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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第一次體會到了網上那句,我的大腦變大棗。
這都什麼跟什麼?
他倆到底結沒結婚?我到底有沒有插足別人的家庭?怎麼就要做我的夫人了?
「嫣然。」
就當我不知所措之際,身邊宋懷瑾終於出聲,有點無奈:「你就別逗他了,他這幾年學習學傻了,聽不出玩笑話。」
我敏銳地抓住了玩笑二字,終於聰明了點:「所以你們沒有結婚,對吧?」
陸嫣然撲哧一聲笑了,對宋懷瑾道:「你家這個以前看著像大尾巴狼,原來就是條笨狗。」
宋懷瑾擺擺手,把我塞進副駕,別過陸嫣然駛出了別墅區。
好一會兒,我才回過味來:「所以當初你們訂婚聯姻登報,都是假的?」
「不是假的。」
宋懷瑾幾個字,又把我整心碎了:「我們確實差點就結婚了。」
我垂下眼,沉沉地哦了聲。
一路無話,車子在熟悉的公寓樓下停穩。
宋懷瑾竟然還住在我們同居過的公寓裡,沒有搬走。
他下了車,又回頭晲我一眼:「你準備睡車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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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趕緊亦步亦趨地跟上。
屋內還是原來的樣子,布局擺件都沒什麼大變化,唯一一眼能看到的改變,是沙發上多出了一隻半人多高的毛絨犬玩具。
我見過這隻大狗,是德國一個很有名的玩偶品牌,更巧的是,我在德國居住的公寓樓不遠處就有一家。
眼前這隻,似乎是最近幾年的新年款。
注意到我停留在玩具上的目光,宋懷瑾又有點惱了,拎起一件外套丟到大狗腦袋上:「看什麼看,就是網上隨便買——唔!裴錚!」
我才不信什麼隨便。
「你去找過我,是不是?」
巨大的驚喜一股腦地翻湧而上,我按著宋懷瑾的肩,直接讓人仰躺在大狗身上,而後俯身去吻他的唇,和大狗的絨毛一起蹭宋懷瑾溫暖的臉頰:「你去過德國,你去看過我,你去找過我,對不對?!」
「宋懷瑾,你對我,最起碼有一瞬是真心的,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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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宋懷瑾親哭了。
我發誓我根本沒使勁啊!
感受到掌心一片濡湿,我不由一頓,趕緊撐起身子:「怎麼了?壓到你了?」
宋懷瑾別著臉不讓我看,語氣兇得很:「對,你重死了!下去!」
口是心非,明明手抱得那麼緊。
我擦著他的淚,低聲問:「怎麼了?」
宋懷瑾不說話,也不肯看我。
我耐心地陪著他。
許久,他才嗫嚅著出聲:「裴錚,其實我也很想你。」
一瞬間,心髒像是被什麼極暖極重的東西團團包圍淹沒。
我喟嘆一聲,再也按捺不住,我低頭去找他的唇,唇舌相抵交纏,氣息燒得滾燙。我忍不住想要更多,卻又強迫自己冷靜,隻伺候著宋懷瑾,讓他愉悅。
「你怎麼……怎麼不弄?」
宋懷瑾紅著臉來抓我。
我按住他的手,低頭親他:「先讓你舒服。」
夜色昏昏沉沉,小貓哼哼唧唧。
最後,宋懷瑾摟著我的脖子,下巴仰出一道好看的弧線。
我沒忍住,低頭一口咬在他的脖頸上,磨牙一樣咬著。
宋懷瑾氣喘籲籲,好一會兒才回神,拍我腦袋:「下面不磨磨上面是吧?」
我讓他說得有點不好意思,松開嘴,又親了親。
「你……呢?」他往下瞥了一眼,語氣輕飄飄的。
「不用管。」我坐起身,「吃不吃夜宵?我給你煮……」
話沒說完,我就被宋懷瑾摟著脖子又拖回床上:「裴錚!你搞什麼!」
他氣急敗壞地跨坐在我身上,居高臨下地望來:「自己脫。」
我護著他的腰有些猶豫。
我技術不好。
宋懷瑾說的。
不想讓他疼。
見我不動,宋懷瑾直接扒我衣服,手勁一點不收著,把我衣服扣子扯得到處飛。
「熟能生巧,你不多練練,怎麼好?」
既然如此……
我翻身壓過他,手掌順著那纖瘦的腰線摸下去:「如果疼,罵我打我都可以,不要再自己強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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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把宋懷瑾弄哭了。
但我覺得可能不隻是因為疼。
宋懷瑾臉頰鼻頭都紅紅的,眼底水光滟滟。
「看什麼。」他聲音有些啞,「餓了,做飯去。」
我低頭又親了他一下,臉頰軟軟熱熱的,像布丁一樣:「想吃什麼?」
宋懷瑾想了想:「做碗餛飩面吧,宋家旁邊那家店倒閉了,好久沒吃了。」
提起宋家,我不由又想到陸嫣然,想問又有點猶豫。
「你又憋什麼壞水呢?」宋懷瑾微微眯眼,掐我,「上次這個表情之後,綁了我兩天。」
他雖然說著上次,但其實應該是三年前了。
我沉默幾秒,把人又攏回懷裡,小聲問:「你和陸嫣然到底怎麼回事?可以告訴我嗎?」
「還能怎麼回事,就是婚沒結成,我爸死後我把宋家別墅賣了,她覺得那地離她爸媽家近,就買了搬進去住了而已。」宋懷瑾輕描淡寫。
「為什麼沒結成呢?」我追問。
宋懷瑾這次沉默了一會兒:「你應該知道,像我們這種背靠家族長大的孩子,婚事很少能自己做主。」
「我們要聯姻、要顧及家族、要為未來鋪好路。」
「所以我從小就知道,我的新娘,不是我能選擇的。」
宋懷瑾從小到大,不止一次地問過自己,他真的喜歡陸嫣然嗎?真的甘願就這樣葬送自己的婚姻嗎?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就像當初眾人撮合著唱那首《因為愛情》,他與陸嫣然都接過了麥克風,卻誰都沒有開口。
因為他們心知肚明,他們不是愛情。
至多隻是同病相憐、互相憐憫。
「我們剛分手那段時間,我爸知道了我們的事,揚言要把你趕出宋家,還要讓你償還這些年宋家養你的錢,甚至他覺得是你帶壞了我,要把你送進精神病院治療。」
「我知道他害怕我們和好,想借你逼迫我遠離,於是我順遂了他的意,和陸嫣然籤了婚前協議,準備聯姻,順便聯系中介和學校,把你送到了國外。」
那時候的宋懷瑾一邊在父親面前和陸嫣然演戲,一邊在公司裡拼命壯大自己的根基,他的行程被全權監控,拼命擠出的一點時間隻夠在德國逗留一個夜晚。
隻夠隔著公寓的牆壁,陪裴錚度過一個不圓滿的除夕。
他知道自己錯了,他也終於承認了自己的愛情。
但一切都不在恰當的時機,他隻能忍耐,隻能等待,隻能在父親面前旁敲側擊地說出自己的心意。
但他沒有等來父親的接受,隻等到了父親的病情診斷書。
「你出國的第二年,我爸突然生病暈倒,我便借口拖延了婚期。直到我爸去世,我徹底掌握了宋氏的話語權,沒人再敢插手我的事,我便直接將婚事作廢了。」
父親去世的那晚,冬夜的雪結了厚厚一層冰。
宋懷瑾站在父親的棺椁前,倏然發覺,自己成了真正意義上的孤家寡人。
原來對於說謊人的懲罰,就是一直都在失去。
話落,屋內一時有些安靜。
「為什麼不告訴我呢?」
我望著宋懷瑾的眼,聽到自己微微發顫的聲音:「這些年,發生的這些,為什麼不告訴我?為什麼要自己承擔呢?」
「因為我對你有愧。」宋懷瑾眼睛也紅了,「我傷害過你,沒臉向你示弱。」
「況且我是做哥哥的,有什麼事,我理應護著你。」
鼻腔止不住發酸,安靜好一會兒,我才握著宋懷瑾的手開口:「所以,你從來都不喜歡陸嫣然,是嗎?」
宋懷瑾嗯了聲。
「那……」我抿抿唇,忐忑地開口,「你是喜歡我的,對嗎?無論當初,還是現在……」
到了這一刻,我發現其實我還是在期待。
就像是某種雛鳥情結,因為宋懷瑾是第一個對我釋放善意的人,所以我永遠期待能從他這裡,獲得一點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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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懷瑾一時沒有說話。
屋內安靜得讓人發冷。
我避開眼,慢慢撐起身:「我去煮餛飩面……」
「最初我不知道。」
就在我起身之際,宋懷瑾倏然開口。
他抓著我的手,慢慢地扣緊:「那時候我知道自己不喜歡陸嫣然,但我也不喜歡男生。」
「那你當初為什麼願意和我……」
「因為你哭得太可憐了。」宋懷瑾低聲說,
「哭?」
我不明白,我什麼時候哭過了?
宋懷瑾無奈地點著我腦門:「就知道你不記得了。」
「高考完那天下了大雨,你隻顧著我,自己淋成了落湯雞,當晚就發了高燒。」
「那天晚上我給你量體溫,你抓著我的手,不怎麼清醒地叫我的名字,一邊念一邊哭,像隻小落水狗。」
「你說你喜歡我,你說能不能和你在一起,你說能不能別離開你去很遠的地方上大學……」
宋懷瑾指尖落在我的眼尾,動作輕輕的,很溫柔:「你說了很久,念了很多遍我的名字,我覺得有點心疼,有點舍不得推開你的手。」
那時的宋懷瑾還不明白,有些時候,愛並不隻是快樂、笑容,與親吻。
還有可能,是心疼、眼淚,和舍不得。
十九歲的宋懷瑾喜歡十八歲的裴錚。
愛而不自知。
「後來我們嘗試在一起,吵架又分開;後來我選擇聯姻,你選擇出國;後來有很多個時刻我都覺得,我大概真的已經將你放下了。」
宋懷瑾摸著我的臉,眼眶慢慢紅了:「但當我去拍婚紗照的那一天,我看著鏡頭裡兩個人肩並肩站在一起時,我才倏然發現。」
「我其實希望那個人是你。」
「裴錚,我希望能和我肩並肩站在一起,永遠不分開的人,一直都是你。」
嘴唇被印上輕輕的吻,宋懷瑾摟著我的脖子,一字一句道:「曾經我討厭生活與情緒被什麼人操控,可後來才明白,原來隻有真的愛上什麼人,才會覺得自己被他操控掌握。」
宋懷瑾說著低笑一聲,帶著一絲酸澀:
「但我太遲鈍、太差勁了,沒有發現我對你的喜歡。」
「如果能重來一次,我大概會先表白說愛你,然後問你,要不要和我談戀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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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管中的忐忑慌張終於在這一刻靜止,轉而變成了某種,更加振聾發聩的聲響。
那聲響又亂又清晰, 直奔湧進我的胸膛。
原來是我的心跳。
親吻與擁抱顯然都已經無法滿足當下幾乎要溢出來的愛, 我扣緊宋懷瑾的腰, 失控地咬他的唇,咬他的脖頸, 咬他的胸膛:
「要, 我要和你談戀愛, 這輩子、下輩子, 我都要和你在一起。」
宋懷瑾一邊承受著,一邊笑起來:「怎麼這麼貪心, 下輩子也要預訂。」
我抓著他的手, 十指緊扣:「你不要我嗎?」
宋懷瑾深深地望著我, 半晌,用力點了下頭:「要。」
一輩子怎麼夠,我要我們生生世世都糾纏才好……
等吃上夜宵,真的已經是深夜了。
宋懷瑾困得眼睛都睜不開,閉著眼讓我喂了幾個餛飩。
我哄他去睡,他撇著嘴:「屁股疼,躺不住。」
我心疼又自責,小聲說對不起:「這幾年,我也沒、沒練過……」
宋懷瑾眼睛睜開一條縫:「你就沒找個一夜情什麼的?當初不是要跟人家走。」
他喜歡女生,喜歡那個和他從小青梅竹馬,聰明漂亮的陸嫣然。
「我晚」我抓著他親親:「當初沒有要走,隻是看你故意氣我, 氣得胸口痛, 就順勢出去了,這幾年也都沒有過。」
宋懷瑾往我懷裡埋了埋,哼哼著:「我也, 也沒有……」
我知道, 找人演戲氣我, 還給出去一千塊,笨蛋宋懷瑾。
「你這次在國內能待多久?」他又問。
我實話實說:「我隻有兩個月的假。」
說著我拿起手機,屏保壁紙都是宋懷瑾的照片,出國前堅定無比地刪了相冊, 但還沒忍住, 飛機落地就又全部恢復。
我就是喜歡宋懷瑾,無論他怎樣回應我, 我都喜歡。
點開熟悉的小貓頭像, 我忍不住笑了笑, 用自己的大狗頭像把課表發給他:「但我很快就能畢業了。」
「我很快就會回來, 最多兩個月。」我低頭親親他,「我保證,回來後, 再也不會走了。」
宋懷瑾懶洋洋地嗯了聲, 腦袋埋在我脖頸間,漸漸睡著了。
我垂眸望著宋懷瑾的側臉,倏然想起第一次見面那天, 他也穿著這樣的白色 T 恤, 躺在沙發上午睡。
被我的到來吵醒後,他沒有煩躁,隻是看著我,慢慢笑了:「你好啊裴錚弟弟, 要一起午睡嗎?」
要啊。
我在心底回答,把沉睡的宋懷瑾攏進懷裡,輕輕吻了下他的耳朵。
晚安宋懷瑾。
我永遠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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