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陪傅初霽參加頒獎典禮,遇見了好多兒時的偶像。
傅初霽搭著我的肩膀,漫不經心勾唇道:「喜歡誰?我讓他們給你配戲。」
我故意試探,指了指當紅小花傅清靈。
傅初霽立刻冷了臉,「她不行。」
傅清靈是傅家最大的禁忌,我不過是她的替身。
後來,傅初霽摟著傅清靈,冷漠地看著我:「清靈想看你跳舞。」
眾人投來鄙夷的目光,戲子終究是戲子。
我在他們的嘲笑聲中走上臺。
無所謂,反正我快要死了。
到時候來靈堂上蹦迪,大家一起熱鬧。
1
我拿到了醫院的檢測報告,肌萎縮側索硬化,也就是常說的漸凍症。
兩個月前,我在排練時摔倒,老師將我送進醫院,經過一個多月的檢查,醫生終於確診,我沒有多少時日了。
我的左手開始失去知覺,連礦泉水都擰不開。
傅初霽說我矯情,我手一抖,玻璃杯摔碎在他面前。
「付雪晴你跟我鬧什麼脾氣?」
Advertisement
在他看來,不過是讓我當著燕城名媛的面為傅清靈跳了支舞。
傅清靈開心極了,實力打臉我這個替身。
照理說,傅清靈回國,我該自覺退場了,但傅老爺子找到我,讓我無論如何也不要分手,他們傅家人不想淪為燕城的笑柄。
年近古稀的老頭握著我的手,語氣懇切地求我:「雪晴,爺爺知道你最乖了,答應爺爺吧。」
傅老爺子於我有恩,若不是他,我早就在孤兒院中自生自滅了。
我決定替他遮掩住傅初霽的醜事。
叮咚——門鈴響了,我沉默不語去開門,是傅清靈,她剛趕完通告,姝豔的小臉上掛著墨鏡,她撞開我,目不斜視地走進屋,好似回到自己的領地耀武揚威的白孔雀。
這裡是我和傅初霽未來的婚房。
她來去自如,甚至獨佔一間客臥,「傅初霽,我來洗個澡,晚上又要去錄節目。」
傅清靈一來,傅初霽丟掉了堆積成山的文件,體貼地為她準備洗漱用品,這裡沒她的睡衣,他拿出自己的襯衫,「靈靈,將就一下吧。」
傅初霽有潔癖,從不讓我碰他的私人物品。別說是襯衣,就連一支筆我碰了他都嫌髒。
我看著傅初霽忙前忙後,他算了下時間,推測到最近是傅清靈的生理期,去廚房為她煮紅糖姜茶提前預防,免得小祖宗又痛經受不住疼進醫院。
關於傅清靈的一切瑣碎小事,他都記得清清楚楚。
關於我的,他隻記得安全期,因為他不愛戴套,我擔心出意外,每次求著他戴,傅初霽看我的眼神譏諷無比,「付雪晴,在床上就別裝了。」
他覺得像我這樣的人,就該費盡心機懷上他的孩子,好坐穩傅太太的位置。
廚房中響起鍋碗瓢盆碰撞的聲響。
傅初霽金尊玉貴,進廚房的次數屈指可數,他搞不懂劑量,喊我進去幫忙。
去幫未婚夫的心上人煮紅糖水,這跟大庭廣眾下扇我耳光沒什麼區別。
我甚至覺得比當眾為傅清靈獻舞還要屈辱。
我不為所動,傅初霽的耐性耗光,冷著臉走過來,一把扯住我的手腕,力道之大仿佛要將我的腕骨擰碎。
「你聾了是不是?」
他震怒的吼聲險些震裂我的耳膜。
2
傅清靈洗完澡,及腰的長發被傅初霽視若珍寶地捧在手中,他用毛巾輕輕擦拭,又拿出吹風機來,技術堪比發廊的理發師。
也是,他給傅清靈吹頭發的次數都數不清了。
熟能生巧,技術好一點無可厚非。
我把煮好的紅糖姜水放在桌上,馬上到排練的時間,瞧著他們濃情蜜意的模樣,我懶得打斷,便想靜悄悄換鞋離開。
但傅清靈擺明想為難我,揚聲喊:「付雪晴,姜茶煮好了沒?快給我端過來。」
我系鞋帶的動作頓了秒,再耽擱下去會錯過排練,這次的大排關系到主舞的競選,我前兩天和傅初霽提過,以為他會記在心上。
「傅初霽……我要排練了。」
我試圖提醒他,卻收到一道凌厲的眼風。
他全然不記得,英挺的眉緊蹙,「端過來再走。」
我強壓住內心的委屈,脫掉鞋快步走到桌前,瓷碗積聚起滾燙的熱度,我縮了縮手,身後又響起傅清靈的催促聲。
我忍著滾燙端起瓷碗,走過去親手遞給她。
傅初霽幫她吹頭發,時不時詢問一句:「溫度行嗎?會不會燙。」
那和煦的微風吹動頭發,看起來舒服極了,而我的手指已然被燙得失去知覺。
傅清靈百無聊賴翻看手機,她斜睨著瓷碗冒出的嫋嫋熱氣,唇角彎出譏諷的弧度,她故意不接,冷眼看著我指尖泛紅。
太燙了,雙手好像在捧著一盆炭火。
鑽心的刺痛蔓延到手腕處,熟悉的肌肉顫動令我猝不及防。
不等我反應過來,手腕失去了知覺,瓷碗摔落在地,滾燙的姜茶灑在傅清靈嬌嫩的腳面上,她的尖叫聲重重砸在我的耳膜上。
「啊啊啊啊好痛,好痛——」
傅清靈眼眶瞬間紅了,她疼得蹲下身,腳面立刻灼紅一片。
「付雪晴!」傅初霽重重扯過我的衣領,清俊的五官猙獰可怖,他死死盯著我,「你要毀了她是嗎?!」
我大腦怔然,呆愣地承受他滿腔的怒火。
傅初霽狠狠甩開我,彎腰抱起傅清靈,眉眼間的疼惜簡直要溢出來。
「清靈,我帶你去醫院,現在就去。」
那陣無法忽視的麻木感從腳腕蔓延開來。
我跌坐在地上,試圖站起身,可這雙腿像兩截棉花吊在我的腰上,任憑我死命捶打也毫無反應。
「起來啊,站起來啊!!!」
偌大的房間中隻剩我歇斯底裡的吼叫。
是啊,傅清靈是當紅小花,如果腳上留了疤,這一生事業都受阻。
那我呢,我以後再也不能跳舞了。
我絕望地閉上眼睛,心髒被硬生生剜去一塊,有寒風往裡猛灌。
傅初霽,我都快要死了,你還不肯多看我一眼嗎?
3
我缺席了最後一次大排,校領導取消了我參選主舞的資格。
我垂頭站在辦公桌前,喉嚨好似被棉花堵住,吞不下、摳不出,漸凍症也會讓人變成啞巴嗎?
「你要退出舞團?」
看到我的申請書,悉心培養我的老師震驚地站起身,我是他這一生最得意的弟子,他對我寄予厚望,我們都以為這次招待外賓的舞臺會是我一舉成名的機會。
那天參選大排,老師賣著老臉求學校領導再等等我。
但我癱倒在地,像是殘廢一樣匍匐,有朝一日,我也會這樣跌倒在舞臺上,淪為觀眾眼中的笑柄。
我去意已決,老師追出來問我原因。
獵獵秋風吹酸了我的鼻尖,也染紅了老師的眼眶,年近半百的老人手足無措地想留下我,「雪晴,以前是我太嚴厲了,你不喜歡我可以換導師,但不要任性浪費天賦。」
我強忍住眼淚,慢慢抽出被老師緊握的手,沒有回頭,也沒有留戀,一步步走出老師的視野,也徹底拋棄了我最愛的舞臺。
回去的路上,街頭巷尾都在談論傅清靈的八卦。
她腳傷被傅初霽抱進醫院的畫面佔據了熱搜頭條,醜聞來勢洶洶,傅老爺子派人接我去老宅。
一進門,傅初霽跪在大堂上的身影撞進我的眼簾。
這幅畫面並不陌生,五年前我也見過一次,那時傅初霽二十四歲,被傅老爺子揍得渾身是傷,他被打倒在地,又執拗地跪直身,一副向黑惡勢力宣戰的固執模樣。
五年過去,傅老爺子老了,沒力氣打他了。
這次是他自己跪下的,他求老爺子:「我愛清靈,求爸成全我們!」
這句話徹底激怒了老爺子,他摔了滿桌的茶盞,碎片濺在傅初霽的臉上,割傷了立體的眉骨,有血蜿蜒在他深刻的側臉上。
我擔心老爺子的身體,匆匆跑過去為他拍背順氣。
傅初霽看見我,幽深的眸子好似卷著無盡的漩渦,想將我狠狠吞沒。
他冷冷盯著我說:「付雪晴,現在你滿意了?」
他以為是我僱佣娛記跟拍,如同五年前,在他和傅清靈纏綿時帶著老爺子進入臥室,親手拆穿他們的禁忌之戀。
4
我和傅清靈是姐妹,親的。
她和傅初霽是叔侄,沒有血緣關系的。
十歲那年,傅初霽的大哥來孤兒院領養孩子,他們想要個女孩,經過多次觀察接觸,我成了最佳人選。
傅清靈性格怯懦,時常縮在角落中,總是受人欺負。
我要被領養帶走的前一日,傅清靈私自逃出了孤兒院。
警方找到她時,傅清靈衣衫破碎地躺在小巷中,醫生給她做了全身檢查,得出的結果不盡人意。
我記得媽媽臨終時的囑託,她讓我照看好妹妹。
那一刻,我望著床上縮成一團的傅清靈,鼓足勇氣找到傅家人,也許是可憐傅清靈的遭遇,傅家人決定帶她回家,又給了孤兒院大筆錢,讓他們供給我念書。
因為傅清靈的關系,我時常出入傅家老宅,有了父母的關愛,傅清靈逐漸走出了童年的陰影,她的性格變得嬌蠻,很愛捉弄我這個孤兒院裡的姐姐。
她知道我怕狗,在花園中養了三隻藏獒,把我騙到園中,站在露臺上看我倉皇逃竄,最後被大型犬壓在身下。
我的衣服被犬齒撕碎,露出大片白皙的肌膚。
這副狼狽的模樣取悅到了傅清靈,她拍手叫好:「貝塔,快撕掉她的褲子!我把姐姐獎勵你做老婆!」
我被嚇壞了,死死揪著褲子。
傅初霽就是在我瀕臨絕望時出現的,他吹了聲口哨,壓在我身上的藏獒聞聲飛奔向他,乖順地蹭著他的腿。
傅初霽望向露臺的眼神縱容又無奈,他走過來為我披上衣服,眼睛卻一直看向傅清靈,「小祖宗,你這又鬧哪出呢?」
他看著傅清靈,而我坐在地上望著他。
那一刻,少女心中萌生的愛意破土而出,人總會眷戀在危難中向他伸出的那隻手。
我也不例外。
我和傅清靈的性格截然相反,她活潑嬌蠻,時常在學校闖禍,學業成績也不好,每次都會被老爺子數落。
而我雖不是傅家人,卻深得老爺子喜愛。
每次去傅家,嚴肅正經的老頭總愛拉著我的手,問我吃得好不好、穿得暖不暖,把甜滋滋的糖塞進我手裡。
傅老爺子越是疼愛我,傅清靈就越是厭煩我,變著法捉弄我。
其實我可以反抗,但一想到每次傅清靈犯了錯,都是傅初霽來跟我道歉,唯獨那時,他看向我的眼神是溫柔的,不像平常那般冷漠、疏離。
他衝我一笑,我恨不能把心都掏給他。
隻是後來,我無意中撞見傅清靈和他鬧小脾氣,傅初霽把她抱在懷裡,他們擁抱,接吻,唇齒相依。
我登時愣在原地,反應過來後倉皇而逃。
5
高考結束後,傅清靈沒考上國內的大學,傅家人便安排她出國念書,她舍不得傅初霽,經常把他勾到房間中。
為了驗證我心中的猜想,我佯裝不知情地推開門,傅清靈連忙抽回手,卻被傅初霽的腰帶掛住衣袖,我定定望著她,「你們…在做什麼?」
相比傅清靈的慌亂,傅初霽淡定無比地拿開傅清靈的手,「都說了,禮物沒藏在我身上。」
傅清靈瞬間找足了底氣,罵罵咧咧趕我出去。
那一整天我都不在狀態,直到傅老爺子問我出了什麼事。
彼時傅氏上市不久,任何風吹草動都會影響集團利益,更別提叔侄亂倫這種禁忌戀情。
我想隱瞞,卻不會說謊,支支吾吾了幾句,立刻被傅老爺子看出端倪。
「是清靈那丫頭的事?!」
我嘴唇抿緊,不敢隨便說什麼,老爺子拄著拐杖去傅清靈居住的小樓,進去時,傅初霽的跑車還停在門前。
老爺子腳步頓住,站在門口凝望了許久,他憤憤不已地咒罵:「引狼入室,真的是引狼入室!」
臥室門被推開的那秒,床上的兩人衣衫不整,傅清靈尖叫一聲,渾身顫抖縮在傅初霽懷中。
字體大小
主題顔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