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音修

我爹爹是靠賣溝子把我養大的。


我十六歲那年,爹爹問我今後想從事哪行。


我答:「我想跟爹爹一樣賣溝子。」


爹爹一臉憤怒:


「女兒家家的,賣什麼溝子,不可這般沒有出息。」


「你去當音修吧,修習音律者身份高雅,地位尊貴。」


「閨女去吧,去成為八音峰的第一人,我要你追求一條受萬人敬仰的路。」


1


這是一個修真世界。


我爹爹是個劍修,但是眾所周知,劍修千百年來都是窮逼。


沒辦法,劍修這行人太多,如今大環境又不好,各種妖魔鬼怪都少了。


原本聽上去帥氣高大上的劍修,現如今都不端著了,給點碎銀就上。


我爹爹自知技不如人,卷也卷不過,索性去合歡宗賣溝子去。


合歡宗有錢啊,給他們賣溝子,一晚上就能賺普通劍修一年的錢。


還不用滿世界上刀山下火海地打拼。


我就是靠爹爹一直賣溝子養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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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十六歲,爹爹見我到了正式修習的年齡,問我今後想從事哪行。


爹爹事先說了,我要是從事劍修的話,腿給我打斷。


我左思右想,好難選啊。


藥修整天去山上,回來一身都是土,總是被隔壁醫修嘲笑,不成。


醫修要學的東西實在太多,八百年都不一定結得了業,不成。


符修天天研究鬼畫符,我書法太美,受不了天天畫鬼,不成。


刀修都是體格健壯者修習的,我天天熬夜,身弱體虛,一把大刀都能把我壓死,不成。


丹修還行,不缺錢花,時不時熬點丹丸什麼的,就能賺點小錢。


不過要是想賺大錢,在如今娛樂至死的修真界,還是要勞心費力地煉些催情之類的丹藥,賣給合歡宗。


前面說過的,合歡宗有錢啊,因為那裡是各大門宗的休闲聚集地。


每日現金流動又多又快,是紙醉金迷的好去處。


這麼想,不如就待在合歡宗,像爹爹一樣,朝那一躺,一夜就能賺一個星期的房租了。


哦不,有時運氣好點,可能五分鍾?就能賺到了,嘻嘻。


3


我雖然姿色不比我爹,但是也看得過去。


雖不能像爹爹那樣男女通吃、老少皆宜,但是起碼也能接幾個客吧。


而且待在合歡宗又沒得危險,交通繁華,美食如海。


人生不過一眨眼,躺著過完也不賴。


於是我鄭重其事地回爹爹:「我想跟爹爹一樣賣溝子。」


爹爹劈頭蓋臉地給我一頓打啊,嘴裡念念有詞:「女兒家家的,賣什麼溝子!好女兒當志在四方。」


「不可這般沒有出息。你以為溝子這麼好賣的嗎?沒得尊嚴的苦差事。」


「你爹爹我這輩子也就這樣了,我希望我閨女能夠出人頭地,實現我年輕時候仗劍走天涯的夢想。」


「你去當音修吧,修習音律者身份高雅,地位尊貴。」


「閨女去吧,去成為八音峰的第一人,我要你追求一條受萬人敬仰的路。」


4


八音峰在我們這個修真界確實尊貴,但是他們學費也貴啊。


要去八音峰修習,一年要交四次修習費,一個季節交一次,一次八萬八千八百八十八枚金幣。


要知道我們平日裡一頓不錯的餐食也才十枚銅幣。


「閨女,這裡是春季的費用,也是爹爹這些年的唯一積蓄,拿去報名吧。」


我接過錢袋子,望著我那貌美如花的爹,心裡百感交集。


爹爹你得賣多少次溝子才能攢這麼多,我替爹爹覺得屁股疼嗚嗚嗚。


我眼含淚水道:「爹爹放心,我一定好好修習,不辜負你的期望。」


「我的好閨女,去出人頭地吧。」


走之前我有點擔心,問爹爹:


「可是爹爹,接下來幾個月你得多累才能再賺八萬八千八百八十八?我夏季修習費還交得起嗎?」


「好閨女,爹爹隻是個賣溝子的小嗎嘍。


「接下來隻能靠你自己了,什麼時候我能在江湖上聽到你的名聲了,你再來見我吧。」


5


不管了,車到山前必有路,先學一個季節的再說。


我去八音峰報名了。


交完費用我身無分文,好在八音峰免費提供食宿。


如果沒有自帶樂器,這裡也會提供初級樂器。


真好哇。


八音峰裡門派眾多,每種樂器都有一個門派。


我選了笛子,無他,隻因我窮。


如果今後買不起上等的笛子,隨便砍棵竹子也能自己削一根。


而且無論哪種樂器,音律都是相通的。


若是某種樂器修到了最高等級,其他的樂器好像也能輕松操控。


聽聞八音峰上的掌門人之一吳秋精通所有樂器,她最初修習的也是笛子。


修習笛子的地方叫「笛修所」,位於八音峰的第八峰,正門門匾上寫有「笛門永存」四個大字。


今年春季,笛修所要招收八十八名弟子,但是剛剛報名繳費的卻有八百人。


八百人,一個個華冠麗服,閃瞎我的狗眼。


「餘則缊袍敝衣處其間」,全是慕豔意!


天殺的!世界上多我一個有錢人怎麼了?


話說回來,八百人裡面隻取八十八人,得有人淘汰哇。


果然不多時,就聽天空中傳來一聲播報:


「即日起,你們將有十天的時間修習我所的所曲《笛門永存》,十天之後考核,演奏最好的八十八人即為本年笛修所的正式弟子。」


我大聲問:「那其餘人呢?」


天空安靜了一秒,七百九十九人都看向我。


他們的眼神好像在看傻子一樣。


好在播報聲再度響起:「其餘人與笛修所也就緣盡於此了。」


我急問:「那報名費會退嗎?」


那邊安靜了兩秒,又道:


「八音峰沒有退費的規矩。」


「那憑啥?」


播報聲沒有再搭理我,像是趕著下班一樣,給每人丟了張帶曲譜的紙,就消失了。


此時攥著《笛門永存》譜子的我,覺得八音峰一整個黑心商家。


6


不過當我住進宿舍的時候,又覺得這個商家還算良心。


這邊的住宿是聯排房,一排三房。


每人一個獨立的房間,屋舍裝修氣派,一點不輸合歡宗燈紅酒綠地帶的裝修。


我在屋子裡蹺著腿捧著譜子看了半天,嗯……啥也看不懂。


好歹給本工具書啊!上來就讓吹曲,誰能辦到!


我得求助。


一排三房,我住中間。


我敲響左邊的門,開門的是一位品貌非凡、美如冠玉的男子。


我們這邊聯排房的前面不遠處有幾棵常年不敗的桃花樹,有風吹來,桃花紛飛。


此時我覺得我的桃花好像也出現了。


「何事?」他問。


哇!他的嗓音跟他的臉蛋身材一樣迷人。


見我發呆了半天不回答,他打算關門。


我急忙道:「你好,桃花,我叫葉聲聲。」


「哦不,我是說我叫葉聲聲,這裡的桃花真好看,你叫什麼名字?」


「吳笛。」


「啥?」


「我說我名吳笛,笛子的笛,我累了,要休息了。」


吳笛把門關了,門外的我感嘆了句:「還是個高冷美少年吶。」


我又去敲右邊的門。


見門開了,我道:「你好,我叫葉聲聲,住你隔壁,你叫什麼?」


開門的是一個女孩,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她一直在嗷嗷哭。


邊哭邊說:「你……好,我叫徐……徐俊達嗚嗚嗚嗚……」


哎喲小可憐,女孩哭得梨花帶雨,我見猶憐。


但是很抱歉,她的哭腔太有意思了,我沒忍住笑出了聲。


我及時補救,上前一把抓住她的纖纖胳膊道:


「徐俊達,出什麼事情了這麼傷心?」


她平復了半天才道:「我想我姐了,可是她說如果我不能學成歸家,她是不會見我的。」


哎喲小可憐,長得真美,哭得真狠,我憋笑也憋得累得很。


不行,我是一個有素質的修習者,我怒掐自己的大腿,也跟著哭了起來。


「徐姑娘,不必難過,我爹爹也是這麼跟我說的,我也想他,也不知道他今晚在哪裡操勞呢?」


俊達見我也哭,轉而過來安慰我:


「葉姑娘,咱不哭了,我們倆一起好好修習吧,爭取早日闖出個名堂,好去見爹姐。」


我眼睛立馬亮了起來:「嗯!我們現在就學習吧,譜子你看了沒,能看懂嗎?」


徐俊達從一堆擦淚紙裡面找出了《笛門永存》,很顯然,她一點沒看。


她展開,看了半天,抬頭時,眼睛澄澈,目光懵懂,搖了搖頭。


她說:


「吳笛肯定能看懂,他是掌門吳秋的兒子。我們去找他。」


呦呵,沒想到那少年還是個宗門二代呢,今後我得抱緊大腿。


「剛才我去敲他門了,他說要休息,明天吧,咱明天一起找他,反正都是鄰居。」


7


翌日清晨,我被一陣美妙的曲子喚醒。


要擱往日,誰把我吵醒,我必然要罵街的。


但今日這餘音嫋嫋,實在是絕,我一點起床氣都沒有。


我推開門,便看到了吳笛在桃樹下的亭子裡吹曲。


那場景讓我想吟詩一首:


有美男兮立桃樹下,吹竹笛兮撓吾心丫。


晨風乍起,花雨紛飛。


吾夫就在那!


哈哈哈!


別管,我胡謅的。


一曲終了,我向前拍手叫好:「吳哥哥好棒,吳哥哥好厲害。」


吳笛冷臉:「好好說話。」


「哦。」我表面答應,心下暗道,切,不解風情。但是,我就喜歡高冷的,越高冷,我越有徵服欲。


但談情說愛不過爾爾,我的主線任務可是成為修真界的叱咤風雲人物。


「我有正事找你,你的左鄰右舍都看不懂音律,你可否賜教一二?」


俊達小可憐此時也推門走了過來。


吳笛高冷歸高冷,人還是怪好嘞,並沒有拒絕我倆的求助。


他細心教完我們如何看懂譜子後,還在一旁打算指導我們如何演奏。


我拿出一根八音峰的初級竹笛,徐俊達拿出一根玉笛。


我:「為啥你的笛子這麼好?」


徐:「這個啊?臨行前我姐給我買的,你沒有嗎?」


她眨著大大的眼睛問我。


我:「你這個多少錢?」


徐:「沒多少,也就一千金幣吧。」


「多少?你說多少?」


「一千金幣啊,這個已經是我準備的最低階笛子了,還有更貴更高階的,但是我目前作為新手,暫時無法使用高階的。」


好好好,你才不是小可憐,我才是。


你是富婆,我是窮逼,唉!


吳笛此時開口了:「笛子隻是我們修行的輔助工具,人才是最根本的。你瞧,我也用的最基礎款笛子。」


好吧,那我不計較了。


我和徐富婆閉眼開始吹笛子,吳笛閉眼開始……皺眉捂耳朵。


這邊我和徐富婆吹得歡天喜地,自我感覺良好。


那邊吳笛捂著耳朵一溜煙朝飯堂的方向跑。


我和富婆睜眼時隻看到他的匆匆背影,於是奮起直追。


富婆:「啊啊啊,我的小籠包,我來了,吳笛,你等等我們呀。」


8


我們到的時候,飯堂才剛剛開門。


前面吳笛端著三屜小籠包,一碗雞湯,倆雞蛋悠悠落座。


富婆捧著五屜小籠包,一碗粥,倆雞蛋,緊跟其後。


我站在打飯窗口,衝打飯大爺喊著:「給我也來五屜小籠包。」


大爺:「五十枚銅幣。」


我:「?」


說好的食宿免費呢?大爺:「哦,免費的在這兒呢。」大爺給我遞了一個大饅頭,「那邊桌子上有免費鹹菜,吃去吧。」


那語氣好像在說,吃去吧,臭要飯的!


家人們誰懂啊,我破防了。


我坐在富婆和吳笛對面,啃著饅頭就著鹹菜,一臉幽怨地望著他倆。


富婆於心不忍,送我一屜小籠包。


謝謝富婆,富婆麼麼噠。


我轉而盯著吳笛,吳笛望著我可憐巴巴的雙眼,終於也送了我一籠。


吞小籠包的時候,我腦海裡萌生了一個賺錢大計。


目前我們八百人修行處於還未入門階段,所以不會飛行、瞬移等術法。


而除了我之外的七百九十九人個個非富即貴,有錢得很,平時在家都是被人伺候的主。


那麼我是不是可以開展跑腿送飯業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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