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陪陸良從無到有,三年試管才懷孕,我卻收到匿名信息,是他與舒柔的視頻。
「良哥,我們這樣,禾姐她知道了會不會傷心,跟你鬧離婚呀?」
「會傷心,但不會鬧離婚,她舍不得,也離不開我。」
我收起了彩超單,預約了手術,找打印店打印了離婚協議書。
1
他知道,我離不開他,我舍不得他,他卻仍舊做這樣的事來傷我。
我們戀愛三年,結婚七年,整整十年。
以前為了拼公司,應酬壓力喝酒熬夜,心力交瘁。
公司上軌道了,經濟條件好了,身體卻不好了,一直沒有辦法懷孕。
我愛陸良,很愛很愛,我想有一個屬於我們兩人的孩子。
於是整整三年,我挨了上千針為了得到一個屬於我和他的孩子。
肝素,瑞白,黃體酮,恩利,環孢素,阿司匹林,紛樂,從一天三針到一天五針,從前瓷白的皮膚上現在全是針孔的淤青。
我拿著手機一遍又一遍地看著他倆的視頻。
遠景裡,他把車子停下,親密又小心地護著舒柔從車上下來。
他們好像說到了什麼開心事,舒柔嬌笑著將他一把推開。
他差點撞到酒店的旋轉大門,卻沒有絲毫生氣,反而追了上去,一把摟住了舒柔,狠狠地親了親她的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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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景裡,他穿著浴袍抽著煙,懷裡躺著嬌豔欲滴的舒柔。
他倆清晰的聲音從視頻裡傳來。
「良哥,我們這樣會不會對不起禾姐呀,如果她知道了,會不會傷心跟你鬧離婚呀?」
「會傷心,但不會鬧離婚,她舍不得,也離不開我。」
我還記得。
陸良曾說過無數次,他這輩子隻愛我。
大二我二十一歲同意他告白那天,他圍著我瘋跑,大聲說永遠愛我。
大四我二十三歲同意嫁給他那天,他邊哭邊笑,說一輩子隻愛我,隻有我。
畢業後我二十四歲我們結婚那天,他喝醉了,一遍一遍不停地說:
「小禾,你是我的了。
「小禾,我會永遠對你好,永遠都不會對不起你。
「小禾,我發誓,我會永遠愛你!永遠隻愛你。
「小禾,我好幸福,娶了你,我好幸福。」
那時正值互聯網風口,兩個一窮二白的人開始創業。
我陪著陸良到處拉投資,四處去應酬。
他酒精輕微過敏,雖不至於死人,可每次喝酒後,一身紅疹,奇痒無比。
我心疼他,於是我從滴酒不沾到一個人喝著兩個人的酒,從喝到進急診到能喝倒好幾個大漢。
終於,我們成功了,再出現在宴會時,也會被人恭恭敬敬地稱一聲陸總蘇總,而不是小陸小蘇了。
那時候,我跟陸良被稱為圈內的模範夫妻。
他愛我入骨人盡皆知,是出了名的寵妻狂魔。
可如今,現實像一記響亮的耳光,重重地扇在了我的臉上。
2
我收起了彩超單,預約了手術。
找打印店打印了離婚協議書。
從醫院回到家時,已經很晚了。
陸良卻一如往常,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一般坐在沙發上等我。
見我回來,他起身來抱我。
第一次,我拒絕了他。
陸良抬起頭不解地看我:
「小禾,怎麼了?」
「你和她,多久了?」我平靜地問。
他愣了愣,如釋重負般吐了口氣,輕聲道:
「小禾,你都知道了?」
我隻是定定地看著他,沒有說話,他又繼續開口道。
「小禾,你放心,陸太太永遠都是你,誰都威脅不了你的地位。
「而且你知道的,生意場上逢場作戲也是沒有辦法,我希望你也能理解理解我。
「我的壓力也很大,也需要釋放,可是你一直一心隻撲在還沒有影的孩子上。
「我說過,就是沒有孩子,我也不會離開你的。」
他抱住我,把臉埋在我頸窩。
「小禾,你不用想辦法懷孕拿孩子拴住我,有就有,沒有我也不強求,跟她,每次我都戴了套的……」
我一把推開他,將包裡的彩超檢查單和手術預約書一把甩到了他的臉上:
「用孩子拴住你?!陸良,你配嗎?!」
他沒有去撿散落一地的紙張,隻緊緊皺起了眉有些不耐煩道:
「蘇禾,你別無理取鬧好嗎,我都說了,陸太太永遠是你,你還要怎樣!」
我看著他,依然是那張熟悉的臉。
可怎麼能說出這樣不要臉又讓人惡心的話來呢。
恍惚間,我好像看到了青春年少時他的模樣,曾經的他,一定不會說出這樣的話。
可沒有什麼是不變的,人更是會變。
周身的力氣仿佛被抽走,我無力地說:
「我們離婚吧。」
「你說什麼?」
陸良一把抓住我的肩膀,仿佛聽錯了一般,不可思議地問我。
我用力地將他的雙手扯開,一字一句地說:
「我說,我們離婚吧。」
他松開了手,看著我有些無奈地哄我:
「蘇禾,不要無理取鬧了。
「我保證,她威脅不到你。」
我沒理他,轉身走進臥室,拿出行李箱,準備收拾東西。
陸良跟著我進了臥室,跟在我身後,譏諷地說:
「蘇禾,你好好想,這些年我對你怎麼樣,我對你不好嗎?
「結婚七年,你說家裡不喜歡其他人在,我就給爸媽另外買了房子住。
「你說不喜歡做飯又想吃自己人做的家常菜,哪一頓不是我上班早起下班早回給你做的?
「你喜歡珠寶,幾十萬的手鏈,上百萬的項鏈,你看看我送了你多少!
「你想開花店,我給你開了,每月淨賠幾萬塊,我有說過你半句嗎?
「花店關了,你又要開書店,我是不是馬上用你的名字開了書店?
「你爸搞投資被人騙,心髒病復發,是不是我幾天幾夜不眠不休照顧他,還填了他的虧空,騙他說把錢追回來了。
「蘇禾,你說,這些年我對你不好嗎?」
我心痛得快要窒息,整個人隻能靠著衣櫃緩緩坐在地板上。
是,他說得沒錯。
這些年,他對我很好,可越是這樣好,我的心越是痛。
他紅著眼走過來,俊美的臉有些扭曲。
「蘇禾。」
他緊緊抓住了我的手臂。
我想要掙開,卻被他攥得更緊。
「你不要多想,剛才的話,我就當沒有聽過。
「我們好好的,你聽話,我會處理好的。
「我保證,以後絕不會再有這樣的事情發生。
「翻過去這一頁,好不好?」
他松開我,又摸了摸我的頭發,低頭親了親我的額頭。
我不由想起視頻裡他親舒柔額頭的畫面,說不出話,淚流滿面心如刀絞。
我低喃:
「怎麼翻得過去啊……」
他假裝沒有聽到,起身說:
「小禾,別再說胡話,乖,好好睡一覺,明天爸媽的結婚紀念日,我們去見見爸媽。
「今晚我去客房睡,你自己靜靜。」
說完轉身出去了。
他剛走,我又收到了匿名信息,又是一個視頻。
3
我打開視頻,裡面是陸良陪舒柔產檢的畫面。
視頻的最後,是舒柔的妊娠報告,有孕四個月。
在打開視頻前,我還在想,或者我該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畢竟他對我真的很好。
可視頻裡他對舒柔小心翼翼的模樣,那份珍惜,刺得我眼睛生疼。
所以,他們是更早的時候就已經糾纏在一起了。
他知道她懷孕,陪她去產檢,他還騙我說是逢場作戲。
我全身無力,甚至拿不穩手機。
無論我怎麼深呼吸,牙關還是止不住地顫抖。
所有的自我安慰、心存僥幸,在這一刻,被擊得粉碎。
仔細想來,一切都有跡可循。
所有人都知道,隻有我被他曾經的好遮住了眼睛。
第一次見舒柔,就讓我不自覺地不舒服。
那次我和閨蜜林玲約陸良去公司附近新開的餐廳吃飯。
他說有會很忙,來不了。
於是我打包了幾道招牌菜準備送去公司。
在陸良的辦公室外,還沒開門,我聽見一道嬌氣的女聲在抱怨:
「陸總啊~你不是說今天去吃好吃的嗎?怎麼又是袁家的外賣啊……」
陸良清朗的聲音響起:
「袁家的菜還不好吃啊,滬市第一家宴菜,別挑了,快吃吧你。」
我倏然推開門。
陸良和年輕的女孩對坐在寬大辦公桌,分享著一桌豪華的外賣。
我語氣有些僵硬:
「我和林玲在新開的餐廳吃飯,給你打包了幾份招牌菜。」
女孩開心地站起來,誇張地說:
「哇,是新開的陳記食府诶,有口福啦。」
她一邊麻利地拿過我手裡的菜一邊打趣陸良。
「陸總,你老實說,你是不是想吃獨食,知道有人給你打包,故意不帶我去的?」
我覺得不舒服,開口問:
「陸良,她是誰?這就是你說的開會?」
陸良卻像沒事,有點嫌棄地看了女孩一眼,開口道:
「蘇禾,這是舒柔,我的助理,你別理她,一天像個饞鬼投胎。」
陸良話音一落,舒柔像被踩了尾巴的貓,激動地瞪了他一眼,轉頭對我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
「啊,是禾姐呀,對不起,我有胃病,不及時吃飯會胃痛,所以陸總訂了外賣,開完會就一起吃了,你別計較啊。」
我還沒有說話,陸良卻開了口:
「蘇禾才不會計較這點小事,你以為誰都像你一樣幼稚啊。」
那天,我心裡有點難受,但我還是相信,陸良不會背叛我。
後來閨蜜林玲不止一次說:
「我看那個舒柔就是個綠茶,哪有助理跟老板這麼曖昧的。
「就你這個木頭,一點也不覺得有問題,你不注意,有你哭的時候。
「你為了懷孕,公司不管,什麼都讓陸良作主,男人啊,有錢就變壞,你可長點心吧。」
那時我還在想,不會這樣的。
從前,我們為了見投資人,餓著肚子在寒風凜冽中等對方出現。
最後,投資人也沒有出現,他拿著當時僅有的錢買了一個肉夾馍給我。
我很開心,他卻很內疚,一直說對不起,我跟他受苦了。
我說沒關系,人生很長,不會一直受苦,總有甜的時候。
陸良眼眶通紅,把我的手放在心口揉了又揉。
「小禾,我永遠都不會辜負你,我會對你好一輩子的。」
他說這話時,神情認真得近乎偏執。
我不得不信,我怎麼會不信?
可是明明說好的,是一輩子。
結果不過十載光陰,已是天翻地覆,滄海桑田。
我這邊為了懷孕挨了上千針,他那邊已經是另有良人在懷了。
4
在公司,我不想跟他吵,回家以後才告訴他:
「那個舒柔,我不喜歡,你換個助理吧。」
他抱著我,有些吃驚地說:
「不過是個小丫頭片子,你在意她幹什麼。
「倒是像年輕時候的你,有時候鬧騰得很,真拿她沒辦法。」
他說這話時像是煩惱,眼中卻帶著笑意。
辭退的事這樣不了了之。
從那以後,舒柔就頻繁地出現在我和陸良的生活。
她下雨沒帶傘,陸良就送她回去。
打雷做噩夢,哭著打電話給陸良。
生日吵著要陸良陪她過,喝醉了抱著陸良不撒手,讓陸良照顧她一整晚。
因為她,我和陸良一次次爭吵。
我強烈要求陸良辭退舒柔。
他皺著眉頭,語氣不耐:
「蘇禾,小柔就是孩子氣,年紀小又獨自一個人在大城市打拼。
「我們過去也苦過,應該最能理解,你怎麼就容不下一定要辭退她,辭退以後,你讓她以後怎麼辦?」
他面龐冷峻,滿臉失望。
在頻繁的爭吵裡,我們的關系越來越僵。
我開始抑鬱,整夜失眠。
每次都想,我們離婚分開算了,為什麼要這麼折磨。
可每次想起曾經的我們,就又想,他對我那麼好,不會辜負我背叛我的。
是我想太多了。
也許是我們還沒有孩子,也許有了孩子他會更關注家裡。
我離不開他,隻好安慰自己,自欺欺人。
可如今這兩個視頻,讓我連自欺欺人都做不到了。
5
一夜淺眠,光怪陸離的夢裡,全是陸良舒柔和我。
想著早點給他爸媽說清楚也好,便沒有反對陸良見面的提議。
可我都沒打算找舒柔,她倒來找我了。
在酒店門口,我看到了白裡透紅的舒柔。
我看向陸良,開口問:
「怎麼?這麼迫不及待?跑到這裡來示威?」
陸良好像是怕我會動手打舒柔,下意識地向前走了一步,將我和她隔開:
「小柔,你來這裡幹什麼?」
她嬌俏一笑,揚了揚提著的禮品袋,甜甜地說:
「沒什麼,就是聽說今天是伯父伯母四十周年結婚紀念日,特地來祝賀的。」
見我和陸良都沒有回話,她有些委屈道。
「良哥,我沒有別的想法,隻是想……隻是想祝賀一下伯父伯母,這樣也不行嗎?」
陸良回頭看了一眼我,才道:
「一起上去吧。」
我冷笑:
「帶著小三去父母的結婚周年紀念日,陸良,這種事,虧你做得出。」
舒柔卻嬌嬌柔柔地說:
「禾姐,在愛情裡面,不被愛的才是第三者。」
我瞥她一眼,語氣淡然:
「愛情沒有先來後到,但有禮義廉恥。」
舒柔愣了一愣,惱羞成怒地揚起了手。
我也不打算慣著她,一把抓住她的手,抬手就要打。
陸良卻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語氣急切:
「小禾,都是我不對,可是小柔她懷孕了,你這樣會傷到她的……別鬧了,好不好?」
已經麻木的心,仿佛被利刃再次狠狠洞穿。
我抽回手,沒再理會兩人,徑直進了酒店。
主持人在臺上聲情並茂地講著陸父陸母這些年如何相濡以沫、如何榮辱與共。
臺下的人觥籌交錯,推杯換盞,不亦樂乎。
一切關系都是虛假的。
我看著坐在陸良旁邊的舒柔,她一直熱烈地鼓著掌,不時抬手拭淚,一副感動不已的模樣。
一瞬間,我覺得索然無味,厭煩無比。
起身離了席,走到休息室鎖了門,打算晚點跟他們好好談談。
許是這兩天太累,沒有休息好,我竟在沙發上睡著了。
被一陣爭執吵醒。
仔細聽,在隔壁,是陸良和陸母的聲音。
「良啊,我知道你是重情義的好孩子,可是我跟你爸,沒幾年活頭了。
「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你還沒有孩子……若你沒有孩子,我跟你爸呀,就是死了,都閉不上眼……」
全是陸母哀怨的聲音。
她嘆息著。
「蘇禾就是倔,好強,在事業上是幫你不少,可有什麼用,她生不了孩子,就不該一直綁著你不放手……」
「媽,她一直在做試管的……」陸良打斷了陸母。
我心寒,彩超檢查單和手術預約書,他沒有撿起來看過。
他不知道我懷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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