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恐怖遊戲當導員

他將槍口對準了我:「你從未懺悔過?」


我懺悔什麼啊?


 


我將手伸入襯衫口袋,抽出那張「學姐」的面皮。


 


我的頭發延長,直至覆蓋整個監控室。


 


岑溪笑出了血淚,他的手上都是泡得浮腫的老繭:「我求了那麼多人,卻發現人比鬼更可怕。」


 


我低頭想看監控那邊的情況,卻發現岑溪屍首那張摔得腫脹發爛的臉正抵在屏幕上。


 


他狠狠拍著監控室的屏幕,似乎想破壞那塊玻璃。


 


「你在看哪兒?」


 


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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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聲槍擊聲後,我猛地驚醒。


 


如同溺水醒來。


 


而我完好無損。


 


我驚魂未定,大口大口呼吸著。


 


陸諳正拿著一段黑綢,他低笑著:「讓你戴這個,你S活不肯。


 


「直視岑溪屍體的眼睛,是會陷入嚴重的精神控制的。」


 


「你怎麼發現的?」我一邊系上黑綢,一邊發問。


 


「你猜我怎麼被他踹地上的?」陸諳苦笑。


 


「除非他兩個時空的形態同時正常出現,才能破除這種幻境。


 


「可惜,他完全不給年少的自己活路。」


 


就連對其他副本 BOSS 都有如此強大的精神控制能力,我都不敢想他會如何控制我的玩家,一步步走向覆滅。


 


我連忙踉跄著跑上前去,觀察著監控畫面。


 


剛才岑溪的屍體和周圍的一大群玩家,都不見了。


 


15


 


宿舍樓下。


 


我拿著工牌,帶著陸諳:「查房。」


 


昏黃的燈光下,腫脹發白的老太婆指了指刷臉機器:「刷臉。」


 


她的聲線古怪蒼老,像指甲劃過黑板的聲音。


 


她微眯著眼睛,上下打量著陸諳:「這又是誰?」


 


你頂頭上司啊。


 


我腹誹。


 


但陸諳似乎很享受這種菜雞 cosplay。


 


他攤了攤手:「宋老師叫我來的。」


 


刷臉機器發出沉悶的聲響,尖銳的金屬片分成兩塊,稍不注意就會被削得身首異處。


 


宿管搖了搖鈴:「門禁。」


 


我低頭看表:「十一點。」


 


我忽然想起剛才在監控室看到的玩家討論的場景。


 


為什麼有人認為門禁是十二點?


 


錯過了門禁,又有什麼懲罰嗎?


 


我敲了敲宿管面前的桌臺:「給我看刷臉記錄。


 


「我要撤銷有些人的夜不歸宿。」


 


宿管的浮腫發脹的臉皺了起來,臉色很難看。


 


她盯著我和陸諳,恨不得將我們活剝了。


 


那是一份名單。


 


一共有十三個人。


 


陸諳單手插兜,下巴放在我的肩膀上,湊過來和我一起看。


 


裡面有個不合時宜的名字:岑溪。


 


「很有意思,這竟然隻是個 D 級副本。」陸諳的下巴蹭在我肩頭,讓我想起一隻緬因貓,「讓你個新手當 BOSS 真是越級提拔了。」


 


你也知道啊!


 


16


 


第二天一早。


 


教室內。


 


在教授站上講臺的前一秒,我衝了進來。


 


「李教授,不好意思。」我拿出那份夜不歸宿名單,「能麻煩您點個名嗎?」


 


階梯教室響起了竊竊私語。


 


「我天,我以為今天 BOSS 不點名的。」


 


「啊啊啊……早八點名毀滅吧!」


 


「校園規則怪談說最好別坐前三排,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


 


教授點完了。


 


十三個人,隻缺了一個。


 


他託了託老視鏡,給我指了指花名冊上的一個名字:岑溪。


 


而更詭異的是,剛才的十二聲「到」,好像是一個人答的。


 


17


 


陸諳調出了身份認證系統。


 


從第一排第一個開始,比對入學照片和本人。


 


他經過時,我聽到有些女生在竊竊私語。


 


「這個 NPC 可以攻略嗎?」


 


「恨不相逢在乙女!」


 


「我進系統之前刷過文的,攻略恐怖遊戲 BOSS……」


 


當你們知道他是終極 BOSS 並且每年定的 KPI 讓多少怪物聞風喪膽的時候,你們就不會這麼覺得了。


 


我扶額苦笑。


 


真是餓了,這也吃得下。


 


「查完了。」陸諳把量表給我看。


 


從面部比對來看,沒有缺人,除了那位「岑溪」。


 


那麼我的玩家裡,誰已經不是人了?


 


恰在此時,前三排的玩家都舉手了,異口同聲:「老師,您找我?」


 


「剛好十二個。」陸諳數了數。


 


18


 


我又回到了監控室。


 


如果這十二位玩家消失,那我副本的通關率將直降八個左右的百分點。


 


這對於我的 KPI 是滅頂的挑戰啊。


 


那晚的監控畫面被我們重新調了出來。


 


十二個人,圍著中間的岑溪屍體。


 


呈時鍾刻度分布。


 


當我們把畫面放大到十二點方向的那個玩家時,屏幕花屏了。


 


岑溪浮腫流血的臉貼在屏幕上,眼珠爆裂,腦漿濺出,腥臭味透過屏幕傳來。


 


陸諳笑了。


 


我看著他勾起的嘴唇,覺得毛骨悚然。


 


我看這個畫面,年夜飯都要吐出來了,他還笑?


 


這就是終極 BOSS 的格局嗎?


 


「你說,」陸諳低頭,淺淡的琥珀色瞳孔看著我,「當一個人站上天臺,從滿心無助到徹底S心,需要多久?」


 


「這要因人而異吧,」我客觀地分析著,「如果是像新聞報道那樣,有人起哄甚至催著他去S,可能很快。


 


「自由落體可能就幾十秒,但這些人做出這個決定,可能用盡了一生。」


 


陸諳斂眉,輕輕點頭:「如果是岑溪,我覺得是午夜十一點至十二點,這一個小時。」


 


19


 


「副本時間已經過去半個月了。


 


「主角團肯定也找到差不多的線索了。」


 


陸諳晃著酒杯,白蘭地的香味彌散開來。


 


我看了他一眼:「怎麼又在喝酒?」


 


他笑得輕佻,解開領口,讓我看鎖骨上的咬痕:「怕疼。」


 


「你還是歇會兒吧,不然能力不足,又要吸我的血了。」


 


好好的大 BOSS 非要脫了裝備勇闖副本,現在怪起我來了。


 


但我怎麼也生不了氣,他捉住了我的手腕,將我的手覆蓋在那個咬痕之上:「你看看,治愈系的技能能不能恢復一下?」


 


我的發梢嗅到了血味,緩慢地纏住了他的四肢,一些已經攀附到了他的下颌。


 


怪物的觸手都是很敏感靈活的。


 


我的發梢也是。


 


那種特殊的,溫熱的人類肌膚的觸感,被無限放大。


 


不一會兒,我就臉紅如血:「上次吸夠了,這次先放過你。」


 


20


 


而我和陸諳關注的主角團,已經利用道具,每晚翻出圍牆,前往學校各處搜索線索了。


 


然而,他們的道具作用有限,部分還有隱藏時限,但他們沒有上帝視角,很多時候還是留下了致命的夜不歸宿記錄。


 


「青春沒有售價,道具有點拉胯。」


 


陸諳踢開被打暈的宿管阿姨,將其捆了好幾圈,拍了拍身上的灰。


 


而我看著電腦屏幕上滾動的學生信息,正在瘋狂刪系統的夜不歸宿記錄。


 


如果沒記錯的話,每位玩家都會收到一本校園規則怪談。


 


其中宿舍守則就有這樣一條:如若夜不歸宿超過三次,將自動開除。


 


在副本裡,那就是S亡的意思了。


 


而副本裡的S亡,與現實S亡掛鉤。


 


這是真的在玩命啊。


 


「主角團還得是主角團。」陸諳翻看著校園各處的監控錄像,「他們自發籠絡了許多玩家,分批次翻牆出宿舍,保證每個人的夜不歸宿在三次以內。」


 


我還在瘋狂刪著記錄:「放心吧,他們隻管翻,我瘋狂刪,一條夜不歸宿都不會留下。」


 


「活菩薩。」陸諳和空氣幹了一杯。


 


21


 


次日。


 


食堂。


 


「你覺得這個方法能使?」我懷疑地看向陸諳。


 


他攬住了我的肩膀,頭發梳下來,劉海有些長了,蓋住一些眉毛,平添了幾分少年感。


 


而我恢復了平常人模樣,我倆看起來就像一對普通的男大和女大。


 


從食堂窗口拿了一杯勾兌豆漿,還有一個僵屍肉包子,我端著餐盤,坐到了一個女生對面:「同學,請問你見過張昊嗎?」


 


張昊,主角團的一名,也是失蹤的十二人之一。


 


我們這次來,就是想看看玩家們調查到什麼程度了。


 


沒想到女孩驚恐地站了起來,鞠躬道:「不好意思,我真的不清楚,你去問別人吧……」


 


我懊惱地啃了口肉包子。


 


陸諳笑道:「換一個唄,可能這個是 i 人。」


 


我倆分頭問了好多人,最終拼湊出了差不多的境況。


 


目前主角團的進度是,調查完了規則怪談的十二條。


 


並發現了岑溪當年的實驗室、宿舍以及發表的一些論文。


 


至於具體細節,我們無法得知。


 


據說隻有核心的幾個人知道,也就是我和陸諳遊戲開局認出的主角團。


 


走出食堂時,我看著陸諳手上的澱粉腸:「這可不興吃啊。」


 


「我都不是人了,」陸諳滿不在乎地啃了一口,「還在乎它是不是澱粉嗎?」


 


也是。


 


22


 


選修課。


 


實際失蹤的十二個玩家依舊坐在前三排,其餘玩家全都聚集在後排。


 


「後排靠窗倒數第三排。」


 


我看到陸諳發的位置後,將臉側的頭發攏到耳後,還將口罩往上提了一些。


 


陸諳穿著一件套頭衛衣,戴著帽子,帽檐露出一點劉海,一隻手轉著筆。


 


這是副本難得的晴天,午後的陽光柔和地透過落地窗,灑在他身側。


 


連光都很偏愛他。


 


我在他旁邊的位置坐下,他低笑了一聲:「這節課是掛科率最高的。


 


「點名三次不在,掛科;平時分與期末分三七比例計算,總分不超過六十,掛科。」


 


我翻著校園規則怪談:「掛科一次者,需繳費重修。」


 


繳費的話,副本裡沒有實際「錢幣」的概念,不然少爺小姐們直接砸錢就能通關了。


 


繳費繳的,應該是副本積分。


 


副本積分可以通過解鎖副本劇情、完成任務得到,但重修,沒人知道會不會再次掛科。


 


畢竟校園怪談還有一條:掛科三次者,勸退。


 


勸退,也就是副本通關失敗,玩家被抹除的意思。


 


重修,無疑背上了掛科兩次的風險。


 


這不是普通玩家可以承受的代價。


 


又要失去在副本安身立命的積分,又要花費寶貴的副本時間,所以,如果非必要,那個掛科率高的課千萬別選。


 


似乎猜到了我在想什麼,陸諳眸色沉沉:「但是所有的玩家都選了這門課。


 


「因為這門課,是 2024 屆玩家們和 2018 屆岑溪唯一重合的一門課。


 


「這裡面一定有關鍵的副本線索。」


 


23


 


「所有的玩家?」


 


我遲疑地看向前排,前三排那些「玩家」也選了?


 


「岑溪說了,」陸諳撐著下巴,「百分之九十多的通關率是不可能的。


 


「這是在給我們壓力。


 


「上學的時候,隻有想和老師積極互動,想多拿平時分的,才會積極坐在老師面前。」


 


陸諳甚至掏出了筆記本,看起來像個求知若渴的好學生一樣。


 


我意識到了什麼,講臺上的教授拿著一支滴血的粉筆,寫下:犯罪心理學。


 


我縮著肩膀和他竊竊私語:「所以,岑溪想搶先讓自己的傀儡,佔了平時分滿分的名額?」


 


陸諳點了點頭:「就是意識到了這一點。


 


「我昨天在校園論壇發了帖:聽說坐前排的平時分拿得高。」


 


唯恐天下不亂啊!


 


話音未落,主角團的其中一個,從後排拿了一個折疊凳子來,徑直坐在講臺前面。


 


是之前負責疏散人群去正確報到點的那個玩家。


 


他依舊是吊兒郎當的,甚至蹺起了二郎腿,還舉起了手:「教授,你黑板上的理論寫錯了。」


 


24


 


講臺上的「教授」似乎聽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言論,他轉過身來。


 


這個「教授」身形是十分高的,近乎抵到了階梯教室的天花板。


 


他轉身過來時,地板發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嘎吱的聲響。


 


他俯身低頭,陰影很快覆蓋了前三排的人:「是嗎?錯在……哪裡呢?」


 


強烈的壓迫感襲來,我身為副本 BOSS,胳膊上的汗毛也立起來了一些。


 


而陸諳受到的精神控制無疑更嚴重,他現在體質和平常玩家也沒什麼區別。


 


他的額角滲出了冷汗,渾身克制不住地顫抖。


 


他縮了縮肩膀,那雙桃花眼無力地耷拉下來:「抱歉,能不能,借我靠一下?」


 


「哦。」我遲疑地應了一下。


 


肩膀驟然加上了些重量,我看著他毛茸茸的發頂,收回了想摸一下的想法。


 


我在想什麼!


 


這是我頂頭上司!


 


而後,我的目光越過人群,定格在那個吊兒郎當的主角團玩家身上。


 


他拿出了一本厚厚的論文冊子:「2018 級的岑溪學長,也參與了這本教材的編寫。


 


「和您最後提交上去的教材終稿,有將近 80% 的相似度。」


 


話音未落,他迫於強烈的精神侵害,嘔出一口血來,帶著內髒的碎片。


 


「您既然打回了他這篇論文,還批注他數據捏造,觀點錯誤,調查不充分。


 


「為什麼還心安理得地用這本教材?」


 


陸諳悶哼了一聲,他喃喃道:「他撐不住的,上一個副本給予他的保護型道具時效隻有三十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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