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葉知秋

首富葉家的二少爺快死了，

全城尋找八字相合的女子衝喜。

百兩銀子，我爹將啞巴的我送了過去。

新婚夜裡，隻剩一口氣的二少爺讓我快逃，

因為他不想連累我一起殉葬。

我看著他第一次開了口。

「你會長命百歲的！」

後來他真的長命百歲了，

因為言靈開口，願望必成真！

1

我是一個啞巴，自我出生起就沒說過話。

在我之前我爹已經生了兩個女兒，於是他做夢都想要個兒子。

奈何我與弟弟同時誕生，他欣喜之餘更是多了許多煩躁。

面對我這個多出來的女兒，他皺了皺眉，揮手就叫大姐趕緊將我抱走。

家中不富裕，他無數次想將我送走都被阿娘攔下。

長至五歲，我還是未曾能開口說一句話，他們這才發現我竟是個啞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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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下連阿娘都不再願意多護著我了。

於是，我變成了我爹眼中的累贅。

懂事之後，我隻能盡自己最大的可能去多幹點活少吃點飯，避開阿爹的怒氣。

我十五歲那年，鎮上的富戶葉家四處尋找八字相合的女子，想給自家病的快要死的二少爺衝衝喜。

可明眼人都知道，那二少爺活不了幾天了。

而我們鎮上許多有錢人家私下裡更有殉葬的習慣，這時候送閨女進去不亞於送死。

可架不住葉家大氣，給的銀子多。

於是不少有未出嫁女兒的人家都忍不住悄悄遞了生辰八字。

我爹就是其中一個。

我爹是一個鄉下人，種了一輩子的田也沒見過那麼多銀子。

用一個看不順眼的女兒換回這麼多銀子，值了！

大姐早已出嫁，二姐會說話會幹活，比起我更能討爹的歡心。

於是，在得知葉家需要女子衝喜的消息後，他毫不猶豫的就將我的生辰八字遞了過去。

而恰恰好的是，我的生辰八字與那葉二少爺完美契合。

葉家二少爺大概真的病的很重，葉家很快便來人同我爹商討婚事。

來的人也給足了我爹顏面，媒人、厚重的聘禮、婚書一樣不缺。

甚至提出用八抬大轎迎我進門。

唯一的要求就是三天內將我嫁過去！

鄉下人哪見過這排場，我爹樂的一下子挺直了腰杆，喜滋滋的就答應了。

出嫁那日，是他第一次對我和顏悅色的說話。

「三丫頭，你爹我養你一場也算值了，今日進了葉家的門，往後要照顧好夫君，好好孝順你公婆，聽到了嗎？」

「沒事別回來了！」

聽著他刻意壓低的聲音，我渾身別扭，隻是坐在花轎裡，低頭不語。

站在一旁的二姐有些不忍，趁著阿爹不注意，迅速塞給我一個油紙包。

路上，我打開一看，是她最愛吃的酥餅。

那餅已經碎成了好多小塊，卻還冒著點熱氣，也不知道她為了不被阿爹發現捂了多久。

我知道，她是怕我怪她。

可面對生死，誰又能不怕呢？

2

為了給足我體面，葉家張燈結彩。

二少爺葉靜之似乎真的病的無法起身，於是葉家便讓他的哥哥，葉家大少爺代替他拜了堂。

很好，沒用上公雞。

拜完堂後，我便被扶進了新房。

路過院子時，我偷偷拽了下蓋頭往外瞧了一眼。

那掛滿紅綢的房門外，竟然放著一口碩大的棺材。

我腳步一頓，隨後輕輕嘆了口氣。

看來傳言不假，這棺材確實夠裝兩個人的。

踏進新房後，我便被扶著坐在了床邊。

周圍的人紛紛對著我身後的方向行禮。

「二少爺！」

我微微側了側頭，身後的呼吸聲有些微弱，可我依然感覺到那人在努力的靠起身。

「咳咳咳，你們都下去吧！」

房門被關上，世界乍一下變得安靜了起來。

蓋頭突然被揭下，一張蒼白溫潤的臉出現在我面前。

我怔愣在原地。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他便將枕頭旁的一個包裹遞給我。

「姑娘，咳咳...娶你不是我的本意，我不想...不想因我之過害死任何一個無辜之人，你...咳咳...你拿著這些錢快些走！」

「我...我早已在後門安排好人接應......」

我沒有動，隻是坐在原地靜靜的看著他。

「姑娘？」

我回過神，隨後朝他搖搖頭。

他有些著急，話還沒說出口便急速的咳嗽了起來。

我連忙扶住他，伸手替他順氣。

一口血猛地從他口中吐出，我豁然站起身想要去叫人。

他手忙腳亂的拉住我衣角。

「我沒事，莫要叫人，可以幫我...倒一杯水嗎？」

喝完水，他似乎緩了過來，有些抱歉的朝我一笑。

「讓你見笑了，我這身子，什麼情況我自己知道，本不該再禍害一個無辜的姑娘，可未曾想到家父家母執拗至此，我替他們說聲抱歉。」

「姑娘，你放心，今日你離開之後，所有的事情我都會安排好，絕不會連累你和你的家人。」

我還是搖搖頭，主動上前扶著他躺下，輕柔的替他理了理被子。

他有些疑惑，指著嗓子問道。

「姑娘，你可是不能.....」

我點點頭，隨後在他不解的目光下起身走到屏風後。

就著房中的水簡單洗漱了下後，我立刻熄了燈火，在窗邊的矮榻上躺下。

見此，他沒再言語。

黑暗中，隻剩下我們彼此的呼吸聲。

可我捂著肚子翻來覆去的睡不著，從早上開始，除了二姐給的那塊差點碎成渣的酥餅，我還沒吃過任何東西。

真是餓啊……

我閉著眼，想努力睡過去，想著睡過去就不餓了。

半晌後，床那邊有了些許動靜，好像是葉靜之要下床。

他是要方便嗎？我需要起來伺候他嗎？

正想著，我便聽見了一旁傳來像是有什麼東西被放下的聲音。

我猛然睜開眼，一個身影正轉身朝著床邊走去，我起身摸了摸。

是一盤糕點。

猶豫了半晌，我輕輕拿起一塊咬了一口。

又甜又香軟，我還從未吃過如此好吃的點心。

有錢真好啊。

我狼吞虎咽的吃完了一整盤的糕點，見葉靜之沒有動靜便又躺了回來。

大概睡著了吧。

我剛準備閉眼，便聽見葉靜之輕輕嘆了口氣。

「姑娘，既然你不願離開那便這樣吧，也當是靜之的貪心吧！」

「你放心，隻要我活著一日便會護著你一日，就算過不了多久我真的死了也會為你安排好一切的，絕不會連累你！」

「你會長命百歲的！」

下一秒，我出聲說道。

「什麼？」

乍然聽見我的聲音，他驀然撐起身子。

「姑娘，剛剛你是說話了嗎？」

房間內依然靜悄悄的，沒有任何回應。

許久，他慢慢靠了回去。

我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嗓子，緩緩閉上了眼。

葉靜之，你會長命百歲的。

這是第一次，我產生了一點私心。

沒有人知道，我並不是不會說話，而是我不能。

因為隻要是我開口許下的願望都會成真。

可這卻也要付出極大的代價。

我自幼情感淡漠，也從未有人真正在意過我的意願和感受。

所以無論爹娘如何苛待我，我內心都泛不起任何波瀾。

所以當得知嫁到葉家便能還了阿爹的養育之恩時，我毫不猶豫的就答應了。

生死於我，不過就是命運如此罷了。

可現在的我卻突然覺得，嫁給葉靜之似乎也不錯。

3

翌日，我很早便起了身，聽見動靜，葉靜之睜開眼看向我。

「可以扶我起來嗎？」

門外的丫鬟聽見動靜，敲了敲門，隨後端著水進來。

看見坐在床邊的二少爺，她們的臉上都有些詫異。

洗漱完畢後，我準備出門去給公婆敬茶，卻被身後的男人叫住。

「知秋，我與你同去！」

知秋！

他竟知道我的名字！

拖了阿弟的福，我並未像大姐二姐般被阿爹隨意喚作小春、二花，而是名為顧知秋。

我爹為了個弟弟取一個好名字特地花錢找了鎮上一個秀才，那秀才給阿弟取名顧言禮。

許是知道我與弟弟是龍鳳胎，隨手附贈了知秋二字！

於是，我便得了個顧知秋的名。

應是他見過我的生辰八字帖吧。

我內心裡這麼想著。

見我許久沒有動靜，他便隻好喚門外的小廝進來扶他下床。

見狀我隻好無奈的上前攙扶住他。

一路上，經過我們的下人都有些驚訝。

而這份驚訝，一直持續到我們到了公婆的院中。

婆婆本是官家嫡女，下嫁至葉家後更是一帆風順、受盡寵愛。

直到生了個病弱的兒子。

這世上哪有人能真的一生順遂，她一生的眼淚都流在了這個說不定哪天就會夭折的孩子身上。

還沒進門，一個美貌的中年婦人便迎了上來，她急忙湊到葉靜之面前，臉上全是急色。

「靜之，不是讓你在房中多休息嗎，你怎出來了！」

葉靜之微微一笑，伸手拉住我的手朝著那婦人和她身後的中年男子一拜。

「母親莫要擔心，兒子已經覺得好多了，勞爹娘擔憂了！」

「知秋，這是父親母親！」

我回過神，連忙衝著公婆行禮。

婆婆這才回過神，激動地上前抓住我的手。

「好孩子！」

「娶你真是娶對了，靜之都能下床了！」

從未有人對我如此熱情，一時之間，我有些慌亂。

「夫人！」

公公出聲打斷了婆婆的熱情，聲音中有些無奈。

「對對對，見面禮，看我都給忘了！」

婆婆急忙轉身將身後的盒子遞給我。

「知秋，這是我嫁進來之時，我的婆婆贈我的玉镯，現在我將它送給你！」

我看了看身旁的葉靜之，他衝我微微點點頭。

我接過後立刻行禮以表謝意。

緊接著公公又遞給我一個木盒。

「孩子，這是城南幾家鋪子的地契，隻要你能與靜之好好的，葉家不會虧待你的！」

這禮太大了，我猶豫著不敢接，身旁的葉靜之抬手接過。

「那孩兒替知秋謝過父親了！」

我連忙跟著彎腰行禮。

公公對我點了點頭，隨後看向了葉靜之，喜悅之色溢於言表。

「先坐下用膳吧。」

「江南的鋪子出了點事，你哥哥一大早便出發趕去處理了。」

「等他回來再來見過你們，他要是知道你身體有了起色定會要高興壞了。」

3

葉家的早膳很豐盛。

不僅有熬的粘稠的粥、香氣四溢的肉包子，還有我從未見過的各類糕點。

在家時我隻能吃一碗沒有幾粒米的稀飯或是硬邦邦的饅頭。

偶爾出現的雞蛋、肉包子都是阿爹和弟弟的。

所以哪怕我再克制還是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身旁的葉靜之親手給我夾了一個包子。

「嘗嘗這個包子，裡面有筍丁、豬肉和雞肉，很好吃的！」

我接過後便忍不住咬了一口。

汁水瞬間在口中爆了出來，肉香四溢，我滿足的眯了眯眼。

難怪阿爹和弟弟都愛吃。

在我吃完三個包子、兩個南瓜餅、三塊牛乳糕和一碗粥後，葉靜之出聲阻止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