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酥

和豪門父母吵架,他們斷了我的零花錢。


一氣之下,我勾搭上了我爹死對頭公司的執行總裁。


圈子裡出了名的京圈太子爺。


他對我寵溺、大方,卻唯獨不肯給我一個名分。


朋友問起,他漫不經心地搖頭——


「結婚還是得門當戶對。


「酥酥身世太差,我是不會娶她的。


「但是作為一隻金絲雀留在身邊,倒還不錯。」


我在心底也冷冷一笑。


我爹已經受不了我的犟脾氣了。


不僅服軟要把家產都給我,還準備給我介紹聯姻對象呢。


1


和靳杭在一起的第三年,我有點喜歡上他了。


紀念日那一天,我特意從學校請了假。


買了一份限量款的手表做禮物,偷偷跑到他常去的酒吧包廂,想要制造一個驚喜。


手放到門上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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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聽到裡面傳來了他和朋友的談笑聲。


有人提到了我。


「靳少。


「你不會真喜歡上那個窮學生了吧?


「連畫展的場地都替人租下來,市中心,不便宜啊!」


……


我的心髒似乎也漸漸提了起來。


畫展嗎?


美術生在沒有財力和人脈支持的情況下,就算手上的作品足夠豐富。


單憑自己的力量,想要舉辦一個畫展,還是很困難的。


我曾經和他提起過這件事情……


沒想到真的被記住了。


我攥緊了手掌。


剛想衝進去,給他一個大大的擁抱——


下一刻。


卻突然聽見了靳杭涼薄的聲音。


「呵,喜歡?


「不過就是幾十萬,逗逗這種沒見過世面的女孩子罷了。」


周圍頓時哄笑成一片。


他的朋友甚至鼓起掌。


「……拿捏這些沒錢沒勢的漂亮女孩,還是這種辦法管用。


「虧我還以為你想娶她呢。」


靳杭拿起酒杯。


聲音冷淡了下來。


「娶她嗎?


「結婚還是得門當戶對。


「酥酥身世太差,但是作為一個金絲雀留在身邊,我倒願意一直養著她。」


2


我低下頭,看了看捧在手心裡的禮物。


手表三萬多,比不上靳杭收藏的那些款式值錢。


但卻是我用自己獎學金換來的。


現在看來,實在可笑。


我原以為的溫柔、寵溺。


不過是他隱藏在偏見與傲慢下的偽裝罷了——


其實。


他自始至終,都看不起這個身份的我。


想到這一點。


剛剛升溫的感情,終於一點點又因為失望和惱怒。


冷淡了下來。


我笑了笑,把手表放在包廂外的儲物櫃裡。


靳杭。


那就如你所願——


我們到此為止。


從酒吧出來後,我打了一輛車回學校。


以前大部分時候我都住在靳杭那裡。


現在也該收拾收拾,把東西搬回來了。


剛走到宿舍樓下。


一通電話就打了進來。


是未知的號碼。


接起來後——


竟然是我爸。


「囡囡。


「兩年了,還和爸置氣呢?


「不就是想學那個什麼畫畫嗎?爸給你辦畫展,給你請老師……


「你一個大小姐,從小嬌生慣養慣了,在外面得吃多少苦啊。」


猛然聽到父親的聲音,我眼淚都落了下來。


後悔的情緒攀到了頂峰。


我當年怎麼那麼倔啊?


就因為想學藝術,不學商科,和父母吵架鬧翻。


一氣之下,我離家出走,拉黑了他們所有的聯系方式。


而父母大概也吃定了我這樣的嬌嬌脾氣,在外面生活不了多久。


遲早還得回家。


可誰想到。


他們直到今天,才又重新找到了我。


我擦了擦眼角的淚,把情緒穩定了下來。


小聲地嗯了嗯。


「是我太任性了。


「爸,我不鬧脾氣了。


「你們來接我回家好不好?」


3


從別墅區到我們學校,路程並不近。


但我爸掛掉電話就往這裡趕。


硬是隻用了半個小時。


甚至連我媽和管家劉姨都跟來了。


舍友看見停在宿舍樓下的勞斯萊斯,和一身奢侈品的我爹我媽,嘴巴遲遲沒有合攏。


「林酥,你家這麼有錢……這是出來體驗人生了?」


我媽看到我簡陋的宿舍環境。


反應和我舍友也差不多。


「酥酥,你過的這都是什麼日子?


「怎麼連化妝品都這麼少……是連這些也買不起了嗎?」


其實。


我大部分東西都還放在靳杭的住處。


但我張了張口。


還是沒有把這件事情說出來。


靳杭的父親和我爹似乎以前是死對頭。


兩個人從小一起長大,原本是好兄弟。


但後來為了爭搶一個項目,分道揚鑣。


我承認。


第一次見到靳杭的時候,除開確實生活困難這一點外。


我也有點抱著和爸媽賭氣的想法,刻意接近他。


扮作一個不諳世事的小白花。


引誘他同意我留在身邊。


隻不過我原以為兩年時間……


我們本該有了一些感情,我也想要在今天將自己的身份和盤託出。


他卻給了我當頭一棒。


用實際行動告訴我。


我原來對他的幻想。


不過是一場虛幻的夢境罷了。


4


我這樣想著。


父親已經將我為數不多的東西塞進了汽車後備廂。


他轉過身,摸了摸我的頭。


似乎欲言又止的。


「酥酥,你想學畫畫對吧?我們不幹涉……」


「沒關系的。」


我抬起頭。


打斷了父親的話:「我會進公司的。」


其實剛剛接到電話的那一刻,我就已經想好了。


父母隻有我一個孩子。


未來事業上必須要有接班人。


我們家的業務遍布全國,在行業內也屬於龍頭。


這種產業,難道要交到一個外人的手裡嗎?


父親也是考慮到了這一點,才硬逼我去學商業罷了。


隻不過我當時太幼稚,覺得愛好和理想比什麼都重要。


現在想想。


我喜歡畫畫。


完全可以在其他的時間堅持下來,和接手家業並不衝突。


我笑了笑,拉住父親的胳膊。


「爸,我已經充分認識到以前想法的錯誤了。


「隻是我現在對公司的業務一竅不通……


「可能還得從頭學起。」


雖然我不了解商業,但也知道。


如果真的想要接管一個企業,不管是理論經驗還是實踐經驗,都必須足夠豐富。


一個成熟的老師或者前輩更是必要的。


我爸瞥了我一眼,先是一愣。


然後笑道。


「我這段時間太忙,可能沒法親自帶你。


「不過沒關系。


「我給你找個老師,先教你些最基本的。」


他頓了頓,似乎想到了什麼。


補充了一句。


「放心,你們兩個肯定相處得來。」


5


等到開車回到別墅,已經將近十二點了。


我差不多兩年沒回來了。


劉姨幫我把行李拖到房間去。


我才發現,屋子裡的東西幾乎沒有任何變化。


書櫥、衣架、化妝臺。


我裝滿了手辦和模型的櫃子。


幹淨整潔,連灰塵都沒有。


原來在我不在的時間裡,每天都會有人上來打掃。


一種油然而生的熟悉感撲面而來。


我仰頭倒在床上,幾乎一分鍾就可以睡去。


卻在這時。


放在枕頭邊的手機響了起來。


我幾乎困得要死。


伸出手,連看都沒看,閉著眼睛接了起來——


電話那一端的語氣低沉又不耐。


「林酥。


「你人在哪?」


是靳杭啊。


他似乎離開了酒吧,周圍安靜空蕩。


傳過來的聲音,倒顯得有些寂寞了。


「不是你說每年的這一天都要在一起的嗎?


「現在回來別墅。」


他頓了頓,像是稍稍軟化了一下態度。


「我給你準備了一份禮物。


「你一定會感興趣的。」


嗯。


畫展嗎?


可是從酒吧出來的那一刻,我就已經不想要了。


我坐在自己從小長大的臥室裡,看著窗外的月色。


突然心裡從未有過的平靜。


許多話很自然地就說出了口——


「靳杭。


「感謝你這幾年的照顧。


「但是……我們分手吧。」


6


大概有兩三分鍾,手機那端什麼聲音都沒有傳來。


夜晚太安靜了。


似乎隻能聽見蟬鳴的聲音。


就在我以為信號斷掉的時候,靳杭終於說話了。


他像是冷笑了一下。


「分手?


「林酥,你想清楚了。


「藝術生的學費可不便宜,除了我,還有誰能支持得起你那個昂貴的愛好?」


他胸有成竹。


自認為把我拿捏住了一般,篤定我一個看起來貧窮、落魄的女學生。


不可能有一絲一毫離開他的勇氣。


我笑了笑。


可是,靳杭。


我也會厭倦的——


我又重復一遍。


「嗯。


「以後就不要再見了。


「我放在別墅的那些東西,麻煩你處理一下,直接扔掉吧。」


說完這句話後,我沒再等靳杭的回應。


直接掛掉了電話。


並且把他所有的聯絡方式拖進了黑名單。


最後把手機一扔。


躺到了床上。


大概是因為回到了家裡的原因。


那一晚我睡得特別好。


直到第二天中午才自然醒。


我隨便摸了一件睡衣。


光著腳下樓,拿起一個面包塞到嘴裡。


順便抄起手機。


看到微信裡多了一個新的好友添加申請。


江祈。


7


他備注隻有一行字。


「你好,叔叔介紹的。」


這大概就是昨晚上提起的。


父親答應幫我找那個教我管理的老師。


但我添加了好友後才知道——


他不是某個高管。


而是江氏的獨子。


比我大兩歲。


高中畢業就開始接觸公司的業務。


現在已經能夠獨當一面。


執行過好幾個難度極大的合並收購案子。


不久前才剛剛從國外回來。


不僅在二代圈子裡,就連那些真正白手起家的企業家們,對他的評價都極高。


可我真的和江祁約好時間,和他見面後。


發現他和我想象的,其實也不太一樣——


他穿著白襯衫。


身形極高,面龐清俊。


落地窗的陽光灑在他的肩膀,蒙上了一層淺淡的金邊。


他朝我伸出手。


微笑地看我。


「為了理想敢和家庭鬧翻。


「我還蠻佩服你的。


「林酥。」


——我開始常常和江祁見面。


有時候是在公司。


有時候是在學校。


晚上我下了寫生課,他會開車過來。


帶著甜點和厚厚一摞子商業案例。


我承認我有點笨。


那些密密麻麻的數字和談判素材看得我要死。


每到這種時候。


江祁就坐在旁邊。


有一下沒一下地翻著我的畫冊。


裡面都是我近幾年來的作品。


大部分都獲得過國內或者國際上的獎項。


他低著頭,神情認真。


再一次解答了我的一個基礎問題後。


江祁抬起頭。


把一幅畫拿到我的面前。


語氣誠懇。


「林酥。


「你今年畢業對吧?


「我聽伯父提起過……說你想辦一個畫展。


「不如,你先把自己目前真正想做的事情做完,再全身心地投入到公司管理上?」


我一愣。


原來我爸連這個都和他提起過。


回家後,沒有了資金的約束。


我確實聯系了幾個策展方。


隻不過最近因為特殊限制,批復的戶外活動越來越少。


所以幾乎很難申請到新的畫展場地。


江祁似乎看出了我的顧慮。


他想了想。


「是因為審批的事情吧?」


他眨了眨眼,像是想到了什麼。


和我提議道——


「我剛好有個朋友,前幾天在市中心租下了一個畫展舉辦的場地。


「他應該有經驗……我去問問他。」


8


靳杭沒想到會接到江祁的電話。


他們有一段時間沒聯系了。


兩人大學的時候是舍友,都是從國內頂尖大學商學院畢業。


隻不過大四的時候,江祁突然選擇出國。


準備拓展家裡公司海外的業務線。


他那個時候在宿舍裡面,看著江祁把一本本專業書裝進行李箱裡。


其中混雜了一本藝術類的雜志——


格外顯眼。


他一時好奇。


順手拿了起來。


隨便翻了兩頁後,有些驚訝。


笑著打趣。


「江祁。


「這不是畫冊嗎,你還對美術感興趣?」


對方回過頭。


語氣認真,一字一頓。


「這裡面有我喜歡的女孩作品。」


那似乎是他們最後一次見面。


這次江祁回國,又叫上了以前許多的老朋友。


在酒吧訂了一個包間。


也算是給他接風。


吃過飯後,江祁突然走了過來。


他拿著紅酒杯,輕輕碰了一下靳杭的杯沿。


叫出了他的名字。


「靳杭。


「我聽別人提起……說你前段時間拿到了市中心那個藝術畫展的場地。


「有什麼經驗嗎?


「我也想要租一塊。」


江祁,藝術畫展。


這讓靳杭一下子想起了這位江家少爺出國前的晚上,捧著一本畫冊兩眼放光的樣子。


——是因為那個女孩吧?


這麼多年了。


他還是喜歡她,在追她?


靳杭承認,自己不是一個對朋友吝嗇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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