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老公進了拘留所,婆婆在家呼天搶地,對著我一通又一通的痛罵。
兒子回到家,一聽到這件事後便憤憤不平,用手指著我說:「你這個心思歹毒的女人,自己的丈夫都狠的下手,我沒有你這樣的媽!」
我狠狠拍開他指向我的手,冷淡地對他說:「你爸爸不管偷誰的錢,偷這個行為就是犯法的,我現在送他去拘留所,好過他以後腦子一熱闖出更大的禍事來。還有我是你媽,你就這麼跟我說話?」
兒子一愣,好半天反應過來,又沒有底氣的繼續朝我吼:「要不是你摳摳搜搜的每個月就給我爸這麼點錢,他至於铤而走險的去偷錢嗎?」
我被他這強詞奪理的話氣笑了:「你怎麼不說要是你爸不沾賭博,不貪小便宜,也不至於欠下二十萬的債呢?不欠這大筆的債,他又怎麼會那麼缺錢花?」我的語氣十分嚴厲。
兒子這下沒話說了,隻梗著脖子對我怒目而視。
我不去看他,輕聲說:「我打算和你爸離婚了,你想跟著誰?」
兒子來勁了,對我面露嘲諷:「你倆離婚,這還用說嗎,我當然是跟我爸了,就你這樣的媽,別指望我能給你養老。」
我垂下眸子,低聲說:「好。」
上一世我對他那麼好,在我死的時候他卻是在埋怨我耽誤他高考,這樣的兒子,我怎麼可能指望他能給我養老?
上一世加上這一世,我跟他的母子情份算斷了。
希望未來的日子,他別後悔。
二十萬,買斷我和張建安之間的夫妻情分,還有我含辛茹苦養大的兒子,我覺得足夠了。
張建安進拘留所沒多久,我就放棄追究責任了。
畢竟離了婚,如果他有事,那婆婆和兒子就都要我來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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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現在連多看他們一眼,都覺得惡心。
可沒想到,過了不久,率先撐不住給我打來電話求助的,是婆婆。
電話裡,她聲淚俱下的說:「清清啊,你不在,家裡的活大部分都是我在做,我這身體啊,哪能經得起這些髒活累活,那天我暈倒了,醫生說我活不長了,現在一直在住院……」
「我每天早上起那麼早給旭澤做飯,他不僅嫌我做的難吃把菜都倒了,現在我生病他不僅不關心我,還埋怨我事情多!」
「我那個兒子啊,也是個沒心的,說家裡沒錢,以後可能不給我交住院費了,讓我自生自滅。我那天還看見他又在手機上賭博,唉,這日子沒法過了……」
我沒什麼話說,她變成這樣,不都是自找的嗎?
9.
婆婆之後每天都給我打電話哭訴,我不接她的電話她就打到我公司。
我沒辦法,打算挑一天周末去醫院看看她,也正好看看他們的笑話。
沒想到,我還真趕上一場「大戲」。
剛到病房門口時,我便聽到裡面傳來的吵鬧聲。
兒子張旭澤失了體面的大喊:「這次活動所有人都要參加,每個人交 500 塊錢的費用,你為什麼拖了這麼長時間還不給我,你知道我在老師同學面前有多丟臉嗎!」
張建安捏著眉心,解釋道:「現在家裡的錢都不夠你奶奶住院的,我哪裡有多餘的錢給你交這些沒用的費用?不就是一個活動嗎,不去就不去了。」
誰知道張旭澤聽完立馬跳起腳來:「她這個老不死的反正也沒多長時間活頭了,還住什麼院,花那些冤枉錢!」
我在門口聽著,原本已經寒了的心又往下墜,難以想象這是從我養了十幾年的兒子嘴裡能說出來的話。
可見不隻是上一世的我,他對所有人都是這樣,隻要妨礙到他的生活,他便可以不顧一切的埋怨痛恨,他的本性就是自私偏激的,從根上講,這孩子沒救了。
我站在門口反而有些疑惑,家裡這麼多年給他的愛,怎麼反倒把他養成這副貪婪自利的模樣了。
我看見張建安聽了張旭澤的話,被氣到捂著胸口,然後揚手狠狠甩了他一巴掌,對他說道:「你奶奶都這樣了,這些話你也能說得出口?從今以後我就當沒你這個兒子,你一分錢都別想從我這拿到!」
張旭澤捂著臉,不可置信的大喊了一句「爸」,然後流著眼淚,從病房裡哭著跑出來。
還沒等我準備好,張旭澤便看到了門口的我,愣了一下,然後恨恨的朝我瞪了一眼:「你也是來看我笑話的吧,你們這種爹媽,一個都別指望我能給你們養老!我就算是餓死,也不會再來求你們!」
張建安看到兒子跑了,想追出來,可是婆婆在病床上已經被這出鬧劇氣得快沒多少氣了。
這一次,換她被這些糟心的家人氣死了嗎?
我有些感慨。
張建安走不開,於是衝我喊道:「李清清,你快去追兒子,他現在很衝動,別讓他做什麼傻事!」
我心下很後悔,周末好好在家休息不好嗎,為什麼要來趟這淌子渾水。
然後急忙跑出去,誰知到了醫院門口,我看到張旭澤一邊跑一邊用手抹眼淚,絲毫不看兩邊經過的車流。
我心下焦急,在一輛轎車飛速行駛過來時,我大喊小心,可為時已晚。
張旭澤被車撞出去十幾米遠,昏倒在地。
10.
還好事故發生的地點就在醫院附近,搶救也來得及時。
在手術室外等著時,醫生出來對我說,張旭澤撞到了腦袋,腦部神經太多了,有可能會有其他後遺症發生,具體情況要等醒來後再判斷。
六個小時,手術終於結束。
張旭澤他爸還沉浸在自己母親被氣死的悲哀中,渾渾噩噩的在手術室外站著。
張旭澤被轉進 icu,我看著他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緊皺眉頭的樣子,心中說不上是什麼感覺。
解氣麼?可他是我親生的兒子。
心疼麼?可上輩子我死前,他並沒有半點心疼我的意思。
……
過了幾天,婆婆的葬禮都辦完了,張旭澤才悠悠轉醒。
這些天,我一眼沒去看過他。
他現在的法定監護人都不是我了,我對他沒有任何義務,多看他一眼都是我的仁慈。
但沒想到,張建安一個電話給我打過來,說張旭澤醒了之後便吵著要見我。
我捏了捏眉心,麻煩事可真多。
進了病房,我看見張旭澤淚眼婆娑地看著我,見了我的第一句是:「媽,對不起。」
喲,這是被車撞了一下後轉性了?
我冷著臉坐到椅子上說:「對不起我什麼?」
他轉頭態度惡劣的對張建安說:「你出去,我要跟我媽單獨說話。」
張建安愣了一下,低著頭蔫蔫的出去了,他現在沒了工作,自己媽媽又被自己兒子氣死了,兒子對自己又這個態度,可謂是人生大輸家,已經神氣不起來了。
病房裡隻有我和兒子兩個人,他對我說了一句令我十分震驚的話。
「媽,我在昏迷的這幾天做了一個夢,夢見了上一世的我。」
他不管我震驚的表情,繼續往下說。
「在夢裡,你辭了工作當起家庭主婦照顧我,後來你得了癌症,我和我爸卻隻知道埋怨你為什麼在高考之際告訴我這件事讓我分心,然後你被我們氣死了,後來……」
他似是想到了什麼悲哀的事,抽泣幾聲,我倒是好奇他接下來說的話,我死了之後這個家還發生了什麼?
「後來,我高考失利,上了一所大專。我爸有了小三,還生了一個兒子,從此他就不管我了。我這才知道,隻有你才是這個家裡唯一真心對我好的人。沒有了你,這個家沒人對我好了。」
我算是聽明白了,不住的冷笑,看來他並沒有轉變性子,後悔對我這樣的原因也不過是因為上一世沒了我的他過得並不好。
我聽完了他這些絮絮叨叨的話,挑眉反問了一句:「所以呢?」
11.
張旭澤徹底呆愣住,怕是沒想到他這一番深度剖析自我的賣慘竟然沒有贏來我的同情。
他現在竟然還沒明白,我這一片慈母之心早就隨著他們對我做出的種種而煙消雲散了。
「媽,我想跟著你,求求你了。」他不死心的繼續說:「我會好好孝順你的,絕對不會再氣你了。」
「可是你媽已經被你氣死一次了,你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意義嗎?」我繼續反問。
「當初我得了癌症,你知道這個消息後第一反應是埋怨我耽誤你高考,你有想過我當時的感受嗎?」
「你從來都是這樣自私自利,任何阻礙你前途的人你都割舍得下,比如曾經的我,又比如現在的你爸爸和你奶奶。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你所謂的前途,都是我們給你提供的。沒有我每天任勞任怨的伺候你,沒有你爸爸給你交的一學期好幾萬塊的補課費,沒有了我們在後面對你的辛苦付出,你什麼也不是。」
我這一番話說下來,他原本蒼白的臉變得更加蒼白,顫抖著嘴說了一句:「那你還會要我嗎,媽?」
我搖了搖頭,他還是沒懂,他的重點依然在今後能過什麼樣的生活上,而不在於他到底做沒做錯。
跟著我他自然會過得好一點,畢竟我有月入幾萬的工作,而他爸爸現在處於失業狀態,所有的積蓄也已經為了給婆婆治病而花沒了,之前賭博還欠下了一些錢。
但是,我能跟兒子說的也隻有這麼多了。
「當初我跟你爸離婚的時候,我問你跟誰,你還記得你說什麼了嗎?你說你沒有我這樣的媽,現在好了,我也不稀罕當你媽了。」
這次,張旭澤看見我斬釘截鐵的態度,直直的盯著我看了幾秒後,突然「切」了一聲,不再偽裝。
「不當我媽可以,但是你得養我,每個月給我固定的生活費,你賺那麼多錢,一個月給我五千不過分吧?你說你現在沒了老公和兒子,賺那麼多錢給誰花?到老了還不是都得給我。」
他看著我神色莫測的表情,又對我威脅道:「你要是不給我錢,我就天天去找你鬧。」
我聽了他這番大言不慚的話,差點沒被氣笑出來,這個兒子總是一次又一次刷新我的下限。
但他不知道,比起被他威脅,我更害怕的是以後跟他扯上半點關系。
這時,護士進門催著交繳費單,張旭澤又補充了句:「醫藥費也得你給我交,我爸連我奶奶的醫藥費都交不起了,這錢得你出。」
我嗤笑了一聲,直接對他說:「張旭澤,醫藥費還有生活費的錢,我一分都不會給你,你死了這條心吧。從今以後我沒有你這樣的兒子,我的錢就算是捐出去都不會留給你。以後你就算是去要飯,也跟我沒有關系。你要鬧盡管去鬧,我倒要看看咱倆誰耗得起。」
這個兒子我太清楚了,膽小怕事,跟他爸爸一個性子,真要有點什麼大事,他反而扛不住。
說完,我便不再理會他,拎著包走了。
12.
於是急忙洗手去廚房給他做了碗葷素搭配的宵夜。
「(隨」看來張旭澤不僅對我這個態度,對他更親近的爸爸也是這個態度。
張建安躊躇幾秒,說了句:「爸現在身上一分錢都沒有了,工作也沒個著落,外面還欠著高利貸,實在是沒錢給你交住院費了, 要不你出院回家養著吧?」
兒子聽了這話頓時尖叫起來:「我都被車撞成這樣了你讓我出院?你沒錢給我交住院費是你的問題,這麼大人了連工作和存款都沒有, 還敢出去賭錢,沒見過你這麼廢物的人!」
張旭澤越說越激動,開始唾沫橫飛的數落起張建安:「之前你工作, 都是我媽一邊工作一邊拉扯我長大的,你一點都不管我。現在我媽走了,你也養不起我,你這輩子還能幹什麼?」
張建安聽了這話, 「砰」地把水壺放到桌子上, 也開始惱羞成怒:「按照你說的, 你媽對你那麼好,你不也還是個白眼狼嗎?還有你奶奶,是被你活生生氣死的,我還沒找你算賬呢, 交什麼醫藥費,門都沒有, 我沒錢就是沒錢,現在你就給我出院回家養著!」
我在門口聽著, 裡面的戰況愈演愈烈。
二人開始激烈的打起來, 不一會兒, 裡面傳來張建安慌慌張張的聲音:「醫生,護士, 快來個人,我兒子又暈過去了……」
醫生匆忙趕過來, 查看了情況後開始埋怨起張建安:「不是說了患者撞到了腦子,情況很復雜嗎,手術成功了也不代表痊愈了啊,怎麼還這麼刺激他?」
接著, 張旭澤又被推進了手術室,這回,醫生給出的結果是:「很遺憾,我們盡力了,患者腦部受到極大刺激,最終的情況是可能終身成為植物人。你可以選擇繼續用儀器延續他的生命, 也可以選擇放棄。」
張建安失魂落魄,最後還是痛下決心。
「把儀器……拔了吧, 不治了, 我沒錢治了……」
我看到此場景,默默的在心裡感慨, 然後離開了醫院。
我的生活逐漸步入正軌。
後來,再次看到張建安,是在電視播放的新聞上,上面寫著:「一男子因欠大額賭債, 铤而走險借高利貸, 最終因拖欠欠款被職業放貸人砍掉兩根手指,慌不擇路找到警察求助……」
看到此新聞,我搖了搖頭,好好一副牌, 被他打的稀爛。
總部告訴我升職的好消息,在此之前我要去 F 國進行為期一年的培訓。
隨著飛機在 F 國緩緩降落,我的新生活也將慢慢開啟。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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