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姐她人淡如菊

長姐是人淡如菊的相府嫡女。

她和太子殿下早有婚約，卻打算和侍衛私奔。

我勸長姐：「奔則為妾，此侍衛未必是良人。」

她卻言：「愛情是超越身份的。我隻願一生一世一雙人。」

結果，她隨侍衛回家鄉，卻發現侍衛早有妻兒。

被救出後，她又把一切都怪在我身上，在我的湯中加入鸩酒。

最終我悔恨離世。

命運眷顧，我重生於長姐同我說打算私奔之日。

1

「我想好了，我要和徐明走，去他家鄉。」

長姐指尖沾染鳳仙花的紅，緊握著錦帕，向我宣告了她的抉擇。

她說完又看向我：

「靜兒，你覺得怎麼樣？」

然而，這一世，我選擇了沉默。

我不再像前世那樣，用盡所有的話語去試圖說服她，去描繪私奔的種種後果。

我手中針線穿梭，繡屏上的花朵漸漸綻放，我甚至沒有抬頭，隻是淡淡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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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姐，這些事情我不懂，也不想懂。你的選擇，你自己決定吧。」

既然我有了重生一次的機會，我一定管好自己的嘴。

長姐的臉色微微一變，她的眉頭輕蹙，眼中閃過一絲不悅。

她的聲音帶著幾分責備：

「你一貫是主意大的，為何今日卻如此推脫？」

我心中湧起一絲苦澀，回想起前世的種種。

更我後悔以前總是為她出頭，落到別人嘴裡她人淡如菊、不爭不搶，而我為她爭取卻成了主意大的、不安分的。

上輩子我為她分析利弊，從家族的榮譽到個人的名聲：

「不說本你有婚約在身，等翻了年就能嫁給太子當太子妃，這侍衛若真心待你，怎會提出要你同他私奔？他縱是個侍衛，也該知道奔則為妾。」

「而且你若私奔，置相府名聲於何地？妹妹們也還未說親，傳出去誰還趕同我們結親？」

她眉頭緊鎖，眼中流露出深深的失望，仿佛我的話語玷汙了她心中純潔的愛情。

她意味深長地凝視著我，語氣中帶著一絲責備：

「你何故將人分高低貴賤，侍衛又如何？太子又如何？」

「你們隻顧著自己的名聲前途，我與徐明的情義你是不會懂得。」

「你們嫁人隻為富貴榮華，我與你們不同，我隻願與兩心相許之人一生一世一雙人。」

最後我卻落到那種田地。

這一世，我決心不再幹預她的選擇，任由長姐自生自滅。

「大姐姐，我沒經歷過這事，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不如你問問母親，她那麼疼你，定會為你出個好主意。」

室內陷入短暫的沉默，長姐突然無聲地留下淚水，嘴卻還倔強地嘟著，仿佛在克制自己的悲傷。

我心下發笑，卻依舊無動於衷。

她一直就是這套，裝得一副受委屈的樣子等人替她出頭。

我才不想管，與其操心她不如把這個繡屏快些繡完，還能拿出去多換些銀子。

「娘親不會理解我的，整個相府都期盼我早日嫁給太子，怎會顧及我的感受，太子根本不是我所愛之人，哪怕將來當了皇後也非我所求。」

「二妹妹，你也知道娘親對我管教甚嚴，若用我院子裡的牌子，我根本無法踏出相府一步。而你不同，你以繡活為名，經常出入府門，你的牌子在守衛眼中早已熟悉。若你肯借我一用，我便能暢通無阻地離開這裡。」

我睨了她一眼，她往日最是瞧不起我去賣繡品，對我的生計不屑一顧，認為我為了銀子自甘墮落，全無半點世家女的體面，惹得滿身銅臭味。

明明這偌大相府中，庶女想要活得好一點，沒有銀子怎麼行。

「大姐姐是嫡女，不好這般自降身價，夫人知道會不高興的。」

我細心地將繡屏卷起，每一寸布料都平整無瑕，如同我努力維持的心境。

我想離開這裡，眼不見心不煩。

隻要我出了這個門，她人淡如菊想來不會對我窮追不舍吧。

她卻用力抓住我的手，咬了咬唇看著我。

「靜兒，哪有女子願意與別人共享丈夫，我隻想和徐明在一起長長久久，為了我的幸福，你不能幫幫我嗎？」

這時候一直在邊上不說話的兩個妹妹也為她抱不平。

「二姐姐，你就幫幫大姐姐吧，她那麼可憐，你反正隻是給個牌子而已，順手的事呀。」

「夫人管大姐姐那麼嚴，對她更是按太子妃培養，肯定不會同意大姐姐不嫁給太子，大姐姐寧死不嫁太子，你不幫大姐姐是要看著她死嗎？」

這不是她心裡早都想好了要私奔，寧死不當太子妃，那還來問我幹嗎？

非要我同意她和侍衛私奔，她才私奔嗎？

「姐妹們，這真不是順手的事，既然大姐姐早知道母親不會同意，就該克制自己，怎麼還能和侍衛有了私情，私相授受，傳出去我們一家子姐妹還要不要做人？」

「而且大姐姐，你若實在不滿皇家賜婚，你慢慢磨大夫人，她那麼疼愛你，時間久了她說不定能看到徐明的好呢。」

2

其實長姐不止和侍衛有私情那麼簡單，此時她還懷了侍衛的孩子。

一向自詡高潔的她發生這種事，哪怕是為了她口中的愛情也是不光彩的。

前世長姐歸來還帶了個孩子，不過夫人手腕嚴，把事情壓得嚴嚴實實的。

最後這個孩子還被算在我頭上。

她現在當然急著要離開相府，拖得時間越久，被發現的風險就越大。

畢竟相府會定期請大夫為家中主子們請平安脈。

明知這是不光彩的事，就不知道克制些嗎？

長姐見我開口說話，以為又有希望，就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

「靜兒，你一貫愛與人爭搶計較，姐姐從來都是讓著你、幫著你，為你說好話，替你向那些人道歉，看在這些的份上，你幫姐姐這一次，行嗎？」

我冷冷地開口：

「是我愛爭搶？愛計較？」

上輩子世家小姐們辦賞菊會，以菊為題紛紛刺繡比試，她明明有一手精湛繡藝非要藏拙選擇繪畫。

凸顯她的不爭不搶不欲與她人爭高低。

她被人諷刺後隻嘟著嘴說自己百口莫辯。

而我見不得她受委屈的樣子，為她出頭，惹得一眾千金宣揚我潑辣霸道，各家主母也說：

「這相府二小姐是個不安分的，不像大小姐清冷高潔，果然是嫡庶有別。」

每每聽到有人誇她，哪怕是丫鬟她都會對人家鞠躬行禮。

她確實不用計較，天天仙氣飄飄的，所有計較出頭的事都由我來做，然後她在輕飄飄地為我出面道歉。

現在，我隻是這一次不願幫她，就成了原罪，成了我不念恩情？

如今還想施壓於我，要我念著往日她為我說話的恩情。

「我看二姐姐就是狼心狗肺之人，哪有大姐姐半分良善。」

三妹妹為長姐憤憤不平，四妹妹卻想到徐明。

「大姐姐，徐明既然說了要你同他走，必是有了能讓你出去的主意吧？」

長姐被問得有些尷尬，相府戒備森嚴，想要偷溜出去難如登天，更何況徐明也隻是小侍衛而已，武功也沒到能帶她神不知鬼不覺出府的程度。

徐明的武力值，也就能捏著長姐打罵而已，不過長姐還不知道呢。

長姐支支吾吾：

「我不想給他添麻煩，他要帶我回家，頂著這壓力他已經夠難了。我總要為他考慮的。」

兩個妹妹聽到這裡也是有些噎住，看來大家此時都不太能理解長姐的想法了。

「大姐姐，這事情你肯定要告訴他的呀，他一個小侍衛，你是相府大小姐，他既然要帶你私奔，總得做好安排，哪能讓你自己想法子出府。」

「對啊，大姐姐，徐明他就留你一個人在這裡著急，說不過去。」

長姐聽到這些話，臉一下子就垮了，失望的眼神看著兩個妹妹：

「侍衛又怎麼了？你們怎麼將人分出貴賤，你們的眼睛隻能看到身份地位嗎？」

聽著這些上輩子她對我說的話這次卻換了說的對象，我雖然是不想插手，但這兩個妹妹與我一樣，同為庶女，日子也並不好過。

上輩子這輩子我們之間也都沒有什麼恩怨，現在她們幫了長姐，到時候長姐出事，還得搭進她們倆。

要我看著她們出事，我良心過不去。

想了想我還是開口了：

「你們管好自己就行了，你們自己連付給廚房加餐的錢都湊不齊，長姐的身份同我們不一樣，她可以自己處理好的。」

我是真的不信長姐想出去會沒有辦法。

「而且，大姐姐這麼著急私奔，不會有了什麼不該有的吧？」

我第一次看到長姐疾言厲色的神情：

「沈靜，你怎麼變成這樣，麻木不仁，自私自利，你不願幫我就算了，三妹妹四妹妹幫我關你什麼事？還說那些腌臜話來羞辱我。」

兩個妹妹也不聽好人言，不識好人心一般附和她。

「二姐姐，你不幫忙就算了，還說這些風涼話刺姐姐，我們自己樂意幫。」

行，良言勸不了該死的鬼，這是你們自己選的路。

其實我知道，她們估計想著在長姐走之前挖一筆，嫡女手指縫裡流出來一點，都夠她們一年的嚼用了。

可惜她們錯想了長姐。

她的人淡如菊表裡不一，現在她想著私奔，必不會願意給妹妹們多花一個銅板。

「我可什麼都沒說，心虛之人才會自己多想。」

往常若有人被冤枉，長姐隻會覺得清者自清，剛剛跳腳生氣更說明她已經知道自己懷孕了。

我不管她們在背後說些什麼，頭也不回地走了。

婢女小晴問我們在屋子裡爭執什麼，我與她同是苦命人，就告訴了她長姐的事，讓她不要多嘴。

3

有婢女來報，同我有婚約的齊家公子來了。

齊家是禮部侍郎的嫡子，我雖是庶女但畢竟出生相府，同他也算青梅竹馬，甚是相配的。

他在前廳等我，見了禮後得了準許，我們有了說話的機會。

「齊大哥，你上次說家裡想定下婚期，可選定好了？」

隻要我還在家裡，長姐總能想到法子作妖，而且若是夫人知道我與此事有牽連，我必沒有好果子吃。

我與齊家早有婚約，不如早離家嫁了人去當主母，隻是夫人那關還得想想辦法。

齊源翩翩公子一樣搖著扇子，調笑道：

「怎麼突然這般著急？上次你還說要等你大姐姐出嫁再說。是迫不及待當我齊家婦嗎？哈哈。」

齊源一直是沒正形的樣子，但是齊家沒有婆母壓迫，一嫁過去就能掌管中饋，這已經是大夫人能準許我嫁的人家裡最好的姻緣了。

「她的姻緣能不能成還兩說呢。」我嘟囔了一下。

齊源卻一下變了臉色，難得正色地看著我：

「你是不是又挑什麼事了？大小姐可是未來太子妃，她人也賢良，必不會同你計較，你往後不許再說這些背後嚼人舌根的話。」

我似有所感地看了看他，齊源一直很維護我長姐，也四處宣揚大姐的賢名，提到大姐時眼裡還有莫名的光彩。

我的腦中劃過一絲清明，一個從未有過的念頭出現了。

「知道了，那我便不說了。」

看來我們的婚約也得作罷，隻得想些其他的辦法離開。

我心不在焉地和齊源說了幾句話便要走了。

沒走多久，我的婢女小晴說東西掉了，要回去找找。

庶女的婢女過得更不容易，每一點東西都很珍貴，我理解她，便讓她去了。

想找個安靜的地方好好謀劃一下怎麼離開相府。

我到了一個假山裡面，這裡很安靜，平時也沒人來，正適合我想東西。

正當我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聽到假山後面傳來說話的聲音。

還有些耳熟。

我屏住呼吸，聽出是小晴和齊源。

原來，小晴早已被齊源收買，成了他的耳目。

我心中的怒火和失望交織，小晴的背叛讓我感到心寒，而齊源的卑鄙手段更是讓我感到惡心。

我還聽到齊源讓小晴去叫長姐過來，說他有辦法。