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外出帶了個姑娘回來

夫君外出四個月帶了個姑娘回來。


他身邊的人說那姑娘的腿是被他硬生生給打折的。


01


我把一支並蒂蓮花金步搖插進發髻,銀蘭興衝衝地跑進來。


「小姐,侯爺已經到北城門了。」


這丫頭,還是這麼莽撞。


金蘭扶著我起身慢慢往外走去,邊走還邊叮囑我不要著急。


我有些無奈,我這些年身子是弱些,但不至於弱到這地步。


到了大門口,承安已經到了,他素來不喜歡坐馬車的,看著他從馬車下來我愣了一瞬。


就這愣神的工夫,一個身穿藍色素衣的姑娘也出了馬車。


我還沒來得及驚怒,承安一把將那姑娘拽下了馬車,是真拽,那姑娘猝不及防之下跌下來,半跪在了地上,我甚至聽見人骨磕在地上的脆響。


我嚇了一跳,伸手去扶她。


承安伸手拉住我,將我擁入懷中。


「一個卑賤之人,哪裡用你去扶。」


和他成親兩年,他還是第一次在這麼多人面前毫不掩飾地與我親近,我靠在他懷裡覺得很是安心。


分開後承安單手摟著我往院裡走,我回頭看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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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山粗魯地把那姑娘扯起來,跟在我們身後。那姑娘腿腳似乎有些不利於行,用剛剛摔到的那條腿勉強支撐著,走得跌跌撞撞很是狼狽。


見我看她,她無聲地看著我,臉上神情無悲無喜,一片麻木。


我心裡有些不舒服,承安卻捏了捏我的手拉回我的注意力。


「阿窈,你看她做什麼,看我。我餓了,你準備了什麼好吃的?」


我回神:「廚房備了你愛吃的菜,就等著你呢。不過你這一路回來風塵僕僕的,先去洗漱一下吧。」


他寵溺地在我鼻子上點了下,說了聲好。


02


承安去洗漱了,見我還在愣神,金蘭不解地問我:「夫人怎麼神思不屬的?」


我搖著頭不知道該怎麼說,我感覺承安出去一趟回來對我好像親近了很多。


這明明是件好事,我卻覺得怪異得很。


這種感覺持續到了夜裡,終於得到了驗證。以往床笫之間他總顧忌著我身體孱弱,動作小心克制很是輕柔。


今夜卻像是一個初嘗情事的毛頭小子完全不加克制,甚至食髓知味地拉著我折騰了半夜,我累得連手臂都不想動一下,迷迷糊糊地睡去。


夜裡難得地做了夢,半夢半醒之間我突然想起來承安帶回來的那個姑娘是誰了。


秦舒桐,前太師的嫡長女,京城最耀眼的明珠。容貌絕美,精通詩書,一手妙筆丹青重金難求。性情柔善舒朗,曾是滿京城少年郎的夢中神女。


秦家出事後我設想過她的生活,但沒有一個會像今天這樣狼狽,即使容顏依舊,可氣質大改,我幾乎沒有認出來。


我慢慢坐起身,看著睡得香甜的夫君,了無睡意,直到天色漸明才合眼眯了一會兒。


銀蘭雖然性子莽撞,但打探消息是能手,不過半天她就探聽了七八成。


當初秦太師闔府被罷官貶黜後,他們一家回了秦家祖籍豫章城。


承安此去饒州辦差路過豫章城剛好碰上,秦舒桐因家中巨變耽擱了這麼多年,好不容易要出嫁了,卻被承安搶了來,那條腿就是因為要逃跑被承安生生打折的。


聽銀蘭講完我不由得一陣惡寒,承安性子有些狠辣我是知道的。但是官場之中權勢傾軋,又有幾個人是清清白白的純良之輩。我此前一直沒太往心裡去,直到此時才慢慢察覺到不對勁來。


我還在想著要怎樣不驚動承安給秦舒桐送些藥過去,下午承安回來就已經先帶了府醫去關押她的院子給她療傷。


我站在湖邊怔怔地看著承安的背影,不得不承認,即使我們相識近五年,我也依舊不了解他。


03


我是個不愛猜忌的人,晚膳時我忍不住問他:「承安,住在Ţũ̂²芳華院的那位姑娘是前秦太師家的嫡長女嗎?」


他抬手揉亂我的頭發:「嗯,是她。我和她有些私人恩怨要清算,你一切如常,不必管她。」


「什麼樣的恩怨?她是個好姑娘,要是……」


他給我夾了塊魚肉堵住我想要說的話。


「在你眼裡就沒有不好的姑娘,你身子不好,不要多思,好好吃飯。」


「可是……」


「阿窈,好好吃飯。」


我有些不情願地吃著飯沒再說話。


承安,我哪裡是要管她,我是想關心你。沒有哪個女子眼看著自己的夫君帶了一個女子回來能做到無動於衷什麼都不管的。


而且碰上秦舒桐的穆承安真的太奇怪了,我完全看不透他究竟要做什麼。


但他不讓我管我也沒辦法,隻能讓金蘭安排了人盯著芳華院那邊。


第五日的時候芳華院那邊的人回稟說承安去見了秦舒桐,兩人在屋裡不知道說了什麼,隻能聽見零星的一點爭吵聲,然後秦舒桐傷了手臂。


我心裡升起一股怪異的感覺,不知是氣悶還是不安,終究還是壓了下去。悄悄叮囑府醫給她用最好的藥,我總覺得那個我記憶中如明珠一般的姑娘她不該是如今這副模樣。


此後承安再沒去見過她,芳華院的守衛也松懈了很多。


幾天後我隔著湖看見她慢慢地在湖邊走著。傷筋動骨一百天,她的腿現在還是很不靈便,走一會兒歇一會兒地,我突然有些心疼。


我這麼跟金蘭說的時候,金蘭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我。


「夫人,你還心疼她,你心疼心疼你自己吧。侯爺對她明顯就不一樣,你就不怕大人納了她做妾?」


我頓了一下,沒有說話。


我隱隱有種感覺,我覺得她不會做妾,不是不做承安的妾,是不做所有人的妾。


金蘭是三年前到我身邊的,她沒見到過曾經的秦舒桐,她不懂我的感覺。我瞬間沒了和她說話的興致,折回了我的欣昌院。


04


承安慢慢地忙了起來,他沒再去過芳華院。我也慢慢安心,知道承安不喜,便不再多關注芳華院。


杜山讓人回來傳信說承安今日在外陪同僚吃飯,讓我不必等,我便早早地歇下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隱約聽見好像有動靜,叫銀蘭出去查看。


她很久才回來,燈火朦朧下我看不清她的神情。


隻聽她說:「小姐,是一隻貓打翻了院裡留的一盞燈,下面人大驚小怪的,沒什麼事,您快睡吧。」


我確實困倦得厲害,雖然覺得貓打翻了燈盞的說辭有些奇怪,但到底沒有追究就睡下了。


醒來時外面天色已經大亮了,用了早膳出院門散步的時候,下人的神色實在怪異得厲害。


「銀蘭,昨晚出了什麼事?不要瞞我,你知道我的脾氣的。」


銀蘭看著我,欲言又止地磨蹭了很久才小聲道:「侯爺昨晚歇在了芳華院。」


我心裡一驚,不知道是氣惱居多還是驚訝居多。


心思來來回回流轉,終究隻剩下一個念頭,原來物是人非果然是真的。


我心裡明珠一樣的姑娘也蒙了塵變得面目全非了。


「一整夜嗎?」


「小姐說什麼?」


「夫君在芳華院睡了一整夜嗎?」


看她點頭,我像是突然泄了氣,覺得疲倦得厲害。


「走吧,去芳華院看看,她不來見我,我去見她。」


銀蘭扶著我到了芳華院,門口的護衛想攔我,被銀蘭瞪著眼睛呵斥下去了。


我一路順暢地到了秦舒桐屋裡,可屋裡的景象完全顛覆了我的想象。


屋裡很是凌亂,幾張椅子胡亂倒在地上,花瓶也打碎了兩隻。屬於女子的衣物被撕碎扔在地上,秦舒桐的雙手被綁在頭頂上固定著,渾身青紫衣不蔽體,眼睛大大睜著,雙目無神無聲地落著淚。


我被驚得幾乎說不出話,忍著胃裡翻騰起的惡心感,解下披風遮住她的身子後,跑出屋子在院裡吐得不行。


我身子孱弱,知道承安終有一天會納妾,我知道我會很難受,但我一直在心裡勸著自己接受,可直到看見秦舒桐那模樣我隻覺得惡心得厲害,心裡有個地方坍塌得厲害。


我努力壓住心裡的不適感讓人燒了熱水進來,金蘭和銀蘭扶著秦舒桐去梳洗好出來。


那屋子雖然已經收拾好了,可我一想起早上看見的景象就難受得想吐,讓人把桌子擺在了院裡。


我給坐在我對面的秦舒桐倒了一杯茶,她顫抖著捏在手裡無聲地說了聲謝謝。


我們就這麼坐了很久,誰也沒再說話。


05


承安回來時我正在院裡看著銀蘭養的兩隻小狗打鬧,心裡五味雜陳,千頭萬緒理不出來。


「阿窈。」


承安拿了披風來想給我披上,我下意識地躲開了。


他愣了一下,堅持把披風給我披上,拉著我的手放在手心裡暖著。


「阿窈,起風了,天這麼涼怎麼不回屋裡去?」


我看著他的眼睛,覺得眼前這人有些陌生。


我認識他的時候他是桀骜中帶著狼狽的樣子,後來他慢慢變得溫和,面對我時總是帶著笑意。


我不知道他在面對秦舒桐的時候是什麼樣子的,要怎樣的心性才能做出那樣的事情來。


「承安,我早上去看了秦姑娘,你……」後面的話我說不出來。


他臉色驟變,看著我有些慌亂道:「阿窈,你別生氣,我是昨晚喝醉了。」


喝醉了呀。


「我哥哥說過,真的喝醉了的人是做不了那種事的。」


他臉色越發難堪,伸手來抱我,我推拒著躲開了。


「阿窈,我錯了,你不要生氣好不好!你就當我是納了個妾,行嗎?」


他一臉期待地看著我,看著很可憐的樣子。


納妾不是這麼納的。


我悄悄把指甲扎進手心讓痛感抹去心裡那一點柔軟,閉上眼睛不看他。


「承安,我心裡難受,你這幾天先不要出現在我面前。」


「阿窈,阿窈,我錯了,你不要生氣好嗎?別氣壞了身子。


「阿窈,你看看我好不好?」


他伸手拉住我一隻手,見我始終不肯看他終於妥協。


「好,這幾天我先不在你面前惹你生氣,但是你要好好保重身體行嗎?院裡風大,我看著你進屋。」


我點頭進了屋子,心裡像是有一隻手在擰著一般難受,夜裡站在窗前始終沒有睡意。


「夫人,你不要想太多了,侯爺還是心疼你的。」


我抬眼往芳華院的方向看去,心裡堵了塊石頭一樣,難受至極。


「金蘭,你說秦姑娘現在在想什麼?」


金蘭順著我的視線看了那邊一眼說:「奴婢不知。」


「金蘭,如果有人那麼對我的話,我會一刀砍了他的。」


金蘭被我的話驚到了,聲音都有些劈叉。


「夫人,您這是說的什麼話,侯爺聽到要不高興的。」


我回頭看了金蘭一眼沒再說話,他既做得出又何必怕人說呢。


夜裡睡得不好,我起來後覺得有些不舒服。


銀蘭小聲地在我耳邊說:「昨晚侯爺端著一碗避子藥去了芳華院。」


「侯爺親自去的?」


看她點頭,我心裡越發不舒服。


我想不通是什麼樣的恩怨讓承安這麼去折辱一個女子。


若真的有仇恨到不行,一劍殺了,或者斷手斷腳要人半條命,辦法多的是,何苦要用這樣卑劣又惡毒的法子去對待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


而且還要自己親自動手,活生生將自己置身泥潭去拉著別人糾纏。


06


我想得頭痛,越發心神不寧,沒兩天就病了。


正喝著藥承安回來了,他伸手從金蘭手裡接過藥喂我喝下。


「這才幾天,怎麼就病了?」


我想起剛剛大夫說我像是有了身孕,但才一個月左右,時間短,脈象不太明顯,心裡有些復雜。


定了定神對他說:「承安,你把秦姑娘放了好不好?」


他愣了一下,忽然笑道:「你是因為她才憂思過度病倒的?你放心,我不會納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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