我便隻能承著。


 


畢竟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我等女子,又有何種餘地去選擇?


 


好在,煎熬過一晚上,第二天迎來的是頂好的消息。


 


安和的驸馬被授了官職。


 


這在夏朝可是頭一份。


 


尋常的驸馬,隻要尚公主便無法再入朝為官,不管他是家境如何,都要老老實實在後宅中當個富貴闲人。


 


可是皇帝用龍脈已現,安和同驸馬應當有個正經官職守護龍脈為由頭,專門給驸馬定制了個五品官職,叫守脈府,讓他專心守在禹州龍脈上。


 


此事一出,安和同驸馬在禹州更有動力了。


 


不到三年我就從皇帝那裡聽說她頻頻傳來捷報。


 


先是禹州順利度過原本應當有的雪災,又是因為瑞雪禹州豐收,再然後是禹州邊境發現一靈山,裡面百鳥朝鳳,是先天吉兆。


 


「讓這孩子去禹州真是對了。」


 


皇帝滿心歡喜。


 


他不知道,無論我的公主去哪裡,我都會幫她做出種種政績。


 


15


 


自從我侍寢後,德妃和珍妃就開始同我有了摩擦。


 


隻是一直都不算是什麼大事。


 


直到這段時間皇帝因為身子不舒服,日日都宿在我的坤寧宮。


 


德妃才真的忍不住了。


 


她本就不得寵,我連皇上是否寵幸過她都不清楚。


 


今日她來找我,面色不虞,正好撞見正同我一起用飯的皇帝。


 


見她過來,我正好放下筷子,邀請她一同出去轉轉。


 


德妃掃了眼我這宮殿,最後憤憤點了下頭。


 


「娘娘真是好雅興,果然承寵後就是不一樣了。」


 


她走在我前頭,見四下無人便出言諷刺。


 


我還是不惱。


 


隻是見到御花園花開得正好,忍不住俯身去摸那花瓣。


 


「我就算是不承寵,承寵的也不是你。」


 


言語淡淡,卻險些將我面前的人氣出毛病。


 


德妃深吸口氣,略一抬起頭,似乎是給自己打氣般:「皇上不是你一人的皇上。」


 


「你每日在這麼大的宮殿中生活,竟然隻看得到皇上嗎?如今太後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你的靠山若是沒了,你覺得你在後宮的日子會是如何?」


 


德妃一下愣住,似乎是沒想到我說得這麼直白。


 


頓時有些猶豫:「你想說什麼?」


 


我轉過身,一瞬不瞬盯著她,甚至在她忍不住挪開視線時將她的臉頰扳正。


 


四目相對,我一字一頓道:「歸屬我,我將成為你的倚仗。」


 


德妃撲哧一聲笑出來,眼底滿是不屑:「你能成為什麼人的倚仗?你連自己肚子裡的孩子都不一定能守住。」


 


聞言,我用最快的速度將怔愣掩蓋,而後莞爾:


 


「我不但能成為你的倚仗,我也會是天下女子的倚仗。」


 


德妃不再說話,隻是靜靜看了我一會,隨即轉身離開。


 


16


 


我知道德妃不會騙我,所以孩子的事情或許是確有其事。


 


宮中不足三個月的孩子太醫不會第一時間告訴娘娘。


 


都是怕這孩子說出來太早,會斷了它的緣分。


 


但是我和這孩子的緣分,注定不會長久。


 


因為皇上的身子越來越不好了。


 


整日整日睡不著,他又誰都不信,索性將所有奏折都搬到了我的坤寧宮來。


 


我陪著他批奏折時,他尚且還能休息一段時間。


 


日子久了,他消瘦下去的身子難免會引得前朝人起了別的心思。


 


我以為會是言官彈劾。


 


可是朝堂之上瞬息萬變,文官很是消停,武將就不一定了。


 


忠勇侯世代鎮守南疆,擁兵自重,皇上是個不願意多猜疑的性子,也就一直沒有動他們家。


 


可是皇上的仁慈,沒有換來忠誠,而是等來了狼子野心。


 


知道忠勇侯世子擅自出京時我就頓感大事不妙。


 


二話不說給安和寄去急報,然後馬不停蹄找了德妃和珍妃來我坤寧宮。


 


強行讓後宮中所有後妃都到我宮中來住。


 


此舉引得無數後妃不滿,過了七八天後,就連尚未選妃的秀女都開始對我多加微詞。


 


「到底是要如何?這皇後娘娘好大的架子,相府怎麼教養出這樣的女兒來?我若是丞相夫人,定然丟臉S了。」


 


我和珍妃德妃正好路過。


 


我還沒有發作,珍妃就已經按捺不住:「都是哪裡來的賤人?好生護著你你不樂意,那就都丟出去,回去自生自滅。」


 


她說完,還沒動作,德妃就已經囑咐完身邊太監。


 


將那幾個秀女的東西丟出去。


 


「妄議國母,該當S罪,不過今日不愛看晦氣,就打發回家吧!」


 


這兩個人,倒是護著我。


 


那兩個秀女還沒離開,宮門口的喊打喊S聲就已經衝破雲霄。


 


血腥味蔓延到這裡。


 


德妃臉色驟變,仿佛怕極了,一把撈住我的手。


 


「皇後,他們來了,怎麼辦?你那日能從珍妃身邊一眼分辨出春桃是我的人,必定是有眼力的,這次我信你,你可要成為我們的倚仗啊!」


 


17


 


其實我也怕,但是阿蕤在我身邊。


 


和她對視的那個瞬間,我忽地想起十年前。


 


她拉著我的手,說她要成為夏朝第一個女將軍的樣子。


 


現在,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在寒冷的冬夜,單膝對著我跪下。


 


「皇後,現在能碰到玉璽的隻有你,請你傳令,讓韓家女將韓夙蕤前去應戰!」


 


我的心定了定,我知道,阿蕤等這一天已經等了很久了。


 


「去吧,一切有我兜底。」


 


就像是很久之前那樣。


 


我們約定,我要成為大夏最出色的縱橫家,她要成為最出色的將軍。


 


我們彼此熟悉,配合默契,無需言語便知曉對方之意。


 


對著我點了點頭,韓夙蕤帶著自己從家中就帶著的武藝高強的侍女回到自己院子中。


 


再見面時,她已然穿好甲胄。


 


去吧我的啊蕤,今日是我們最好的機會。


 


18


 


外頭喊S聲一直未停歇。


 


心頭雖然高高吊起,但是該做的事情,我從未停下。


 


擬定聖旨,照顧嫔妃,聯系朝臣, 我一樣不落。


 


德妃幫著我做這些,目光一直追隨著我, 眼底晦暗不明。


 


「原來你和珍妃竟然是至交好友,我真是被騙得好慘。」


 


我笑了笑:「不是故意騙你,我和珍妃是兩個太大的勢力, 若是被皇上知道我們的關系,我們兩家恐難安生,不如保持距離。」


 


「況且,我一開始就沒有局限於後宮。」


 


我們兩個的交談聲終於驚動了床上的皇帝。


 


他悠悠醒來, 面色紅潤。


 


將我喚過去, 屏退德妃。


 


第一次, 我們兩人說起知心話。


 


「梓童,我從未碰過珍妃。」


 


一句話,他就讓我愣住。


 


隨機,聽著他的解釋, 我的心情也越來越復雜,忽然有些明白剛才德妃的感受。


 


「朕是皇子時, 在京郊獵場第一次見你,便想要娶你……」


 


「娶珍妃是無可奈何, 娶你是朕之所願, 若不是怕你不情願, 朕才不會那麼晚碰你……咳、咳,朕, 朕今日怕是不行了,你肚子裡的孩子, 會是夏朝下一個皇帝。」


 


說完,他也沒有咽氣,而是用著僅剩的力氣,寫下遺詔。


 


顫抖的手, 卻在寫我們兩個孩子的名字時那麼堅定。


 


他管孩子叫靖川,我的閨名喚釧,他本名喚清。


 


這孩子,各取了我們名中的一部分。


 


就如同他的血脈一般。


 


「有他陪你,朕便放心了,無論是男是女, 朕都要他登上帝位,代替朕護你一世周全。」


 


19


 


玉璽落下。


 


戰事落定。


 


最後的戰局在安寧和驸馬帶著韓家軍的加入下扭轉乾坤。


 


當然, 若不是阿蕤的奮力抵抗, 整個京城或許早已易主。


 


這一天,史官寫得格外濃墨重彩。


 


而皇後之位又高懸依舊,按道理說,落在我家也很正常。


 


「e我」無論士農工商, 任何人都說不出女子一個不行。


 


畢竟京城是女子救下的。


 


禹州是女子治理的。


 


就連探花郎都是女子。


 


是了,安寧和驸馬觐見我的這天,我終於揭開驸馬的身份。


 


在我幼時便挑選一批又一批的女子送去讀書。


 


這是唯一S出重圍的一位。


 


萬裡挑一,不過如此。


 


她也不負所望, 跟著安和將禹州治理得井井有條, 甚至能得到當地百姓為她們著書立說,立下豐功碑。


 


而我也帶著肚子裡的孩子,開始上朝聽政。


 


謀劃半生,我終於迎來我想要的開始。


 


我要天下女子有更多選擇, 我要她們能自由展翅,我要她們有更廣闊的天地。


 


我要她們,永遠不拘泥於後宅之中!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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