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桃

林序南不在院內的時候,大部分時間都在圖書館。


這個地方相較路上也更難跟晏祁安偶遇。


我趁著天還沒黑,去院校附近的圖書館找人。


果不其然,在二樓看到了林序南。


「哎呀,好巧,又遇見了。」


我捧著一本隨手從書架上拿的聖經,走到他身邊。


林序南看到是我,表情有一瞬間的不自在,但很快又衝我笑了笑:「好巧啊。」


「既然這麼巧就一起坐坐唄。」


林序南指了指身邊的人:「不好意思,我旁邊有人了。」


「好說。」我走到那人身前,手在口袋裡掏了掏。


那人一副好學生的乖樣,見我吊兒郎當的樣子,嚇得書都拿倒了。


我在口袋裡摸了一把,也不知道拿了多少,直接遞給他。


「哥們兒,請你喝咖啡,跟我換個位置。」


那哥們兒一整個呆若木雞。


我把錢往他手裡一塞,十分禮貌地將他請到了別的地方。


坐下後,林序南自覺地朝一邊拉了拉凳子,與我保持安全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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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怕,我又不吃人。」


林序南笑得很疏離:「我怕晏總吃人。」


我嘿嘿一笑。


「他不吃人,他吃別的。」


林序南把書合上:「這次又有什麼事?」


我把書打開了,胳膊肘往上面一撐:「問你要個答復。」


林序南狐疑地看著我:「你並不是真的喜歡我,為什麼要跟我表白呢?」


「呃……你就當我喜歡你吧。」我在心裡痛罵沈少文那個二缺。


「好吧,」林序南不理解,但還是很禮貌地回絕了,「抱歉,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套出來了!


我眨眨眼:「是有喜歡的人了,還是已經在交往中了?」


林序南垂下眼,半晌勾了勾嘴角:「算是在交往了吧?」


「什麼叫算是?」


「我們在一起第二天,他就走了。」


我張大嘴:「啊?她……她去世了嗎?抱歉,我不是故意要……」


「沒有沒有,」林序南連連擺手,「他隻是出國了。」


「哦,」我恍然,「剛在一起就異地了啊,真不容易。」


「是啊,」林序南垂下眼,語氣中是難以言說的迷茫,「我甚至懷疑,他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歡我。」


「為什麼?」我八卦之魂被勾起,「鬧矛盾了?」


林序南苦笑:「要是能鬧矛盾就好了。」


「她冷暴力你?」我咋舌。


「算是吧……」林序南悵然道,「他跟我已經很久沒有聯系了。」


「多久。」


「三年兩個月九天。」


我被這個精準的數據震驚到了,動容地看著他:「哥們兒,你這是被玩了啊!」


「嗯?」林序南有些無錯的看著我,「什麼意思?」


「虧你學習這麼好,怎麼感情上這麼遲鈍,」我憤憤握拳,「這麼久都不聯系你,要麼死了,要麼出家了,要麼就是壓根不喜歡你,拿出國當幌子把你甩了。」


林序南的手指微微收緊,書面被他握出一絲褶皺:「真的?」


「當然是真的,」我安撫地拍拍他的肩膀,「聽哥一句勸,哥雖然不是過來人,但哥畢竟馳騁江湖多年,你這種隻會學習的乖孩子,很容易受到蒙騙的。」


林序南無措地搖頭:「不可能,他不會這樣做的……」


「凡事都有個萬一啊。」


「我相信他不是這樣的人。」


「哎,我說你怎麼就那麼固執呢?」


林序南沉默了一會兒,起身道:「我先回去了,謝謝你跟我說這麼多。」


「哦,」我應了一聲,待他走出兩步才反應過來,大步追上去,「不對,我還沒問你,你喜歡的那人,她叫什麼名字?」


林序南看著我,猶豫了一下:「你不認識他。」


「好奇嘛,萬一我認識呢,你看,我爸可是晏祁安啊,人脈這方面我還是很有自信的,說不定能幫你找到她呢。」


最後一句話顯然打動了林序南。


他猶豫了一會兒,緩緩說出三個字:「沈少文。」


「哦,他啊……嗯?!


「沈少文?!」


「沈少文?!」


11


「圖書館內禁止大聲喧哗!」


被管理員趕出來的時候,我們三個都是一臉懵逼的狀態。


第一句沈少文是我喊的。


第二句無疑就是源自他本人。


看著他一身全副武裝的樣子,顯然是一早就在這裡守著的。


林序南走路都同手同腳了,這會兒兩人面對面,居然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我急得跳腳:「你倆倒是做點什麼啊?」


沈少文臉紅了:「青天白日的做什麼啊?」


林序南也回過神,不可置信地看著他:「少,少文,你回來了?」


「嗯……」


沈少文倉皇地低下頭,小聲應了一句。


眼下的情形我再待下去未免太亮眼了。


我走到沈少文身邊,鼓勵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轉身離開。


沒走出幾步就聽見林序南的聲音。


「為什麼要走?為什麼換了手機號?我一直都在等你,我差點以為你不要我了。」


沈少文忙解釋道:「手機號是被我爸強制注銷後才換的,出國也是我爸逼的,我沒有不要你,我……不是,我好像也沒擁有過你吧?」


我腳步一頓。


沈少文你個大傻逼!


這種時候就應該上去抱住他啊!


他都快碎了你看不到嗎?!


林序南呼吸都有些不穩了:「什麼叫你從來沒有擁有過我?那天晚上,我明明答應了你的告白,你當眾親我,我雖然有些害怕,但也沒有推開你……我以為,我們已經在一起了。」


「你什麼時候答應我的告白了?」沈少文難以置信地看著他,「不對,我什麼時候告白了?」


「就在那天晚上,你親我之前……」林序南受傷道,「原來你什麼都不記得啊,原來這麼多年,都是我一廂情願地覺得我們已經在一起了……」


「不,不是,不是這樣,」沈少文急得手足無措,「我這人喝醉了容易斷片,我就記得我強吻你了,你別難過啊,我喜歡你是真的,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


後面的話太過肉麻,我的耳朵承受不了這種負擔。


12


走到停車場,我給晏祁安撥去了電話。


這個時間他也該下班了,我訂了一家超贊的主題酒店。


我捧著手機,興奮得小臉通黃。


手機響了幾下被接通,晏祁安的聲音從那邊傳過來。


「什麼事?」


我張了張嘴,還沒來得及開口,後腦勺突然傳來一陣劇痛,身體不受控制地向前撲去。


手中的手機「啪」的一聲滑落,在地面上劃出刺耳的聲響。


意識漸漸模糊,眼前的世界開始天旋地轉。


就在我快要昏倒的那一刻,我聽到晏祁安焦急的呼喊,那聲音帶著從未有過的慌亂,一聲比一聲急切,可我卻再也無力回應。


再次醒來,腦袋昏昏沉沉,太陽穴處傳來一陣一陣的鈍痛。


強烈的光線刺得我眯起眼,緩了好一會兒才看清四周。


眼前是一個昏暗的倉庫,四周堆滿了破舊的雜物,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刺鼻的霉味。


手腳被粗糙的麻繩緊緊捆綁著,每動一下,繩子就深深勒進皮肉,鑽心地疼。


「救命啊!救命啊!有沒有人!」我大喊著呼救,所幸嘴巴並沒有被堵住。


聽到我的聲音,倉庫的被從外面被人打開。


一個文身男和一個髒辮男走了進來:「省著點力氣,待會兒有你喊的時候。」


我下意識地往後靠了靠。


這臺詞怎麼聽都很不對勁。


「你們是什麼人?綁我有什麼目的?」


「什麼目的?」文身男踢了一腳我身前的酒瓶,「當時是為了錢啊。」


「那你們綁錯人了,我沒錢。」


「你是沒錢,你爸有啊。」


我咬牙:「他姓晏我姓江,他又不是我親爸。你們真綁錯人了,我爸就是一個賭鬼,別說錢了,外債倒是有一大堆。」


「媽的,別跟我扯,」髒辮男拿出一把小刀在我臉上比畫,「刀可不長眼睛。」


他嘴裡味道很大,跟吃過翔似的。


我被他燻得一陣反胃,裝都懶得裝了。


自打被晏祁安收養,我就沒少被綁架,為了自保,他給我請了幾個私教,拳擊、格鬥、散打多少都學了點。


就連我手上戴的戒指都有小機關,按住按鈕就能探出一小塊刀片。


雖然小,但這繩子也細。


跟他們廢話的工夫我已經割斷了。


繩子一下子散開,髒辮男大驚失色,舉著刀就要往我身上揮,我當然沒給他這個機會,抬腿一腳給他踹出兩米。


文身男見狀上也不敢,跑也不是。


我不緊不慢地活動了下筋骨。


「來不來?」


髒辮男艱難得從地上爬起來, 啐了一口帶血的唾沫:「媽的, 遇上硬茬了。」


文身男看著他:「那咋辦?一起上?」


「上屁!」髒辮男沒好氣道, 「晏祁安馬上要到了, 鬼知道他帶了幾個人,要是帶了警察更完蛋, 還是趕緊跑吧。」


文身男連連附和。


兩人轉身要跑。


「等等。」我大步追上。


兩人見鬼似的跑得更快了。


「跑什麼?停下!」


我一手一個擒住他們。


髒辮男崩潰地大叫:「操!今天點怎麼這麼背!」


「別嚷嚷,」我沒好氣地給了他一巴掌, 「你們說, 我爸馬上要到了?」


「對啊, 大哥,小弟有眼不識泰山, 您就放我們一馬吧!」文身男沒出息地連連求饒。


「不著急,想幫我演場戲,我開心了, 好處少不了你們的。」


13


晏祁安趕來的時候。


我抓著繩子做出被綁架的樣子, 哭得那叫一個梨花帶雨, 我見猶憐。


倆綁匪打著戰說著我教給他們的臺詞:「沒,沒想到你居然敢隻身一人過來。」


晏祁安面無表情地插著兜:「說吧,什麼條件放人?」


「你,你名下的全部財產。」


「可以。」


聽著晏祁安毫不猶豫的回答, 我差點沒繃住樂出聲來。


文身男按照我的要求又重復了一遍:「我們說的可是全部財產,你的公司、房產、車子包括那條比他命貴的腰帶,我們都要。」


「可以, 」晏祁安還是一樣的回答, 「現在可以放人了嗎?」


綁匪交換了個眼神, 又很默契地看向我。


見我還在沉浸在戲裡無法自拔, 隻好臨場發揮。


我被逼著發了條:【別人跟爸爸都是當面一套背後一套,隻有我和爸爸是 13 個小時 14 個套。】


「「「」「轉讓財產需要律師在場籤署協議, 」晏祁安的眼睛看向我, 「不過皮帶倒是可以現在就給。」


沒等綁匪回過神來, 晏祁安的手已經搭上了皮帶扣。


「不!」


我忙松開抓著繩子的手,三兩步跳到他身前,制止他的動作:「爸, 做人不能這麼慷慨啊!」


晏祁安順勢握住我的手:「不裝了?」


我嘟囔著:「玩夠了, 好險, 差點就讓別人佔便宜了。」


綁匪:我倆也是你們 play 的一環嗎?


14


坐上車後,我才發現晏祁安袖口沾了一大片墨汁。


以晏祁安潔癖到看我都像個垃圾的品性, 是不可能允許自己衣服上有髒汙的。


也就是說……


我對對手指, 難以掩飾內心的雀躍。


「你……是不是很擔心我?」


晏祁安眼睛看著前方, 不鹹不淡地嗯了一聲。


「你是不是很怕我出意外?」


晏祁安這次沒嗯, 隻是轉了個彎把車停在了路邊。


等我再次開口前,低頭吻了上來。


我忙鉤住他的脖子應和,可還沒等我進入狀態,晏祁安松開了我。


我不滿地看著他:「爸……」


「叫什麼?」


「祁安。」


晏祁安盯著我看了一會兒:「拿自己的安危做遊戲, 真當我不會懲罰你嗎?」


我眼睛亮亮,有些期待道:「你想怎麼懲罰我?」


晏祁安在我耳邊緩緩說出幾個字。


……


黃昏,車窗內,有個人影掙扎著爬起來, 片刻後又捂著腰倒了回去。


「不,不要了……」


「這才哪到哪?13 個小時用完 14 個,可你自己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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