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天祁一愣,繼續解我扣子。
「朕床底下有個小箱,裝滿了金子,都給你。」
一聽這話我來勁了,翻身下床,爬到床底下拽出了小箱。
打開一看,嚯,差點閃瞎我這貪財的小金眼。
我捏起一塊金子狠狠咬了一口,很好,真的。
「哎哎哎~別拖奴才啊皇上~」
沈天祁急不可耐地拽著我的腿往床上拉。
瞧把他急得,一點不沉穩。
我看著箱子又問了句:「確定賞奴才?」
沈天祁點點頭:「朕一諾千金,還會騙你這點金子?」
我放心了,電光石火間,一掌拍暈沈天祁,歡天喜地抱著小箱往外走。
箱子太沉,出殿的時候險些摔了,嚇得我死死扣著蓋子,生怕掉了金子。
「張太醫,龍體安康是大事,一定要好好為皇上醫治,一點病根不能留,記住了嗎?」
張太醫點點頭,我不放心,又囑咐兩句。
「皇上一純潔大閨男,今晚遇到這樣的事,心裡定然不是滋味,說話的時候一定要三思,千萬別戳到他的敏感點,知道嗎?」
張太醫掃了一眼地上的屍體,擦擦汗:「記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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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幾天,沈天祁在殿裡養身子。
不知道是不是心裡受到重創,導致現在見不得女人,我連著去看了三次,都被拒之門外。
於是,我又顛顛去了大牢。
一到大牢,我就發現不對。
守衛一個不見,牢裡空蕩蕩的,隻有一個守門的,還被支得老遠。
虧了打小闖禍的好身手,我偷摸進了大牢,走到最裡面聽到刻意壓低的聲音。
「說好入宮之後,你借機刺殺狗皇帝為你爹和太子報仇,你就是這麼為你爹報仇的?」
是齊若谷。
齊若谷表情陰鸷,是我從未見過的陌生模樣。
陸半白坐在牆角,看不清神色。
「世子,如果我殺了皇上,你真的會娶我嗎?」
齊若谷不說話。
「你不會,因為你根本沒打算讓我活著出宮。枉我以為你對我真的有幾分情誼,差點就信了你的話。
「說什麼青樓裡對我一見鍾情,早就厭煩楚垂容那瘋瘋癲癲的樣子,那你為何進宮尋她?
「那晚你說的話我聽到了,你說退親是一時衝動,你根本沒想過不要她。你和她退婚隻是為了穩住我,讓我心甘情願地為你賣命!
「等我殺了皇帝,你立馬就會回頭找她,是不是?」
「陸姑娘,你怕是誤會了什麼,我是說要娶你,可沒說娶你做世子妃啊。
「當初你爹不願意入朝為官,偏要待在東宮做幕僚。
「不就是為了方便把你送給殿下?當初殿下都不要你,如今你這處境,竟然還妄想做世子妃?」
陸半白猛地站起身子,哪還有之前柔弱知性的模樣,瘋瘋癲癲地隔著牢門要抓齊若谷。
「太子要我,他說過以後會要我的,隻要等到他登基,他一定要我。」
齊若谷冷笑著往後退了退,和衣衫凌亂的陸半白一對比,他衣袖都不曾亂一分。
「哼,你這種女人,心思都動在臉上,真以為男人看不出。
「原想著,沈天祁那狗皇帝打小缺愛,你又有五分和他娘親長得相像,應當能讓他對你動幾分惻隱之心。
「可惜,下那麼多藥,他都看不上你,可見東施效顰,終究是無用。」
「啊啊啊啊!我不是!我不是!皇上是喜歡我的!如果不是楚垂容那賤人突然闖進去,皇上一定會要我!」
「呵,那麼好的機會,你都不殺他,卻一門心思想他要你?
「看來,你是動了想給他做妃子的心。」
陸半白冷笑:
「那又如何,他長得好看,人也比你好,楚垂容都可以留在他身邊,我為何不可以?
「冤冤相報何時了,我可以忘掉仇恨,隻要他好好待我!」
「撲哧!」
齊若谷動手極快,他從腰間抽出軟劍,沒有絲毫猶豫扎進陸半白的胸口。
「你個賤人,也配罵她?!」
我張大嘴巴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的一幕。
陸半白嘴角溢出鮮血,很快就倒在地上。
齊若谷蹲到地上,用她的衣擺慢條斯理地擦拭軟劍,眼神陰鸷。
「真是廢物,花了本世子那麼多銀子,一件事都沒辦成。
「還惹了阿容生氣,不知道要費多少工夫才能哄回來。
「你可真是死有餘辜。」
33
我小心翼翼出了大牢,抬腿就往大寶殿瘋跑。
不得了了,不得了了。
我一直以為齊家跟我爹一樣,從前跟太子親近,不過是因為太子是正統。
如今看來,一點都不一樣,齊家是太子黨,齊若谷居然想為太子報仇殺了沈天祁。
天殺的溫潤如玉,這特麼是披著羊皮的狼啊。
還好我們退婚了,不然之後怎麼死的都不知道。不但我自己怎麼死不知道,我們一家子都得被這狗搭進去。
「皇上呢,醒了沒?」
不等小太監回話,我提著裙擺衝進大殿。
沈天祁剛沐浴過,衣裳都沒穿,我顧不得了,衝過去,一把握住他的手臂。
「皇上……你聽我說……不能留了不能留了,齊家想造反!
「我是收了陸半白的銀子,但我跟他們不是一伙的,我隻是單純地想賺它一筆而已。
「就剛剛,齊若谷怕陸半白連累他,一刀就把人殺了。
「我可被他騙苦了,以前我殺雞他都說我殘忍,可這狗殺人的時候眼睛都不眨!
「嗚嗚嗚嗚~嚇死我了~~」
沈天祁紅著臉表情有點不自然。
「那你現在看清他的為人了嗎?」
「看清了看清了!他就是個畜生!」
「嗯,朕知道了,你別難過,先放手,你抓著朕,朕比你還難過。」
我停下抽抽:「為什麼?」
沈天下兩隻手握住我的手,隱忍道:「放手。」
兩隻手……握住我的手……
那我手裡這截小臂是什麼……
34
直到換好衣服,沈天祁的臉色還有些發紅。
估計是陸半白下的藥沒散幹淨。
我盤著腿坐在地上叭叭跟他說經過。
「我之前一直以為陸半白個弱女子,錯在她爹,她也很無辜,頂多就是想活下去。
「雖然她搶了我未婚夫,畢竟蒼蠅不叮無縫的臭雞蛋,我生氣的是她故意跳水害我。
「後來她入宮,送了五百兩銀子,我想著她人雖然不咋地,但錢沒錯啊。
「隻要她安安穩穩刷恭桶,一個月一兩銀子,養著就養著了。
「齊若谷也是,我一直以為他就是好心,心軟,見不得故人之子受苦。
「雖然他被人家勾了魂,但我想著畢竟也給了我不少銀子,也不吃虧。
「但我真的不知道他跟前太子牽連這麼深,不但我不知道,我爹也不知道,我們楚家隻忠於皇上……」
沈天祁不知在想什麼,臉紅得厲害,想得出神,我晃了半天,他才回神。
「哦,朕知道了,沒怪你,你隻是愛財罷了。」
我點點頭,委屈道:「還是你懂我。」
「那你現在還喜歡齊若谷嗎?」
「不喜歡不喜歡,一點也不喜歡!」
「朕明白了,你回去歇著吧,朕想自己歇一會兒。」
歇一會兒?
睡好幾天了,還歇一會兒?
我一步三回頭地出殿,沈天祁煩躁地衝我擺手,示意我跑起來,就是臉紅得不大正常。
出了殿,我覺得不對勁,帶著小太監躲到側窗的位置。
沒一會兒就聽到微微急促的喘息聲,我越聽越疑惑,忍不住問小太監:「他幹嘛呢?怎麼還喘上了?」
小太監一臉向往地摸了摸褲襠,笑得十分不正經:「爹,兒子進宮前,也愛這出……」
35
齊若谷被抓了。
沈天祁順著陸半白花出的銀子找上了朝中一個不起眼的小官,吳風。
不隻是那些銀子,就連給陸半白做戶籍的也是吳風。
而吳風,正是前太子側妃的異性哥哥。
吳風想為妹妹妹夫報仇,齊若谷想為前太子報仇,二人不謀而合,聯絡了不少之前躲在暗處的太子黨。
他們故意贖回陸半白,便是因為陸半白與沈天祁母妃有幾分相似。
陸半白是個弱女子,報仇的意願並不強烈,經歷了家破人亡,她隻想有個安身立命之地。
齊若谷將陸半白帶回府後,便看出陸半白有意無意在勾引他。於是他順勢而為,對陸半白說些模稜兩可的話,想用愛情拴住她,讓她賣命。
可陸半白也不是個傻子,她知道自己無權勢,想給自己找出路隻能依附齊若谷,便聽他的話順從地入宮。
入宮後她心思活泛了起來。
隻要能得沈天祁垂青,她就可以賣了齊若谷上位。她一個手無縛雞的弱女子,沈天祁沒有必須要殺她的理由。她可以以此為條件,幫著沈天祁指出原太子黨的餘孽。
這功勞,足以抵過。
隻是她沒想到,沈天祁根本不上當。
至於齊若谷,明明是個世子,按理說,誰做皇帝,都不耽誤他過烈火烹油的日子,他為何如此呢?
沈天祁命人審了他三日才知道真相。
我朝太祖乃宗室奪權,黃袍加身。
所以登基後,整日提心吊膽歷史重現,便下令,我朝宗親不允在朝中為官。
就是,隻拿俸祿,沒有實權。
就像齊王,他頂著王爺的名號整日悠闲度日,可若說權力,他甚至比不上一個五品小官。
齊若谷這人表面瞧著溫潤,可心裡城府極深,他認為自己有才學,有能力,隻因為太祖一個沒道理的規定便葬送前程,他不甘心。
所以太子和他約定,隻要他登基為帝,就破了這規矩,許齊若谷入朝為官。
結果,太子死了,齊若谷謀劃多年的事成了空,他恨死了沈天祁。
從沈天祁登基後,齊若谷便與太子黨為將來謀劃。他們在宗室裡找了個年幼的宗室子,隻要沈天祁一死,他們就攜幼子令諸侯。
結果,沈天祁也不是個俗物,能在最動亂的時刻一路斬殺上位的人,哪能是個簡單的人?
從第一次見到陸半白,沈天祁就知道齊若谷懷了什麼心思。他順勢而為,借力打力,借著陸半白的死,將謀害帝王的罪名安在了齊若谷頭上。
太子黨一看齊若谷先是利用陸半白,又在事發後殺得毫不猶豫,生怕陸半白是自己的前車之鑑,一時組織瓦解得很快。
而齊王夫婦在得知此事後,無顏繼續待在京中,連齊若谷最後一面都沒見,便自請去封地。
齊若谷行刑那日,我坐著轎子去送了一場。
隔著一條長街和浩浩蕩蕩觀刑的百姓,我倆遙遙相望。
青梅竹馬,相伴多年,隨著手起刀落,徹底斬斷。
我抬頭,看向那棵高可參天的大樹。
他不曾為我摘下鳥窩,我們也不曾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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