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妗

「所以,你就把我當作那串斷了線的佛珠,扔掉,然後遺忘吧。」


太陽落山,晚霞也逐漸消散,我們之間本就畸形的關系也就此落下帷幕。


陳也臉色驟然蒼白,唇角扯出一抹笑:「姜妗,是不是我找回佛珠你就會留下?」


我脫口而出:「不會。」


喜歡上陳也或許是無意間看到他少年意氣風發的樣子,或許是因為和他一起長大。


但不管怎麼說,現在的我隻想逃離他,沒有一點留念。


12


我將陳也的所有聯系方式一鍵拉黑刪除。


我在外面租了一間房,陳也不知道從哪裡得到我的地址,每天都守在我家樓下。


聽說他還發動大量的財力和物力,整天在垃圾處理站找什麼東西,好像是什麼佛珠。


對此我隻能送他兩個字:傻逼。


在公司辦離職時,陳也的心理醫生突然找上我。


咖啡廳內,李醫生坐在我對面,他向我遞來一份文件。


我接過,但沒有打開看,隻是慢條斯理地飲一口咖啡。


「李醫生,這是什麼?」


李醫生說:「這是陳也這些年來的病例報告,從 10 年前的第一次檢查到最近的一次檢查來看,他的病情好轉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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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好轉速度讓我很驚訝,我問過他為什麼,他說想把自己變成個普通人……」


聽到這我大概懂了,李醫生是陳也找來的說客。


我的視線落在不遠處鬼鬼祟祟的男人身上,將剩下的咖啡一飲而盡。


「李醫生,請你轉告他不要再費什麼工夫,一切都是徒勞。」


……


送走一個李醫生又來一個林小姐。


林傾不請自來地來到我的公寓,四周環顧著我租的房子,嫌棄道:


「果然,離開了陳家你什麼都不是,住的房子這麼爛,還沒我家狗的房間大。」


林傾以為我這麼多年待在陳氏靠的隻是陳也,而我隻不過是一個什麼都不會的蠢貨。


她不知道的是,這麼多年陳也都沒有認真管理過陳氏,都是我一手替他接過重擔。


就算我離開了陳氏,我也早就收到國外世界百強的工作邀請。


現在整個圈子都知道我離開了陳也,而陳也整天都派人去找那個不知道扔了多久的破佛珠。


我壓下心中的煩躁,清了清嗓子:「所以,林小姐不請自來就是為了來這點評我的房子?」


林傾心高氣傲:「那天,我和我爸爸來到陳家商量訂婚的事,陳也哥哥竟然為了你,要和我退婚。」


退婚?怪不得那天陳也的臉上有瘀青,估計是陳父被氣著,然後把他給打了一頓。


不過這些都和我沒有什麼關系了,我並不關心。


「來這就是為了告訴你,陳家的兒媳婦、陳也的妻子隻會是我,所以你既然要離開陳也,那就幹淨利落點。」


我深吸一口氣,努力壓下煩躁:「好,我知道了,我會離開的,你們很配,請鎖死。」


林傾見我這樣識趣,鼻孔朝天,甩著包就要離開。


「等一下。」


我叫住她,一個箭步衝到她面前。


然後抬高手,狠狠地賞她一個大嘴巴子。


林傾睜大眼睛瞪著,滿臉不可置信。


嘖,沒壓住。


說我窮可以,但是不能說我是收破爛的!


13


國外的公司很有誠意,專門派了一個人來和我一起處理剩下的工作。


是一位年輕帥氣的華裔男人,叫江遇添。


我朝他伸手:「你好,我是姜妗。」


江遇添也禮貌地握上我的手:「你好,我是江遇添。」


我有些驚訝:「你的普通話說得很好啊!」


江遇添摸了摸鼻子,笑著說:「謝謝,你很漂亮。」


江遇添直白的贊美成功取悅了我,他幽默風趣,跟他聊天時很放松。


江遇添陪我到公司搬東西,公司的其他人都一臉驚訝地看著我們。


他們都知道我和陳也的關系不一般,以陳也那個瘋子的性格是絕對不會容忍有人背叛他。


我沒有理會他們異樣的眼光,和江遇添說說笑笑地往公司外走。


就在這時,一個人影向我們衝過來。


是陳也。


陳也不知道怎麼地就突然冒出來,對著我旁邊幫我搬東西的江遇添直接來了一拳。


江遇添也不是什麼軟柿子,瞬間就和陳也扭打在了一起。


我和保安費了好大勁才把他們給分開,周圍都是看熱鬧的員工。


我將江遇添護在身後,冷淡地看著陳也。


陳也死死地盯著我,眼裡閃過一絲委屈。


他朝我伸手,以不容拒絕的口氣說:「姜妗,跟我回家。」


我搖搖頭:「陳也,我說了,我們之間的關系已經結束了。」


江遇添上前兩步,攬過我的肩,故意激他:「兄弟,聽不懂人話嗎?她說你們已經結束了。」


陳也看到我肩上的手,眼裡的怒火又燃了起來。


又想上來打江遇添,保安眼疾手快地拉住了他。


「你他媽的,別碰她!」


我看著陳也現在這副樣子,心裡隻覺得好笑。


孩子死了,現在懂得奶了。


我抖落掉放在我肩上的手,不耐煩地說:「陳也,需要給你看看我這些年身上因為你而留下的傷疤嗎?」


陳也應該也想到了,那些年仗著陳母的死,有恃無恐地傷害我。


他臉色一僵,乞求地看著我:「對不起,對不起,那是我生病了。」


「我已經在努力地治了,佛珠也在找了,求你別離開我,好不好?」


我果斷地搖搖頭:「不好。」


陳也呼吸加重,指著江遇添說:「為什麼?是不是為了這個男人?」


我揉了揉太陽穴,很無語。


「陳也,我不會因為要離開你而去依附於另一個男人,相反我想要的是,我隻是我自己,不是什麼菟絲花,我要完全而絕對地主導我自己。」


不管陳也有沒有聽進,我帶著江遇添離開。


留著陳也在那聲嘶力竭地喊著我的名字:


「姜妗!」


14


出國的前一天,我去了一趟陳家老宅。


我走向二樓的書房,推開門。


陳父正坐在那等著我的到來:「離職手續辦好了?」


我點點頭,溫順地說:「都辦好了。」


陳父嘆了口氣,放了一張銀行卡在我面前。


「陳也的性格受他母親的影響很大,變得偏執,我知道這些年你待在他身邊受了很多苦。


「記得有一次,我見你從外面一身傷回來,全身被雨淋湿,我知道你是被那個臭小子給欺負了。


「我說要把你送出國,他就跟我發脾氣還跑到公司裡鬧,說隻要把你送走,一定會讓他阿姨進不了陳家。」


想到那天一個什麼都不是的毛頭小子為了一個女人竟然敢明目張膽地來他面前鬧,陳父就忍不住笑。


「林家上門的那天,他竟然當著人家的面說要退婚,我氣得把那個小兔崽子抽了一頓。


「我知道他是為了你,但是我們陳家必須有一個門當戶對的兒媳婦,從前我不理解老爺子,現在倒是什麼都一清二楚了。」


聽陳家資歷老一些的保姆們說,陳父年輕的時候也是被迫娶了自己不喜歡又門當戶對的妻子,也就是陳也的母親。


陳也的母親愛陳父,但陳父始終對他沒有感情,所以陳也的母親就會做很多偏執的事,將陳父死死地禁錮在她身邊。


我笑了下,沒做評價。


我也沒有接過那張銀行卡,隻是朝陳父深深鞠躬。


一切都過去了,原地是沼澤,隻會讓你陷入汙泥,為何不抬起腳踏入新的路。


陳父衝我擺擺手:「我知道你是個聰明的孩子,陳氏能走到現在大部分都是你的功勞,如果在外面想回來了,陳氏隨時歡迎你。」


15


陳父答應我不會告訴陳也我要出國的事。


但在去機場的路上,陳也還是知道了。


他開著他的黑色帕加尼像那晚一樣追著我的車,甚至還在開車的時候給我打了視頻電話。


用的是林傾的手機。


我接聽,屏幕上出現陳也的臉。


兩天不見,他沒了以前的精致帥氣,而是變得胡子拉碴,眼皮底下都是青黑。


陳也聲音沙啞至極,神色近乎哀求:「姜妗,你別離開我,你想和我結婚我答應你……林家的婚約我也退了……」


陳也捧著斷了線的佛珠對準鏡頭。


「對了,佛珠,還有佛珠,我把佛珠給找回來了,求你別不要我。」


我嘆了口氣,果然,那天我說的話他是一點也沒聽進。


「陳也,我們之間的問題根本不是佛珠,而是我們兩個本身就是一個錯誤。


「就像兩輛平行的列車,要是交叉在一起隻會是兩敗俱傷,為什麼不讓它們回歸正軌呢?」


我欲掛斷視頻,陳也神情絕望。


無論他怎麼喊我,回應他的也隻是無由來的恐慌。


陳也將油門踩到底,在高速路上飛馳。


可這次好運不會再降臨在他身上,他在高速路上出了車禍,連人帶車摔下吊橋。


警察找到他時,早已昏迷不醒。


陳也被壓斷了兩條腿,醫生說隻能截肢,不然性命不保。


對此,我沒有什麼感受。


我登上飛向遠方的飛機,閉上眼,我做了一個夢。


夢裡, 我沒有因為調皮亂闖馬路,沒有陳母,也沒有陳也。


我和外婆一起住在鄉下,賞著春天的花, 念著夏天的桃,等著秋天的稻。


番外:陳也


陳也覺得他的母親有時候很聰明,有的時候卻很蠢。


聰明的是她能將一個不愛她的人綁在身邊,蠢的是竟然拿自己的生命去換一個不愛她的男人可以多關心她。


沒想到最後卻玩脫了。


不過她的死給陳也帶來了一個新玩具, 姜妗。


陳也從來沒有告訴過姜妗陳母並不是為了救她而死,隻不過是因為陳母看見陳立軍出軌後病發了而已。


姜妗比陳也大一歲,張口閉口就是叫他「弟弟」。


她就像是一隻瑟瑟發抖的小貓, 讓人忍不住欺負她。


把小貓玩得過分了,隻要喊她一句「姐姐」, 她就會乖乖地站在那任人搓圓。


陳也從來都沒有那樣感激他的母親, 因為小貓實在是太可愛了。


陳也將姜妗歸為自己的所有物, 不允許任何人碰她,甚至隻要姜妗和別的男人說一句話他就會抓狂。


有時候他在想, 這個世界上為什麼就不能隻有他們兩個人呢。


姜妗是夏娃,他來當亞當。


長大的姜妗越發美麗動人,身邊的什麼蒼蠅、老鼠都往她身上湊。


陳也開始控制不住自己,不知道為何, 他總是有一種想毀掉姜妗的衝動。


她就像一朵潔白無瑕的嬌花,離開他這個臭潭會開得更加嬌豔。


陳也開始焦慮起來,他甚至還學著他母親的那些愚蠢手段來綁住姜妗。


甚至是故意和林傾接吻,想要看看姜妗的反應。


姜妗吃醋, 那就是證明姜妗愛他, 她不會離開他。


陳也去看了醫生,醫生說他患了和他母親一樣的精神疾病。


那又怎麼樣,姜妗說過她永遠不會離開陳也。


當陳也以為姜妗是為了阻止他和林傾訂婚時, 殊不知他的心裡有多高興。


在回陳家老宅的路上,嘴角忍不住上揚。


他恨不得立馬飛到陳立軍的面前指著他說:「我要和姜妗結婚。」


陳也厭惡我,但是會在所有人面前甜甜地叫我姐姐。


「-等」陳立軍不同意,還把他給揍了一頓。


陳家向來是京城最大的那一塊肉,隻有和林家合作他們才能在京城屹立不倒。


所以陳家不會同意他和姜妗結婚。


陳也向來就是個瘋子,陳家的話他不會聽。


隻是, 還沒等陳也找到一個合適的機會, 姜妗說她累了。


陳也以為是佛珠的問題,他幾乎派了京城所有人手去找。


隻是找到的時候, 林傾卻說姜妗早就離開了京城, 她不要他了。


林傾扯著陳也的衣服,臉上露出惡劣的笑。


「陳也,你還不明白嗎?姜妗不要你了。


「她不會再見你。」


林傾很享受陳也臉上的驚恐:「你就死心吧, 你未來的妻子隻能是我!」


陳也不信,姜妗肯定是故意懲罰他,他找回佛珠就好了。


現在他已經找回來了, 姜妗一定會原諒他的。


追去機場的路上, 陳也出了意外, 再次醒來他的兩條腿沒了。


「佛珠呢?我的佛珠呢?


「沒了佛珠,姜妗就不會回來了。」


陳也發瘋似的到處摸索,護士和醫生幾人差點摁不住他。


陳也不明白, 那時候的他為什麼要借林傾來激姜妗。


等他反應過來,他的嬌花早已成了蒲公英飛向各地,他怎麼抓也抓不住。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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