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臉人淡如菊的嫡姐

我和顧姑娘對視一眼,我率先開口:「將軍,如今戰事緊急,首要是解決戰士的吃穿問題,營中共有軍妓三十餘名大多是官家女子,官家女子在閨閣之時都會學習女紅、膳食制作,如果將軍不嫌棄軍妓身份,我願和顧姑娘帶領營中女子給士兵縫制棉被,淘洗糧食!」


顧姑娘接著補充,「將軍,棉衣可以用戰俘的衣服和被子改制,此事不難,營中伙夫不多,沒有足夠人手將帶沙的糧食淘洗幹淨,我和姐妹白天淘洗糧食,晚上縫制衣服,多少可以幫上忙!」


將軍看著我們緊皺的眉頭總算舒展開來,「你說淘洗糧食如何淘洗?」


「回稟將軍,我小娘是農戶出身,她曾經告訴過我幼時老家災荒賑災糧食摻和了沙子,那時候她們都是淘米時用兩個盆兒,米裡放入水後,用手朝一個方向轉動,沙子沉底。然後一邊來回搖動,一邊連水帶最上面的米一點一點倒入另一個盆兒,如此反復多次,最後剩下沙子,倒掉,如此可以得到幹淨的糧食。」


「好!就依你所言!」


我和顧姑娘並肩出去了,到了晚上我又偷摸溜出去,在將軍門口二米外守著,等到眾人商議完事,將軍出帳準備巡營,他看到了在冷風中候著的我,「如風姑娘這麼晚不睡在這裡幹什麼?」


我規規矩矩給將軍行了一個禮,「將軍萬安,我有些話想與將軍說。」


他請我入帳內,「將軍還請屏退左右。」


「好了,此處無人!」


我跪下磕頭,「還請將軍原諒我冒犯!太子與靖王,將軍還要中立嗎?」


將軍聞言拔劍指我,「大膽!儲君之事也是你可以妄議的?」


「罪女自知死罪,也不太懂朝堂之事,我隻知道靖王押解糧草,此事與靖王脫不了幹系,太子仁厚,主張選拔寒門子弟入仕,其餘的我不敢亂說!若將軍有心,日後可派人找我兄長,科舉舞弊案或許他知道些什麼。」


「你退下吧,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若讓我知道你在外面胡言亂語,軍法處置!」


11


我知道要讓將軍站在太子一邊,助我家翻案沒那麼容易,我隻需要在將軍心中種下一顆種子,若日後發芽、枝繁葉茂,我心中所想總能成真!


第二天我和顧姑娘就帶著營中三十多位姑娘去給火頭軍幫忙,我們這邊都著急在給糧食淘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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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姐突然摔了篩子站起來,「各位姐妹都曾是官家女子,難道都甘願做伙夫嗎?」


有一個我不相熟的蔣姑娘站起來,「我當是誰呢?原來是我們的靖王妃!你的靖王怎麼不來看你?」


另外一個蘇姑娘也站起來,「我竟然不知靖王妃覺著做妓比當伙夫高貴,在帳內對著將士不敢言語,這會對著自己姐妹倒是立起嫡姐的派頭來了!」


「好啊!你們不過是看柳如風如今得勢,你們便都向著她!不過是一群拜高踩低的勢利小人!一個個都沒了官家女子的風骨!」


這時候一個我上一世不曾見過的小將過來,嫡姐眼睛發亮,「楊將軍!奴家好想你呀!你看奴家的手都凍成這樣了!」


說著伸出她那一雙紅蘿卜一樣的手去博取可憐,又扭動細腰就去挽那將軍的手,這時候也不講什麼風骨清高體面了!


那將軍拍打了她的手,「如今戰事吃緊你不要老是去帳外尋我,叫將軍看見不好交代!既然讓你來給伙夫幫忙,你就好好幹活!」


說完那將軍頭也不回就走了!


顧蘊哈哈大笑:「喲這不是我們人淡如菊柳大娘子嗎!原先在京師一直標榜自己不爭不搶,如今到了營內這搶客功夫可是無師自通啊!」


眾人都笑作一團,她一個人好生無趣別過臉去不理我們了!


12


此次大戰十分艱難,我和女郎們白天淘沙晚上縫制棉被,大冬天的好些都得了風寒,但好在此舉多少提振了軍心,眾人看我們小娘子尚且知道為國盡忠,不敢輕易喊苦。


將軍贊賞我們有功,竟然親自帶著軍醫來看我們,此事本是一件好事,誰知我那蠢出生天的嫡姐又幹了一件讓將軍極為惱火的事。


她看著將軍來營中慰問自以為來了一步登天的機會,又聽說我當初是一舞得到周副將青眼,才有機會結識將軍,居然發癲在將軍面前突然跳起舞來!


本來心情不錯的將軍,看著她的舞姿才舒展開的眉眼凍成了嚴霜,眾人都知道將軍要發怒了識趣地趕緊低頭下跪,唯恐被怒火波及!


唯有她還自以為自己舞姿天下無雙,被虛妄的富貴眯了眼睛,陷入幻想喜不自勝,舞得越發賣力。


「呲」的一聲,嫡姐長發被一劍斬斷!


「大軍正在激戰,每天都有無數的士兵陣亡,你的姐妹們日夜勞作都累病了,唯有你竟然還有心情跳舞!」


「我顧念柳大儒德行,以發代首,留你一命,將她送出營去,生死由天!」


我嫡姐低下她高貴的頭顱,死命拉住將軍的手不放,「將軍此處天寒地凍,我現在出去會被凍死的!將軍我舞姿更勝妹妹為何不看我!」


可笑我嫡姐到現在還不明白,父親受人尊敬不是因為他的身份而是德行讓人敬佩!她口口聲聲自己高貴,說自己有風骨,幹的事卻讓人唾棄!


士兵把她拖出去時路過我身旁,她怨毒的眼神瞪著我,「柳如風你不得好死!一定是你嫉妒我比你優秀比你貌美,是你在將軍面前詆毀我!我才落得如此下場!」


我看著她百感交集,她出身高門又是嫡長女受盡寵愛,家中什麼好東西都緊著她,按說她應該長成京師最明事理懂大義的女子才對,可惜被身份、富貴迷住了眼睛,竟然蠢到令人發指!如此也是她自作自受怪不得她人了!


我低聲對她說:「你走到這一步,全是自作自受,怪得了誰!」


13


那次大戰持續了一年之久,戰況慘烈,將士死傷過半,艱難取勝!將軍帶我們回了京師,替我們在遠郊安置了一處宅子,說我們於社稷有功就不用再隨軍了。


他還說已經上報朝廷說我們這些女郎早就被俘已經死了,現在我們自由了,我和眾姐妹都跪下謝恩!


又沒多久就聽說鎮遠將軍上書陛下懲治靖王,靖王推脫是糧草運輸官貪墨,隻承認自己治下無方,不承認自己是主謀,陛下有心包庇,殺了一個小官了事,害得鎮遠將軍下了朝就當街毆打靖王。


陛下就此事一怒革了鎮遠將軍職位,讓其在家賦闲休養思過,朝野上下震動,民間都傳陛下太過偏心恐怕是要立靖王為太子了。


女郎們都心中惶恐害怕京師會變天,說不好哪天會打起來!


一日傍晚有人敲門,門中女郎無人敢應,我壯著一手提燈一手拿刀來到門後,「請問門外是誰?半夜三更要來找誰?」


「如風姑娘是我周副將!」


我打開門一看周副將穿著一身馬夫的衣服來到我們宅院外,我心中一懼趕緊把人拉入宅內,「周副將你怎麼這身打扮!」


周副將竟然對我磕頭,「家國有難,不知如風姑娘願意救國於危難之中嗎?」


我心中有了一個大概的推測趕緊扶起周副將,「將軍可曾記得那日在營帳內,我曾說過日後有用得到的地方我願效犬馬之勞!」


「姑娘大義,若日後事成我願為姑娘驅使!」


緊接著周副將與我說了事情的來龍去脈,靖王在押送糧草之事上做了手腳,將軍心知肚明,不過是為了削弱自己的兵權,想讓靖王舅舅李將軍上位。


太子娘家元家世代武將,在軍中頗有助力,鎮遠將軍又選擇中立,靖王舅舅年歲雖長卻一直屈居鎮遠將軍之下,於是在糧草之事上動手腳意圖亂軍心制造混亂,再派人趁亂暗殺將軍,如此軍中大權就旁落李將軍手中了。


隻是鎮遠將軍不願背主還對陛下心存幻想,誰知陛下在鐵證之下還是維護靖王。


於是將軍打定主意與太子結盟,假意鬥毆,裝作賦闲在家,實則派人出城送軍符,調動十萬大軍進京師,隻是靖王早有防備, 派出幾個探子打前陣都被靖王截殺。


故而周副將想到了住在遠郊的姐妹們,找到我想要我送兵符。


我當即就答應了, 身處亂世與其坐等一死, 不如奮力一爭,我從不信嫡姐不爭不搶那一套,我知道她不爭不搶是她天生好命, 有人安排, 而我從小就善於察言觀色、苦練競技類運動, 才能得嫡母青睞, 為自己爭一爭前程。


如今將軍信任我, 把大好前程送到我眼前我如何不爭!


14


我和其他幾位姐妹分別裝扮成農婦、妓女分別攜帶將軍的親筆書信和兵符出城。


來往的士兵盤查很嚴, 我們將東西藏在肚兜處, 又因為是女子被輕視, 倒也安然度過。


出了城門又換了身乞丐服, 塗黑了臉,二三人結伴裝作乞丐的樣子,一路風餐露宿,步行一百餘裡成功把書信和兵符交給鎮遠將軍親兵。


不多時太子即位,靖王罪行昭告天下,我爹和顧御史都翻案,還活著的兒郎成功歸京!


慕名前來觀舞的士兵聞言一巴掌扇得她連滾帶爬,「都做妓了還特麼看不起人?!」


「文(」我和顧蘊喜極而泣,太子和鎮遠將軍問我, 「你可想要什麼獎賞?」


我隻說了一句, 「願這普天之下再無軍妓!」


從此新帝的新政裡多了一條獲罪官員女子不再充入軍營!


我的幼妹從婢女重新做回了千金小姐,大哥二哥都做了翰林, 民間寒門士子自發於父親墓前紀念。


至於我那嫡姐被將軍丟入大雪中無人搭救生生凍死了, 嫡姐的事哥哥們也有所耳聞, 將她從家中除了名,世上再無柳大儒嫡女柳如月!


我和顧蘊還有一眾姐妹早就是官府文書上的死人, 也不願再回家引人非議,新帝又特意為我們做了新身份,賞賜宅院和百金。


我們姐妹就抱團居住在遠郊的宅子裡,有意中人的就送上嫁妝送她們出嫁,不願嫁人的就抱團取暖, 領養了幾個孩子, 開了一家女子私塾免費教附近農戶的女子讀書認字, 人人都叫我們女先生。


一日聽聞將軍班師回朝,他沒有去新帝的慶功宴, 卻往我這裡來, 他在門外躊躇半天就是不進門, 門外的青苔都被他踩禿了,我假裝不知。


過了半日他才扭捏進門送了我一筐木瓜,想起來那時在營帳內我曾經教他《詩經》——


「投我以木瓜, 報之以瓊琚,匪報也,永以為好也!」


看來將軍是位好學生呢。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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