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千金不爭了

她撲通跪下,朝著陸琛求饒:「哥,不要這樣,採訪都是我瞎說的,其實我很愛你們的……」


「閉嘴!」陸琛厭惡地大吼,「你就是這樣愛我們的?你到底有多惡毒,才會說出那些話?」


「我我……我開玩笑的……」陸溫珂底氣不足。


陸琛猛地上前,一巴掌抽在她臉上:「你這個賤人,故意侮辱我妹妹,想讓我們精神崩潰是嗎?


「你成功了,我崩潰了,我沒有鬥志了,我跟李家認輸!」


陸琛抓住陸溫珂的頭發,將她狠狠提起:「我不但認輸了,我還送出了股權,無所謂了,一切都無所謂了,我隻要你死!」


陸溫珂痛得滿頭大汗,也意識到了自己被李家拋棄了。


5% 的股權,換回了她。


「對不起……好痛……」陸溫珂狼狽萬分,如同一條死狗般被陸琛提著。


頭發的過度拉扯讓她臉皮都扭曲了起來,五官仿佛移位了一般,醜陋不堪。


陸琛厲吼:「閉嘴,我不是你哥!我是陸然的哥!」


「對不起,陸少爺,我錯了……我給陸然小姐磕頭好不好?」陸溫珂哀求。


陸琛一把丟開她。


她連忙趴在地上,對著空氣認錯:「陸然小姐,我錯了,我該死!我不是人,都怪我,害得你痛苦了十年,我死不足惜!」


她很會審時度勢,砰砰磕頭,希望陸琛能饒過她。


我站在她面前,看著她涕泗橫流地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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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實在的,她的樣子很令人作嘔。


無論是陸溫珂還是陸琛,都令人作嘔。


所以我不願多待了,我回了自己的房間,想著我怎麼還不能投胎呢?


倒是越來越疲倦了,很想睡覺。


我便昏昏沉沉睡著了。


再次醒來的時候,好像都過了好幾天了。


別墅裡一片死寂。


我看了一眼時間,發現我竟然睡了足足一個星期。


這都沒投胎?


難道我還有心願未了嗎?


我飄下樓去,發現別墅裡鬼影都沒有一個。


保姆房開著,陸溫珂也不見了蹤影。


我飄出別墅,終於發現了人,是兩個保姆。


她們在收拾東西,準備走了。


我湊過去,聽見一個胖保姆神秘兮兮開口:「陸家恐怕要完了,陸少爺都瘋了。」


「真的瘋了?上周我見到他,還挺正常啊。」另一個瘦保姆不信。


「你是後廚那邊的,壓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胖保姆看看四周,壓低了聲音:「陸少把陸溫珂小姐抓回來了,日夜折磨。


「陸溫珂被關在保姆房,不給吃不給喝,晚上睡覺還沒有被子,冷得手腳全是凍瘡。


「她每天還要跪在陸然小姐的相框前磕頭認錯,聽說磕得滿地都是血。」


胖保姆縮了縮脖子:「這還不算,陸少一到深夜,就將陸溫珂小姐抓上樓頂去。」


「啊?抓去樓頂幹什麼?」


「逼她脫光光吹冷風,還將酒瓶一個一個砸她身上,砸得滿身都是血。」


胖保姆嘖嘖兩聲:「你想啊,現在天多冷啊,陸溫珂小姐光溜溜的,還被酒瓶砸,全身都是血水和酒水,太慘了。


「聽管家說,陸少越來越瘋了,他虐待了陸溫珂小姐就跑去陸然小姐的房間痛哭流涕,狠狠地抽自己耳光,把自己也折磨得不成人樣。」


啊?


有嗎?


看來我睡得太死了,竟然不知道陸琛這麼瘋。


也幸好我睡眠質量好,不然不得被陸琛嚇死啊。


「太可怕了,陸溫珂小姐是不是死了?」瘦保姆畏懼地看別墅樓頂。


胖保姆搖頭:「沒死吧,好像前天來了警察問話,陸溫珂小姐趁機跑了,我也是聽管家說的。」


兩個保姆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後相伴離開了。


別墅裡徹底冷清了。


23


我很好奇,陸溫珂咋樣了?


她也是狠人,被虐成麻花了,竟然還能跑掉。


我琢磨著,回去往沙發上一坐,歇著先。


天黑的時候,我爸回來了。


他精神萎靡,步伐不穩,一進來就坐在沙發上喘氣。


片刻後,秘書急匆匆跑進來,急切道:「陸總,又有兩個合作伙伴跟我們斷絕關系了,陸然小姐跳樓那件事影響太惡劣了。」?


「我們跟李連安認輸了,合作伙伴自然會離開,意料中的事。」我爸的聲音仿佛一潭死水,「有陸溫珂的消息嗎?」


「她現在好像回到了李家的私人醫院養傷,真是命大。」


秘書回應。


我爸垂下頭,再不發一言。


秘書安慰:「陸總不必太過擔心,要收拾陸溫珂隨時都可以,我們先熬過這次。


「少爺也不會有事的,警察沒有充分的證據抓捕少爺,隻能暫時拘留,畢竟陸然小姐跳樓的時候,看起來是自願的。


「少爺這會兒估計都從局子裡出來了,我待會去接他。」


秘書盡力安慰,但沒有什麼效果。


見我爸沒動靜,秘書隻能退去了。


別墅裡寂若死灰,隻剩下我爸一人。


他就坐在我旁邊,久久不動,仿佛死了一般。


我甚至覺得,他的生機在消逝。


整整一晚,我爸都沒有動過。


不吃不喝,就是閉著眼垂著頭,跟雕塑一樣。


我湊近看看他,才發現他屁股下面湿了一大片。


他竟然尿失禁了!


這說明他累到了極點,自己失禁了都沒感覺。


這時媽媽回來了。


她竟有了白頭發,一進門就踉跄摔倒,接著又強撐著爬起來。


「老公,我回來了,我去廟裡拜佛了,佛祖會保佑我們的。」媽媽強顏歡笑。


爸爸還是不動,依舊昏睡。


媽媽便走近查看,一眼看見爸爸的尿液浸湿了大片沙發。


我突然想起,十年前,我初來陸家,也是這般,一動不敢動,然後尿湿了沙發,被媽媽罵是三歲小孩。


現在,爸爸也尿湿了沙發。


媽媽呆住了。


她看著湿漉漉的沙發,幹裂的嘴唇開始顫抖。


接著她環顧四周,突兀大哭:「然然,是你嗎?你要告訴我什麼嗎?


「媽媽昨天去廟裡拜佛了,大師說我罪孽深重,冤魂纏身,是你嗎然然?媽媽錯了,媽媽錯了!」


我怔了怔,看來媽媽也有點瘋了,覺得我冤魂纏她身。


24


媽媽繼續哭喊,邊哭邊找我:「然然,媽媽錯了,你出來好不好?你讓媽媽見見你……媽媽想親你的頭發!」


我皺眉後退。


有點惡心。


親什麼頭發啊,我現在不幻想這個了。


畢竟,我早已不是三歲小孩了。


媽媽的哭喊驚醒了爸爸,他聲音發啞:「老婆,你喊什麼?」


「然然呢?我女兒呢?」媽媽瘋癲四顧,她不顧汙穢,伸手去摸湿透了的沙發。


「乖女兒,媽媽錯了,你出來吧,媽媽求求你了……」


「你瘋了嗎?給我清醒點!」我爸不得不強打精神,抱住了媽媽。


媽媽痛哭流涕:「我沒瘋,一定是然然回來了,你看,她以前也在沙發上尿尿。我好恨我自己,為什麼當時不抱緊她,她明明那麼需要我!」


爸爸這才發現自己失禁了。


他一下子沉默了。


隨後他眼眶漸漸紅了,安撫媽媽:「老婆,冷靜一下,我幫你找然然。」


他認真地整理西裝和頭發,一絲不苟:「然然,你真的在嗎?爸爸給你道歉了,爸爸想正式見見你,你可以出來嗎?」


十年了,他第一次這麼認真地跟我說話。


他還要正式見我。


顯然,這十年裡,他從來不認為正式見過我。


他一直當我是空氣。


我搖著頭,不見的。


不必見的。


「你看,然然不在,老婆你醒醒吧。」我爸擦了擦眼角。


媽媽不說話了,唯有淚千行。


直到一通電話打破了寧靜。


是秘書打來的:


「老爺,不好了,少爺把陸溫珂抓了,帶到了寫字樓的樓頂……天啊,推下去了!」


短短一句話,信息量爆表。


爸媽全都身體劇顫:「推下去了?」


「對,一瞬間的事,陸溫珂摔死了……等等,少爺少爺!」秘書大喊,電話裡一片騷亂。


很多人都在驚呼。


爸媽險些癱倒:「怎麼了?快說!」


「少爺……少爺也跳下去了,完了完了……」秘書惶恐不安。


爸媽瞬間軟倒,巨大的悲傷壓得他們直不起腰。


秘書還在匯報,聲音震顫:「少爺……少爺活不了了,他手裡抓著照片,好像是陸然小姐,全是血。」


我平緩地落下,站在爸媽身旁。


他們已經悲涼得無法出聲了,甚至連眼淚都流不出來了。


因為哥哥死了。


跟我死在了同一個位置。


像一場因果。


我突然覺得,一切都結束了,內心有個死結打開了。


我終於明白,我為什麼一直不能投胎了。


因為陸琛殺人沒償命啊。


因果循環,報應不爽。


他死了,我就能投胎了,這是我的執念。


靈魂驟然輕松了起來,四周逐漸變得黑暗。


隻是這黑暗,竟比人間要暖和許多。


陸然啊,你不會再冷了。


25


一年後,杭城公墓。


一對滄桑枯瘦的白發夫婦站在一塊墓碑前,在寒風中不斷咳嗽。


兩人明明不過五十歲,但看起來像是已經超過了七十歲。


他們祭拜的人名叫陸然。


曾經杭城龍頭集團陸氏集團的千金。


而在陸然墓旁邊,還有一座墓。


墓主名叫陸琛。


陸氏集團曾經的少爺。


一年前,陸琛將傷痕累累的陸溫珂抓到了陸家寫字樓頂,毫不猶豫推了下去,自己也隨後跳下。


全城震動。


陸振華夫婦一夜白頭,就此消沉。


此後一年,他們再無精力對抗李家。


加之陸家聲譽被毀,合作伙伴紛紛倒戈,集團也慢慢被架空。


至此,陸振華夫婦跌落谷底,再不能起。


一代商業傳奇,就此落幕。


「然然,爸爸媽媽又來看你了。」老婦女跪了下來, 將一些餅幹水果擺在墓碑前。


老頭子則捂著嘴咳嗽,又看一眼旁邊的墓碑, 紅了眼眶。


老婦女並不理他,自顧自地說起了話:


「然然啊,爸爸媽媽好想你, 如果你在的那十年,我們能好好愛你就好了。


「你的日記本,媽媽反反復復看了一年了,每次看都忍不住流淚。


「然然啊, 你那十年太苦了, 我們對不起你。」


老婦女話越說越多, 淚水也越來越多。


身後的老頭咳出了血,彎著腰發抖:「走吧,下周再來。」


老婦女甩開他的手,強顏歡笑:「然然, 你看這是什麼,這是通靈繩哦, 一共有四條,可以通陰陽哦。」


她小心翼翼從懷裡取出了四條幹硬的紅繩子, 皆不過拇指長, 看起來跟木棍一樣。


「你別不信哦, 我專門去西藏求的,大師說了, 擺好四條通靈繩,通天地陰陽, 可以跟亡者對話呢。」


老婦人將通靈繩擺在了墓碑前,四條都豎著擺,然後著迷一樣念念有詞:


「然然,你下輩子要好好過, 媽媽希望你幸福。


「我們遭報應了,你爸爸肺癌晚期了,病來如山倒啊,沒幾天活了,以後我就孤苦伶仃一個人咯。


他手裡抓著我的衣服,是方才逼我脫下的。


「若墓」她念著,哀求著, 哭著, 將腦袋虔誠地貼在地面上:「然然,原諒我們吧。」


身後老頭劇烈咳嗽, 口鼻中全是血。


一陣寒風呼嘯而過,夾雜著雪花。


墓碑前的通靈繩突然被吹亂了。


老婦女手忙腳亂地摁住,生怕被吹走了。


等風停了,她抬起手一看, 那四條通靈繩橫豎不一, 卻不偏不倚地組成了一個「不」字。


不原諒。


老婦女渾身一僵,失聲痛哭。


老頭瞬間倒下,血液染紅了地面。


漫天雪花,冰霜飛舞。


墓碑上陸然的遺照端莊大方, 嘴角抿笑,像綻放在寒冬裡的一朵豔麗的梅花。


若有來世,她定會在暖陽裡淺淺地笑吧。


本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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