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她腦子有疾

失憶後,誤以為自己暗戀少師裴卿之。


為了討好他,我花樣用盡,可他始終冷淡如一。


直到她的青梅因我不慎落馬,他將我一把推開,厭惡地讓我:「腦子有病就去治!」


我才知道,原來他的冷漠,是因為心中的那個人不是我。


於是我去治病了。


沒想到,嘿,還真治好了!


可得知我恢復記憶的裴卿之卻慌了神。


他死死拽住我的手,嗓音發顫地說:「明明昨日,你還說喜歡我的…………」


1


太子少師裴卿之衝冠一怒為紅顏的故事不到半日就傳遍了整個上京。


他為此得罪了我。


皇帝震怒,罰他褫官察看,跪在承風殿外自省。


往來進諫的大臣一波又一波,彈劾我的奏折多如雪山。 ?????????


芙蕖看不過眼:「公主,明明你才是傷得最重的那個!可是……可是外面都那麼說您!」


我知道,她是在為我鳴不平。


因為現下無論是宮內還宮外,都在私下議論我因妒生恨差點害死尹雲夢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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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雲夢是禮部侍郎尹橫的嫡次女,以溫婉貌美、知書達理而閨中盛名。


傳聞言,她與少師裴卿之曾是青梅竹馬。


隻是造化弄人,當年裴家衰敗,人微言輕,再回首時,曾經的心上月早已嫁做他人為婦。


然而就在一個月前,尹雲夢的夫婿病逝,臨死前以一紙和離書將她託付給了摯友裴卿之。


這下峰回路轉。


民間感之:「有情之人,總會在兜兜轉轉之後再度相逢。」


而他們對我的評價則是:「昭陽公主安禾追求裴少師不成,竟把氣撒在了無辜的尹姑娘身上,這次還害得她落馬險些喪命,當真是嬌縱跋扈,狠毒心腸!」


芙蕖聞言氣紅了眼,恨不得與非議我的人撕上個幾個回合。


我安撫地讓她坐下,示意她不必理會。


「可公主,就這麼放任他們汙蔑你嗎?」


「先吃飯吧。」


悠悠萬事,吃飯為大。


有些事情,解釋與爭論是最無用的。


人們對於皇權的附加與想象,完全可以傾覆一個善良人所有的惡意。


芙蕖不理解,但還是悶悶地點了頭。


「那公主,接下來我們做什麼?」


「去治病。」


「真的?」她眼前一亮。


「真的。」


芙蕖其實很早就盼著我去治病了。


她總是說,萬一病治好了,也許我就不喜歡裴卿之了。


以前我都拒絕了她,她以為我是放不下裴卿之。


她這麼想既對,也不對。


因為我發現不知從什麼時候起,隻要我一想到會忘記裴卿之,心口就會漫過巨大的悲傷,心悸到呼吸停滯。


再次醒來時都會唏噓,又撿回了一條命。


而這次我同意去的原因,不光是因為裴卿之的那句話。


也是因為下面回稟我說:「能夠治公主腦疾的神醫,已經找到了。」


2


我叫安禾,是當今皇帝的第六女,封號昭陽。


大概半年前,我曾經失足落過水。


醒來後忘記了所有,卻唯獨認得站在皇帝身後的裴卿之。


芙蕖與我說,當時我人還尚未清醒,在看見裴卿之後便立馬掀了被子,跌跌撞撞地下了床,張手就撲進了他的懷裡,邊哭邊號啕著:「三郎,你別走,不要丟下我一個人!」


裴卿之在家中排行老三,因而外人也經常喊他一句裴三郎。


但這稱呼從我嘴裡喊出來,就顯得格外荒謬。


因為他們都說,我生平裡與裴卿之最為不對付。


不對付到什麼程度?


隻要他說一,我就反駁二。


同樣無論我做什麼,他亦會冷眼相待。


他是太子少師,主教皇室子嗣,也是我的老師。


可隻要我們兩個一碰面,就會如寒冰刺骨的臘月,凍得周身冰濺三尺。


以上可以看出,在旁人的認知裡,我與裴卿之的關系,根本沒有熟稔到可以摟抱到一起,互喊對方郎君女君的地步。


因而當時的場景震驚了所有人,包括我那一向沉穩的皇帝父親。


聽聞後來裴卿之就差去敬事房驗明正身,才堪堪得了我父皇一絲不太明確的信任。


可我不信。


彼時剛剛蘇醒的我固執地認為裴卿之是我心儀之人,且與我早已私相授受了三年,隻是礙於我們兩個的身份才選擇了隱瞞。


裴卿之當時被我抱得渾身僵硬。


他收縮的瞳孔震顫,臉色驟冷,抬手就欲推開我。


我卻不依,抱著他是又哭又鬧。


「嗚嗚嗚,三郎,我知道錯了,我再也不惹你生氣了,你不要丟下我!」


「三郎啊,我是個苦命的小白菜,你要是走了,我可不活了啊!」


我父皇當時還沒來得及離開,聽得差點厥過氣去。


再然後,就是我終於發現,我好像真的認知出現了差錯。


我和裴卿之並不像我想的那般是一對傾心交付的愛侶。


而是……我單方面地暗戀他。


3


「好家伙,我頂著這麼一張臉玩暗戀?」


「我純愛戰神啊我?」


我恨鐵不成鋼地看著鏡子裡的自己,頗有些怨氣。


皇室的傳承一向是頂好的,可就是這麼一張臉,竟然還要卑微地求著男人的愛!


見我滿臉的躁鬱,芙蕖建議道:「公主,要不咱還是看看腦子吧!」


這個建議很好。


然這腦疾並非我想治就能治的。


在我蘇醒後的這段時日裡,太醫院已經用盡了手段也未能想出一個解決的良策。


倒是天天觍著老臉地哄騙我,說是良藥苦口。


可我不過才三日未見裴卿之,就心煩意亂得難以安眠!


芙蕖憂心忡忡地為我分憂:「公主,您說……會不會是那日跌落荷池時您腦子裡進水了,才會如此!」


我:「……」


謝謝你,我的好芙蕖。


你家公主我心更煩了。


4


既然病治不好,那我就隻能隨著心意對裴卿之展開了追求。


窈窕君子,淑女好逑。


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


我差人去民間尋了些話本子,一番攻讀後,自認已然倒背如流,便躊躇滿志地殺上了裴府。


大抵是源於我年年香火錢點滿,鴻運當頭。


攀牆時,竟意外撞見裴卿之在院子裡沐浴。


我透過捂著的指縫瞪大了眼睛。


一時沒忍住,坐在牆頭上吹了個花哨。


裴卿之立馬警覺地翻身坐起,披上衣衫。


抬頭見是我後,轉身就走回了屋子,黑著臉關上了門。


後來還是他的父親裴相國趕來,將我從牆上請了下來,安排了一頓晚膳。


酒過三巡時,想起今夜所得頗豐,我立馬對著剛與我結成忘年交的裴相國稱贊道:


「裴兄你真是教子有方,令郎的胸大肌竟然如此健碩,實乃讓本宮欽佩!」


「哪裡哪裡!昭陽公主我跟您說啊……」


那夜裴相國與我相談甚歡,講了許多關於裴卿之不為人知的往事。


待醒來時,已然因宿醉睡到了日曬三竿。


芙蕖立馬忍不住來向我匯報敵情。


據說當夜坐在酒席另一側的裴卿之,一張俊臉冰冷到了極點。


第二日,他一早便上了朝,當眾狠狠地參了自己的父親一本。


人人皆為之唏噓!


嘆兮怪不得眾多學子都將裴卿之奉為清廉的典範。


我嘖了嘖嘴表示,真是一場酣暢淋漓的大義滅親!


5


在追人這件事上,我認為,要拿就得拿出最高的誠意。


因而我是傾盡所能,花樣用盡。


不光著人打聽好了裴卿之的當值時間,找準時機對他噓寒問暖,還定時定點地去他的府邸裝作偶遇,在他的必經之路上實戰話本技術。


我一會兒暈,一會兒病。


一會兒嬌羞,一會兒猛烈。


打著誓要將他拿下的旗號。


「三郎,我想你了。」


「三郎,你是不是對我下了什麼蠱,不然我為何我比昨日更喜歡你些!」


「……」


裴卿之雖面上不顯。


但他卻從一開始的抗拒慢慢變成了默認,偶爾還會給我回一些禮。


到了後來,他甚至主動地找上了我,問我:「昭陽公主,你到底想要微臣如何?」


我笑眯眯地看著他,像是再看一條自願上鉤的魚。


用上了早就準備好的說辭:「三郎啊,你知道的,本宮腦子有疾!」


我對他說,我這病太醫們都醫不好。


人病得用人藥醫!


我的病是因相思他而起,隻要他每天來見見我,與我說說話,我相信我的病情定能有所好轉!


我這番心眼頗多的言辭自然是為了套住他,想要談得與他更多的相處時間。


但也並非完全為了套路他。


因為我是真的需要他的醫治。


這幾日,我的疾症似乎是比之前更嚴重了。


但凡超過三日見不到裴卿之,就會心慌堵塞得厲害。


嚴重的時候猶如離水幹涸的魚,渾身痙攣到失控。


甚至有一次被芙蕖發現時,已然手腳發紫,長出了類似屍斑的東西。


我忽然意識到,自己似乎病得有些嚴重。


而太醫院的束手無策,也在父皇威壓的震怒下,連忙派人去民間搜尋可醫治此病的神醫。


6


雖然病症方面我得不到極好的調養,但在追求裴卿之這件事上,我算得上是小有所成。


他應了我的請求。


嘴上說著「臣不願」。


在我夜半難寐,心痛窒息時,卻會第一時間出現在了我的床邊,握著我的手,安撫地輕哄著我入睡。


即使他僵硬的嗓音有些生疏。


即使他撫著我的手也慌亂不得章法。


即使我心照不宣地沒有問他,為何他一個外男,會深夜出現在這深宮裡。


可我卻難得睡得心安。


迷迷糊糊間,我聽見自己下意識地對他說:


「謝謝你,裴三郎,你是我的解藥。」


而他握著我的手,不由得攢緊,有些微痛。


就像是寒風料峭的缺口,自此夜後,溪水輕軋。


裴卿之再也沒有回過我一個「不」字。


他好像突然間變得對我有著無度的忍讓。


甚至還會為我吃另一個男人的吃醋。


那天是趙國公府嫡女舉辦的百花宴,我受邀參加。


賞至遊廊處,碰見了一個約莫十七八歲,對我怒目而視的少年。


我有些記不清當時我是什麼時候發的病。


隻能模糊地憶起,在與少年四目相對的瞬間,我竟全然忘記了裴卿之這個人的存在,隻有眼前的少年。


其實他與裴卿之有幾分相像。


不同的是,裴卿之平日裡看我的神色多為被我撩撥後的惱羞成怒。


可少年的眼裡卻是切實的恨。


他雙目赤紅,語帶徹骨恨意地質問我:


「憑什麼?憑什麼隻有你自己回來!」


我不知道自己是否曾與他相識,因為我失憶了。


因而我的第一反應——莫不是我之前招惹上的仇怨,而我卻忘了?


可惜,他沒有與我說更多的話,沒有讓我繼續分辨的機會。


因為他的家人慌忙地衝上前,又是鞠躬又是道歉地將其帶離了我的視線。


事後,在場的賓客們都詭異而又統一地寬慰我:


「殿下莫要往心裡去,他就是認錯人了!」


我應付地笑了笑,緩緩地吐了一口氣,終是沒有多餘的力氣再去探究。


就在剛剛,不知道為何,我的心髒在瞬間跳動得劇烈,像是整個人被扔進了海水裡一般,所有的聲音驀然像海潮一般退去。


萬籟俱寂的空白,徹底隔絕了一切喧囂。


待我再度回神,發現自己已然被裴卿之扯著手走出了院落許久。


他眉眼躁鬱地將我抵在了池邊假山上,語氣難得失控:


「三郎?」


「又一個三郎?」


「安禾,你到底有幾個好三郎?」


他的質問讓我原本一片漿糊的腦子終於徹底清醒。


我理一下眼前的狀況。


發現自己好像惹了點麻煩。


我剛才發病的時候,無意間對著那個少年脫口喊了一聲「三郎」。


巧合的是,聽聞他在家中同樣排行老三,也確確實實是個三郎。


面對裴卿之拈醋質問的眼神。


我有些不合時宜地想,莫不是我失憶前玩得很花?


其實我根本不是什麼純愛戰神,而是個孟浪公主?


然孟不孟浪我尚且不明,裴卿之此人極其好哄倒是被我發現得透徹。


不過兩日,嘴上說不願見我的人又別別扭扭地出現在太學裡,為我授課的時候還偏偏裝作不給我好臉色的模樣。


我忍不住唇角勾起,趴在桌子下忍笑。


忽然覺得以這樣的日子過下去,也不是不可以。


可就在我覺得自己會得勝在望的時候。


尹雲夢她出現了。


7


早在準備追求裴卿之之前,我就查到過她的存在。


但對於他們兩個早年是否真的兩情相悅過這件事,其實我並不怎麼在意。


我所認知的裴卿之,是個端方君子。


友人之妻,朝臣之婦,這些聽起來就不像是他能沾染上的詞綴。


然升官發財死老公這種事,運氣來了誰也擋不住。


死丫頭還真是個命好的,都讓我有些嫉妒了!


尹雲夢住進裴府的第一天,裴卿之就第一次失了與我的約。


這無疑是對我的一種邀請。


所以我去見了尹雲夢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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