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尼姑庵撿了個男人

這般危險的女子,還是留在地牢裡的好。


有了太子和曇空的相助,趙夕月的「來歷」追查地很順利。


最終呈給聖上的,是一份精心準備好的身世。


好巧不巧,抓回的打手認供,是霍國公府的人。


霍昭儀得寵卻無子,霍府迫不及待,要再往後宮中安插自己的人。


12


「這事,霍家能認?趙夕月也不會配合吧。」


我安撫地看了一眼曇空。


「趙夕月認不認不要緊,霍國公和太子,她誰都不敢攀咬,從她那裡問不出什麼的。」


「至於霍家……能搜出霍家和趙夕月早有來往的鐵證不就好了。」


「什麼證據?」


「一條手帕,和一封信。」


至於證物是怎麼進霍府的……


自然是霍老爺子來接霍頌回府那天,我親手塞進霍頌筆墨袋子裡的。


霍頌臉美無腦,回府也不會打開筆墨袋子看。


恰好給了我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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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在太子那邊,便是另一種解釋,是趙夕月在替他做事之前,就和霍頌有了首尾,甚至私相授受,留了證據。


「妹妹,你看男人的眼光真不太行,水性楊花的男人,還要留他在公主府?」


我擺擺手,做足了為男人神魂顛倒的模樣。


「他如今離不開公主府,足夠了。」


太子撫掌大笑。


「不愧是父皇的女兒。」


我笑了笑,


「父皇年歲大了,承安日後能仰仗的,還是兄長。」


13


一樁獻美的事,聖上雖不滿,也不過罰了霍國公一年俸祿,予以警告。


更重要的是,在這個節骨眼上,霍昭儀懷孕了。


老來得子最為寵溺,聖上大悅,將霍昭儀晉封為霍妃,賞賜如流水般進了霍妃的宮殿。


聖上甚至在朝上同太傅道,要他來日也教導幼子。


太子在府中摔碎了一套茶盞。


我憤憤,


「承安定要替兄長出這口氣!」


我仗著近日來聖上對我的嬌縱,將霍妃堵在御花園裡,隨便找了個由頭發難。


「霍妃娘娘的內臣貌美,承安想討了來!」


霍妃身側正搭著女子玉手的宦官身子一頓,頭垂得很低。


霍妃的面色有些勉強:


「公主金枝玉葉,薛平一向笨手笨腳,怕是伺候不好公主。」


我驕矜地昂頭:


「本公主討他來做面首,笨手笨腳無妨,我自會調教。」


見我不下臺階,霍妃的面色也冷了下去。


「本宮也算公主的庶母,公主無緣無故來討本宮的人,可是不把本宮和聖上放在眼裡。」


我眼珠一轉,不依不饒。


「既是庶母,更該體諒兒臣房中空虛,缺幾個男人玩兒。」


「你!——」霍妃沒想到我口無遮攔,又是一副明擺著沒把那宦官當人看的模樣,語氣也變得不客氣。


「本宮的人,還輪不到什麼人都來討!」


我言語大膽,卻始終離霍妃幾丈遠,幾番來回,她黑了臉。


「本宮腹痛,還請公主讓開,傷著了龍胎,我們誰都擔不起。」


遠處的腳步聲近了,我狡黠地退開兩步。


「承安不敢,娘娘請。」


還沒明白我怎麼突然松了口,就聽到聖上的聲音在背後響起——


「霍妃,承安。」


是在御花園散步的聖上和太子,我向太子給了一個邀功的眼神,看到太子頭痛地閉了閉眼。


他沒想到我還真的來找茬了。


「父皇,我想要霍娘娘身邊的這個宮人,求您了。」


「胡鬧。」聖上雖這麼說,臉上卻沒惱,一個宦官罷了,分給誰都無傷大雅。


「怎麼就瞧上霍妃身邊的了,朕給你琢磨了那麼多世家公子,也沒見一個你瞧得上的,真是胡鬧。」


我嬌憨地替父皇錘了錘肩膀。


「父皇,我在馬場裡見過這位公公,當時他在沐浴……」太子猛得咳嗽了好幾聲,聖上也用眼神斥責我荒謬。


我收了收音調,小聲道。


「他背上有一朵五瓣梅,多稀奇啊。」


話音未落,霍妃就腿一軟,險些跪下去,還是身邊那位叫薛平的宦官撐住了她。


聖上臉上陰雲密布。


「父皇……?」我不明所以。


太子已然敏銳地意識到了有事情不對,連忙給我飛眼神,要我住嘴。


「父皇,兒臣同承安還約了去聽戲,現行告退。」


「诶,我們沒——」一抬眼觸及到了聖上狠厲懷疑的眼神,我嚇得不敢說話,慌忙跟著太子離開。


直到走出御花園,我才小心翼翼地探問:


「皇兄……這是怎麼了?」


太子皺著眉。


「你可能歪打誤撞,捅出了什麼大麻煩。」


「啊?」


他沒在理會我,匆匆回了東宮。


我在無人處笑了一下,腳步輕快地向公主府而去。


14


當天深夜,宮裡傳出了消息,霍妃被打入冷宮,腹中的胎兒也沒有保住。


五瓣梅花,那是霍妃大腿內側的胎記,是聖上和妃嫔之間玩樂的秘辛。


一個宦官,竟然敢私自在自己背上烙印,是明晃晃地對妃嫔意圖不軌。


而隻要聖上徹查……


就會發現,薛平根本就不是個太監!


他是霍府曾經的伴讀,和霍妃早有情誼。


聖上老了,生不出孩子,霍家一時心急,竟然想出了暗度陳倉的法子,將薛平送進了宮。


上輩子這個孩子順利出生,霍家風頭大盛,曇空明明已經發現了我亡故的不正常,去告了官,卻被霍妃壓了下去。


無人敢得罪小皇子的母妃,就隻能讓我安靜地消失在霍府的梨花樹下,連屍骨都留不下。


而暗示霍頌能尚公主的趙夕月,其實早就和太子結盟,利用一場滴血認親局,揭發霍妃紅杏出牆,將霍府和霍妃一窩全端了。


趙夕月偷偷將霍祺藏了起來,在他面前顛倒黑白,作出一副在太子身邊忍辱負重的假象。


最終等到了霍祺長大,親手將屠刀揮向了太子。


一條鮮血淋漓的路,最後隻剩霍祺和趙夕月兩個活人,活到了最頂峰。


我要復仇,但稚子畢竟無辜,便使了些手段,讓揭發提前到霍妃孕三月時。


聖上好不容易有了一個子嗣,沒想到寵妃和宦官私通,在自己眼皮子下面瞞天過海,一氣之下竟吐了血。


前段時日的寵信有多輝煌,如今雷霆震怒便有多恐怖。


有太子在背後推波助瀾,霍家這棵大樹,轟然倒塌。


霍家父子被壓入天牢,一應女眷全部被扣押教坊司,霍妃一杯毒酒,結束了自己的性命。


官兵來公主府押人的時候,霍頌還在編花環,那是我們曾經在一起的時候,他送過我的生日禮物。


他想要用往日的情分,喚起我幾分情誼。


霍頌倉皇地跪下,面色悽楚。


「曇明,曇明……你是聖上唯一的女兒,你救救我,隻要你求情,就一定有機會的!」


我安靜地看著他。


上輩子趙夕月派人重傷我,我躺在床上奄奄一息,也曾求他去尋醫師,去尋金瘡藥。


霍頌流著淚說好,出門去找醫師,卻再也沒回來。


我以為是我自己命不好,被歹人所傷,情勢危急,沒能等到醫師來救。


可是牛頭馬面來拘我時,卻在房間門外看到了守著的霍頌。


他根本沒去找醫師!


夫妻一場,他就站在門外,等我重傷不治身亡。


好給他空出夫人的位置,去迎娶公主。


如今終於輪到了我。


我伸手,攏住了他的手指,寬慰他:


「好的,我這就去求父皇。」


然後看官兵把他押走,霍頌滿懷希望地不停地回頭看我。


我轉身回了自己的寢殿,蓋好被子,熄滅了燭燈,睡了美美的一覺。


15


霍妃之事讓他驟然虛弱蒼老,不得不將很多政事交由太子處置。


太子將趙夕月交給了我。


她被扣押了好幾個月,早已沒有初見時的神採奕奕,那雙肖似我的眼睛陰沉又蕭瑟。


「怎麼是你?」她兩頰枯瘦,眼神裡閃著莫名的光。


我擦了擦椅子上不存在的塵土,笑了一下。


「你以為會是誰?太子?霍頌?還是我那才四歲的兒子?」


趙夕月的神情在聽到我說兒子的時候,出現了輕微的變化,輕蔑一閃而過。


「你的兒子……日後會是別人的丈夫,至於你,注定是要和他分離的。」


我點點頭。


「他日後會娶妻生子,確實會和我分開。不過,那都和你沒關系了,我不會允許他娶你。」


趙夕月神情一滯,破了音。


「你究竟是誰!為何知道這些!」


上輩子前期,根本沒人想過趙夕月的最終目標是霍祺。


霍頌,太子,都以為趙夕月愛的是自己,自以為掌握了這個女子的心思。


何況趙夕月隻比我小五歲,比霍祺大一輪, 論輩分, 也該是我這輩的人。


誰能想到這是一本小媽文學呢。


我繼續說:


「太子放棄你了, 霍頌下了大獄, 至於霍祺,現在在我身邊, 我會好好地陪他長大。」


趙夕月有些錯愕, 似乎沒明白怎麼幾個月的功夫, 一切怎麼就變了天。


但她依舊有自以為的法寶。


「曇明。」她喊我, 眼裡閃著奇異的光。


「你的兒子並非聖上的繼承人, 隻有我能讓他最終登上皇位, 你不能殺我,殺我就是斷送你兒子的榮華富貴!」


「你既然知曉我和霍祺的關系,就該知道我說的是真的, 我才是這個世界的真命天女!」


她篤信,我會欣喜若狂,甚至不惜為此犧牲自己。


可我隻是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 拍了拍手。


「酒端上來吧。」


趙夕月終於狼狽地掙扎, 抓撓衛兵的臉, 歇斯底裡地叫喊。


「你聽不到我的話嗎!我死了,你兒子就再也沒機會了!」


吵得我腦子疼。


「怎麼會有你這樣的母親, 絲毫不顧兒子的前途!曇明, 你太自私了!」


我當然在乎霍祺,但更重要的是我要活下來。


霍祺即位,我活著才是太後,死了就是一捧黃土。


我愛霍祺, 但我要先愛自己。


我相信我的兒子,如果能夠選擇,也不會用犧牲母親的方式去換取皇位。


母愛是他上輩子一生所求不得的東西,若非如此,趙夕月也不會有機會憑借一雙眼睛上位。


16


趙夕月離開的第七天,霍氏父子被當眾斬首。


可我輕捻著佛珠,沒有看他一眼。


「【「」「你不替霍頌求情?」太子問我,言語中有著明顯的試探。


畢竟當初我是為了能讓霍頌永遠留在我身邊,才去和他結盟的。


而彼時我正依靠在兩個新面首的懷裡, 笑著喝酒。


那是聖上贈我的, 算是對我歪打誤撞, 揭發了霍妃偷情一事的獎賞。


見我一副沉迷溫柔鄉的樣子, 太子也不再追究,大約是發現我也不是對霍頌情深,而是真的單純喜歡漂亮男人。


曇空被我升成了新任師太, 尼姑庵也做了翻修。


她曾隱晦地提醒我,聖上和太子終究有嫌隙,我要趁早打算。


但她不知道,聖上看上去虛弱年邁, 卻著實能活。


上輩子他大約還活了二十多年, 等到年過耄耋,才終於駕鶴西去,由此引發了舉國動亂。


我還有很長的時間可以替我和霍祺籌謀。


這一世, 我們母子緊緊在一起,定能闖出一條共同的生路。


我抱起軟軟的小團子,親了親他的面頰:


「我們來日方長。」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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