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啊!」宋引星的眉頭都可以夾死一隻蒼蠅。
他站起來,直接把門磕上了。
留下婉玲,碰了一鼻子灰。
剩下四個男人,她一個個好聲好氣的懇求。
終於,有一個男人點頭同意了。
她攜著那個有點老,有點醜,還有點猥瑣的男人。進了她平常和大塊頭在一起的房間。
屈辱的幾十分鍾。
她用這承載她全部虔誠的願望的,將來要進娛樂圈當女明星料子的,最引以為傲的,金手指上堅定選擇的兩個認為可以改變命運的詞條:傾城絕世的容貌與美倫美央的肉身。
換了一小碗米飯。
她陰沉著臉,衣著半縷的走了出來。神情有些麻木。
往日她志在必得的神情,還歷歷在目。
「我長得這麼美,往那一站,就是天然的一副石榴裙!」
「男人看見我都得迷糊。天大的事也抵不過我撒個嬌。」
「隻要好看就好了啊,就可以被愛,獲得所有人的寵愛,可以不勞而獲。」
婉玲,你把這個世界想的太簡單了。
不牢牢的用實力把生產資料掌握在手心。單憑著扮豬吃老虎的幻想。服用了一支自己是狐狸精的迤逦的致幻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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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醒了,她才是被吃的那隻豬。
倒是她還挺有骨氣。
已經把自己憋屈成那個樣子了,都堅決不問我張口。
哪怕我的賬上的糧食可以撐到最後。
哪怕她已經餓的飢腸轆轆。身上的肉都快皮包骨了。
不知道她在倔什麼勁頭。
難評,是鐵骨錚錚呢,還是傻的令人發笑。
說她心高氣傲,她對再醜的男人也低下身段。說她下賤。她又對我趾高氣昂,不願接受任何情況的我的幫助,甚至我的一句問候,都能觸動她最敏感的神經。
她一直且堅定地認為,她是被動的,她需要等待,需要拯救。僅僅利用美這個籌碼,就可以不勞而獲。
而那個救她的救世主,隻能是男人。
而她的同類,任何女性,都隻是是她的競品。是低劣的存在。
也可能我的幫助,對於她來說,隻是一種侮辱吧。
對於這種畸形愚蠢的價值觀。
我隻能尊重祝福。
11
「幸存下來的市民朋友們好,如有條件,即刻前往 B 市。B 市目前疫情控制穩定,已恢復基本秩序……」
沒有感情的機器音廣播,在我們的城市大街小巷回蕩。
這算是壓抑的幾天下來為數不多的好消息了。
「我們有救了,人類有救了!!」大家抱做一團,喜極而泣。
「可問題是,咱們怎麼自行前往 B 市?」大塊頭問出了問題的關鍵。
我說:「我有一個險法子。
「其實這幾天你們見不到我的人,都是因為,我去鋪路去了。」
「鋪路?」
「是啊,在咱們這棟樓下,停了一輛大貨車。離這棟樓很近,牆面與車面都快貼到一起了。
「在三樓的位置,可以直接跳到貨車頂上。我考察過了,貨車頂上沒有喪屍。
「不過跳這個動作也是有風險的,所以我就拆了一個櫃子,用木板鋪好了路。我們走下去就可以了。
「至於車門的鎖,我前幾天已經弄壞了。」
一伙人又興奮的大叫。
「宋知!你是我的神!!!」
一向跟我沒什麼話說的大塊頭都喜笑顏開,拍著我的肩膀:「牛逼啊!宋知!」
「謝謝你了。你相當於救了我們的命。」宋引星認真的說。
就連婉玲,都破天荒的沒有尖酸刻薄的諷刺我。
婉玲懷孕了。
她這些天孕初的反應上來,吃的變少了,話也少了。
因為這個,大塊頭才給她多分了一些飯。
當天晚上,我把我的糧食拿了出來,我們吃了一頓飽飯。
我們真的能順利到達 B 市嗎?
我們隻能盡人事聽天命。準備好所有應該準備的。
收拾好物資,清點好裝備。接了 20 大桶的純淨水,把樓裡搜到的每個充電寶都充滿了電。
此行路上,風險重重。不得不讓人謹慎考慮。
終於,在一個陽光明媚的早上。
我們搬著物資,到了二樓。
12
剛開始就困難重重。
一行人,躡手躡腳,搬著重物,順著木板,聽著喪屍若有若無的吼聲,到了貨車頂上。
好不容易打開鐵皮車廂,傻眼了。
——貨車裡幾乎堆滿了東西。
還都是類似於家用電器那樣的大件。
留給放我們物資的空間岌岌可危。
「來不及了,快全塞進去!」我指揮著搬東西。
宋引月,其他四個男人,魚貫而入,躺入逼仄狹窄的貨車廂裡。
「我也要進去?裡面好黑好髒啊。」婉玲白了臉色。
「我可以跟你們一起坐在前面嗎?求求你們了,我是一個孕婦……」
明明已經分配好了位置。我開車,宋引星認路。大塊頭眼神銳利,方便觀察。我們三個坐在前面。
婉玲還要臨時打亂計劃。
「嘖。」我無語。
但是看到她最近瘦的幹癟的可憐樣子,我還是讓步了。
「隨便你吧。前面很擠。」我不耐煩的丟下這句話,率先往車頭走去。
腿下一勾,小心翼翼地打開車門。
不遠處就是順著聲音奔來的喪屍。
「快進!!」我坐到駕駛位,按住方向盤。
本來,加上宋引星,兩個人已經坐滿了。
大塊頭一擠進來,空間瞬間再縮小了一倍,根本沒有位置了。我開車都束手束腳。
「讓我進去,讓我進去!!後面有喪屍!!!喪屍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聽到婉玲的尖叫,大塊頭不假思索的砰一聲合上了門!
「快開車!」他跟我說。
我望著後視鏡奔來的喪屍,一咬牙。踩動了油門。
「宋知你看見我沒有上車你還開!你不得好死!!」婉玲用力掛在車門上,悽厲著嗓音罵我。
心煩到了極致,我大喝一聲:「閉嘴啊!」
「到底是誰關的門誰不讓你上車?你自己長眼睛看不見嗎?」
婉玲呆愣住了。
「你去開門。」我不耐煩的指使大塊頭:「她現在這樣,隻能躺我們腳底下了。」
大塊頭卻破天荒地拒絕了我。
「不。」他說。
「誰知道剛才她在車門外面,有沒有被喪屍抓傷過?
「要是變異了。連帶著我們三個人。還有後面一車廂的人,都走不出這裡!
「不能讓她上車!」大塊頭斬釘截鐵的說。
「我沒有被喪屍抓過,好哥哥開門吧,我身上一點傷口都沒有,我保證……」婉玲悽哀婉轉的哀求他。
「求求你了,我求你了!!!我還懷了你的孩子!忘恩負義的王八蛋!你怎麼能這麼狠心啊!」
都到這個時候了,還要把自己的生存權交給男人嗎?
我復雜的看了她一眼。
她隻是死死盯著大塊頭。
盼著獲得他開門的恩賜,盼著他顯靈。
大塊頭看著我。
「大是大非面前談露水情緣?」他調笑了一聲:「況且,誰知道她懷的是不是我的孩子呢?」
「宋知,加速!」
13
我撇清一切雜念,不管不顧的向前狂奔。
婉玲已經聽不見聲音了。但是她的手,還牢牢的把在門把手上。
周圍的景色飛一般的變換著。
一個關口,又一個關口……
壞了。
前面大量密密麻麻的喪屍,如山一般堆在路上,堵住了路口。
我試著往前衝了一下。喪屍被軋的吱哇亂叫。
然而坡太陡了,車根本就過不去。
怎麼辦?望著日落西山的太陽。我的心也漸漸下沉下來。
車快沒油了……
車廂內死一般的安靜。沒有人說話。
更糟糕的情況是,喪屍大概是聞到了車廂外婉玲的人味,瞬間朝我們車的方向湧了過來!
一時間, 密密麻麻的肢體,青灰色爆著青筋的皮膚。飛濺的棕黑色的血跡……充斥著車前窗。
婉玲在車廂右邊, 喪屍便在車廂右邊聚起了一個大包。
她沙啞的聲音,短促的喊了兩聲, 又很快垂喪的低下了頭。
看樣子,她是真的要被感染了。
我的心跳如擂鼓。
暮色中, 卻有一團溫暖撫上了我的手。
是宋引星。
「將來到了 B 市, 請照顧好我妹妹。」暗啞的聲音劃破車廂內的死寂。
「什麼?」我的聲音有點抖。
「宋知, 謝謝你。
「還有……不要忘記我。」
「你到底要說什麼?!」我回頭。
沒想到宋引星瞬間坐起,甩開車門, 向後跑去!
他飛奔的極快,像在風中明亮又消散的星。
轉眼間,喪屍群對婉玲失去了興趣。
他們向宋引星那個方向, 浩浩蕩蕩的奔去——
成百上千的, 堵在門口的喪屍, 被疏通開了。
我狠踩著油門加速, 淚流滿面。
14
我們一伙人, 成功進入了 B 市。
跟幾個短暫的, 能稱得上是旅伴的家伙們分別,我在 B 市找到了工作, 和宋引月住在了一起。
B 市很安全,時間好像掩蓋住了一切。
但是對於那段被關在樓房裡的經歷, 我仍然會在午夜時分夢到, 然後驚醒。
婉玲沒什麼好說的, 我哀其不幸,怒其不爭。我可憐她,但更多覺得,她的滅亡, 完全是一步步自找的。
隻是,偶爾還是會想起那個迎著夕陽,被風吹的衣袂紛飛的,狂奔的背影。
我科研力的金手指起了作用,被調到了科研所工作。
終於,在一個值得載入史冊的一天。由我帶領的團隊成功研發出了抗喪屍疫苗。
人類社會秩序快速恢復。我的照片登滿了各大頭條。
「二十三世紀最偉大的女科學家!」報紙這麼說。
在聯合國演講臺上,記者忙不迭的採訪我。
「您作為二十三世紀全球最偉大的女科學家, 有什麼感言?」
我卻提了一個所有人都沒想到的問題。
「什麼是『女科學家』?」
記者愣住了。
「這個這個!就這兩個!」詞條剛出來,婉玲就迫不及待的點著。
「「「」記者尬笑:「因為……厄,您是女性,這是對您的一種尊稱。」
「難道您看到一位男性的科學家, 會稱呼他為男科學家嗎?」
我把話挑明了:「是大眾默認因為這個職業本來不屬於女性, 所以面對我這種特殊人士, 要標記一下嗎?」
記者擦著汗,勉強接話:「當然不是的宋小姐……」
「我不喜歡這種稱呼, 我覺得,這是一種歧視。
「無論男生還是女生, 無論是科學家, 董事長, 博士,還是總統。隻要有能力,人人有權利去追求, 而不是被性別拘束。
「女人們。這個世界很廣闊。
「希望你們永遠不要被性別,或者年齡束縛住,永遠追求或保持身體和精神上的自主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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