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春照行

我是庶女，妹妹是嫡女。

她選了京城第一富商沈家少爺，我隻得嫁出身低賤的書生。

誰知她嫁去不久沈家慘遭抄家，一夜間一貧如洗。

窮書生卻一舉奪魁，平步青雲，前途無量。

一向看不上我的妹妹遭巨大刺激，省親之時，將金釵刺入我喉。

再睜眼，我回到了選婚當日。

妹妹卻蠻不講理：「我要嫁給章素玉。」

我頓了然，心覺好笑。

怎麼，好妹妹，上一世吃糠咽菜的日子還沒過夠嗎？

1

尤府，前廳。

尤雲溪指著兩幅畫像中的一幅，毫不猶豫道：「我要嫁給章素玉！」

我坐在一旁，有些意外。

章素玉要家世沒家世，比較外表也是較沈照行差一些。

可為何她這次卻選擇了章素玉？

廳中第一個反對的是大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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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腦袋上的金墜子跟著搖晃，厲聲道：「雲溪！你怎可選這窮書生！嫁過去要吃苦！娘不允許！」

我心中對於大夫人的話有幾分無語。

我比尤雲溪年長一歲，按理本應我先選。

現下她先選我且不說什麼，如今當著我的面就要直說把條件差一點的給我？

不覺得太直白了些嗎？

我瞥了眼坐在父親下方的母親，她一身素衣，低頭不敢說什麼。

尤雲溪撒手胡鬧：「我不管，我就是要嫁給章素玉！」

「別看他現在還沒什麼能耐，以後他可要是做狀元的！」

我頓時明白過來，原來不僅我可以重來一回，她竟也重生了？

大夫人呵斥：

「娘不允許！」

「娘！我不管！倘若不讓我嫁給他，那雲溪這輩子就不再嫁人了！如果你非要讓我嫁給沈照行，那雲溪今晚就離家出走，讓您再也找不到我！」

父親斥責：「胡鬧！」

尤雲溪雖在尤府仗著自己嫡女的身份無法無天，但面對威嚴的父親尚有幾分膽怯。

她撇撇嘴，低頭抬眼看著父親，張嘴無言，冷哼一聲。

父親目光看向我：「微春啊，你妹妹既然已經選了章家，那你隻得嫁入沈家了。」

我起身行禮，規矩道：「微春全憑父親做主。」

父親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他歸根結底還是向著尤雲溪的。

尤雲溪有了撐腰的，趾高氣揚地仰頭朝我得意一哼。

大夫人心生一計：「老爺，你可要為雲溪撐腰啊，她嫁給那個窮小子，可是要過苦日子的，要多給雲溪配些嫁妝，到時候也能在府上厲害些！」

父親按按眉頭，揮揮手：「好了，不要再說了，章家少爺往後怎樣還尚且不知，休要胡說！」

原本以章素玉如今的地位是輪不到與都察院監察御史的女兒談婚論嫁的。

隻是大夫人偏偏不想讓我好過，對著父親吹了兩句枕邊風，將章素玉挑揀了來。

但她沒想到自己的女兒卻選了這個低賤的男人。

連尤家庶女都勉強配上的男人，怎能配得上嫡女？

尤雲溪驕傲：「娘，你放心吧，雲溪肯定不會吃苦吃虧的，以後定有你高興的時候！」

「為娘怎能放心！」

我深吸一口氣。

上一世你想嫁誰就嫁給誰，我永遠隻能挑揀你剩下的。

這一世重來你又要讓我挑剩下的。

記得上一世她聽從大夫人安排，選了沈照行作為自己的丈夫。

嫁過去不久沈照行作為朝廷命定皇商，被父親安排到西域親自護送鹽鐵。

沈照行似乎也不喜歡她，認為她性子太過嬌縱無理，沈府上的人不甚待見。

但沈家總歸比章素玉條件好。

就算不被待見，她在我面前也喜歡炫耀沈家的財產。

我還在擔心家裡入不敷出的時候，她已經嫌棄山珍海味吃膩了。

而後沈家便出事了。

沈照行重傷入獄，沈家一落千丈，一貧如洗。

我的丈夫章素玉卻連中三元，進了翰林院當差。

這讓一向喜歡貶低碾壓的好妹妹受了巨大刺激。

將我叫回尤家，金釵刺入我喉嚨的時候，我怎能不恨？

好在老天願意讓我重來一回。

好啊，我的好妹妹。

既然吃糠咽菜的日子還沒過夠，那這輩子也讓你繼續好了。

我露出順從的微笑，眼中卻不含一絲溫情。

2

尤雲溪作為嫡女，章素玉能娶到她是幾世修來的福分。

得知尤雲溪擇了他後，承諾聘禮是世俗聘額的兩倍多。

可以說是傾家蕩產娶尤雲溪回家。

雖然沈家不比章家多，但我沒什麼感覺。

原本我就是庶出，上一世章素玉娶我時就沒有那麼鋪張，沈家更不會。

小小聘禮沒什麼的，看誰能笑到最後才行。

再者說了，章素玉最後能不能拿出這些錢來還不一定。

「微春，你有沒有聽為娘說話！」

袖子被人一扯，將我從自己的思緒中拉了回來。

我母親因為我可以嫁給沈照行很是開心。

將我拉到院子裡講了一個時辰要我謹言慎行，尊卑有禮。

我左耳進右耳出，好不容易拉著漣璇逃離了母親的嘮叨。

出門便碰見了昂著腦袋走路的尤雲溪。

她冷哼一聲：「尤微春，怎麼樣？聘禮比我少這麼多！你就認命吧，你這輩子都比不上我！」

我懶得與她多言：「你最好別太得意。」

「該說這句話的人應該是我，哼，你隻有我挑剩下的份兒！沈家再好，以後也有倒臺的時候！」

我微笑：「是嗎？那還希望妹妹以後發達了能護著我點兒好。」

「我護著你？我要將你永永遠遠踩在我的腳下……」

漣璇生氣想打斷她。

她話還沒說完，她的婢女便急急忙忙跑了過來：

「小姐！小姐！不好了！」

尤雲溪眉頭緊皺：「這麼慌張幹嘛！我馬上要成親了，不許觸我霉頭！」

「小姐！剛剛章家傳來信件道歉，說……」

「是不是又要加聘禮？我就說嘛……章素玉配我那是高攀！」

婢女急得滿頭大汗，氣喘籲籲：「不……不是，是……是道歉說給不了那麼多彩禮……但他說了！以後會補上的！」

尤雲溪十分生氣：「什麼！」

我偷笑。

「尤微春！你別太得意！」

她扭頭斥吼我一聲，轉身離開。

後來聽漣璇小道消息說，是章素玉的老母親死活不同意。

兒子辛辛苦苦攢下來的錢是用來考試的，豈能都拿出去給旁人？

章素玉又是個怕母親的，聽母親的話是他唯一的選擇。

我挑眉，心想這才哪到哪兒。

我問：「漣璇，有什麼香料可以抵擋迷藥啊？」

漣璇六歲那年被我從府後山上撿到救下，是從息國用香世家遺孤，逃亡昏迷至此。

她思考片刻：「有是有，曾經我娘教過我一味配方，能抵擋世上大多數迷藥……小姐，你要這個做什麼？」

我兩眼放光：「你去幫我找來，我自然是有用！」

尤雲溪舉辦完婚禮，我才能進行。

但因沈家施壓，我們當天一同舉行婚禮。

章家和沈家的迎親幾乎同一時間到來，我往東，她往西。

沈家不愧是京城第一富商，皇家認可的官方商隊，十裡長街行喜。

比章家要隆重許多。

繁瑣儀式進行完，我早已精疲力盡。

攥著手裡繡好的香囊，坐在婚房等沈照行。

上一世隻見過他一次，那時他來家裡向尤雲溪提親。

他不苟言笑，但那張臉倒是十分賞心悅目。

沉浸在自己世界中門被人推開了。

邁著沉穩的步伐，腳步越來越近。

直至紅蓋頭被人掀開。

沈照行一身喜服，雙目燦若星辰。

3

我仰頭看他，卻沒由來地緊張。

連帶著攥著香囊的手都收緊了。

他將紅蓋頭遞給喜娘，揮揮手，要她們出去帶好門。

房內隻剩下我們二人，加上新婚夜的氣氛烘託，一度有些尷尬。

我吞了口口水，低頭不知道說什麼。

我應該怎麼告訴他，不久之後他會遭到太子一黨埋伏，重傷後被捕入獄。

上一世他重傷是因為被內奸布下迷藥，使得賊人有了偷襲機會。

我將計就計，讓漣璇弄來香料縫進香囊。

隻希望他能一直帶在身上。

他率先打破沉默：「不久之後我要帶著商隊去西域運送鹽鐵……」

「好。」

「我將阿楓留在府上，你往後有什麼不懂的問他便好。」

阿楓是他手下侍衛。

我鼓起勇氣，將香囊遞到他面前：「我既嫁給了你，便希望我們能好好過日子，這香囊算是我贈與你的信物吧，希望能保你西行平安。」

他眸光閃爍，語氣遲疑：「你可知這香囊意味什麼？」

我點頭，不管他願不願意，塞進了他手裡。

仰頭不禁有些驕縱：「你若拿我當你妻子，便要整日將他掛在身上。」

他沉吟片刻，勾唇溫聲說好：「我提前沒有準備什麼，你有什麼需要，朝府上管家要，往後這裡便是你的家。」

礙於我倆實在是不熟，蓋著被子闲聊到天亮。

他對我很客氣，我也隻希望我們二人能相敬如賓最好。

畢竟我從嫁給他開始便和他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一榮俱榮。

隻要他能好，我才能好。

回門回到沈府安穩幾天，我便有些坐不住了。

眼看著沈照行馬上要離開，有些關系我必須打點好。

那日和漣璇亭下闲聊。

她開心問道：「小姐，聽說那個尤雲溪嫁過去可不好受了，天天回尤府鬧，想回家呢！」

「鬧也不可能回去，父親那麼古板傳統的人，是不會允許自己女兒休書回家的。」

漣璇咯咯直笑。

我實在忍不住了：「漣璇，跟我去一個地方吧！」

一說要出門，她可開心了，湊上前來：

「哪裡？哪裡？」

「將軍府。」

我和溫將軍的小女兒溫雪有幾分交情。

平時京城小姐設宴，我們有幾面之緣，但也不過是點頭之交。

如今貿然前去隻怕幾分不好，隨手挑了幾件嫁妝帶去。

見到溫雪時，已經是晌午之後。

溫雪親自給我倒了杯茶：「帶著禮物前來，不知微春姐姐前來找我所為何事？」

見她已經看出來我的來意，我開門見山道：「我有一件事想拜託你幫忙。」

她笑：「什麼事需要我幫忙？」

「想必阿雪肯定有所聽聞，過幾日我夫君會親自帶領商隊護送鹽鐵，西域山高路遠，我實在是擔心我夫君安危，想拜託你的兄長派些人手暗中保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